第1章 心若倦了
京城的雪下了一夜,還是沒人來救我和廢物太子。
迷糊醒來的早上,我正趴在廢物太子的身上,對方則規規矩矩地平躺,睡得正香,睫毛好長好長。
我消化了一下這個“我為被,他為鋪”的場面,盡量輕聲但不怎麽靈活地翻身下了“床”,好在沒有驚醒對方。
倒沒什麽尴尬的感覺,活了兩輩子的人,存在了兩輩子的習慣,就是睡不慣硬床,你打我呀。
回味一下,廢物太子的身體雖然不軟,但勉強還算暖,所以不能怪我遵循本能攀緣熱源。
當然,也不能怪此時這一身的筋酥骨軟。
我捶肩揉頸地舒展了一下身體,一陣寒風吹過來,又忍不住縮起來打了個哆嗦。
原來火堆已燃盡,洞口用樹枝叉起來擋風的狐裘披風也掉下了一個角。
我望望地上還躺得四平八穩的廢物太子,有點疑惑,這家夥還沒醒酒?不會是暈過去了吧?這重物……不……這輕人壓又大風吹的,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可不想流落荒郊的時候還要照顧病號啊。
我蹲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還挺暖。
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也暖,但說不上燙。
最後貼了貼他的頸動脈。
——這下發現問題了,脈動的頻率可真不低。
是不是天生的心律不齊啊?我上輩子就有這毛病來着。
我推了推地上的人:“醒了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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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反應。
又“失禮”地拍了拍臉,還是沒回應。
真暈了?
我低頭想了想,很是不舍地摘下了自己的披風,蓋到了他的身上。
哇,真冷啊!
下一秒我就跳将起來,飛快跑到洞口,拽下了太子的披風,把自己裹了起來。
狐裘在冷風中敞着吹了一夜,涼飕飕的,一點暖意都沒有,只能起到一點擋風的作用。
我深深嘆一口氣,幹脆借着這股冷意往外探了探腦袋,一片晃眼的白,我一陣目眩,差點沒站穩。
眨着眼睛适應了好一會兒,我才重新回了洞裏,拖出來廢物太子的長劍,站在洞口扒拉昨天收集的柴火。
好吧,其實就是些許碎草屑和樹枝,這會兒全都被雪蓋住了。
——昨天兩個人光顧着在林子裏蒼蠅亂竄,根本沒有荒野求生的覺悟,臨到開始下雪了,才急急忙忙收了這麽點柴火。
廢物太子的披風太長,我的裙擺也不短,俯身勞動的時候,幾乎是動一腳就要被絆一下,柴火還沒挖出來,我就已經一肚子火了。
我可真是讨厭極了這種廣袖深袍,夏天捂死,冬天凍死。十秒鐘洗手,十分鐘捋袖;邁臺階過門檻,手腳都沒得閑,一不小心還要給人拜早年。
要知道,活了兩輩子,好看才不是我的追求,我就想自如收放!就想冬暖夏涼!
我極度暴躁地完成了柴火的收集工作,從中抓了一把還算幹燥的碎草屑回了洞內。雪比起雨有這一點好,不會沒眼力見地啥都潤如酥,搞得一切濕噠噠黏糊糊。
但很快真正的挑戰就來了——我不會用打火石。
悶着頭乒乒乓乓地敲了半天,火星也沒見一個,我肚子裏的那股火更猛了,不由殺氣騰騰看向還睡在地上的人。
奶奶個熊的,憑什麽我這麽累,你卻還在睡?
這一看就對上一雙發着呆的眼睛,原來廢物太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縮在一旁裹着我的披風旁觀我的忙碌呢。
我的殺氣并沒有吓到他,反倒是他吓我一跳。
我沒好氣地問他:“你在裝睡?”
他趕忙否認:“不是裝睡,似乎是被鬼壓床了,手麻腿麻。你叫我的時候,我……我動不了。怕吓着你,就……就沒睜眼。”
他的頭微微偏着,姿勢很怪異。
“還落枕了?”
“……一點點。”
我摸摸鼻子,有點負罪感:“我幫你按按?”
廢物太子看着我不說話。
我看懂了他的眼神,在心裏微微嘆氣,挪到他的身後,好一通點叩按揉,直揉得他表皮紅透。
我快出汗的時候,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好多了。”
“那你轉身我看看。”
他轉身,表情還是不大自然,但姿勢流暢了很多。
我放心了一些:“等回去了,再找點膏藥,很快會好的。”
預備起身時卻被他拉住。
“腿還麻?”
“不是。”他給我捏起了手臂。
好吧,我确實手酸了。
不過沒讓他捏太久,怕他也手酸,我又得反過去給他按,如此無限循環,誰也別想回還。
起身時我又被絆了一下,他及時托住了我。
我低頭看自己身上:“披風要換回來嗎?反正你的也被我捂暖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但我确實是想換回來,不光是因為他的披風太長,還因為我的披風比他的高級多了,有毛帽子有夾層,夾層裏是最細最軟的白鴨絨,可謂便攜式鴨絨被。
對了,還縫了一副挂脖狐裘手套呢。
沒等他回答,我就脫下了披風遞過去,順而打了個哆嗦。
他沒接,起身朝我靠過來,将“鴨絨被”給我披上了肩,又幫我戴上帽子,最後才接過他的披風,但還是再度披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冷。”他拍拍我厚實的肩,“你往旁邊站一站,我來生火。”
“你都起來了,還生什麽火呀!雪也停了,該出去找路回家才是。”
我拽住他,将他的披風解下,本想給他披上,但目測了一下高度差,夠嗆,只好反手蓋在了他的身上,很嚴肅地警告他:“快穿上,在這種荒郊野外,保重好自己就是對彼此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