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攥着手裏的電話, 程柯腿一軟,就跌倒在了床上——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如果能重回從樗裏之家出來的那一刻, 程柯發誓, 他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程柯, 程柯, 你還在聽着嗎?”經紀人暴躁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再次響起,“說話!”
當初他就覺得程柯是在玩火, 結果程柯卻自以為是端水大師, 說什麽薛真就是個死腦筋,絕不會懷疑他, 甚至就是穿幫了,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大不了多哄哄就好了,結果最後呢?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鬧出這樣大的事來。
“我,我聽着呢……你幫我,幫幫我啊……”程珂頭上冷汗大滴的落下來,狼狽至極的模樣, 哪還有曾經熒幕上的半點光鮮?
“現在只有一條生路, 那就是求得你前女友的原諒,”經紀人深吸一口氣, “你前女友和那位魈警官是兄弟, 只要她肯開口, 那位警官也肯原諒你, 替你在公衆面前說話, 你的演藝事業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其他的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了, 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吧。”
經紀人說完,就毫不猶豫的挂斷了電話。
程柯頭“嗡”的一下,整個人都如同被抽去了靈魂的傀儡一樣。
可仔細想想,好像除了經紀人的辦法,也确實再沒有其他法子了——
早就習慣了萬人追捧的明星生活,驟然讓他回歸平淡,這樣的日子是怎麽也接受不了的。
好在他不用直接面對那位魈長官——
之前被帶到現場時,即便是對着那麽一個殺氣四溢的背影,程柯都要吓破膽了有沒有。
至于說去公關薛真,他還是有些把握的——
那個看似強大鐵血的女子,因為缺愛的緣故,其實內心根本非同一般的脆弱。要不然也不會出現差點兒精神力暴動這樣的事。甚至程柯一度能感覺到,薛真不但愛他,還愛到了依賴的地步。
當下摸出手機,第一時間調出薛真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Advertisement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都沒有人接聽。
程珂一顆心越發七上八下,再次撥打了那個號碼,還想着薛真會不會依舊不理他,畢竟之前他确實做得過分了。
好在這次鈴聲不過響了幾秒,就被人接起來。
“阿真,你終于肯接我的電話了……”程珂揪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聲音都有些哽咽,“阿真,你別挂電話,我想和你說說心裏話……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從小我就沒過過什麽好日子,從我爸爸去世,我就成了拖油瓶……別人過兒童節有禮物,我過兒童節,得到的卻是繼父的毒打……”
“……弟弟有新衣服新玩具,媽媽也會寵着他,甚至怕繼父生氣,偶爾塞給我一塊牛肉,都得在背着繼父的地方趕緊嚼了咽下去……”
“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我真的是過怕了……”
“……我那麽拼命,那麽拼命,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告訴他們,我不是拖油瓶,我會比他們每一個人活的都好……”
“好不容易我做到了……”
他何止是做到,根本就是太成功了。給家裏買了大房子,媽媽買各種高奢包包,給弟弟開了公司……
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臉色生活,他高興了,全家人都會跟着開心,他生氣了,家裏人就連大聲喘氣都不敢,至于曾經在他面前不可一世的繼父,更是每回看見他,都笑的和個小醜似的……
他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現在的一切,真的沒辦法承受失去。
“……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我喜歡演戲,熱愛演戲,演戲就是我的生命……要是我不能繼續我的演藝事業,我一定活不下去的……”
“阿真,你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原諒我,求求你了阿真……”
“我知道,我都,知道。”一直靜默的薛真終于開口,語氣中似乎還有些溫柔——
正是認定了兩人同病相憐,她才會那麽一頭栽了進去。
程柯用力攥緊手機:
“阿真……”
“我原諒你……”
程柯這次,真的差點兒哭了——
好像這之前,每一次犯錯,薛真也都是這樣說……
原來人只有在絕境的時候,才明白曾經輕視不放在眼裏的一切有多可貴。
“……阿真,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你還願意接受我對嗎……那魈長官那裏……”
“我可以原諒你對我所做的一切……”
“……卻不代表同樣可以原諒,你把惡毒的心思用在我當做親人一般的戰友身上……我們之間,徹底結束了。不報複你,已經是我能給出的最大的仁慈。”薛真聲音冷靜,情緒裏沒有半分起伏,“以後,好自為之。還有,不要再來糾纏,不然,後果會是你承受不起的。”
“阿真——”程柯失聲驚呼,再撥打過去,卻發現,他已經被拉黑了。
和呂若的感覺一樣,程柯怎麽也無法相信,曾經那麽軟的薛鎮,怎麽就會突然變得這樣冷血無情。
無頭蒼蠅似的在房間裏轉了好幾圈,程柯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
她不能接受就這麽狼狽的離開娛樂圈。
只要給他一個見到薛真的機會,他一定能讓薛真改變想法。
眼下唯一能幫他的人,說不定就是被安置在隔壁隔離的那個謝家女孩子——
她可是崔景生的女人。而崔景生,可不是薛真的好兄弟之一。
之前薛真出去做任務時,就是托付的崔景生關照他,更甚者好幾次差點兒被人給潛規則時,也也都是崔景生出面,幫他解決了所有的麻煩不算,還讓那些男女都有的大老板們吃了不小的苦頭。
也因此,整個娛樂圈都默認程柯背後有人,背景還超級大,屬于決不能碰那一撥裏的……
越想這些,程柯就越後悔——
他怎麽就會豬油蒙了心,放棄了薛真呢。
整理了下表情,程柯開始敲門。
很快就有腳步聲響起,下一刻,房門拉開。
瞧見站在外面的是程柯,謝林晚明顯很是意外:
“程先生有事?”
“我可以進去說嗎?”程柯聲音中充滿哀求。
“就在這兒說吧。”之前程柯對記者的控訴,謝林晚自然也看到了。
明明她不是個小氣的人,可瞧見程柯要針對的人竟然是魈,還是止不住怒火中燒,不是看程柯确實不對勁,謝林晚根本就不會搭理他。
沒想到瞧着挺軟和的女孩子,竟然這麽固執,程柯雖然心裏不舒服,可除了謝林晚,他也實在找不到第二個能接觸到薛鎮的人了。一咬牙,朝着謝林晚就要跪下。
“哎,你這是幹什麽?”謝林晚怎麽也沒有想到,傲慢如程珂,竟然也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一時也是頭疼不已——
真是程柯給她下跪的照片流出去,不定會傳出什麽流言蜚語呢,她以後怕是別想有清靜日子過了。
只得閃開身形:
“你進來吧。”
“謝謝,謝謝……”程柯自然也不願他求人的模樣,被外人瞧去,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唯恐謝林晚反悔,忙搶先一步進了房間。
卻是等謝林晚剛轉過身,又深深一躬。
謝林晚臉色一下沉了下來,忙往旁邊讓了一步:“你要再這樣,那就出去。”
“你有什麽難事只管跟我說,我覺得能幫上忙,并願意幫你,自然就會幫,不願意幫的話,不管你做什麽,我也不會幫你。”
聽謝林晚這麽說,程柯也不敢再動,語氣中哀求的意味卻是更濃:
“謝小姐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自告奮勇跟着我們去救薛真……”
“現在你也救救我好不好?我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除了你,沒有任何人能幫我……”
“我幫你?”謝林晚怎麽也沒有想到,程柯一番唱念做打,竟是提出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程先生找錯人了吧。”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渾然不知房間外又多了兩個人,可不正是崔景生和周家三少爺周遲?
和之前去謝家時不一樣,這會兒周遲并沒有再坐輪椅,襯着他身上灰色風衣,越發顯出人如皓月倜傥風流之色,至于說跟在他身邊的崔景生,則手裏掂了個沉甸甸的果籃,老老實實的扮演着跟班的角色。
眼瞧着前面就是謝林晚的房間號,崔景生把果籃放在另一只手裏拎着,擡手就想敲門。卻被周遲給阻止。
下一刻,就聽見裏面傳來程柯卻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我沒有找錯人,謝小姐,只要您願意,您就能幫我……我知道,您是,崔景生長官的女人……除了您,我真的找不到其他能幫我的人了……”
正側耳聆聽的崔景生只覺腦袋“嗡”的一下,好險沒吓暈過去——
程柯這個王八蛋,老子和你什麽怨什麽仇,你要這麽害老子?
太過驚恐,提着果籃的手都開始顫抖。
同一時間,之前封控區時熟悉的殺氣再次撲面而來。崔景生哆哆嗦嗦的轉過頭,好險沒哭出來:
“三,三少……我,我沒有……”
周遲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簡直要把人給淩遲一般。
“程先生你腦子真的清醒?我和崔警官沒有任何關系……”謝林晚明顯也很是惱火,“另外,我建議你找醫生,再做個深度檢查,确認你的腦子真沒有什麽問題。”
門外的崔景生長籲一口氣——
媽的,他終于又活過來了。這也就是人謝小姐仗義,不然他就真的要冤死了。
“謝小姐,我真是走投無路了……”明顯沒有想到,謝林晚會矢口否認,程柯整個人都有些焦躁,“您一定得幫我……我一定要見到薛真……你不知道,那位魈長官是魔鬼,他不會放過我……”
“出去!”之前還耐心解釋的謝林晚聲音一下變得嚴厲,“不要再讓我聽見你說魈一個字的壞話,不然,我一定會讓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麽寫!”
“你——”明顯沒有想到,謝林晚翻臉和翻書一樣,程柯頓時傻了眼。他好像說的是魈長官吧,謝林晚這麽激動不是有病嗎?
還想再說,門卻被推開,冷着臉的崔景生出現在門口:
“程柯,出來。”
程柯愣了下,等意識到崔景生身後還有個高大的身影,吓得汗毛都立起來了——
不會是,魈吧?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要見魈,卻是在薛鎮肯為她求情前提下,他她自己一個人面對那個可怕的男人的話,卻是根本做不到的。
下一刻又松了口氣——
崔景生身後的年輕人,雖然瞧着身量和魈有些像,長相卻俊美到耀眼,怎麽看都不可能是惡名在外的那位魈長官。
他會過來的目的本就是想通過崔景生見到薛真,如今崔景生本人既然來了,自然也不用再糾纏謝林晚,當即從裏面走了出來。
謝林晚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瞧見崔景生先是一愣:
“崔警官?”
“是我。”崔景生忙點頭,對謝林晚的态度那叫一個殷勤,感覺到身後一冷,忙下意識的又把笑容給收斂了起來,卻是不住叫苦——
他真是作死,幹嘛要陪着這個祖宗過來?
忙指了指身後的周遲:
“周三少,謝小姐還記得吧?”
“嗯。”謝林晚點頭,定定的瞧着周遲,輕聲道,“你是來找我的?”
周遲接過崔景生手中的果籃,點了點頭。
“進來吧。”謝林晚讓開身形。
周遲果然聽話的跟了上去,那謝林晚一個口令,他就一個動作的模樣,好險沒讓崔景生眼珠子掉地上。
“崔警官,”要進門時,周遲忽然回頭,“你之前說要回去操練四個小時?”
“啊?”崔景生傻了一下,下一刻忙點頭,“是是是,我确實要回去,操練,四個小時……”
最後幾個字,卻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尤其是看向旁邊程珂的眼神,簡直和要殺人一般——
拜這個混賬所賜,他今天要是不躺倒在訓練場上,就別想下來了。
嗚嗚嗚,話說回來,至于下這樣的死手嗎,又不是他想當謝小姐的什麽男人,根本是程柯這個孫子胡說八道好不好!
什麽叫無妄之災,說的就是他崔景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