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樗裏之家精神力暴動, 呂若女士親臨險境,參與營救……”
“……著名影星程柯自曝被執法隊長官威脅,九死一生……”
“……執法隊長官知法犯法, 罔顧公民生命安全……”
崔景生捏着手機, 臉色冷的和冰渣似的——
這些混蛋們, 還真敢說。
明明出生入死的是他們, 最後遭人叱罵的還是他們。是,他們是不應該逼着程柯那混賬到現場, 可要不是因為他, 薛鎮會精神力暴動嗎?
這樣的拯救,之前其他人精神力暴動時又不是沒有嘗試過, 但凡帶到現場的普通人, 都在執法隊嚴密的保護下,絕不會讓對方真的承受生命被威脅這樣的壓力,有幾例,還收到了很好的效果,要說有哪裏不同,也就是一點,那就是程柯确實不是自願的。
可為了一個為這個國家流過血負過傷戰功赫赫的戰士, 哪怕給她一點兒虛假的溫情, 竟然也不行嗎?
“我看他們根本就是想要針對老大。”崔景生氣的在房間裏不停轉圈——
改革派和保守派的明争暗鬥,其實一直滲透在各個領域。
不管是政府部門, 還是軍隊。要說還有哪裏, 是這兩派不好插手的, 那就是執法隊了。
之所以這樣, 一則是他們有一個鐵腕的魈長官。
這二嗎, 則是因為執法隊超高的戰力。而且執法隊不但戰鬥力強, 凝聚力也強的厲害,所有執法隊員,認可的長官,只有一個,真是有人敢動魈,根本就是和所有執法隊員為敵。
可許是現在的總統,是保守派的,魈長官又是在保守派總統當選的時候執掌的執法隊,以致不少人,尤其是改革派,認定魈長官是保守派的人,并暗地裏給執法隊打上了保守派的标簽。
呂若分明就是因為這個,才故意在記者采訪時,給老大挖了個坑。
這麽想着,連帶的看躺在病床上的薛鎮都有些氣不順了——
Advertisement
要不是薛鎮想不開要死要活,老大何至于為了救她,出此下策?
以至于讓別人抓住這樣的把柄,成為衆矢之的。
“你要是坐不住,就滾出去。”盤腿坐在床上的薛真,臉色白的和雪似的,瞥了眼一會兒咬牙,一會兒瞪眼的崔景生,神情裏全是毫不遮掩的嫌棄。
“你還敢罵我!”崔景生氣哼哼的,擡手拽掉帽子,摔在一邊,惡狠狠道,“要不是因為你是女人,你以為老子會放過你!”
“女人怎麽了?照樣完虐你!”薛鎮揉了揉額角,“這樣,你去聯系相熟的記者……”
聯系記者有毛用?崔景生翻着白眼——
別看現在是保守黨占上風,改革派實力卻是日益高漲,那些跳的最兇的媒體,背後站的百分百是改革派人。
還要再問,虛掩的門被人敲了一下,旋即被推開,穿着家常服提着食盒的呂若探身進來:
“阿真——”
薛真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呂若視線在崔景生身上停了停,要攆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崔景生瞧着呂若就來氣,站起身就想往外走,卻被薛真給叫住:
“我給你幾個知名媒體的電話,你把他們全都約到醫院外面,要是有其他媒體想來參加發布會的,也可以全都請過來……”
“什麽媒體發布會?”呂若明顯就有些詫異,邊取出一個細瓷小碗給薛鎮盛湯,邊柔聲勸道,“你這會兒身體不好,想做什麽,先養好身體,或者跟媽媽說,媽媽幫你……”
十足一個慈母的模樣。
“也行。”薛真答應的很是爽快,“我正想着,僅僅只有照片的話,說不定還得費些唇舌呢,要是你也在,那就更省事了……”
呂若盛湯的手一僵:
“什麽僅有照片?”
“就是我們之間的母女關系啊。”薛真語氣平靜,好像在說今天是吃饅頭還是吃油條一樣輕松,“也是時候讓大家都知道了。”
呂若手一歪,湯勺裏的湯都險些灑出來,下一刻又恢複了笑意盈盈的模樣:
“阿真你是終于想通了嗎?我之前就說過,讓你搬過來住,你就是不答應……”
“不過這些都是咱們的家事,那些外人就不必讓他們知道了。”
“你也知道媽媽現在身份特殊,媽媽自己就算了,就是擔心,會有人因為媽媽的身份,針對你……”
說到這裏,呂若眼睛都紅了:
“媽媽不想你因為媽媽受哪怕一點委屈……”
“受什麽委屈,和韓骁一樣的委屈嗎?”薛真滿不在乎的模樣,是呂若之前從沒有見過的。
之前這個女兒一直都是隐忍的,壓抑的,不管說話還是做事,都會看她的臉色,絕不會說哪怕一句讓她為難的話。如同這樣銳利的話語,更是從不曾有過。
“也是,”薛真笑的諷刺,“韓骁真是太委屈了,因為你這個媽媽的緣故,年紀輕輕就成了改革派中舉足輕重的後起之秀,國民度不一般高的小王子……”
“阿真,你是指責媽媽,沒有盡到為人母的責任,對嗎?”呂若已經紅了眼睛,“你以為,媽媽不想嗎?你被爺爺奶奶帶走後,媽媽發瘋一樣的想你……”
“……見不到你,一個月裏,我暴瘦了将近二十斤……可你爺爺和奶奶多固執,你不是不知道,我能,怎麽做?”
這會兒的呂若就是個悲傷的母親,也就是崔景生鐵石心腸,不然怕不也要為之泣下?
“嗯,我知道啊,我知道爺爺奶奶不想你見我,”薛真的反應,卻和從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曾經,呂若這麽悲傷流淚時,薛真總是第一時間把自己想要的東西給埋在心底,絕不會再多說一句讓呂若為難的話。
“你能理解媽媽就好。”呂若拿起紙巾,在眼角摁了摁,期間始終保持雍容的氣度。
還要再說,卻被薛真打斷:
“爺爺奶奶還說過,決不許你拿薛家一分錢喔。”
呂若捏着紙巾的手一緊,太過錯愕,完美的表情都有些裂開。
薛真瞧着她怪異的模樣,忽然就覺得有些可笑,然後下一刻,果然就放聲大笑起來——
一直以來,呂若在外人面前塑造的都是一個有愛心、善良又自立自強的女子形象——
視繼子如親子,這世上還有比呂若更有愛心,更善良的女人嗎?
成為韓家女主人這麽多年,每一年公布的賬單上,她所有來自于韓家的消費,也全都和繼子有關,并不曾把韓家的錢花在自己身上一分一毫。甚至在韓氏好幾次遇到難關時,也都是她挺身而出,幫韓氏力挽狂瀾……
因為這樣的仁愛,這樣博大的心胸,這樣的自立自強,她不但獲得了改革派的傾力支持,國民接受度更不是一般的高……
這麽多年了,沒有人知道,呂若繼子之外,還有個親女,也沒有人知道,呂若倒是沒有花費韓家多少錢,她身上得體的裝束,大牌的包包,各種精美的珠寶,甚至所謂的力挽狂瀾,其實,都來自于薛家,來自于完全被漠視的親女一次又一次的交付……
所以說她是有多愚蠢呢,竟然到現在才想明白這一點——
爺爺奶奶不許她見親女,她就聽從,二老不許她拿錢,她卻從來只當做耳旁風……
“阿真,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麽?”呂若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瞧着薛真的神情悲傷而凄涼,“媽媽會接受那些,只是因為,那是你的心意啊……”
“媽媽只是怕你難過,怕你傷心……”
“你要是不肯相信,媽媽回去,就把你這些年送給媽媽的東西整理好給你送回去……”
“行啊。”薛真無可無不可的點頭,“衣服就算了,那些珠寶,就不讓您保存了,當年爺爺奶奶還在時,一再說過,那是留給薛家媳婦的,您既然是韓家媳,自然用不上我們薛家的東西。”
“阿鎮,你老實跟我說,故意這麽着傷媽媽的心,是不是,和魈有關?”呂若看着薛真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她今天會特意過來,可也有這個原因。
畢竟即便不甚關注長女,她也清楚,薛真和魈感情不是一般好。更甚者剛剛的精神力暴動時,魈還救了薛真。
可即便這樣,她依舊當着媒體說出那樣指責魈的話,也是有原因的——
魈太過桀骜不馴,也太難以掌控。
執法隊又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機構,當然要掌握在自己人手裏。
親眼瞧見薛真精神力有多強橫的時候,呂若還有些遺憾,要是她能早點了解一下薛真,知道她的真實實力就好了,那樣的話,薛真一定能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好在最後的結果還不錯,薛真的精神力暴動算是平穩過渡,雖然暫時有些虛弱,可她那強橫的精神力還在。
也因此,剛一走出封控區,對着記者的話筒時,一個想法随即成型,那就是既然魈不聽話,完全可以找一個聽話的代替他,而女兒薛真,無疑就是最好的人選。
“媽是覺得,魈太沖動了,你真是當他好兄弟,倒不如替他分擔一些……你之前不是說,媽媽給了韓骁很多嗎,其實媽媽也給你準備了很多,執法隊最高長官,不過是你仕途的開始……”
“說完了?”薛真一字一字道,“有一句話我想告訴你,我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別人知道,我們是母女……”
“媽媽聽你的……”呂若眼神一下柔和了下來,“你什麽時候想公布了,媽媽也聽你的……”
“我還沒說完呢,不想讓別人知道,是因為,你真的,讓我惡心……”薛鎮一字一字道,“可我卻必須這麽做……”
老大為了救我,可以不顧一切,我所能做的,也就僅僅是公布出事實真相罷了。
說着,再不肯看呂若一眼,揚聲沖識相的避到門外的崔景生道:
“景生,景生你進來……”
“給記者的電話打了沒有?”
崔景生随即推門而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知道該怎麽做了。”呂若臉色不是一般的黑,卻也知道,她這會兒怕是拿薛真毫無辦法,随即起身,緩聲道,“阿真,給我一天時間,媽媽總不會讓你失望。”
如果說之前還認定,女兒可以任憑她拿捏,甚至為了得到她的關注,還差點兒精神力暴動,這會兒卻明白,她怕是不但失去了薛家的助力,就是這個一向最聽話的女兒,都不肯和她站在一個立場上了。這樣的結果,自然不是呂若願意看到的,更明白,她眼下怕是只有和女兒合作一條路了,畢竟真是傳出她之前未婚先孕,和人私奔誕下女兒後卻不管不問的醜聞,她之前經營的所有形象勢必徹底坍塌。
“什麽失望?呂女士應該開懷才對,”崔景生毫不掩飾滿心的憤怒,“就在五分鐘前,老大發布通告,說他要辭了執法隊最高長官的職位。”
而從魈發布這一通告後,短短五分鐘內,全體執法隊隊員集體遞交了辭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