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姚秀成幾乎不敢相信, 謝景予那個廢物,竟然真就把他的電話給挂斷了,舉着手機, 就愣在了那裏。
同樣焦躁不安、在房間裏來回轉圈的姚秀明也站住腳, 看姚秀成不說話了, 當即尖聲道:
“誰讓你給他打電話的?跟他說, 讓他滾,我不稀罕……”
邊說邊抓起茶幾上的茶杯茶壺, 甚至博物架上的裝飾品, 開始亂砸一氣,碎瓷亂飛間, 就是姚秀成也險些被傷到, 驚得忙往旁邊退開,瞧着姚秀明的神情就有些嚴厲:
“秀明,你幹什麽?快停下來!”
“我不停!”姚秀明梗着脖子就怼了回去——
緣分是一件很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就比方說姚秀明和姚秀成,兩人別看不是一個媽,關系卻比其他同父同母的兄妹關系還要好。
從小到大,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姚秀成都想着妹妹, 甚至姚秀明會長成現在這樣, 姚秀成這個哥哥絕對居功至偉。
每次姚秀明闖了禍,幫她收拾爛攤子的也是姚秀成。就如同眼下這樣, 姚秀明瘋狂砸東西後, 姚秀成必然會出馬, 軟硬兼施, 最終也必然讓謝景予過來一趟。
眼下姚秀明可不也是這麽想的?
一想到無論她作到什麽程度, 都不肯多看她一眼的謝景予, 竟然會溫柔的在路燈下抱着另一個女孩子,姚秀明就恨得發瘋——
如果謝景予在面前,她真是殺人的心都有。
“別鬧了!”姚秀成忽然提高聲音。
少見的暴怒,就是姚秀明也是一滞:
“哥,你吼我?”
姚秀成揉了揉霍霍直跳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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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明,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你就不擔心,謝景予受不了,跟你徹底決裂?”
“他?”姚秀明笑的比哭還難看,“那個廢物,他敢……”
自己把綠帽子給他帶的全世界都知道,謝景予不是也只能忍着嗎?
“他為什麽不敢?你知道剛才謝景予說什麽?他說,會寄律師函過來,然後,和你離婚!”
姚秀明正抱着一個精美花瓶想要往地上摔,聞言明顯怔住了:
“哥你說什麽胡話?”
就為了不讓自己鬧,哥哥就編出這樣可笑的話來?
“我沒騙你!”那種有什麽東西正在失去控制的感覺,讓姚秀成也很不舒服,“我去大哥那裏看看……真是不想放手的話,你就聽哥的話,先在家裏冷靜幾天,別由着性子亂來……”
一直到姚秀成離開,姚秀明依舊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麽——
離婚?謝景予他竟然敢提出和自己離婚?明明這之前,更離譜的事情她都做過,謝景予不是都忍下來了嗎?
難道是,和照片上那個女孩子有關?手一松,抱着的花瓶就失手落下,直直砸在姚秀明腳上。
姚秀明卻和感覺不到痛楚似的,抖着手撥通了謝景予的電話:
“謝景予,你說要和我離婚?”
“不錯。律師函應該已經送到你哥哥手中,你要是願意和平離婚,那就簽字,不願意的話,咱們法庭見。”
謝景予聲音平淡,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有他在,沒有任何人能傷害晚晚,就是動動心思,都不可原諒。
“是為了昨天晚上你抱着的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姚秀明嘶聲道,“謝景予,你是人嗎?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這麽多年了,但凡謝景予肯多看她一眼,給她半分回應,她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她之前,明明也是出身姚家的大家閨秀啊。眼下卻成了人人眼中的□□,根本就全都是謝景予逼的!
“我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那個賤人……”姚秀明的瘋狂,透過話筒都能感覺到。
謝景予卻直接挂斷了電話。
一直站在謝景予旁邊的謝景行明顯聽到了姚秀明威脅的話,臉一下陰沉了下來:
“那個瘋女人,會不會真的找人對晚晚出手?”
別說現在的謝家,就是曾經鼎盛時期的謝家,也沒有辦法和姚家這樣的一流世家相提并論。
“姚家不會允許她做那樣的蠢事,”謝景予語氣肯定,“沒有人敢對我們謝家的福瑞出手。”
福瑞?謝景行明顯怔了一下。
“對,福瑞。”謝景予點頭——
幾大巫祝世家典籍中,都曾出現過福瑞者,一般是合族認定,能給家族帶來祥瑞的人或者物。一旦昭告天下,那就相當于這個家族圖騰一樣的存在。
只是福瑞,一般以物居多,祁家歷史上,就曾以人為福瑞,而那個被祁家視為福瑞一樣膜拜的,就是如今謝家供奉在祠堂的晚大人。
倒是謝家,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公開宣告,他們也有了福瑞,這個福瑞,自然就是謝林晚了。
旁邊謝文潼聽得雲裏霧裏,謝林晚卻是目瞪口呆——
予舅舅的意思,是不是就讓她當個吉祥物啊?
眼前不覺閃現出過節時一身紅的年畫娃娃,忽然就覺得渾身都有些不對勁了……
“福瑞……”謝景行臉上的擔憂果然散去了些,轉頭瞧一眼謝林晚,臉上全是笑意——
到現在還沒有調查出來,到底當年事情的真相如何,不知道誰在針對謝家,晚晚的身份,當然是越晚暴露出來越好。
更別說,晚晚還有這樣逆天的能力……
只是一直不給晚晚正名,說不好就會有如姚秀明那樣的瘋子會針對她做些什麽。公開承認她是福瑞則不同——
歷來別說損毀,就是膽敢傷害哪家福瑞的,都意味着是向對方整個家族宣戰。
眼下海市那邊,有謝家打造的商業王國,京市主宅這裏,又有他這個靈樂者和予哥并潼潼兩個實力雄厚的靈舞者,即便強大如姚家,想要對晚晚動手的話,也得掂量掂量,為了一個姚秀明,值不值得和整個謝家徹底決裂。
“謝家迎回福瑞,同時重啓謝宅”的消息也随着謝家送出去的一張張請柬,迅速在各大世家傳開。
“這個謝林晚,是不是就是之前謝家從鄉下旮旯裏找出來的,想要和阿澈攀上關系的那個孤女?”越家家主越松齡從長子越淵手中接過請柬,打開細看,上面飄逸的字體,正是謝景予的親筆。
“是她。”越淵點頭,“爸你覺得,謝家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之前謝氏族人放棄主宅,無疑等同于壯士斷腕——
抛下主宅,固然可悲,可這樣的示弱,也能讓他們暫時有了喘息之機。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還可以保留有限的力量,以圖謀東山再起。
說起來謝家這些年發展的還可以,可即便掙了點兒錢,也不意味着,他們就有能力撐起謝氏的名頭——
謝氏的根基,不是商業,而是巫祝世家的名頭。謝家重回主宅,無疑就是在向外界強勢宣告,謝氏要重回巫祝世家的行列。
“就靠一個謝景行再加上一個不知所謂的福瑞?”越淵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輕蔑,“果然這些年,謝景予不但被打折了脊梁,就是腦子,也進水了。”
都說運氣不夠,祥瑞來湊。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竟然還要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嗎?
叫越淵說,根本是謝家外強中幹,之前想要碰瓷越家沒成,又清楚僅僅宣揚一個謝景行的名號,怎麽想都太虛了,索性強行捧出個福瑞來。
“那個女孩子,說不定還真有些邪門,”說話的是越家老二越濂,“之前二叔可是看過謝錦程的面相,明顯蒙着一層死氣,結果現在竟然,又好起來了……”
越家最擅長占蔔的是越鶴之,一年前,偶然見到謝錦程,回來就說,謝錦程應該撐不過今年。
結果現在謝錦程竟然還活着,而且聽傳言說,身體還逐漸好轉了。
還有謝景行不但恢複精神力,精神力還出現了變異,更是詭異的很。
“謝家可不就是想要世上多些你這樣的人?”越淵冷笑一聲——
“可誰知道,謝錦程之前所謂的死氣,到底真相是什麽?”
謝家的底蘊,根本比他們三家任何一家都要厚,說不定死氣什麽的,就是用了些旁門左道刻意僞裝的,目的就是為了示人以弱,以免被針對。
眼下有了個謝景行,覺得有了依仗,就露出本來面目了——
曾經越澈娶了謝薇後,因為越澈的緣故,越淵可是在謝錦程手裏吃了不少苦頭。
甚至這麽多年來,都依舊耿耿于懷。
“謝錦程做事雖然沖動些,卻也不是頭腦簡單的人。”一直沉默的越松齡終于開口,“尤其是那個謝景予……”
這麽多年來,因為姚秀明,世家子弟都對謝景予很是輕賤。越松齡卻覺得,謝家那麽多人中,謝景予才是真正深不可測的。
畢竟當年謝家突然四面楚歌,成為人人痛恨的存在時,謝景予也不過二十五六歲。
卻能最大限度的保存了謝家,更能在他們三大世家并姚家的壓力下,一個人抗住所有,茍延殘喘到現在,這樣的心性、毅力和忍耐度,越松齡自問,就是他也不見得能做的更好。
“謝家會大張旗鼓的宣告福瑞和重回主宅這樣的事,怕是肯定留的還有後手……”
“冬至那天是吧?”越松齡一錘定音,“阿淵你到時候跟我一塊過去……另外,這件事也跟阿澈說一聲。”
“幹嗎要跟阿澈說?”越淵明顯有些不樂意——
叫越淵說,越澈根本就是個白眼狼。
明明是姓越,卻是一心向着謝家。也不想想他是吃誰家的飯長大的?
不想着多替越家謀福利,反而腆着臉去巴結謝家,不過可惜的是,還怎麽也巴不上。
從謝薇死,越澈都不知道被謝錦程趕出來幾百回了,竟然還能低聲下氣的上門。不是越澈現在名氣太大,越淵恨不得把他逐出越家才好,省的在外面丢人現眼。
“你以為我們不說,阿澈就不知道了嗎?”越松齡瞪了越淵一眼,“但凡你能争氣些,不說比得上阿澈,起碼別差的太遠,我用得着操這份心?”
做人老子的,卻要變着法子巴結兒子,以為他就甘心嗎?
可再不甘心,又能拿現在的越澈怎麽樣?
他不求越澈會幫家裏多少,可也絕不想和越澈徹底決裂,讓他反過來針對家族。
換句話說,現在的情形已經和越澈是個廢物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不是越澈離不開越家,而是越家離不開越澈。
這樣一個動動口就能傳出去的消息,就是他們不說,越澈那裏也必然很快就會知道。倒不如索性賣個好。
各方猜測中,冬至日翩然而至。一大早,謝氏主宅外就聚集了一大堆謝氏族人——
雖然謝景予的意思,不必要求謝氏子弟全都回轉,可知道主宅重啓,衆多謝氏子弟還是從四面八方飛了回來。
被謝氏族人簇擁在最中間的,則是謝景予這個族長,和榮升為謝氏“福瑞”的謝林晚。
就是謝錦程和謝昉,這兩個謝家年齡最大的老人,都是站在兩人後面。
八點時,第一撥客人最先到達。
謝林晚本來還有些緊張,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等瞧見來人是誰呢,提着的心終于放下來些——
竟然是老師李笑和她的丈夫岳擎,以及岳興将軍和夫人薛琳。
瞧見謝林晚,李笑眼睛明顯一亮,小跑着上前,就和謝林晚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晚晚,果然是你!”
岳興和謝氏老家主,也就是謝景予的父親私交頗好。如今重啓謝宅,謝景予自然也給他們家送去了請柬。
瞧見上面的“謝林晚”三個字,李笑立馬想到自己的學生,再聯系之前謝林晚和林城雪發生矛盾時,裏面也有謝家的影子,當時就想着,請柬上的謝林晚和自己的學生謝林晚,會不會就是同一個人?
沒想到,還真讓她猜着了。
又拉着謝林晚給岳擎和薛琳介紹:
“媽,阿擎,她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晚晚……晚晚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福星呢,當初多虧了她,阿擎才能平安回來……”
李笑說着,依舊是心有餘悸。
早在岳擎獲救後,薛琳就聽岳興說起過當時的神異,還曾催促李笑什麽時候方便了,把謝林晚請到家中做客。
只謝林晚始終在海市,兩人始終沒有見過面。倒沒有想到,竟然兜兜轉轉,在謝家主宅這裏見着了,更甚者,謝林晚還成了謝家的福瑞。
感激之下,薛琳直接褪下手上的玉镯,死活要送給謝林晚。
岳擎倒是對李笑的說法不敢茍同——
雖然四大巫祝世家有些神秘,可一向接受唯物主義思想的教導,岳擎對巫祝世家,感覺平平。
不過妻子和母親都喜歡,再加上謝林晚實在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岳擎自然也對她很有好感。又拿出特意準備的禮物:
“這是我和笑笑給你準備的,恭喜你……”
拿到請柬後,岳家就分別給謝氏家主謝景予和謝林晚這個“福瑞”分別準備了禮物。
“還有禮物嗎?”謝林晚雙手接過來,“謝謝,另外,我也要恭喜老師您和岳大哥……”
李笑明顯以為,謝林晚是在打趣她呢——
之前被岳擎的生死不明給吓壞了,因此岳擎一回轉,李笑就主動提出,要和岳擎舉辦了婚禮。
“不只是新婚大喜啊,”謝林晚視線在李笑和岳擎的子女宮上滑過,“還有添丁之喜呢。”
一句話甫畢,李笑臉上的笑頓時就有些勉強,就是剛才還一臉笑容的薛琳和岳擎,臉色也是苦澀不已——
岳擎之前傷的地方有些尴尬,婚前體檢時,醫生給出的結果,說是子嗣上會有些艱難。
一開始岳家的人還不肯相信,接連又去了幾家三甲醫院,得出的結論卻是如出一轍。
就是岳擎那樣豁達的性子,想到李笑嫁了自己,連做媽媽的資格都沒有,也難過了好久。
還是李笑跟他說,自己不在意,只要能和他相守一生,就是最大的幸福。
如今聽謝林晚說什麽添丁之喜,李笑下意識的就去看岳擎的臉色,又知道謝林晚是無心的,倒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那我和你岳大哥就先借你的吉言了,等将來……”
想說“有了寶寶”,嗓子那裏卻是發堵。
“那裏還要借啊,”謝林晚扶着李笑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老師您沒感覺到嗎,您已經懷上了……”
“你說什麽?”正絞盡腦汁想着,該怎麽暗示謝林晚別再談論這個話題的薛琳吓了一跳。
“怎麽可能?”岳擎也明顯不信——
工作的關系,即便結了婚,他和李笑也不過在一起三四個晚上罷了,再加上之前醫生的斷言,笑笑根本不可能懷孕啊。
倒是岳興将軍,之前竟然能按照李笑恍惚間看到的景物特征提示,找回兒子的記憶太過深刻,連帶的對謝林晚的話就有些将信将疑:
“不然讓阿擎帶着笑笑去醫院看看?”
岳擎雖然不信,可轉頭瞧見李笑也正含着眼淚看過來,到底不忍心直接戳破妻子和母親的幻想:
“我記得不遠處有家藥店,不然我先過去買個測早孕的試紙……”
“行行行,你去,你去……”薛琳疊聲道。
岳擎去得快,回來的也快。
薛琳親自陪着李笑去了衛生間。幾分鐘後,等在外面的岳擎就聽見裏面傳來一聲驚呼。
下一刻,衛生間的門打開,薛琳和正不停落淚的李笑出現在岳擎面前。
“別哭呀,笑笑,沒懷上就沒懷上,大不了……”
卻被母親直接拍了一巴掌:
“呸呸呸,什麽沒懷上!”
“笑笑懷孕了,真的懷孕了,你個臭小子,要當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