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契約[未來]

第20章 Part.020

卓凜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兩天了，并沒有進食多少東西，黎曜怕他身體太過虛弱。

他站在門口按下了門鈴：“卓凜，吃點東西。”

門移開，黎曜看着他坐在地上，手指在鍵盤上不停地飛舞着。

最近他的話少得可憐，幾乎一直都在跟計算機打招呼。

黎曜把飯菜端到他面前：“稍微吃一點。”

卓凜擡起頭來，頓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黎曜，你知道怎樣切斷巫女系統嗎？”

“為什麽非要這樣做？”

“如果沒有巫女，人類重新統治這個世界，也許會回到曾經地球的繁榮時代呢，卓雲她一直非常希望能夠看夠看到真正的地球，其實我們的确是從地球上遷居而來的吧。”卓凜聲音低沉地說道。

“的确。不過沒有巫女的世界，未必會像現在這麽太平。”

“人類的本性被計算機程序壓抑着，被植入芯片，一舉一動都被監視着，如果芯片繼續在人體內運行的話，卓雲的悲劇還會再次發生，不是麽？”

“沒錯。卓凜，你知道地球是怎麽毀滅的嗎？”

“因為很嚴重的流行病毒，植物動物都感染了，幾乎無法生存。”

“沒錯，那種流行病毒是人為制造的，有的人懷着邪惡的念頭，選擇了同歸于盡的做法。但是如果在巫女的保護下，沒有人能夠做出傷害人類本身的事情，因為只要他一旦行動，巫女就會知道。”

“但是，現在巫女正在毀滅人類。”

“我們終究太渺小了，與人工智能永生的生命相比，我們短暫得幾乎做不了任何事情。可是，卓凜，你是不一樣的，因為你的特別，所以巫女一直都在盯着你。”

“她想殺了我。”卓凜臉上的表情愈發冰冷，“我正好想見她一面。”

“不，面對她，我們無能為力，別做無謂的事情，卓凜，我舍不得你受傷。”黎曜擡起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

卓凜打開他的手，嗤笑了一聲：“黎曜，其實你是懦夫嗎？”

“如果問我為什麽執着地活着，那麽，卓凜，我告訴你，我是為了你。”

“不用說這麽肉麻的話了，你不過是巫女的走狗罷了，欺騙着所有的星球居民，大騙子。”卓凜站起身來，不再理會黎曜，一個人走了出去，不過他還是沒有忘記把通訊器撿起來，雖然他極度讨厭。

黎曜站在原地，愣了一會沒有動彈，直到通訊器響了起來。

“黎曜，你還在家裏嗎？我已經把文件都處理好了，你也是時候回來參加個會議了吧。”溯螢一反常态地并沒有大吼大叫，沒有生氣。

“我馬上就回來。”黎曜蹙眉回應。

雖然他心裏對卓凜一萬個放心不下，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還是別把他管得太緊了。

卓凜從黎曜的住所裏逃了出來，一直走一直走，居然來到了車站。

去見見祁風吧。

這樣想着，他搭上了去紅色未來街方向的空中列車。

因為是周末的緣故，白天的紅色未來街也非常的熱鬧。

形形色色的人在浮華的街道上川流不息，每一張面孔上都好像戴着面具一樣，看上去真令人不舒服。

剛到大廈門口，卻見祁風從裏面出來。

祁風看着他，似乎也有些驚訝：“卓凜，你怎麽來了？”

“嗯，想來問你買些資料。”

“那就要讓你失望了。”祁風有些失落地搖了搖頭，“我已經把數據庫全部都銷毀了，以後也不會再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了，我現在打算去雪萊山莊定居，以後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雪萊山莊？為什麽？”

“我心愛的人在那裏，我想去陪陪她，以前是我不對，一直忽略她真正的感受，導致她得了精神分裂症。”

“你說的是妮娅。”

祁風點了點頭。

“所以，我要去贖罪了。”他笑得很落寞。

卓凜走上去，沖着他伸出手來：“那麽，再見了。”

祁風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我那個時候，還想過要殺你呢。”

“那為什麽沒有動手呢？”卓凜的表情沒多大起伏。

“因為啊，我讨厭被人命令的感覺呢。還有，其實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稍稍有點喜歡你呢。”起風笑道，“對了，你想來問我一些問題？”

“關于巫女。”

祁風的臉冷了下來，他将卓凜的手心攤開，在上面寫了兩個字：“溯螢。”

然後，他收回手，沖卓凜做最後的告別。

卓凜看着他的車子消失在盡頭，心中莫名地好像空了一塊。這麽多年的交情啊，他失去了親人，也失去了朋友。不，其實，他從來都沒有朋友吧。

他看向自己的手心，想着那兩個字：“溯螢。”

與溯螢有關嗎？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裏形成。

溯螢一直想要殺他。黎曜說，巫女一直都在盯着他。

溯螢身為最高監督會會長，權力在執行長之下，但是黎曜好像更加畏懼她。

溯螢的那雙眼睛好像能把人看穿似的。

他想起了那天溯螢的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力量大得吓人，而且，那是一雙冰冷的手，沒有任何溫度。

如果溯螢其實是巫女的話，那麽一切都能得到解釋了。

可是，還有很多無法理解的事情。

為什麽，溯螢要殺他？因為黎曜的關系。那為什麽她要如此執着于黎曜，而黎曜為什麽要如此執着于他呢？

太多的謎團無法得到解釋了。

就在他乘坐着空中列車回去的路上，他收到了一封郵件。

——您有一封郵件，是否現在讀取？

卓凜按下了是。

當他把郵件內容讀完，他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郵件裏，撕裂了所有的真相。

實在是太過殘忍。

所有的謎題都得到了解答，但是卓凜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回到了黎曜家裏，但是家裏并沒有人。

他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等着那個人歸來。

晚上，當黎曜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來，看到卓凜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頓時舒了一口氣。

他微笑着走到他面前，摸了下他的頭：“怎麽樣，出去走走心情有沒有好一些？”

卓凜手中的一個玩偶掉在了地上，黎曜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把玩偶撿了起來。

沉默良久的卓凜終于開口說話了：“對你而言，我就像這個玩偶一樣吧。”

“你怎麽會這麽想？”黎曜的表情微微一變。

“我是你制造出來的玩物，不是嗎？”

“你……”黎曜蹙起了眉頭。

卓凜一把奪過他的手裏玩偶，用力地撕扯，然後踩在腳底下：“就像這樣，你也會這樣對我，不是嗎？卓雲知道嗎？與她卵子結合的其實一枚人造精子，而且那枚精子裏還植入了你的部分基因。”

“你都知道了。”黎曜苦笑了一聲，“也是，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卓雲她什麽都不知道，是我騙了她。”

“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的出生是由巫女創造的，所以，我也是半個改造人，我無法孕育下一代，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我不過是巫女創造出來的工具罷了。可是，我仗着她的寵愛，制造了你，不，不可以用這個詞語來形容。卓凜，你是真正的我。那枚人造精子，複制了幾千年前最原始的基因，沒有經過任何基因改造，後來，因為我的自私，我擅自把自己的基因融入了進去，然後你誕生了。”黎曜彎下腰去，将他摟在懷裏，“不要懷疑自己的價值，你是獨一無二的，你是另一個我啊。”

卓凜重重地推開黎曜，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冷笑道：“真是惡心。”

一想到以前和這個男人接吻上床，卓凜就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惡心極了。

“卓凜。”黎曜沒有還手，看着他奪門而去的背影，他聲音落寞地說道，“以後你一定會明白的。”

他相信，卓凜一定會明白的。

卓凜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毫不理會周遭的人或物。

直到周圍都安靜了下來，他才停下了腳步。

周圍一片黑暗，路燈也很稀疏。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哪裏來了，只覺得萬分陌生，心裏卻絲毫感覺不到恐懼。

有個像人一樣的影子從黑暗裏走了出來，站在了路燈的光影裏，沖着他招了招手。

“又見面了，卓凜。”

是溯螢。她跟來了，卓凜正想找她。

“你是巫女吧。”卓凜走上去，淡淡地說道。

溯螢也不否認，笑嘻嘻地說道：“哎呀，被你發現了呢，不過無所謂了。”

“玩這樣一個游戲，覺得有趣嗎？”

“當然有趣啦，不過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想我會更加快活一點。”

“為什麽想要殺我？”

“因為黎曜他喜歡你呀，而我不希望他喜歡上別人，因為他是我創造出來的。我當時一時心軟，就答應他創造你的請求，甚至還同意放棄為你植入芯片，這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呢。我違背了主人的命令，現在我總算是嘗到了惡果了，所以我必須把你消滅了，很抱歉啦。本來，我不想給黎曜做消除記憶這種事情，但是現在看來也只能這麽辦了，等你消失之後，我會為他重置記憶。”

“像你這樣的東西，也會有感情嗎？”卓凜嗤笑了一聲。

“你覺得奇怪嗎？”溯螢依舊笑嘻嘻地說道。

“果然，你還是消失比較好，人類不需要人工智能。”卓凜說着，朝着溯螢沖了過去。

他的格鬥術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面對人工智能，他有幾分把握呢？

但是……他忍不住。

溯螢輕巧地躲避着，不知何時，手裏多了一把刀。

“把你的喉嚨割開吧。”

就在她露出血腥的笑容時，空氣裏豎起了一道巨大的光屏，屏幕上居然是黎曜。

“黎曜？”溯螢疑惑地喊着這個名字。

“溯螢，這個是控制你的開關。”黎曜把手按在了開關上，說道。

“你想做什麽？”溯螢臉上露出恐懼。

她看到黎曜身處的正是自己真正的實體身邊，那邊有控制她的唯一開關，她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她的巢穴的。

“放了卓凜。”

“呵，黎曜，你以為我真的會怕你嗎？開關按下的那一刻，我也會發出毀滅的指令，所有植入芯片的人類都會死。，你也不會例外。”

黎曜冷笑了一聲：“那又如何，我以為我做不來用全世界來換卓凜一條命的事情嗎？”

“只要我切斷能量源，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能喚醒你。”

卓凜看着屏幕上的黎曜，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好陌生。

“黎曜，真不愧是我培養出來的人。”溯螢收起了刀。

黎曜看向了卓凜，說道：“我把地點發給你，你到我這邊來，卓凜，快。”

“黎曜，你可要仔細想清楚，別逼我對你動手。”

“我已經把這個房間隔離得起來，你無法對我動手。”

“其實你之前有偷偷使用過電波幹擾吧，我這麽放縱你，你居然這麽回報我。”溯螢冷笑了一聲。

就在他們兩個人隔着屏幕争論不休的時候，卓凜按着黎曜給的地址尋了過去。

他的腦海裏充斥着黎曜這個名字，他開始懷疑對黎曜的感情，和黎曜對自己的真實态度。

如果是玩物吧，不可能做到這個份上吧。

“你是另一個我啊。”

回味着這句話，卓凜的眼淚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他攔了一輛出租車，打開導航儀，他焦急地看着屏幕上越來越接近的目的地。

高聳的政府行政大樓，他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所有警衛似乎在之前就得到了指示，給卓凜開通了路。

“跟着我的指示來。”通訊器裏想起了黎曜的聲音。

卓凜坐了電梯下了地下十二層，他竟不知道在行政大樓下還有這樣的地下建築。他按照黎曜的指示在迷宮似的走廊裏走着，最後停在了兩扇金屬門之間。

“我到了。”卓凜說道。

這時，牆壁開始內陷，原本沒有門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道一人寬的小門。

“進來。”

裏面房間并不大。

黎曜看到卓凜的時候，臉上溢出淡淡的笑容，仿佛是迎接終于歸家的妻子，如此溫暖。

但是，卓凜感受到了另外的情愫。

“你找我來……”

沒等卓凜把話說完，黎曜就按下了一個按鈕，小房間的牆壁又打開了一道門。

“看看吧。”黎曜說道。

“裏面是一架飛船！”卓凜簡直不敢相信，在這裏居然會有一架飛船。

“課上教的東西還沒有忘記吧。”黎曜笑道。

而屏幕那邊的溯螢也開口了：“咦，黎曜，你連這裏藏着飛船也知道嗎？”

“溯螢，你也別太小瞧我了。”

“當然不會啦，黎曜你可是我改造的人類呢。”溯螢傲慢地說道。

黎曜催促着卓凜趕緊上飛船。

“你跟我一起走。”卓凜轉過身來，無比認真地注視着黎曜。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黎曜有些落寞地笑着，“可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房間裏傳來刺刺的聲音，那是巫女正在自動修複。

“快點上飛船。”黎曜一邊說着，一邊不停地在鍵盤上敲擊着字母，“我需要阻止她。”

屏幕那邊的溯螢哈哈笑了起來：“你們一個都別想離開。”

飛船的艙門緩緩打開，黎曜輸入最後一個程序，轉過身來，用力将卓凜推入了飛船。

“跟我一起走！”卓凜喊着他的名字。

黎曜輕聲說了句：“再見，卓凜。”

卓凜的手還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腕，但是那裏已經沒有脈搏了。

這個房間的隔離系統還是被修複了，巫女終于下定決心凍結了黎曜身體裏的芯片。

艙門關閉了。

“再見，黎曜。”卓凜向他行了一個軍禮，這是他從地球上的人類身上學到的。

飛船被推送出了通道，這是卓凜第一次一個人駕駛飛船。

而巫女卻無法阻止，因為她的程序裏沒有可以阻止這架飛船的權限。

當年，辛廉駕駛着這艘飛船從地球來到了Plantasy，發現了這顆适宜人類居住的星球，然後他把幸存的地球居民帶往了這個充滿希望的地方。

而諷刺的是，千年過去了，一個叫卓凜的人居然駕駛着這艘飛船逃離這個“希望之星”。

卓凜在導航儀上設置了目的地——弗瑞星球。

聽說，那裏是最接近地球的星球，據說，那裏是自由的國度。

他看到了副駕駛座位上的一本紙質筆記本，上面是黎曜的親筆——請帶着我的夢飛向自由。給我最愛的凜。

卓凜這才明白，所謂的精英培訓計劃，只不過是為了今天罷了。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他才不是黎曜的實驗品，而是黎曜的夢想。

“再見，黎曜，終有一天，我會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口氣寫完結局了呢，麽麽噠。

雖然碼這篇文相當單機呢，但是寫到結局，還是覺得很不後悔。

這篇文因為題材問題，沒辦法上榜，卻讓我寫了自己非常鐘愛的題材呢。其實我超級不擅長寫長篇，又超級慢熱，這次我終于奔在趕劇情的大路上，不斷地砍大綱，把該和諧的戲份都和諧掉了，弱化了很多感情戲，盡量往正劇上引了。

其實當時這篇文的構思是根據一篇很糟糕的舊文重新改的，但是最終失敗了，還有好多不足之處啊，相比較之下，我更喜歡原來三千字的大綱啊。

為什麽我會這麽話唠呢？

有緣看到這裏的朋友，祝你們幸福。

而這個故事，也不會在此處完結。我有寫續篇的打算，不過就不會這麽沉悶了，大概會很輕松。不過雖然有打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實現。

謝謝大家。

覺得沉安還行的話，就去收藏個作者包養下吧，下篇文見，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