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尖銳交鋒
不得不說,這白珀收了滿面嬉笑之後,面色凝滞的模樣竟似換了個人一般,這樣瞧來竟頗有些威勢。
赫彥斂了心神,點頭道:“他趕時間等不得你回來,已經先出發了。”複又道:“這段時間,你就安心留在戊甲院吧,若有什麽事情,我跟風海都會照應你的,你不必擔心。”
低頭卻見幽安鳥簌簌發着抖,蜷成一個球兒直往赫彥懷裏鑽,竟似是吓到了一般。
赫彥微微鎖眉。不知為什麽,這小家夥兒只要一見到白珀,就是一副被吓破了膽的樣子,在他面前連頭都不敢擡,也不知道是個什麽道理。
這邊白珀卻道:“他走了多久了?”
“剛一會兒。”
“嗯。”白珀略一點頭,立即轉身掠入小書房,片刻後已再次出現在小院內。
赫彥見他肩上搭了個小搭袱,一副要遠行的模樣,登時沉下臉來,上前一步攔住他:“你要去哪裏?”
“去找他啊。”白珀一臉這還用問的表情。
赫彥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往谏是要跟随引導上人下界歷練的,這般大事又不是遠游兒戲,你怎麽能随意跟了去呢?況且你非但不是引導小隊成員,甚至連書院中人都不算,如果被人發現你的身份,往谏絕對會受你牽累。你既然來了這裏,就好好呆在戊甲院,不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他必定能回來,你又何必給他添亂?”
這番話說得實在是不怎麽客氣,白珀畢竟是往谏的兄弟,自己這般說卻是過了。換了往谏還在的時候,或許自己還不會這般說話,只是今日離別之際,赫彥心裏悵然不是滋味,這一番話出口,心裏不覺也有些着惱。
不過自從白珀出現,往谏顯而易見的變化還是戳痛了赫彥的眼睛。從來未曾見到有人這樣得少年親近,眉眼間靈動飛揚,整個人都似活躍起來,與往昔截然不同。
往日的往谏雖然也有飛揚跳脫,快意靈動的時刻,卻似乎總是隔了一層模糊不清的界限,不曾逾越過。又獨自一人時常常身上流露出一股子自己看不懂又觸摸不到的寂寥,将他從這個世界中隔離開來。赫彥全然将這些看在眼裏,偶爾疑惑,卻并未在意。
直到白珀出現,與往谏打鬧嬉戲,嬉笑怒罵間自成文章,似乎沒有人可以橫插一腳,這樣完全地恣意灑脫,放松自在的李往谏,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
赫彥不得不承認,自己看到這般情景的時候,居然生了嫉忌之意。這令他慚然羞愧而又無處可逃。
所以他本能地讨厭面前這個眉目如畫,時常滿臉嬉笑的白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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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赫彥細細觀察了幾日,倒是察覺到兩人與其說是情人間的暧昧不清,倒不如說是親人兄弟的親密無間。那白珀雖然時常對往谏做些輕薄舉動,卻毫無狎昵猥亵之意,而往谏也似是習以為常,絲毫不以為忤。
看清這一點的時候,他終是略略放下心來。
赫彥自小便極為聰穎,這既是指他的天賦少有人及,還有一點就是他勘破人心的本事。其父赫隐仙君對其寄予厚望,更看重的一點便是他這冷靜剖析人心的手段。
只可惜他雖然看得清楚人心,卻與常人一樣,事情臨至己身之時多有糊塗,或者是不肯看清己心,或者是看得清楚,卻無法控制得住自己的感情。這也是為什麽他入眼見到往谏受創倒在血泊之中滿身凄慘時,怒火熾燃無法自已,進而闖入戒院強行殺死雷黯三人的原因之一。
正如面對白珀,赫彥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麽樣的态度面對對方方是上策,可心中既然對往谏存了不該有的想法,便無法接受他與別人親昵,更擔憂二人間情意深厚,日久失去控制,便令得他一開口便失了應有的方寸。
白珀倒沒立即開口說些什麽,他神色間帶上了些奇異之色,上下打量赫彥好一會兒才道:“你既然是上界的人,當知道上界第一百二十八條是什麽吧?”
赫彥臉色登時一白。
“上界嚴禁同性相戀,若是違反了這一條,就算你是仙君之子,怕也是逃脫不了幹系,更遑論帶累旁人了。”
白珀眸光有些冷,直言不諱道:“別以為往谏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看不出來。我知道這一年多以來你對他諸多照顧,甚至還為他殺了人。就這一點,我就高看你一層!不過……
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你若是再有些什麽其他不該有的想法,我醜話說在前頭,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不要,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赫彥腦中一團混亂,被戳破心事的慌張和狼狽讓他甚至沒有留意到白珀話語間的漏洞和不妥,只蒼白了臉,慢慢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來:“你……想多了。”
“希望如此。”
白珀面色冷滞,說的話更是毫不客氣:“往谏身份尊貴,就算是娶十房二十房姬妾都不在話下,那是他應得的!他天生就該得到最好的東西,過最好的生活!你出身不錯,天資也很不錯,不過可惜,你還是配不上他!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轉身就要走。
一番話卻将赫彥腦中的理智之弦徹底炸毀,想他自降世以來,身份尊貴又天資驚人,不要說是一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白珀,就算是那些上界高官,有哪一個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況且又是這般毫不留情地将他心中希冀碾得粉碎!
腦中轟然一響,赫彥怒聲道一句“慢着!”手中一團藍光驟然凝聚,劈手如閃電般突然擊向後背空門大開的白珀。
白珀冷哼一聲,旋身一擰,居然不閃不避,擡手便将那團幽藍光束擒于手中,藍光如同有形般在他手裏掙紮扭動,片刻,竟在赫彥驚駭的目光中倏然消散,而後化為點點幽藍星芒消失不見。
“你……到底是什麽人?”赫彥慘白着臉倒退一步,滿面駭然。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白珀眸光森冷,凝睇着赫彥冷冷說道:“重要的是,我不會讓往谏受到任何傷害,任何人,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見赫彥面白似鬼,渾身顫抖得像要站不住,白珀軟下聲音,淡淡道:“我知道你無心要對往谏做什麽,今日的話是說的重了,不過我只是想給你提個醒,不要把事情搞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才去後悔,那根本無濟于事。
至于我……這次會跟着往谏去下界,不必擔心我這樣會給他帶來什麽麻煩,我自有道理。倒是你,這段時間好好呆在這裏,不要給你老爹添什麽麻煩就行了。”
說完,白珀深深地看了赫彥一眼,眨眼已掠向遠方。
赫彥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問個明白,可剛一騰空卻觸動了加持在戊甲院的禁制法術,登時晴空萬裏被斑駁雷陣所代替,眨眼降下一道霹靂,準确地落在赫彥身上,将他擊落在地。
重重地落入塵埃之中,赫彥生平第一次有了狼狽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會有這樣難堪而又無措的一日,胸口似有什麽東西慢慢裂開一道縫隙,繼而如蛛網般爬滿了裂痕,深藏在心底的企願一點點随風消散,漸而消失不見。
那一刻,他突然有種什麽都抓不住的感覺,似乎那對自己言笑晏晏的少年,一瞬間倏忽遠去,再也無法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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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穿過層疊如絮般的浮雲瀚海,巍巍兮直攀入雲霄的毓天門已然在望。
上界管制極嚴,不僅整個雲中界被加持了法術,不可能有人随意進入,就算是上界人想要到下界中去,也只能手持通行令交予駐守雲中下界十二道天門的守門參将,登記換得腰牌方能出行。
這次所有去下界歷練的引導小隊,都必須從毓天門出去,別路不通。
大老遠我就落到地面上,背着包裹走路過去,如若不然,要是被當做是想要擅闖天門的詭異分子,被那群肩背強弓的守門兵哥射成刺猬就不好玩兒了。
除了守門參将、掌戟和數十名兵士,在天門一側還靜靜立着兩個人,一個皂衫高冠,一個白衫青帶,我眼前登時一亮,加快腳步走上前去。
“您是绛雲上人?”我略一打量,就朝那中年模樣,皂衫及身的男子施了一禮:“學生李往谏見過上人。”
男子笑笑,樣子倒是挺和善,點頭應是,又多打量了我幾眼,對我說道:“你的通行令呢?”
我一聽,便将袖袋裏的玉牌摸出來,遞過去。
卵石大小的翠色玉牌,上面以法力篆刻了我的名字,李往谏。
绛雲将玉牌收起來,和藹道:“還有一個人沒到,再稍待片刻。”
“好。”
我答應一聲,站在绛雲身側,看了看旁邊的白衫青年,一會兒“咦”了一聲。
青年面闊口方,雖然算不上多麽英俊,倒是渾身一股子方正氣息,還帶出點還未成形的剛毅來,總感覺有點眼熟。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有親搞不清楚人物關系,俺稍微解釋一下:
看到這裏親們大概也都看出來了,上界最高統治者帝君陛下就是極宵;
天君傲鯉是帝君的小兒子,往谏的前世則是傲鯉的哥哥;
然後下面的三大仙君之中,術燭仙君是三君之首,赫隐仙君是赫彥的老爹,荔婉仙君愛慕極宵;
再,金睚是極宵的跟班,所以地位很超然;同理,祁麟是傲鯉的跟班兒,至于白珀也有親猜出來了,是往谏滴小跟班兒,原型是白虎,呵呵~
至于術燭、荔婉、雷霆他們跟往谏那邊的各種恩怨,親們在43章裏好好體會體會,這一章雖然是過渡章,但是是後面事件的基礎哦,都會跟這些有關,至于後文,親們敬請期待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