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朝失足
坐在樹下的幾個武院學生都知道這棵樹往外延伸而出的橫枝上坐着個人。不過那人坐的方向離他們頭頂距離甚遠,也不存在什麽危險或者尊嚴問題,他們于是都不太在意這個。
不過也因為那人身形頭臉都被繁茂枝葉所遮擋,衆人都不知道他是誰。
就在剛才,從他們眼前卻突然飛過一道白光,以近乎肉眼難辨的速度鑽入樹冠之中,然後,他們聽到了“砰”的一聲鈍響,然後是一道,慘叫。
衆人被那人聲音裏透出的一股子凄厲勁兒給驚得抖了一抖,終于有人忍不住直起脖子,擡頭叫道:“喂,樹上的兄弟,你沒事吧?”
我被那股子沖勁砸得頭暈眼花,差一點失足跌落下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一邊扶着樹幹重新坐好,一邊把那團毛絨絨的東西從臉上往下扯,還不忘順便穩住聲音,勉強回了句:“沒事!”
樹下于是沒聲音了。
“哩哩——哩哩哩——”聽起來極其歡快的叫聲,卻讓我怒不可遏。
“你個小混蛋小色胚!再敢這麽冷不丁地沖上來,看我不把你OOXXS/M一萬遍再扒皮抽筋油炸水煮鹵燙熱烹挨個過一遍最後再裹成叫花雞烤得外焦裏嫩啃個幹幹淨淨*&……%¥#*&…………”
我被氣得心口直抽抽,嘴裏胡言亂語口不擇言地發着狠。
白絨球兒被我從臉上撕扯下來,幹脆又往我衣領裏鑽,絲毫不受我那些惡毒言語的影響,依然一臉歡快地叫個不停。
“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盯着那團球兒,我突然洩氣了。
唉,跟個毛球兒鬥氣,算哪門子本事啊。
摸了摸後腦勺兒,靠,好大一個包!
黑着臉,我捉住小家夥兒四個爪兒擺正,理了理被扒拉得亂七八糟的衣襟,然後一指頭戳在毛球兒頭上,義正言辭:“聽好了,我不是你的主人,你家主人在那兒——”
我指了指貴賓席方向,繼續教育:“所以,你現在該去你主人那兒,而不是到處亂跑!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主人擔憂?嗯?乖孩子,抓緊時間回去,別給我添亂,知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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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麽多人,這個小家夥兒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心裏暗自嘀咕,那天君殿下也不知道他曉不曉得自家寵物又走丢了,若是發現毛球兒又跑來我這裏,說不定突然想起我昨天對他不敬的事情,進而惹來麻煩就糟了。
我在這裏頭疼不已,小毛球兒卻只管用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瞧着我,發出一聲:“哩——”
“別‘哩’了,‘哩’也沒有用,知道麽?抓緊時間回去,別在我這裏!”
我不耐煩了。
眼見着那層霧氣漸濃,毛球兒眼裏居然滾起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要掉不掉的,我心裏暗暗叫苦,不至于吧……
知道這小家夥兒通人性,卻沒想到居然聰明到這種地步。
一人一獸對視片刻,于是,我投降了。
想了想,我捏捏毛球兒的小手,語重心長道:“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在這裏,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今天比賽一結束,就必須回去,知道嗎?”
現在還是比賽期間,少了小家夥兒這麽一會兒估計傲鯉也不會發覺。
毛球兒讨好地舔了舔我的下巴,大尾巴搖了一搖。
最終的最終,肥肥,哦不,小腓腓在我懷裏占據了一席之地,我靠在樹幹上,衣領被扒拉開,毛球兒窩在我懷裏,一人一獸,繼續觀戰。
沒辦法,如果你跟一只肉球兒搏鬥了一個時辰,它依然執意要去扒開你領口窩着才肯安生,我只能選擇妥協。
風海是在比賽下半段上場的,實話說,在我們這一屆學生當中,他的槍法還是不錯的,一上來就把擂臺上的那個大個子給挑了,之後過五關斬六将,居然在擂臺上呆了足有小半個時辰。
最終,随着鳴金之聲響起,第一天的武技比拼正式結束。
風海得了三段擂臺第四名,還不錯,不過看他下擂臺的時候,表情似乎有些沮喪。
授獎禮是在第四天法術比賽結束之後才會進行,鑼聲一響,衆人就開始離場。
我急着去找風海,把懷裏的小家夥兒往樹枝上一放,剛要走又停下:“小毛球兒,我要走了,你乖乖回去,別到處亂跑,聽到了麽?”
“哩哩——”
白絨球兒朝我叫了一聲,往前跟了一步,又眨巴着大眼睛停了下來。
在小家夥兒腦袋上蹂躏了一把,我轉身飛了出去。
飛了一會兒,我一回頭,好家夥,後面還帶着個尾巴。
我于是停下來,懸浮在空中,抱着手盯着那團白色的肉球兒,面色不善。
毛球兒吊在我身後,發現行跡敗漏居然絲毫沒有羞愧忏悔之色,朝我又叫了一聲:“哩——”
我無力扶額,一會兒方直起身來,沉下聲音冷硬着喝道:“快回去!不要跟着我了!否則我就把你拿來炖湯喝!”
惡狠狠地說完,我返身便走。
過了一會兒,回頭看看果然不見那團球兒的蹤影,這才放下心來,往參賽者場地飛去。
遠遠地就看到一群人紮堆兒圍在一塊兒,風海的身影赫然在內。不過,他身邊那個如花似玉,嬌小玲珑,舉止親密的小女生是……
我摸着下巴,在肚子裏竊笑一陣,随後擺正了臉色,大踏步向前走去。
“嗨,風海!”
我大老遠就出聲,笑容滿面。
“往谏!”
風海循聲回頭,臉色一喜。
“恭喜啊!第四名,成績不錯!”
我大力拍着風海的肩膀,滿臉真誠:“都道‘虎父無犬子’,不愧是天空戰将的兒子,第一次上場就闖入五強之列,連我都感覺與有榮焉吶!”
風海開始聽着還挺高興,後來不知怎麽臉色變得又紅又紫,眼神兒一個勁兒亂飄,那模樣好像不是在被表揚,倒像是在遭罪一般。
我心裏納悶兒,嘿,兄弟,我可是在美人面前不遺餘力地給你樹立光輝形象啊,你這個反應是啥意思?
“你就是海哥哥的朋友,李往谏?”
耳邊脆生生一道悅耳嗓音響起,我循聲轉頭:“啊,是,你……”眼登時又瞪圓了,吃吃道:“你是那個……第三名?”
我清楚地記得,三段擂臺五強中獨開嬌花一朵,是個剛入書院半年的小姑娘,樣貌妩媚,身段嬌小,卻手持重鋼狼牙槊,揮舞間氣勢駭人,勇猛更勝須眉,連風海都不是她的對手。
美女笑眯了一雙大眼,點點頭:“是,我叫樂岚,很高興能認識你,經常聽海哥哥提起你哦。”
我流汗了:“那你跟風海……”
“我父親是海哥哥的父親天空戰将麾下第一參領,所以我很早就跟海哥哥認識了。他現在是我男朋友,以後我是要跟他成親的。”
我結巴了:“成,成親?”
“是啊!”小姑娘歪着頭看我,似乎有些奇怪我這麽問:“我很喜歡海哥哥啊,當然以後要嫁給他。”
說完就把風海的胳膊圈進了懷裏,緊緊摟住。
我呆滞了。
“岚,岚岚……”
風海的臉登時紫了,渾身不自在地四處亂瞟,就是不看我。
我搖了搖備受沖擊的腦袋,讪笑兩聲:“那就祝你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了。”
說完就想抽自己兩巴掌。
風海的臉綠了。
樂岚小姑娘倒是一臉受用,笑得春花燦爛:“謝謝往谏哥哥!”
“不,不用。”
我抹了把臉,努力讓自己的面部肌肉恢複正常功能,看起來不那麽抽搐,幹笑:“看來你們還有話要談,那我就先回去了。”
風海剛要開口,美女樂岚已經喜滋滋地點頭:“往谏哥哥再見!”
“咳,再見!”
說完,也不管風海還在後面扯着嗓子喊我,眨眼已是能溜多遠溜多遠。
一邊往宿舍方向飛,我一邊懊惱得恨不得去撞牆。
早知道風海家那位是這麽尊佛,我還扯個P虎父無犬子啊,第四名成績是不錯,可敗在自家心上人手上,是那麽值得誇耀的麽?
怪不得風海別扭成那個樣子,換了是我還不得鑽地縫兒裏去!唉,情報沒摸準,一朝失足,頓成遺恨啊!
我捶胸頓足。
回到宿舍區,我惦記着赫彥,直接穿院過牆進了戊甲院-地字房。
剛冒出一句“赫彥”,我便立時閉了嘴。
皺了皺眉,屋裏一股子酒味兒。
赫彥趴在桌子上,閉着眼,雙頰酡紅,一頭烏發散亂地鋪滿了脊背與桌面。不遠處的桌角,小幽安鳥亦然渾身冒着酒氣,肚皮朝天,熱氣騰騰地呼呼大睡。
倒是四處不見酒瓶子,只一個黑色的匣子被打開擱在桌上,裏面的瓶瓶罐罐有些淩亂,還有些粉末灑出來的痕跡。
我張了張嘴,又閉上,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兒?
認命地走到桌邊,我叫了一聲:“赫彥?”
不理我。
扯扯嘴角,我捉住赫彥的手,把他從椅子上扯了起來抱住,轉身就往床上拖。
赫彥全身軟得像灘泥,挂在我身上就像沒了骨頭,鼻翼輕輕翕動間,便有灼熱的呼吸拂進我頸子裏。
我癢得不行,想了一想,幹脆停下動作,彎下腰,一把将赫彥抱了起來。
“嗯……”
似被驚動,赫彥密長的眼睫不安地動了一下,發出一聲類似貓兒般的軟糯呻-吟,從耳中一直酥到了人的骨子裏。
我腿一抖,差點把手裏的赫彥扔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