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斯人之心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撒了一屋,明媚而充滿了蓬勃的朝氣,有晨起的鳥兒站在牆頭啾啾脆鳴,又忽閃着翅膀飛走了。
又是活潑潑的一天,我卻茫然地坐在床上,半天沒有醒過神來。
我伸出手,看着那完好無損,甚至比以前更加靈活的雙手,半晌,又慢慢攥緊。
猛地跳下床來,我用手抹了把臉,剛要推門出去,想了想,又折返身找了兩根布條把手重新纏了。
身上也就罷了,有衣服做遮掩,可一夜之間手上的傷疤痕跡全然消失,肯定會令人生疑。
想到昨天被咬傷的下唇,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又驀然呆住。
疾步沖出門去,我跑到後院的小溪邊,藉着水面倒影仔細瞧了瞧,果然不出所料,唇上的傷居然消失了!
我直起身,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極宵,極宵……
東方金光璀璨,金烏高升,映照得大地暖洋洋一片。
我眯眼瞧着那團巨大的火球,卻想起昨夜穹頂之巅,兩人并肩而坐,腳下浩渺星海的場景。
默然半晌,又狠狠抹了一把臉,這才轉身朝小院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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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簾輕晃,香煙袅袅。
偌大的殿宇悄然無聲,偶爾有優雅女官或是美貌侍女聘婷走過,迎面遇到,也只是輕抿了櫻唇,含着笑微微颔首,便體态優雅地翩然而過。
幾株巴掌大的小巧青蓮供養在翠色琉璃瓶中,被放置在白玉高臺或是檀木矮幾上,獨自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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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突兀的腳步聲驀然響起,攪擾了一室清靜。
不過片刻,一道昂藏人影昂首闊步而來,青石階下早有女官迎上前去,阻住來人:“大人請留步。”
“主人可起身了?”
男子相貌生得極其剛毅冷硬,聲音更是帶着金屬相擊般的冷冷質感。
女官巧笑倩兮,輕巧施禮:“陛下一直未曾喚人進去伺候,此刻恐怕還未起身,請大人在泓徵殿稍待片刻,待陛下喚人之時,沫冬兒定即刻前去通禀,如何?”
男子聞聽微微一皺眉,剛要開口,卻聞耳邊傳來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是金睚麽?”
話音并不大,更似是從極遠處傳來,卻凝而不散,直達兩人耳畔。
沫冬兒甫一聞聲,早已恭敬跪伏于地,垂下頸項。
“主人。”金睚亦然朝聲源方向施了一禮。
“你進來吧。”
“是。”
金睚再施一禮,這才直起身,頭也不回地闊步向內殿方向行去。
沫冬兒擡起頭來,望着高大男子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不可遏制的愛慕之色,心中卻只是暗自嘆息,這樣俊朗人物,可嘆卻不能與上界之人通婚,實在是太可惜了。
穿過霧雲缭繞的暖玉池與精雕細琢的曲折白石欄回廊,臨近內殿,金睚不自覺地放輕了步子,頓了一頓,這才慢慢走了進去。
雕梁畫棟,錦堆玉砌,說不盡的風流尊貴,殿內一應陳設雖極致精美,卻大多以青白兩色為主,更隐隐帶了些威嚴肅穆,令人絲毫不敢生出輕佻不敬之心。
金睚視若未睹,徑直走到殿內正中。
層層疊疊足有九道暗金色繡蟠龍暗紋錦帳悉數掩垂于地,拾級而上,第九階之上的高臺,方是整塊羊脂暖玉雕琢而成的寬大龍榻安放之地。
那錦帳繡工精致絕倫,又極致輕薄,竟可隐隐窺到九重之後,有人影随意朝內而卧,極長烏發散在床榻與身後,一直垂落在地,一床薄衾搭于腰間。
“你來了。”淡淡的語聲,那人卻并未回頭。
“是。”
金睚敬施一禮,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玉盒,用他一貫金屬質感般的聲音道:“金睚幸不辱命。”
“好。”
床上之人輕應一聲,一道金光閃過,金睚手中的玉盒早已不見蹤影。
金睚不做聲,依然杵在當地。
“還有什麽事?”
“主人,您是否又去看他了?”
猶豫了一下,冷硬男子本就剛毅周正的臉棱角更顯分明:“您本就不該與他見面,即便他沒了記憶,可若是再如當年那般……”
終究覺得自己這般語氣極不妥當,金睚立刻煞住話音,半晌又道:“再者,他現在武院修習咒術與仙術,進步飛速,如此下去,可如何了得?您本來就已有些支持不住,為何不制止他,這些天地奇物固然可幫您暫時應付一時,可長此以往……”
“金睚!”
床榻之上,那人驟然出聲,截住男子話音,片刻,又淡淡道:“你逾矩了。”
“是!”
金睚低頭,冷硬着聲音應了一句,心中終是不忿,可也未再開口。
“下去。”
梗了一下,金睚低頭道:“是。”
正要轉身離開,金睚又突然住了步子,啓口道:“主人,方才我在殿門之外看到荔婉上仙……”那樣子,該是等了很久了吧。
“不必理會她,下去吧。”
“是。”
金睚心中暗嘆,轉過身,大步離去。
良久,那層層重紗錦帳盡頭,方有微微嘆息溢出口唇,在殿內緩緩回轉,經久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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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終于啃完了。”
我長舒一口氣,把厚度跟磚頭有的一拼的兩摞扔到一邊,阖落的書皮上,入眼赫然是《天戒》與《天規》四個描金大字。
我累得不行,趴在桌子上,閉着眼裝死。
赫彥放下手中的煉丹記錄,擡頭瞄我一眼:“怎麽這幾天突然對天戒和天規感興趣了?以至于……”看了看那兩大塊“磚頭”:“以至于這一個星期廢寝忘食不眠不休地也要看完?”
我沒說話,繼續裝死。
赫彥扯扯嘴角,拿筆杆頭戳我的臉。
我撥開搗亂的家什兒,把腦袋悶在胳膊裏,一會兒才悶悶地道:“赫彥,若是被降罪貶入人界,會怎麽樣呢?”
赫彥一怔,原本帶了些戲谑的笑意瞬間斂了去,放下筆,問我:“你問這個幹什麽?”
“你回答我呗!”
赫彥頓了一會兒,這才說道:“若是普通天人獲罪貶入人界,将會因不适應人界的生活而漸漸失去極長的壽命,有些人甚至獲罪後只能再活二三十年……”
“若是……獲罪之人具有法術之能,或是擅于煉丹煉器以及禦獸之術,将會被強制剔除仙骨并封印相關記憶,之後才會被貶入人界,永世不得返回上界。”
我爬起來,垂着眼整理被扔得亂七八糟的書,出了一會兒神,又問:“沒有例外?”
赫彥仔細看着我,不答反問:“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我抹了把臉:“沒啥,就是心血來潮閑得筋疼問着玩兒呗,嘿……”
赫彥不說話了。
我伸了個懶腰,揉着太陽穴轉了話題:“明天就是大比武了,也不知道風海那小子練習得怎麽樣了,明天我要去給他捧場,估計沒法陪你了。”
赫彥“嗯”了一聲,沒看我,把一個勁兒撲騰着往《天戒》《天規》上爬的小家夥兒扯着尾巴拖過來,象征性地往它腦門兒拍了一巴掌,小幽安鳥于是就用一種幽幽的小眼神兒哀怨地瞅着赫彥。
我瞧得有趣,挑着眉毛扒拉小家夥兒的四個小爪兒,又去戳它軟軟的肚皮。
奇怪的是,赫彥這次卻沒有母鳥兒似的豎起翅膀立刻沖過來保護他家小鳥兒崽。
我于是戳得更加起勁兒。
小獸憤怒地朝我叫。
我咧着嘴笑。
下一刻,手指頭卻突然要命地癢了起來,從指頭尖兒像瘟疫一樣瞬間爬滿了整個手掌,并漸趨有往胳膊方向蔓延的趨勢。
我癢得不行,一抓還疼,刺刺撓撓得別提多難受了,原本半包在手掌上的布條早被我連撕帶扯地抓了下來,我跳将起來,一邊撓癢一邊朝赫彥吼:“你丫的赫彥!是不是你搞的鬼?!”
随着這小子煉丹術愈發精進,連藥理也理解得愈發深刻了,要用個小毒陰個把人之類的還不是小菜一碟兒。
赫彥冷笑:“我只不過是在幽安鳥的肚子上抹了一點藥粉而已,若是你不去動它,自然不會被波及到,現在變成這樣……只能說是某人咎由自取,難道還要怪我麽?”
我怒:“你就是針對我!你明明知道只有我才會去戳它肚皮!”
赫彥慢條斯理地取出帕子,把小獸扒拉個四腳朝天,一邊揩去小家夥兒絨毛上殘餘的藥粉,一邊慢悠悠地道:“好吧,我就是針對你又怎麽樣?你大可以憤怒不屑并繼續表達不滿,我會聽着,只不過不接受而已。”
眼瞅着胳膊也癢得厲害,我抓狂了:“見鬼的!快給我解藥——”
“你先要保證以後不準欺負幽安鳥,也不準再随便戳它肚皮。”
“我保證,我保證還不行——你丫的快點!要死人了!靠!”我急沖沖的,腦門子上都蹿出一股邪火兒。
估計赫彥這家夥終于看夠了我的慘樣,這才笑了一下,施施然走到床頭,打開一個小黑木匣,從中取了一個白色小瓶。
“吃了它……”
話音未落,我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沖到赫彥面前,抓過他手裏的小瓶就哆哆嗦嗦地倒出一堆紅褐色的藥丸,也顧不得數,抓了一把就塞進嘴裏,硬是幹咽了下去。
“放心吧,吃多了也不會對你有什麽傷害……”
赫彥從我手裏把剩下的丸藥和小瓶收回去,懶洋洋的笑容中又多了一股子得意勁兒,顯然看我吃癟讓它心情大好。
癢勁兒一過,我就像被人抽了骨頭似的癱坐在了椅子上,嘴裏還在有氣無力地罵:“混蛋赫彥,敢這麽整老子……下次看我不……”
手腕卻驀地被一把攥住。
“你的手……”赫彥的眼光閃爍不定,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我那剛才備受摧殘的雙手。
“我的手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花這幾天手機陷入重複開機的循環之中,維修之~
網絡完蛋,繼續維修之~
所以老花着實過了幾天原始人的生活,木有辦法上網,更新晚了,親們見諒~默~~
P個S:前幾天木有更文,所以這幾天俺日更 or 雙更~(老花瀑布巨汗......)
吼,親們多撒撒花給俺積攢RP吧~老花要努力更文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