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再賭一把
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識扣緊。眼底的情潮，苦苦壓抑着，卻時時刻刻啃噬着他的心。
與生俱來的優越，讓他從來就不是個會嫉妒任何人的人，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是真的開始嫉妒何浩昊了？
“慕先生，真巧能在這兒遇見，上次見面還是在法特倫游輪上。”有人過來敬酒，他隐約記得對方的身份，也不擋開，只是寒暄了下仰頭盡數喝下去。
再有人敬過來，他仍舊照樣照喝不誤。
到了尾聲的時候，他已經有些醉醺醺的，坐在角落裏，一語不發的看着場中的某個身影。他想移開視線，可是，再轉開，待回過神的時候，視線還會在她身上，到了後來，他索性作罷。
角落裏沒有燈光，他整個人陷在黑暗裏，此刻看起來竟然那般落寞。
望望和微賜銘靠在一邊，一時看看這個，一時看看那個。
“什麽見過少爺這樣子過？他平時要什麽樣的女孩沒有，哪裏為這種事情傷神過？”望望有些憤憤不平。一個萬衆簇擁的大少爺，居然還會覺得落寞，這豈不是一個笑話嗎？“我看我去開導開導好了。”
微賜銘拉住他，“不要去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有些事情，得他自己去悟，誰勸都沒有用。”
就好像他……
明明知道前方再走下去，只是一片沼澤；明明所有人會說的道理，他都懂，可是……
放不過自己的，還是自己。
初夏也喝得有點多了。小臉通紅，染着酡紅，看起來煞是可愛。
即便如此，她還是能感覺到那道跟着自己的視線。她知道那是誰，卻不敢回頭去看。
“初夏，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有好多會議稿子要翻譯，不如我們早點回去吧？”季雲邀她一起走。
“嗯，也好。”初夏挽住季雲的手，憨憨一笑，小腦袋靠在她肩膀上，“我有點暈了，借你肩膀靠一靠。”
季雲笑了笑，偷偷看了眼角落裏的慕至北，“你要想靠啊，去靠少爺的。你沒發現吧，這一整晚上少爺的視線就沒從你這兒移開過。旁邊那麽多法國美人兒圍着，他瞟都沒瞟一眼。”
初夏一愣，聽着心裏卻有些難受。抓了抓季雲的手，“別開玩笑了。”
“你不喜歡少爺？”季雲望着她，“少爺這麽優秀，能不喜歡他的女人可真少見。你真能抵擋得了他的追求？”
“誰說少爺有在追求我啦？”
“這還用得着說嗎？那天抱着你去看醫生，緊張的樣子我們大家可都有目共睹。”
“都是亂猜的。他都有未婚妻了，再說我……”初夏幾乎是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季雲仿佛通曉了什麽一樣，看她一眼，點頭，“我明白了，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是吧？啧啧，錯過了少爺這麽優秀的男人，你不遺憾我還遺憾呢！”
初夏抿着唇，沒有再說什麽。
挽着季雲往外走，可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只一眼，便撞進慕至北如深潭一樣的眸子裏，心頭狠狠一顫，離開的腳步好似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看着他又将手裏的那杯酒喝下，初夏心裏不忍。
今晚，他似乎已經喝了不少……
回到獨棟別墅裏，洗完澡，蓋着被子窩在床上。初夏腦海裏還是慕至北最後那一記眼神。
壓抑，深邃，複雜，卻又那樣幽暗，仿佛陳雜了最濃最深的情潮。
一下一下撞擊着她的心髒，悶悶的疼。
已經是淩晨了，窗外全黑了，初夏卻完全沒有睡意。
不知道慕至北這個點已經回去了沒有，還是說，還在繼續喝酒？經過10多小時的飛機，雖然睡了一覺，但總是累的。喝到那麽晚，明天工作還能做嗎？
初夏心裏被擔心充得滿滿的。
既然怎麽也睡不着，索性從爬起來，将電腦打開把文件都調出來。還是好好工作好了！雖然慕至北根本不需要自己，但她該做的還是要做。
正努力将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初夏的手機在此刻響起來。她掃了眼屏幕，是何浩昊打來的。
想到先前他咬自己的事，她仍舊覺得生氣，索性将手機調成了靜音，當做聽不到。
可何浩昊卻是不依不饒的一直打過來，這讓初夏覺得奇怪。他不是不知道法國和國內的時差，沒理由一直打電話。
難道，是出了什麽事嗎？
初夏第一個想到的是何志安。也不敢再拒聽，趕緊将手機拿了過去。
“喂，這麽晚打我電話，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不等何浩昊先開口，初夏率先問。
那邊……
何浩昊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沉默了許久。
隔着電波，能聽到那邊，他的呼吸異常的重。
“何浩昊，你幹嘛不說話？”初夏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抽屜裏，那份手寫的離婚協議書……是什麽時候寫的？”終于開口，語氣冷凝。初夏聽得出來，他每一個字裏幾乎都夾雜着壓抑的怒火。
“你為什麽翻我抽屜？”他們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這是重點嗎？”何浩昊幾乎是咬牙切齒，“蘇初夏，我在問你，這狗屁東西到底是什麽時候寫的？”
他已經氣得爆粗口了。
初夏沉默了下，本來也就沒有要隐瞞他的意思，只是想在法國回去之後再和他提。現在既然他已經自己發現了，她也就坦然以對。“來法國的前一晚。”
“如果不是我無意中發現，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
“……回國之後，就給你。”
何浩昊氣得倒抽口氣，那一瞬，即使是隔着遠洋的電話，初夏也能感受得到來自何浩昊沖天的努力，“你忘了我說過什麽了？我不會離婚，這輩子你也別指望我會在那上面簽字！”
“何浩昊，強扭的瓜不甜！既然我們已經說到這個事上來了，那我也直說了，這次離婚我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絕對不會再退縮。”
“不退縮？”何浩昊冷哼一聲，“蘇初夏，難道你敢把你爸的命也賭上？”
“一個拿我父親的生命要挾我的男人，我從最初就真不應該嫁，只可惜……”初夏的語氣裏有幾分哀涼，她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這個淺顯的道理，我懂得太晚了。”
她當真已經堅定到連她父親都不顧？非得離開他，離開何家？
意識到這個，何浩昊只覺得胸口悶疼，連嗓音都沉重許多，“蘇初夏，這次你搬回來，我們說過什麽都不計較，重新開始的！為什麽現在你反悔了，是不是因為慕至北？你們又在一起了，是不是！”
最後那句話，是質問的語氣，明顯的已經惱羞成怒。
“這和他無關，你不要把他扯上。”
“你還這樣護着他！他勾搭已婚婦女，就是無恥！蘇初夏，你敢和他在一起，我一定讓媒體整得他身敗名裂！”
“何浩昊，你太過分了！”‘無恥’那兩個人，讓初夏忍不住生氣。她發現，她真的很讨厭聽到有任何人诋毀他。
“怎麽？心疼了？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試試看。”何浩昊威脅初夏。
“你簡直就是個無賴！”初夏也有了脾氣，惱得幾乎想将手機撂斷。“何浩昊，你這些威脅，一點都沒有動搖我的決心，反倒是讓我更想要離開你！當初搬回來，我也以為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更以為我還可以像從前那樣當個逆來順受的蘇初夏，再傻傻的喜歡自己的丈夫，傻傻的等着他從其他女人的床上爬下來，回來看我一眼，可我已經做不到了！”
“我受夠了那樣的混蛋日子！那壓抑得讓我喘不過氣！不是只有你有心，我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我也會累，也會痛，也會想要得到關心和呵護！”
何浩昊從來沒有聽過初夏說過這樣一大堆心裏話，整個人震了一瞬，有片刻的心虛。
這兩年來，他确實是很少關注到她的心理感受。
往常，她總是低眉順眼，逆來順受，仿佛什麽事都能承受，都能包容，所以他才會越發的放肆。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每個人都有一個承受底線。
這樣的想法，只在何浩昊腦海裏存在了兩秒。下一瞬，他語氣更冷，“因為渴望關心，所以你就背叛婚姻，去那個男人那兒尋找慰藉嗎？”
初夏冷笑，“何浩昊，別在我面前提‘背叛婚姻’這四個字。最沒資格提這句話的就是你！那天，你若是沒有抛下我去找呂詩語，或許我離婚的心還不會像現在這樣堅定，或許，我還會真的報着最後一線希望，再賭一把。”
“是你說你不會在意。”
初夏簡直哭笑不得。
在他眼裏，她真是這樣大度的人，還是，其實是他希望她能這麽大度？
“現在，我是不在意，因為，我馬上就要和你離婚了。而且，我也很感謝你那晚丢下了我，讓我有了這樣堅定的決定。以後就算你在外面養10個呂詩語，20個孩子，也不關我的事。”一口氣說完，初夏才覺得解氣，也不等何浩昊在那邊要說什麽，她接着繼續：“何浩昊，等我回來，我們把字簽了吧！你大可以和呂詩語雙宿雙飛，我們不需要再互相折磨了。”
何浩昊不是沒想過有一天初夏還是會提出離婚，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他幾乎是氣得跳起來，“蘇初夏，我告訴你，我不會放任……”
何浩昊正在那邊說話，突然，初夏這邊別墅的門突然被敲響。
初夏便也沒有再仔細去聽，只說：“我這邊有事，先不說了。”
說罷，不等他說完便挂了電話。門鈴還在響，她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又理了理睡衣，才光着腳跑到門口去。
因為人生地不熟，她自然是不敢擅自開門。踮着腳透過貓眼看出去，門外的身影，讓她一震。
竟然是慕至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