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有鹽氏的糧食在半個月之前已經吃完了◎
今年夏天很熱,入秋後陡然涼快下來，暴雨一場接着一場。
傍晚，姜露為姜盈點燃熏蚊子的草藥,将盛着草藥的镂空鐵盒不遠不近地放進姜盈的床腳下。放得太遠了沒有效果,放得太近了擔心着火。
“神女,上床休息吧。”
姜露請坐在“沙發”上的姜盈上床,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姜盈要為這張墊着棉花墊子的大椅子叫沙發，不過他也早就習慣了,跟着姜盈用同樣的稱呼。
姜盈放下手中的碎紙片,走到床邊。
第二次造紙又失敗了。
姜盈已經讓族人們嘗試了兩種不同的草碾碎造紙,都沒辦法曬成整張的紙，從席子上揭下來的時候紛紛碎裂,變成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碎片。
“第三次不用草了,把木頭碾成末……”姜盈坐在床上。
姜露彎下腰，把姜盈上床時随意甩開的拖鞋整齊地擺放在床邊,方便姜盈再下床時穿。然後将床上的幔帳掩好，四周壓在床墊之下,确保不留縫隙。
這是姜盈的蚊帳。
不過現在的生産水平還無法制造蚊帳，姜盈只能讓織工織出最薄的棉布,罩在床外,夏天也是透氣的。
現在到了秋天，蚊子在做最後的掙紮，咬一口就是比夏天更厲害的大包,姜盈每天睡覺時一定要将蚊帳掩好。
姜露一邊為姜盈掩蚊帳，一邊對姜盈說道：“明天一早我就告訴姜朱,下一次造紙用木頭。”
“神女不要記挂着這件事了,好好睡一覺。”
姜盈在蚊帳後露出微笑：“好,你也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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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盈明白姜露為什麽這樣說，因為姜盈經常會因為腦子裏記着太多的事情而睡不好。
用薄木板記事十分不便，薄木板又重又沉，拿起來的時候手上經常紮進木刺，炭筆也會髒手。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對姜盈來說更是如此，她每天腦子裏要記的事情不是一件兩件，是十幾件、甚至幾十件。
這麽多事情只靠腦子記憶，是很容易遺漏的。但是一一記錄在薄木板上也并不方便，有時候姜盈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那時她在吃飯、在騎馬、在洗澡……還有像今天這樣，已經上床準備休息。
根本不方便記錄在薄木板上，姜盈就記在腦子裏。
白天還好，晚上臨睡前記得事情多了，姜盈經常會因為擔心自己忘記而影響睡眠質量。
姜露跟随在姜盈身邊這麽久，知道姜盈的這個毛病，因此才會特意說自己明天一大早告訴姜朱。
這件事他會牢牢記着，讓姜盈不必再惦記。
被人這樣細心周到的對待，自然是舒心的，哪怕對方是自己開着工資的生活助理，只拿錢不幹活的員工姜盈上輩子可見過不少！
姜盈都想給姜露漲工資了，不過她覺得姜露想要的恐怕不是加薪，而是升職。
這兩年，姜露在生活助理的崗位上做得很好，将她的生活照顧得十分妥帖，姜盈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對權欲的人。
但是最近姜盈感受到了姜露的野心，姜露好像不滿足于只做他的生活助理，還想成為她工作上的秘書！
将她的想法傳達給姜朱，這顯然是工作秘書的職責。
如果姜露真的有這樣的想法，姜盈很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她有種看到自家弟弟知道長進了的欣慰。
吱扭一聲，姜盈躺在棉帳裏，聽到姜露将窗戶關上了，外面嘩啦啦的雨聲頓時變小了。
然後是開門關門的聲音，一陣帶着泥土氣息的濕潤的風吹進屋裏，又很快消失不見。
噠噠噠，姜露穿着木鞋從青磚上快速跑過，發出清脆的聲響。偶然踩在水窪裏，腳步聲就會變得不同。
外面的雨很大……姜盈心想，回頭讓工匠們造個雨傘出來。
這一夜，姜盈心中沒有任何要惦記的事，伴随着嘩啦啦的雨聲，一夜好眠。
今年初秋時雨水極多，讓姜盈十分擔心糧食收獲的問題。好在到了收獲水稻的時候雨停了，連續幾天都是大晴天，接下來也沒再下雨，各種糧食都順利入庫。
姜盈帶着族人們計算今年收獲的糧食夠多少人吃，她驚喜地發現，在持續不斷地上課後，部落裏現在除了她之外，還有幾個族人能算出來這道數學應用題。
“像我們現在這樣吃，足夠一萬人吃一年。”
“如果再節省一點，一萬五千人也夠吃。”
姜盈自己的計算結果也是如此，她決定今年不給有鹽氏送糧食，不止是因為已經将有鹽氏的糧食都控制在自己手裏。
也是因為姜姓部落今年糧食的種植規模更大，能養得活姜盈部落現在的族人再加上有鹽氏的一萬多人。
吞并有鹽氏不難，之後如何管理、如何養活、如何讓他們融入，姜盈都要提前做好準備。
今年的大米不必再大量送到有鹽氏，部落裏的族人們在新米收獲後，終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吃大米了。
雖然今年姜姓部落就要收服有鹽氏，今年夏收和秋收的糧食依舊要留出他們的一份，神女想要幹活的人，不會讓有鹽氏的一萬多人餓死，但是留給鹽氏一萬多人的糧食，自然不可能是新米。
“他們吃了三年的大米，我們吃了三年的土豆和紅薯。現在總算輪到他們吃土豆和紅薯，我們□□米白面了！”
雖然姜姓部落裏的族人們也都很喜歡吃土豆和紅薯，但永遠是吃不到的東西更珍貴，如今在族人們心中，大米就是比土豆紅薯更好吃！
姜盈和大家一起在食堂裏吃飯，頓頓都在吃新米。
剛曬幹脫殼的新米格外香，仿佛谷殼裏的香氣還沒來得及跑走。
米飯、炒飯、焖飯、魚片粥……姜盈連着吃了很多天。
“走，我們去食堂。”姜盈感到餓了，從薄木板中擡起頭，對身旁的姜露說道。
姜露對姜盈說道：“神女，今天不去食堂了，我來做打鹵面。”
姜盈驚訝地走到廚房，看到竈臺上的小鐵鍋裏盛着做好的雞肉和白菜的菜鹵，案板上放着擀好的面條，上面撒着一層白白的面粉，以免面條粘在一起。
旁邊另一口鐵鍋裏的水正翻滾着，姜盈一說餓了，姜露立刻将面條下鍋。
一邊煮着面條，一邊另起油鍋煎了一個荷包蛋，荷包蛋的邊緣煎到發黃焦香，是姜盈最喜歡的火候。
姜露把打鹵面拌好，最上面蓋上一個荷包蛋，想要端出廚房，被姜盈攔住了：“就在這裏吃吧。”
面條一定要吃剛出鍋的，坨了就不好吃了。
姜盈端着面碗，站在竈臺邊直接開吃，夾起一筷子面條放進嘴裏。勁道的面條沾着鹹香的湯汁，嚼在嘴裏滿口麥香。雞肉很嫩、白菜清甜，炒菜鹵之前用大蒜爆香，還加了一點茱萸調味。茱萸的辣味格外讓人開胃，姜盈一口氣吃了半碗面才夾起荷包蛋。
姜露緊張地問道：“神女覺得怎麽樣？”
姜盈毫不吝啬自己的贊賞：“好吃！”
“怎麽想到做打鹵面了？”姜盈這時才顧得上問道。
姜露笑道：“看神女吃大米吃煩了，想着為你換換口味。”
姜盈眉毛微挑，用驚訝的目光看着姜露：“你怎麽知道的？”
姜盈不挑食，幾乎什麽都愛吃，唯獨不喜歡連續吃同樣的食物，喜歡變着花樣吃，食譜越豐富越好。剛穿到遠古的時候頓頓吃豆飯，姜盈現在回想起來都一臉痛苦。現在部落裏的食物種類多了一點，總算是略微改善了，當然對習慣了現代豐富食物品類的姜盈來說依舊太少了，她還想解鎖更多的蔬菜、水果、肉類、調料！
前幾天頓頓吃米飯，姜盈确實有點厭煩了，不過去食堂是最方便的選擇，姜盈就沒有說。沒想到姜露心細如發，竟然發現了。
姜露看到姜盈驚訝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兩個梨渦淺淺浮現。
姜盈明明表現得不能再明顯，第一天第二天吃新米的時候，她贊不絕口，第三天第四天吃新米的時候，她津津有味，第五天第六天面無表情，第七天第八天吃飯的速度都變慢了，只是因為不浪費糧食才全部吃完。
“神女晚上想吃什麽？”姜露提前問道。
姜盈想了想：“晚上包餃子吧，你先把餃子包好。”
“等我回來煎煎餃一起吃。”
深秋，有鹽氏的族人們準備好了一袋袋雪白的細鹽，等着姜姓部落的糧隊像往年那樣為他們帶來足夠全族人吃一年的糧食。
妫冰又一次清點了部落裏的存糧，已經所剩無幾。
之前他帶領鹽隊換回來的糧食，對整個部落而言，就像把一勺水倒進廣闊的鹽湖裏，沒有任何變化。
上萬人的部落，不可能靠幾十個人帶回來的糧食養活。
然而現在上萬人都不肯背着鹽走出鹽湖了。
妫冰讓有鹽氏的族人們都少吃一點，節省着糧食，也沒有人聽他的。如今在有鹽氏的族人心中，姜姓部落的糧食就像有鹽氏的鹽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既然姜姓部落的神女是有鹽氏的神女的姐姐，他們認為一定有更大的神力，能變出源源不斷的糧食來。
既然糧食足夠吃，又為什麽要挨餓呢？
族人們不肯出去換糧，又不肯節省着吃，只有妫冰自己每天食不下咽，本就細的腰一天天變得更細。
妫冰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帶領部落裏的戰士們日日操練。
“如果有人來搶我們的鹽湖？”
“打回去！”
“拼死也要守衛鹽湖！”
族人們守衛鹽湖的決心十分堅定，有鹽氏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是靠什麽活着的，世世代代，想要從有鹽氏手中搶奪鹽湖的部落一直都有，但是從來沒有哪個部落成功過。
因為有鹽氏的族人最多！最強壯！
妫冰只有看着族人們的操練的背影，心中才能感到片刻安寧。
有鹽氏共有上萬人，戰士上千人，身強體壯，日日操練。等到姜姓部落對鹽湖的圖謀暴露無遺的時候，有鹽氏的族人們拿起武器，總能打過姜姓部落！總能守衛鹽湖！
妫冰心中一動，小心試探族人們的想法：“我們現在把姜姓部落打下來，他們肥沃的土地、滿倉的糧食、年輕的女人就都歸我們了。”
如果是以前，妫冰根本不需要這樣試探族人們的想法，他想讓族人們做什麽直接說就是，族人們都會聽從他的命令。
但是自從姜姓部落送神米過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果然，妫冰發現族人們根本不想攻打姜姓部落，對他攻打姜姓部落的提議十分震驚。
妫響大聲說道：“為何要攻打姜姓部落？我們産鹽，姜姓産米，用鹽換米，兩個部落都有鹽有米。姜姓神女和我族神女是姐妹，兩個部落怎麽能互相殘殺？”
“若是攻打姜姓部落，姜姓神女一定發怒，神女發怒後不再産米，我們也沒有米吃！”
很顯然，妫響真的相信姜姓部落的神米是姜盈用神力變出來的，認為要是姜盈生氣了，神米就沒有了。
妫冰說道：“姜姓部落的大米不是神女變出來的，我親眼看到稻谷栽種在農田裏，都是耕種所得。”
妫春立刻說道：“那更不能攻打姜姓部落！要是把姜姓部落打下來，誰來耕種？”
有鹽氏世世代代的族人都不會種地啊！
就算他們能種地，他們也不想種地。現在他們只要采鹽制鹽就能既有鹽又有米，要是把姜姓部落打下來，他們不僅要采鹽制鹽，還要耕種農田。
他們才不想種地！
自然是保持現狀，讓姜姓部落的族人們耕田，然後把大米送過來更好。
族人們全都贊同妫響和妫春的想法，有鹽氏上萬人，妫冰除了自己之外，竟然找不到願意攻打姜姓部落的人。
剛才最快跳出來反駁妫冰的兩個人，妫響和妫春都在暗暗争奪有鹽氏的部落長之位。
除了他們，部落裏還有幾個男人有一樣的心思。
每日操練中，妫響和妫春等人不停挑戰妫冰，想要打敗妫冰當上部落長。
不過妫冰至今從無敗績。
但是如果他現在下令攻打姜姓部落，族人們不會聽他的話，只會換一個和衆人想法一樣，想和姜姓部落代代交好、用鹽換米的部落長。
妫冰無力極了，為什麽人們都看不出姜姓部落根本不是在和他們“交好”呢？
妫響、妫春等人在一旁牢牢盯着部落長之位，一旦抓住機會就要取而代之，妫冰的部落長之位岌岌可危。
雖然妫冰現在還是部落長，但是族人們現在都不聽他的命令了。
“啊！”在晨光中，妫冰又一次打敗了腰部足有他兩倍粗的妫響，把妫響狠狠摔到地上。
“好！”周圍的族人們大聲喝彩。
妫冰高昂着頭，滿臉笑容，直到今日的操練結束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才脫下衣服查看自己已經淤青的腰側，用手輕碰一下，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對部落長之位的有意的幾個族人輪流挑戰妫冰，妫冰一個人打幾個人，身上每天都有新傷。
但他一次都不能輸。
他必須要保住自己的部落長之位。
至少在姜姓部落對有鹽氏斷糧的時候，他依舊要是有鹽氏的部落長，才能第一時間帶着族人們抵抗。
有鹽氏才有希望。
妫冰擔憂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從秋到冬，從鹽湖上吹過的風換了方向，鹽湖周圍的土地全都凍硬了，姜姓部落的糧隊遲遲沒來。
有鹽氏的糧食馬上就要吃光了。
比往年已經遲了兩個月，依舊沒有見到姜姓部落糧隊的蹤影。
妫冰：“姜姓部落的糧隊不會來了，他們想要餓死我們，得到鹽湖。”
妫冰以前就說過的話，直到今天終于有人聽進耳朵裏。
族人們既驚又疑，破口大罵！
妫冰對大家說道：“趁着我們現在還有最後一點糧食，立刻出兵姜姓部落。只有把姜姓部落打下來，我們才有活路。”
族人們不願相信、不敢相信，但是姜姓部落的糧隊的确一直沒來，相信的人越來越多了。
從一小半、變成一半、變成一大半……在大多數人都相信妫冰的話後，妫冰砍了兩個仍然堅持姜姓部落一定會送來糧食的族人，終于整理好軍隊，出征姜姓部落。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妫冰看着有鹽氏浩浩蕩蕩的戰士們，激動自己抓住了最後的機會。
部落裏大部分糧食都讓戰士們帶上，勉強夠他們走到姜姓部落。少部分糧食留給部落裏的族人們，讓他們不至于餓死。
接下來留在部落裏的族人們不再幹活，每天躺在床上，可以少吃很多糧食，餓得快暈過去了吃上一口，這樣就能撐到戰士們勝利歸來。
前兩年族人們吃得飽，身上長了肉，現在更能扛餓。妫冰計算着時間，等戰士們回來的時候，族人們應該餓不死幾個。
戰士們的糧食自然也很緊張，但這未必是壞事。走到姜姓部落的時候戰士們都餓紅了眼，他振臂高呼打下姜姓部落就有吃不完的糧食，戰士們會爆發出極大的戰鬥力。
然而妫冰千算萬算，沒算到在戰士們出征的前一天，姜姓部落來人了。
有鹽氏的族人們看到畫着神雞的朱紅色旗幟，臉上的表情全都十分震驚。
他們終于接受姜姓部落看上了鹽湖，想要餓死有鹽氏的族人時，姜姓族人竟然來了？
“那是姜姓的旗子嗎？”
“是，那就是神雞。”
“神雞的尾巴怎麽變得不一樣了？像燕子的尾巴一樣！”
“這樣畫更好看吧……”
一時間，族人們都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妫冰。
尤其是兩個被砍頭的族人，和他們關系好的族人，看向妫冰的眼神簡直在噴火！
姜姓族人來了，兩個被砍頭的族人沒有說錯，是妫冰錯了！兩個族人白白被砍了頭！
一瞬間，連妫冰都懷疑起來，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高揚着的神雞旗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有鹽氏的族人們迫不及待地迎出去，片刻後，兩個部落的族人終于相見。
“糧食呢？”有鹽氏的族人們問道。
姜姓族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糧食再過一個月才能送到。”
“今年秋天暴雨，從我們部落走到有鹽氏的路特別難走，我們和往年同一個時間出發，沒想到多花了幾個月還沒有走到。”
“路斷了，人勉強能走過來，糧食和馬車都過不來。”
“擔心你們等不到糧食着急，隊長讓我們幾個先走過來報個信，拉着糧食的馬車要繞路，一個月後才能走到。”
幾個姜姓族人衣衫褴褛、滿身狼狽，看起來的确是費了很大力氣才來到有鹽氏的。
他們說的全都是有鹽氏的話，姜姓糧隊的族人們這幾年一直在學有鹽氏的話，妫冰之前沒有注意過這件事，但是他現在心中警鈴大作！
有鹽氏的族人們聽到他們的話，臉上的表情都開始動搖，他們真的相信了！
“堵住他們的嘴！”妫冰立刻下令。
“不！把他們砍了！”
幾個姜姓族人聽到妫冰的話，臉上竟然不見驚恐，甚至不見意外。
——他們是死士！
到現在，妫冰再也沒有絲毫懷疑。他絕不相信姜姓部落一個月後會把糧食送過來。
“他們根本不想送糧食！他們只想拖延時間！”妫冰高聲喊道。
“為什麽要殺我們？殺了姜姓糧食隊的人，姜姓部落再也不會和你們換糧！”姜姓族人高聲喊道。
最終，有鹽氏的族人們相信了姜姓的族人。
妫冰拔出寬寬的彎刀，親自動手去砍姜姓族人，卻被自己部落的族人們攔住了。
妫響帶着人攔他，妫春帶着人送姜姓的族人快速離開。
噗通一聲，妫冰雙膝重重地砸在地上，十幾雙手按在他的身上，讓他無法掙紮。
伴随了妫冰許多年的彎刀，磕在地上的石頭上，斷成兩截。
妫冰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下，滴落在斷裂的彎刀上，細小的水花飛濺。
“一個人都沒死，全都活着回來了？”坐在取暖的鐵爐旁的姜盈猛地站起來，火光映照着她的臉龐，在她的雙眼中跳躍。
姜盈驚喜極了，她沒想到自己派出去的死士竟然全都活着回來了。
石碑上的名字不必增加，姜盈連忙讓食堂為幾名死士準備最可口的飯菜，讓澡堂燒好洗澡水，然後她快步走過去，詢問死士們發生了什麽。
事情的進展比姜盈預想得更順利。
姜盈神情複雜，聽到有鹽氏發生了什麽後，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
“該出發了。”
死士們從有鹽氏回來，路上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姜姓部落的軍隊現在出發，抵達有鹽氏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有鹽氏的糧食早就被耗盡了。
到時候姜姓部落的精兵強将對上餓得奄奄一息的有鹽氏族人，以一當十不是問題。
當然，有鹽氏也不會等着餓死，他們在發現姜姓部落的糧隊不會來後，立刻會跑到更近的部落裏，搶那些部落裏的糧食。
這也不是壞事，有鹽氏不允許其他部落聚居在鹽湖附近，因此最近的幾個部落距離有鹽氏都有數日的路程。
在路上可以消耗一波有鹽氏族人最後的體力。
有鹽氏部落和附近的部落打起來，彼此都要消耗一波。到時候姜姓部落只管在後面撿人就行。
姜姓部落的戰士們收到軍令後，只用了不到半天就整裝待發。
戰士們一波波地進入部落食堂，每個人都吃了一大碗面條後，踏上了出征的路。
姜盈親自領兵，帶着上千戰士，一路急行。
二十多天後，姜盈在鹽湖附近的小部落裏，遇到了第一波有鹽氏的族人。
有鹽氏的一百來個族人正在搶小部落的糧食，姜盈帶着戰士們輕松将他們生擒活捉。
“你們跑出來了多少人？都去哪裏了？”
“部落裏留着多少人？”
姜盈自己也努力學習了有鹽氏的語言，她的發音大概不太标準，被綁起來的有鹽氏過了很久才聽明白，回答道：“跑出來了一千多人，剩下的都在部落裏。”
這個數字讓姜盈十分意外：“只跑出來了一千多人？”
剩下的全都留在部落裏？
留在部落裏幹什麽？等着餓死嗎？
姜盈認真盯着有鹽氏族人的嘴唇，吃力地聽懂了他的話：“我們是最後跑出來的一波人。”
“在我們之後，妫響就不讓族人走了。”
“男人都要留下來守衛鹽湖。”
“女人和孩子……”
此時，鹽湖旁。
“走啊——走啊！”妫冰的嗓子已經啞了，他聲嘶力竭喊出的話，只有距離他最近的人才能聽到。
沒有人聽他的話。
他已經不是有鹽氏的部落長了。
雖然沒有舉行祭祀——現在這個情況根本無法祭祀——但是妫響已經是部落裏掌握着力量的人。
他身邊圍着一大群年輕的男人，雖然很瘦，但是都走得動路、拿得動刀。
這很不尋常。
因為有鹽氏的糧食在一個月之前已經吃完了。
“不要鹽湖了……不要鹽湖了……走啊！”
和妫冰微弱的喊聲相比，妫響的聲音中氣十足，十分響亮。
“孩子可以再生，女人可以再找，鹽湖沒有了就沒有了！”
“有鹽氏世世代代靠着什麽活下來？靠着鹽湖！”
“沒有了鹽湖，我們都活不下來！”
“誓死守衛鹽湖！”
年輕力壯的男人們都跟着妫響發出響亮的呼喊：“誓死守衛鹽湖——”
妫響得到大家的表态之後，滿意地點頭，長嘆一口氣，閉上眼睛說話。
“實在不忍心的話，就把孩子換一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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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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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妫響真是又蠢又毒】
【不會吃人吧】
【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
【先用獸皮紙呗】
【撒花】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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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