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俞朵中午沒吃午飯，下午直接就去了陳一鳴的工作室。
今日的錄制計劃很多，但俞朵一直不在狀态，老婦人和小孩子的聲音轉換總是卡不準，陳一鳴很有耐心，也教她老婦人的發音技巧，還有小孩子的發音特點，兩人一直錄到快七點才勉強完成。
錄制完之後，俞朵已經是餓到不行了，兩眼直發青光。
陳一鳴：“俞朵，你這樣可不行的，中午怎麽能不吃飯呢？一下午你也不吭聲，走，跟你吃飯去。”
俞朵點點頭，實在是太餓了。
陳一鳴開着車帶着俞朵，正值飯點，餐廳大多數都在排隊，這邊俞朵坐在副駕駛已經要餓暈了，沖着陳一鳴說：“要不你在前面的麥當勞放我下來吧，不行了，我感覺我快要死了。”
陳一鳴見她捂着肚子那副可憐樣，沒好氣地笑出聲，“行吧，陪你一起吃個兒童套餐。”
俞朵擺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陳一鳴：“我也沒吃晚飯吶。”說着，陳一鳴把車子停在停車場，給俞朵拉門，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就笑了：“這麽大人了居然還能把自己給餓着。”
俞朵：“我不是敬業麽”
俞朵真是太餓了，點了兩個漢堡，還有薯條雞翅和可樂，陳一鳴只點了一個套餐。
兩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俞朵放下托盤就開始吃，也顧不上形象，她平日也沒這麽講究，一大口一大口地啃着巨無霸，一口氣幹掉了巨無霸之後才覺得有了力氣，臉色都好看了很多。
陳一鳴手上拿的漢堡還沒吃掉一半，看到俞朵這副樣子，笑着說：“我還真沒見過女孩子像你這樣吃的，兩個漢堡，你确定都能吃了？”
俞朵伸手撕着第二個漢堡的包紙，說：“誰餓誰知道。”
陳一鳴：“可樂，薯條，炸雞翅，漢堡，這麽高的熱量，女孩子不是都怕胖嗎？你怎麽這麽特別的？還是一次直接吃兩個漢堡，我佩服。”
俞朵：“不好意思，我可沒有減肥的概念，吃飽了再說，哪兒講究這麽多，胖就胖呗，反正我也管不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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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鳴見俞朵才幾次，剛開始覺得這姑娘是文文靜靜的，後來覺得她其實挺随和開朗的，到現在才發現，其實她真是大大咧咧的，也不愛計較什麽，心地很單純，大概還沒真正出社會，沒什麽心眼也，不過這性子倒是挺招人喜歡的。
此時此刻，麥當勞餐廳門口的停車場裏，銀色的保時捷剛停下，楚韶就看見麥當勞餐廳那扇窗口，俞朵和一個男人在吃着漢堡，而且還有說有笑，俞朵吃得很開心，一副自自然然輕輕松松的狀态。
“老板，那個不是太太嗎？”張助理也看到麥當勞裏面坐着的俞朵，再看仔細一點，俞朵對面坐了個男人，張助理立刻就閉嘴。
“嗯。”楚韶應了一聲，推開車門，徑直向着麥當勞餐廳所在的大廈正門走了進去。
張助理又看看麥當勞餐廳裏面正在吃飯的俞朵，默默地跟上自己的老板。
吃完麥當勞，俞朵謝過陳一鳴并拒絕他繞路送自己回去，陳一鳴也沒堅持，就是囑咐着回到家發個微信報平安，順便把她打車的車牌號碼拍了個照片。
回到家的俞朵，一打開大門，看着裏面一片漆黑，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懼感又來襲，平日張姐在家的時候，知道她怕黑，門廳處和客廳的氛圍燈一到晚上都是長明的，俞朵想起張姐今日請假，家中無人，她迅速将門廳處的開關全部按開，整間屋子瞬間明亮，她心裏那份恐懼感才減弱了些。
進了門廳換了拖鞋，她一人在屋子裏晃了晃，一個人在這麽大的屋子真的有點害怕，她左右看看，屋子裏冷冷清清 ，剛剛消退一些的恐懼感又慢慢湧上心頭，想了想，她走到電視機旁邊拿起遙控器按開了電視，電視正在播放一部家庭倫理劇，俞朵将電視聲音調大，屋子裏有點聲音果然能讓人安心一些，她翻出手機給陳一鳴發了個報平安的微信，然後向主卧室走去。
按開主卧室的燈，俞朵轉臉又看看客廳一片明亮，就是空無一人，只有電視機的聲音在高高低低地向着，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怯怯地走進卧室，關上門，上鎖，這樣才覺得安全。
回到熟悉的主卧室，俞朵心裏的恐懼感就減少了很多，盡量不去想今晚就自己一個人，于是挂上耳機，好讓自己分心不要再胡思亂想，聽着耳機裏的音樂聲，恐懼感又減了幾分，她決定去泡個澡再讓自己放松一下。
俞朵也不知道自己在水裏泡了多久，居然聽着音樂泡睡着了，醒來的時候水都變涼了很多，她又用熱水沖沖身子，也不知是漢堡薯條吃多了口渴還是因為泡澡時間太長了缺水，口幹舌燥的。
換好衣服，俞朵還是覺得很口渴，就想着去倒杯水喝，一打開房間門，迎面而來的漆黑讓她心一震。
她剛才明明是開了全屋的燈，還有電視，現在客廳裏漆黑一片，電視機也是關着的。
漆黑。
一片漆黑。?
俞朵心跳驟然加速。
莫名的恐懼打心裏油然而生。
一點點生根，發芽。
如枝條蔓藤一般，逐漸攀爬直全身，侵蝕着身上的每一個毛孔。
俞朵深深吸一口氣，轉身走進房間拿手機要照明，拿起手機反複按了好幾下，沒有電，剛才一直連着藍牙耳機聽歌，現在完全沒電了。
俞朵握着手機心裏低罵了一聲，手開始有點顫抖，還是覺得很口渴，她咬咬牙，起身繼續走出主卧室。
主卧的門口，有餘光照出，但照不到門廳處那麽遠，燈的開關在門廳處，俞朵站在門口估量着距離，又伸頭看看客廳，客廳的落地窗的窗簾是拉上的，不透光，整個客廳看起來陰森森，黑漆漆。
俞朵縮回腦袋，又倒吸了一口氣，兩手握成拳，輕輕地抖着，心裏盤算着還要不要去倒水。
天啊，好難啊。
實在是有點渴，不是，是很渴。
好糾結。
再次看向從卧室走到廚房的距離，俞朵失望地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
索性把心一橫，邁了出去。
好不容易鬥争了半天，俞朵邁出來兩步，看看去門廳處開燈用跑的估計需要幾秒，再看客廳那一片漆黑。
不行，還是不行，眼前那一片黑暗就像一片深淵，越看越讓她覺得絕望，無助，甚至恐懼。
天啊一杯水都要把她難死。
她想着想着，害怕得有點委屈，就蹲了下地，她沒穿鞋子，光着腳丫子，此刻低着腦袋盯着自己的腳丫子，兩手握着拳頭，止不住地開始發抖。
她半睜着眼，一個人蹲守在主卧的門口，看着從卧室裏映出去的光，映亮卧室門前的一小片區域，還有她蹲着的影子。
哎，真是慫爆了。
俞朵咬住唇，猶豫着要不要爬去門廳開燈，身子離地面近一點安全感還是會多一點，擡眼又看看卧室門到門廳處的距離，蹲着看那一片更黑，更暗。
算了，渴死算了。
俞朵皺起眉，慫慫地閉着眼睛，掙紮着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楚韶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蹲在門口幹嘛？”
“啊” 俞朵被楚韶的聲音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俞朵仰着臉，與楚韶彎着腰看他的臉對視，她一臉無助地求救：“你能不能幫我開一下燈？”
楚韶定了兩秒，沒想明白，但是還是走到門廳處去按了開關。
整間屋子亮起的時候，俞朵頓時就放松了，她長長呼了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身，光着腳丫子踩着地板跑着，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她快速地去廚房的飲水機裏接了一大杯水，仰頭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真特麽痛快。
喝完水，俞朵從廚房走出來，楚韶站在她面前，她一下就定住，被他剛剛碰到那麽慫的樣子，真是丢人，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丫子，腳趾頭動了動，又擡頭：“你什麽時候回來了啊”話一出口，又覺得很尴尬，咬咬唇，又說：“那個燈和電視是你關的啊”
楚韶還穿着正裝，一只手握着煙，還沒點燃，“早回來了，敲你門，你沒應。”
“哦。”俞朵皺皺眉，估計是沒聽見，“你找我有事？”
楚韶眸子往下看看那雙白白的小腳丫，視線又移到她的臉上，“你剛才怎麽了？不舒服？”
俞朵覺得剛才好丢人，低着頭，快速地說：“沒事，那個我回去睡了，晚安。”
說着，俞朵慢慢從楚韶身邊走過，楚韶看看她，沒說話，走到門廳處又關了燈。
而那邊，俞朵還沒走到主卧，這燈突然就滅了，她反射性地就蹲在地上，兩手抱捂了頭。
燈又亮起。
楚韶快速地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
俞朵抱着腦袋蹲着，瑟瑟發抖。
“你”楚韶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俞朵，小聲地喚着她：“朵朵你怎麽了？”
俞朵仿佛沒聽到一樣，兩手抱着頭，一頭長發垂垂散落，身子抖得厲害。
楚韶蹲下，伸手拉起她一只手，她的手很涼，也在顫抖着，他伸手輕撥了她的發，将她的臉捧起。
臉被擡起，俞朵的眼底一片恐慌，眼角有淺淺濕潤的淚痕，楚韶的手指在她眼角處蹭了蹭，輕聲問：“朵朵，你怎麽了？”
被楚韶這樣一問，俞朵再也掩飾不了內心極大的恐懼和無助，起身整個人撲進楚韶的懷裏，就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想放手。
她的身子還在顫抖，對黑暗的畏懼而産生那種無力反抗的感覺還在她心裏肆虐，沒有人知道她此時此刻那種懼怕，那靈魂都要被黑暗吞噬的感覺此刻蔓延至全身。
“朵朵，朵朵”楚韶摟住她，輕拍着她的背：“你還好嗎？”
懷裏的人顯然沒有聽到，身子依然緊張地繃着，顫得厲害。
楚韶不知如何是好，用力将她摟進，輕輕拍着她的顫抖的背，一下一下地，等待她的身子逐漸放松，呼吸漸漸平和。
良久，俞朵放松了下來，才發現楚韶坐在地上摟着自己，她直起身子，垂着眼眸，低聲說：“對不起我我沒事了。”
楚韶伸手将她稍稍淩亂的發順了順，手指落在她眼角，指腹蹭着濕潤的皮膚，“朵朵，告訴我，你怎麽了？”
俞朵倔強地伸手擦擦眼角的淚痕，“沒事，我就是怕黑。”
楚韶想起之前兩次去她的房間都是亮着燈，他定着眸子看了她幾秒，“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害怕。”
頭頂已是一片明亮，俞朵的恐懼感也漸漸消散，她搖搖頭，“我現在沒事了。”
俞朵站了起身，楚韶也站了起身，俞朵感覺身子一下子被淩空抱起，吓了一跳：“我你放我下來。”
楚韶抱着她，溫柔地說：“記得要穿鞋子。”
俞朵的腳趾頭動了動，臉紅紅，腳丫子無處安放。
楚韶将她抱回主卧室，放在床上，幫她蓋上被子：“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俞朵又拉了拉被子将自己裹得更嚴實，只露出一個腦袋，“我好多了你你能別關燈嗎？”
楚韶的大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嗯，不關了。”
俞朵瞪着大眼睛，咬了咬唇，“謝謝。”
楚韶彎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晚點有個國際會議，你自己先睡，我就在隔壁。”
俞朵點點頭：“嗯晚安。”
大概是剛才緊張過度，楚韶在床邊陪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完全入睡，楚韶用手撥了撥她額前散落的黑發，眸子定了好一陣，才起身回他的房間。
他沒有關燈，也沒有關上主卧室的門，客廳的燈全部都開着。
次日早上，俞朵起得很早，但楚韶比她起得更早，俞朵去到餐桌的時候，楚韶已經換好衣服坐在餐桌旁用餐。
見到俞朵，楚韶笑笑：“我叫了外賣，一起吃點。”
俞朵看看桌上擺着的粥，點心，小菜，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下來。
楚韶：“下午你在家嗎？”
俞朵：“在的。”
楚韶：“那下午張助理過來，你給他開一下門。”
俞朵：“行。”
楚韶好像有點趕時間，很快就吃完就出門了，俞朵吃完早餐後繼續練習發聲，中午睡了一覺之後，張助理敲響了家門。
張助理帶了兩名安裝燈飾的師傅，在家裏很多角落加上了感應燈，并将家中的燈飾和她的手機綁在一起。
家中的燈飾配備的遙控器都一一安置好，燈飾師傅還悉心教俞朵如何操作等等。
張助理是昨晚接到楚韶的通知，他很好奇，老板家中的燈不是都是有遙控器可以控制的麽，還要加燈？結果今日一來，這個老板娘對于自己家中的燈可以遙控這事完全不知道，甚至連遙控器在哪裏都不知道，張助理也是呵呵了，不禁在想着，老板娘您确定是住在這裏一個多月了？
送走燈飾師傅之後，張助理留在家裏幫忙簡單收拾一下，一邊收拾一邊時不時會看看俞朵，看着俞朵在家裏穿着一身卡通圖案的居家服，長發黑眼睛，完全沒有脂粉，怎麽看都像鄰居家的小妹妹，張助理擦擦汗，要多看看老板娘才行，萬一又認不準人該如何是好？
期間，俞朵接了個電話，之後換了件短款露臍小衫，配搭一條短熱褲，拎着小包就晃到張助理眼前。
張助理見到變裝之後的俞朵，愣了愣，也不是說穿得有多特別，就是她這個又純又欲的樣子，還真是挺好看的。
俞朵笑眯眯地問張助理：“張助理一會兒是不是要回公司？”
張助理：“是的，太太有事要出去？”
俞朵：“那能不能麻煩你順路載我一程，我也去盛年。”
張助理點點頭，又問：“不麻煩，太太是要去找老板嗎？”
俞朵：“不是，我去找朋友吃飯。”
張助理沒再多問，看着家裏也收拾得差不多，就跟俞朵一起出門。
車子在盛年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停駐好，張助理帶着俞朵一起坐上電梯，張助理按了頂層，俞朵按了12層，張助理眼眸跳了跳，沒敢多問。
電梯從地下負三層上到一層時停了下來。
電梯門打開。
門外，是楚韶。
還有一個性感成熟的女人。
女人高挑美豔，穿着一條米色的連衣裙，背着一個H家的鉑金包，她身段很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一頭長長的栗色大波浪發，瓜子臉，大眼睛，化着略濃的妝，把原本不錯的棱角遮蓋得有點過，看起來很造作。
張助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俞朵面無表情地與楚韶對視了，楚韶的桃花眼在俞朵身上掃了一下，抿着唇。
下一秒，俞朵很自然地往後退了一步，讓出前面的空間。
楚韶身邊的女人豔麗張揚地笑着，見俞朵後退了半步，她和楚韶就進了電梯。
張助理立刻問：“楚總，您上頂層是嗎？”
楚韶應了一聲。
楚韶身邊的女人倚在楚韶身側，胸都快要貼在楚韶的手臂上，嬌滴滴地說：“楚韶，一會下班陪我去吃火鍋好嗎？”
“随你。”楚韶低聲應着，那聲音沉沉的懶懶的。
張助理憋在電梯裏，大氣都不敢喘，手心都冒汗了，偷偷瞥了身旁的正牌太太，只見俞朵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翻看什麽，壓根就跟沒事人一樣。
我去，這老板跟老板娘都是戲精麽？
老板和老板娘鬧別扭了？
張助理心裏自導自演了好幾場戲，縮在角落不敢吭聲。
電梯在12層停住，門“叮”的一聲打開。
俞朵上前半步，沖着擋在門口的楚韶和女人說：“麻煩讓一下。”
楚韶的步子挪開，讓出一個人的位置。
俞朵拎着小包，走出電梯。
楚韶的眼睛落在俞朵露着一截的腰身上，腰身真細，他眸子定定，看着俞朵走遠。
電梯門又被重新合上。
張助理偷偷看看楚韶一眼，楚韶神色自若，沒有半點波瀾。
張助理嘆口氣，老板的心思，猜不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