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魚病 (1)
死者名為海老原壽美,年齡27歲,脖子上勒着瀑布邊防止危險設定在河岸的固定繩,但問題是,為什麽她會在這個時間來到這個人魚瀑布上陰暗的森林中?
“她是為了趁大家不在的時候,來這裏尋找人魚的墳墓吧。”和海老原壽美是幼馴染的黑江奈緒子道。
“因為人魚的墳墓就在森林的某處——三年前島上的神社着火後,發現了一具沒有下肢的骨頭,大家都說那一定就是人魚的骨頭!電視臺的人都過來采訪了呢!”
“為此還出現了不少異想天開的觀光者,竟然想撬開墳墓,盜取裏面的人魚骸骨。”
“因為人魚的骨頭也是不老不死的靈藥,所以大家都心動了。"
“真是可笑,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啊!”
“這該不會是人魚的詛咒吧?”
不知道是誰說出了這句話,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些傳聞讓這一次的殺人事件蒙上了一層詭谲神秘的色彩,尤其是太宰治與荒木空世還是為了調查人魚病而來。
雖然人魚病的消息被封鎖,哪怕是橫濱市內的市民們也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如果以中了人魚病的那些患者們症狀來看的話,說成是人魚的詛咒也不奇怪。
異能者的信息們被隔絕在了普通人社會之外,國家機器發揮着作用,讓少量的異能者不會影響到整個社會的運轉。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但這個世界便是以這個規則運轉下來的。
太宰治不是江戶川亂步,發生了兇殺案也沒辦法一眼就找出兇手,況且他們來到這座人魚之島,可不是真的來玩,或者推理兇殺案犯人的。
在柯南與服部平次、毛利小五郎等人尋找兇手時,太宰治找上了海老原先生。
人魚神社的巫女島袋君惠曾經說過開漁船的海老原先生和田島拓郎認識,那麽他們也只能順着這條線查下去了。
“田島拓郎?啊,我的确是認識。”海老原先生的女兒正是剛剛死去的那位壽美小姐,他穿着黑色的喪服,神情憔悴,但是看在他們與毛利小五郎認識的份上,他還是打起精神仔細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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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時不時地回過來這邊賺外快,這裏的海鮮都長得特別好,而且旺季還能搭載客人去海釣。”
“他在這座島嶼上有常去的地方,或者經常會面的人嗎?”
太宰治追問道。
“這個嘛……我不太清楚呢,你可以去問問門協弁藏,他消息來源廣,或許知道什麽。”
荒木空世沒有和太宰治一起去見海老原先生,他來到了海邊,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今天的天氣不好,天空都是黑沉沉的烏紫色,遠處的大海翻滾着灰白色的浪濤,沉悶的轟鳴聲斷斷續續地響起,海風狂暴,仿佛大海在發怒。
游客們都躲在賓館酒店裏避雨,而島嶼上的本地人也都去參加海老原壽美的葬禮了,荒木空世站着的沙灘上空無一人,猛烈的風暴将樹木吹得沙沙作響,但他卻屹然不動,就連風衣的下擺也好似在春風裏一樣只是輕輕拂動着。
荒木空世向着烏黑的大海走去,原本狂暴洶湧、幾乎卷起一人高的海浪恭敬而禮貌地向兩側退開,沒有讓冰冷的海水與掀起的髒污泡沫落到荒木空世身上那套絢爛的和服上。
荒木空世的步伐并不快,但是身影卻是轉瞬間便來到了遠離海灘的地方,不僅如此,将道路讓開給他的海浪也拔高到了數十米。
就好像他所站着的地方被無形的力量圈出了領域,在這個領域之內是安靜寧和的,腳下踩着的雪白細沙與周圍升起的海壁中暢快游動着的海洋生物們都勾勒出一幅祥和的畫面,但是在領域之外,天空是暗沉的,浪濤是兇暴的,但凡有人類膽敢踏入這片大海,便會頃刻間被波流所吞沒,沉入冰冷的海底。
“我來了,既然你們發出了祈求,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了。”
荒木空世此刻的眼神沒有了面對着太宰治的溫和,他面無表情說出這番話是理所當然的模樣,就像是已經微微不耐的國王命令着自己的下仆。
大海的深處有什麽在閃動,那動作極快,普通的人類也根本無法用肉眼抓捕住。
不過這對于荒木空世來說,這些生物的游動落入他的眼中,如同在白紙上滴上的墨汁一樣清晰。
很快的,那些黑影靠了過來,他們敬畏地停在海壁前,恭敬地彎下腰,将手和頭都貼在白沙上,向荒木空世行禮。
這些生物大部分擁有着類人的上半身,而從腰部開始,便是種類與顏色各不一樣的魚尾。
這些在大海中出現的生物,便是極有辨識度的人魚,雖然并非所有人魚都擁有傳說中那惑人的美貌,有一些甚至是魚頭人身,但毫無疑問,他們的确是人魚。
和愚蠢而自大的人類不一樣,生活在大海之中的人魚們能夠輕易地從這個站在海底的黑發少年身上感受到那讓他們發自本能畏懼與戰栗的強大,光是來到他的面前,便要耗費不少的毅力與勇氣。
“關于人魚病,你們知道多少?”
荒木空世沒耐心跟他們繞圈子,哪怕他在島嶼的人魚神社中聽到了人魚們的祈求,但是會過來見人魚,也不過是為了太宰治而已。
雖然他并不在意人魚病到底會怎麽樣,也不在意到底會有多少人類會死在人魚病上,更不在意這些人魚們遇到的絕境,但太宰治要解決人魚病,要拯救橫濱,那麽荒木空世會完成他的願望。
為首的巨大鯊魚頭人魚擡起了頭,他張開嘴,吐出的不是聲音,而是韻律渾厚嘹亮的歌聲,而荒木空世面色平靜地聽着,在他的耳朵中,這并不是一首足以迷惑人心的曲子,而是內容具體詳細的傾訴。
“哦,原來如此。”在聽完鯊魚頭人魚的傾訴後,荒木空世點點頭,明白了人魚病是怎麽回事。
荒木空世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複後,便準備轉身離開了,而人魚們則有些焦急起來,他們趁着風暴天來到距離人類這麽近的海域,鼓起勇氣直面如此偉大可怕的存在,自然是豁出去了。
但是他們也不敢阻攔荒木空世,甚至不敢再乞求什麽——這位偉大的存在願意屈尊來見他們,已經是他們無上的榮幸了。
太宰治耳朵動了動,他擡起頭看向大海的方向,但是除了洶湧的波濤與那呼嘯的海風外,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是錯覺嗎?太宰治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隐隐約約的歌聲。
而當歌聲消失不久後,仿佛要印證是人魚的詛咒帶來死亡一樣,驚叫聲響起,又一個受害者死去了,她被挂在漁網上,身體和周圍還散落着淡紅色的魚鱗。
柯南這一次陷入了迷惑之中,他看向了太宰治,想要從上次做出了驚豔旁人推理的鳶發青年身上得到什麽提示,但是太宰治卻根本沒有理會他,而是找上了那位一直在酗酒、甚至被列為嫌疑人的門協先生,似乎在說着什麽悄悄話。
柯南有心想要去聽,但是太宰治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很快便讓門協跟着他離開了。
門協弁藏當然不願意,他從剛才開始眼睛就一直骨碌轉着,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麽。
太宰治讓他跟着自己出來的方法也很簡單,他只是對門協弁藏說了這麽一句話:“如果你現在去偷那本寫着來賓登基名冊的話,會被認為是殺人兇手。”
這個人曾經偷走了自己女兒在祭典上得到的儒艮之箭,然後用100萬的價格賣給了前來求好運的游客,為了不讓這件事敗露,他正打算把記載着登記名字的名冊也偷走。
“你、你想要做什麽?”哪怕是喝得醉醺醺的門協弁藏,此刻也能感受到眼前這個俊秀的年輕人身上傳來的那粘稠的氣息,好像要将他包裹在窒息的黑暗之中。
“沒什麽,只是想請你幫忙回答一些問題而已,請放心,不是什麽很難的問題。”
太宰治擡了擡下巴,示意門協弁藏跟着自己走到無人的角落中。
“田島拓郎在這個島嶼上做了什麽?”
太宰治一張口,問出的問題便讓門協弁藏瞪大了眼睛。
他眼神游移着後退了一步,但是太宰治卻是将他所有可以逃走的路線全部堵住了。
“我可沒做犯法的事情啊!”他強調着,聲音卻顫抖起來。
“哦,那也就是說,田島拓郎做了犯法的事情對吧?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他會時不時地來到這座小島上?該不會……他是在這座島嶼上,偷偷賣會上瘾的藥物吧?”
“他沒賣毒丨品!”門協弁藏急了,毒丨品可是不能越過的一線,沾染這個和其他的擦邊球可不能相提并論,“他賣的是……!”
後面這句話脫口而出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頓時額頭上都是冷汗,酒也醒了不少。
他面色蒼白地看着眼前這個俊秀的青年,好像太宰治瞬間變成了皮膚赤紅、長着尖叫獠牙的鬼怪一樣。
“來,告訴我吧,他在這座島嶼上賣的是什麽?你知道的吧,畢竟門協先生你可是他的協力者啊。”
太宰治冷漠地看着這個中年男人,而僅僅只是一個照面,老底就被揭露得不剩什麽的門協弁藏被吓得更是膽戰心驚。
“你經常會和游客們喝酒對吧?是田島拓郎讓你這麽做的嗎?篩選客戶,然後将他們帶到田島拓郎的面前?”
門協弁藏的喉嚨不斷地滾動着,極度的緊張與害怕讓他口中十分幹澀,雖然他手中就握着一個酒瓶,但是在太宰治的目光下,他甚至不敢擡起手,更別提灌自己酒了。
最終,在權衡利弊,想要喝酒緩解自己的幹渴,與對眼前這個仿佛看穿了自己的青年的恐懼之下,門協弁藏整個人都脫力地靠在牆壁上,有氣無力地說道:“那家夥……田島那家夥讓我找一些想要活下去的人介紹給他。這裏是人魚之島,又有長壽婆的存在,有不少抱着希望的病人,或者家屬會來到這個島上。”
“你說服他們并不需要花費多久,只要有希望實現他們的願望,哪怕是從一個醉漢的口中說出——不,正因為是從醉漢口中說出來的,懷着急切渴望的人類只會以為是酒後吐真言,他們會主動地跳入你們騙人的圈套裏。”
太宰治陳述道,仿佛親眼看到了,門協弁藏與田島拓郎是如何聯手欺騙那些懷着渺茫而可笑的希望,來到這座人魚之島的人們。
“那不是騙人的圈套!”門協弁藏卻是激動起來,他的額角跳動着青筋,眼睛瞪得如銅鈴大,他捏緊了拳頭,好像此刻忽然充滿了勇氣,要反抗這個在他看來無比可怕的青年。
“哦?不是騙人的圈套,難道還是真的嗎?”太宰治冷靜地循循善誘,一點一點将情報從門協弁藏的口中套出來。
“那當然是真的!我親眼看到了!”門協弁藏被太宰治這麽一激,頓時氣喘如牛,胸膛也急促地起伏着,語速加快:“田島那家夥給癌症晚期的游客喝下了‘賢者之水’,而那個男人竟然真的治愈了!!那可是絕症啊!!不僅如此,還有人竟然重回青春了!”
門協弁藏相當篤定,他雙眼通紅,一說起田島拓郎帶來的‘賢者之水’面露渴望與垂涎之色:“我會把破魔之箭賣給別人,也是為了能夠買到‘賢者之水’啊!田島那家夥實在是太貪婪了!”
一說到這個,門協弁藏聲音也大了起來,若不是他們所在的角落僻靜,再加上其他人都在遠處的大堂,恐怕這番對話早就被他人聽去了。
這個中年男人痛恨地喊道:“如果不是田島賣的價格那麽高,我也不會這麽做啊!”
“哦?他賣多少?”太宰治揚眉追問道。
或許是這番抱怨已經在門協弁藏的心裏埋藏得太久了,只等着有一天爆發出來,太宰治的問話剛給了他這個機會,這個中年男人便叨叨不休地叱罵着田島拓郎的貪婪與無恥:“一小瓶‘賢者之水’他就敢獅子大開口要一百萬!他怎麽不去搶啊!”
“但如果是能夠讓不治之症痊愈、讓失去的青春回來的話,100萬很便宜不是嗎?”太宰治嗅到了這番話後另有隐情,不動聲色地繼續引導着門協弁藏吐出更多信息。
門協弁藏嗤之以鼻,露出了一臉譏笑:“那個惡鬼化身的家夥怎麽可能這麽好心!是一個月一百萬!如果不持續喝的話,一切都會被打回原形!”
“不管是被治好的癌症也好、還是重新回來的青春也好,只要沒在規定時間內繼續服用‘賢者之水’,全部都會一瞬化為烏有!”
“區區一百萬根本不夠用啊!”
事情到了這裏脈絡已經很清晰了,田島拓郎數次來到這座島上,甚至避開了其他的船員,就是為了交易手中的‘賢者之水’。
在這座島上有不少沖着長壽婆與人魚傳聞而來的游客,其中有那麽數位走投無路面臨絕境的病人也不足為奇,況且這些人還會帶來其他的客人,對于田島拓郎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既然田島拓郎手中有這樣神奇的藥水,那麽他自己可能不會喝嗎?
太宰治非常清楚那個答案,尤其是田島拓郎還是第一個人魚病的患者。
很明顯,是那所謂的‘賢者之水’引起了人魚病。
“他在這裏賣那種藥水有多久了?”太宰治追問道。
“大概有三年了吧。”話既然開了頭,後面的情報也沒那麽難說出口了。
“不過小哥,你身份不簡單吧?問這麽多,是不是田島拓郎那家夥被發現了?”門協弁藏緩過來後賊心不死,他湊近太宰治,小聲地問道:“小哥,你要是找到了他那裏的‘賢者之水’,能給我幾瓶嗎?我可以給你錢啊!”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田島拓郎已經死了,你應該慶幸自己沒有買到‘賢者之水’。”
門協弁藏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他看上去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腦補了一些什麽,太宰治見問不出什麽話了,便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門協弁藏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太宰治站在原地于腦海中整理自己此行收集到的資料。
田島拓郎每年都會抽出一段時間來到這座人魚之島,他利用門協弁藏等當地人找尋那些聽聞人魚之島的傳說過來碰運氣的絕症患者,然後将手中的‘賢者之水’賣給他們,這個藥水不僅可以治愈絕症,甚至能夠讓服用者重返青春。
賢者之水這個名稱,實在是容易令人想到太宰治之前碰到的案件中出現的生命之水,也就是變若水,變若水可以讓人瞬間變得衰老幹枯,這個賢者之水也擁有類似神奇的力量,令太宰治下意識地便将它們聯系在了一起。
人魚病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在橫濱傳染開來的,但是橫濱有武裝偵探社在,找到傳染源與阻隔傳染途徑交給他們,太宰治需要做的,是找出人魚病的解藥,徹底解決這一起無妄之災。
很明顯,在大海上捕魚為生的田島拓郎是不可能擁有足夠的知識來制造這種神奇的藥水,更別提穩定地提供給那些渴求的客人了,他的背後一定還有提供藥水的人。
問題是要從哪裏揪出這個人?
田島拓郎大概也知道賢者之水是自己的搖錢樹,把來源瞞得死死的,這下太宰治只能先拿着門協弁藏提供的客戶信息另做打算了。
而另一邊河南一行人,則是又發生了新的事件,和他們一同回去查看參加祭典來賓名冊的巫女島袋君惠被燒死在了倉庫之中。
事件陷入了一團詭谲的迷雲之中,死去的三位女性好像真的被人魚詛咒了一樣,就連兇手是誰也撲朔迷離。
太宰治在得知賢者之水的存在時,便不打算再摻和這個兇殺案了,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次的人魚詛咒殺人案件時,去仔細地調查了田島拓郎曾經去過的地方。
有了門協弁藏這個地頭蛇帶路,調查的過程頓時輕松了不少。
在帶着手套仔細地搜尋了一下田島拓郎曾經住過的房屋後,太宰治也從蛛絲馬跡之中得到了田島拓郎有可能拿到賢者之水的地方。
畢竟田島拓郎受教育的程度不高,就算再怎麽謹慎,在經年累月的行動之中總會留下破綻,而恰好,太宰治便是極為擅長抓住他人破綻,從而為自己所用的人。
——蹈木縣,桃之木市,日無鎮。
這是一個被稱呼為魚翅和人魚之鎮的小地方,如果要按照路途與地理位置看的話,毫無疑問是一個提起來日本人都不一定知道的鄉下。
“又是一個人魚之鎮?”太宰治若有所思。
現在的這座人魚之島,還有田島拓郎去過的這座魚翅和人魚之鎮,一定有着什麽聯系。
既然得到了答案,太宰治也不打算在這裏停留了。
“诶,太宰哥哥你就要走了嗎?”
就在太宰治打電話給游客中心詢問還有沒有離島的船票時,恰好被柯南聽見了。
當然,這并不是恰好,柯南對太宰治實在是好奇,尤其是發現他絕對在尋找什麽人時,有不少推測都閃過了他的腦海。
為了盯住太宰治,柯南與服部平次等人分開行動,就是特意在這裏觀察太宰治的。
只是太宰治與門協弁藏談話的地方是經過特意選擇的,視野開拓卻又僻靜,一旦有人接近便會立刻被發現,所以柯南也只能苦哈哈地待在遠處,直到太宰治自己走過來。
“是啊,發生了這種事情,當然也沒有心情繼續旅游了吧?”
太宰治掃了一眼這個小男孩,在上一次的變若水事件中,他那靈敏的頭腦以及格外成熟的神情讓太宰治意識到這個孩子并不簡單,不過他并不打算與柯南産生交集,也沒有深交的打算,所以只是搪塞了幾句。
“诶——”
柯南卻是眼鏡反射出了一道銀亮的光芒,故作遺憾地說道,“真可惜啊,之前太宰哥哥的推理真的非常厲害,我本來還想看太宰哥哥再一次的推理呢!”
“兇手是島袋君惠。”
太宰治淡淡地說道,“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推理出來她的作案手法。”
柯南愣住,他的确是說了自己想要再聽一次太宰治的推理,但是就這麽直接報出兇手的名字卻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不由得焦急追問道:“這不可能!第三位死者就是島袋君惠小姐,死人怎麽可能殺人、又怎麽可能把自己殺掉——更重要的是她的作案手法呢?證據呢?”
“那這就要靠你去找了啊,小偵探。”太宰治懶洋洋地說道,“我不是偵探,只是和戀人一起出來旅游的路人而已。”
柯南看着太宰治散發出沒幹勁的氣息,抽了抽嘴角,最後掙紮道:“那……至少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确定君惠小姐就是兇手呢?”
柯南有些不甘心,他想要知道為什麽。
太宰治按理來說一般不會和他人說這麽多,但是他對這個神情與年齡不符合的小學生有幾分興趣,再加上遇見了荒木空世後,不管他自己有沒有發現,太宰治身上那股冰冷粘稠的窒息感消退了不少,原本屬于太宰治的輕佻與惡趣味又重新浮現了出來。
他當然知道柯南在警惕自己,恐怕也已經通過他那聰明的頭腦推理出了自己是黑手黨這件事。
但不管怎麽說,一個小學生居然孤身來到黑手黨的面前,的确是太膽大妄為了。
所以太宰治打算給他一個小小的、卻難以忘懷的教育。
他蹲下身,手放在柯南的頭上輕輕地撫摸着這個小男孩的頭,微微彎起的眉眼之中卻是冰冷的警告:“我為什麽知道君惠小姐是兇手?那是因為殺過人的人,就算他們自己沒有發現,但是神情和眼神都會變哦。”
“雖然普通人看不出來,但是在我的眼裏,卻是清晰得如同白紙上的墨點,格外明顯。”
太宰治松開了被自己故意散發出來的氣息駭得動彈不得的柯南,站直身體轉身離去,那套黑色的風衣在微寒的海風中獵獵作響,讓他脖子上鮮紅的圍巾如同血液一樣刺目。
“再給你一個忠告,小偵探——偶爾也要學會收起你的好奇心,不然……”
“會死的哦?”
……
……
太宰治與荒木空世正在調查田島拓郎時,橫濱這邊的調查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雖然江戶川亂步在最開始調查人魚病時,不幸被感染了,但是在他失去意識前,将重要的情報告知了自己的同伴。
——人魚病是通過水源感染的。
但是它的潛伏期很長,感染源不明,是以當江戶川亂步發現時,他已經感染上了人魚病。
不過這一發現最終讓武裝偵探社的同伴們免于感染,至少能夠讓他們在蕭條不少的橫濱市內安心地調查着傳染源。
不管是本地産生的,還是從外面傳進來的,總得有個傳染的源頭,而織田作之助與國木田獨步正努力地尋找着這個源頭。
他們沒有江戶川亂步那異于常人的出衆大腦,在失去了擁有‘超推理’鎮社之寶的江戶川亂步後,織田作之助與國木田獨步、宮澤賢治、谷崎潤一郎等偵探社的同伴用笨辦法一個區域一個區域地排除了。
雖然排查的方法耗時多、又費力,但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最終還是查到了極有可能是源頭的幾個地點。
“地下水道嗎……的确,以人魚病這混亂的擴散方式,将病毒污染地下水道是最快的方式。”
武裝偵探社并不知道人魚病的真相,但是以橫濱市這般大規模的感染來說,已經稱得上是恐丨怖襲擊了。
為了市民與橫濱的安危,武裝偵探社再一次出動了。
他們潛入了地下水道中,搜尋着蛛絲馬跡,尋找着有可能知道人魚病內情的人,但是橫濱地下水道猶如蜘蛛網一般盤綜複雜,如果不做下記號的話,很容易會迷路。
為了防止潛在的敵人反抗,前去地下水道調查的社員們都帶上了武器。
地下水道寬敞而幹淨,因為橫濱臨海,為了防止海水倒灌,這裏的地下水道都修建得十分寬敞,有些區域的面積甚至足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麽大,而且在進入一段距離後,竟然還能看到人生活的痕跡,或許是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在這裏留下的吧。
織田作之助和國木田獨步的運氣很好,他們在悄悄潛入地下水道大約20分鐘時,聽到了有人哀鳴的聲音。
“嗚嗚……嗚嗚嗚嗚……嘶呃嗚嗚嗚嗚嗚……救救我……好痛啊……啊啊……救救我……”
聲音如泣如訴,又凄凄哀哀,在地下水道這樣沉悶又陰森黑暗的環境下,令國木田獨步脖頸上的寒毛直束,握緊了自己的筆記本與筆。
織田作之助表情不變,他曾經當殺手時已經見過不少恐怖的畫面,況且他一聽就知道,發出這種恐怖聲音的那個人還活着。
“在這邊。”織田作之助的動作很快,他保持着舉起手槍的姿勢,貼着牆壁迅速前進着,若是遇到了岔道口,便稍作停留,豎起耳朵傾聽着動靜,确認沒有危險後,便加快速度通過路口,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聲音發出的地方。
國木田獨步雖然慢了織田作之助一步,但是他很快跟上同伴的腳步,兩人默不作聲地以謹慎的姿态前行了大概十五分鐘後,終于來到了聲音發出的地方。
然而眼前發生的一幕,讓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兩人陷入了可怖的沉默,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怪異詭谲又光怪陸離的世界,令織田作之助與國木田獨步都懷疑起自己此刻該不會是在做夢吧?不然他們怎麽會看到如此恐怖又令人頭暈目眩的一幕?
這是一個半弧形的空間,隐藏在一條狹窄的水道中間,恐怕是被誰特意在地下水道挖出來的,倘若不是織田作之助與國木田獨步在地下水道循着聲音而來,他們恐怕根本發現不了在這條狹窄水道裏藏着的空間。
發出聲音的人被懸空挂在牆壁上,如同耶稣受難一樣雙臂大張,雙腿合攏,嘴巴大張着,原本該是眼睛的地方已經變成兩個黑窟窿,很明顯是死去多時了。
但他們已經抵達到了這裏,流浪者也還在呓語着求救的話語,那含混不清的呢喃,仿佛是從地獄裏發出來的一樣。
國木田獨步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背脊一股寒意升騰而起——他當然不怕死人,但是在看到眼前這一幕,以及思考到死人為什麽會發出求救這件事,國木田獨步就覺得自己的理智值在降低。
根據這個人身上的衣物來看,恐怕是居住在地下水道的流浪者一員——然而最可怕的是,将流浪者鑲嵌在牆壁上的東西,不是繩子也不是鐵釘,更不熟傳說中的荊棘,而是一團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白色絮狀物,光是用手電筒很難發現,因為這些白色絮狀物幾乎與牆壁融為了一體。
倘若不是那些絮狀物察覺到光線的照射而驚吓般地蠕動到了黑暗中,有一些甚至還鑽入到了流浪者的眼睛、耳朵、嘴巴、鼻孔裏,甚至将流浪者的喉嚨都撐得鼓了起來。
沙沙沙……
沙沙沙沙……
有輕微的聲音響起,國木田獨步不死心,他小心地舉起手電筒,靠近那位死者,在光線照耀到的地方白色絮狀物如潮水般退去,自然也不得不放下被它們包裹住的‘食物’。
流浪者的屍體從半空中“啪叽”一聲掉落了下來,但是他明明看着很高,落下的聲音卻并不響亮,反倒是稍稍沉悶。
“織田,你的手電筒給我下。”
織田作之助将手電筒交給了國木田獨步,在兩只手電筒的同時照耀下,金發的異能者發現了這具屍體的不對勁。
他死去多時了,皮膚卻還是柔軟具有彈性,仿若還活着——若不是國木田獨步與織田作之助親眼見到那些白色絮狀物躲到了他的身體裏,此人卻還沒有反應,恐怕會以為他還活着。
不僅如此,在國木田獨步解開他的衣領時,驚愕地發現了這名死者在衣領之下的皮膚,竟然是完全透明的!
在那層透明的皮膚下,原本應該是內髒的地方融化了,并且被這些不明的白色絮狀物全部占據着,甚至這些白色絮狀物還在不斷地蠕動,代替着血液與器官的各項機能,讓這具屍體即便死去了也會發出聲音。
然而更多的白色絮狀物卻是被亮起的手電筒給激怒了,毫無疑問,光線是它們的弱點,所以要盡快抹殺掉入侵它們的地盤、甚至用光線傷害它們的敵人。
國木田獨步戰栗着,他隐約猜到了這一場人魚病到底是怎麽來的,就在他準備更進一步仔細觀察時,織田作之助卻是身體一頓,名為【天衣無縫】的異能力發動,眼前出現了自己5秒後的未來。
于是他朝自己的同伴喊道:“快離開那具屍體!”
他這句話音尚未落地,有什麽東西襲向了正在低頭檢查屍體的國木田獨步,竟然是無數條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觸手,在那一瞬間将國木田獨步手中的手電筒黏住,然後立刻拖走,清脆的聲響傳出,手電筒被砸壞,這個空間頓時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霎時間地面和天花板都在動,毛骨悚然的聲音簡直就是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着他們響起,踩着的地面,高聳的天花板,都活過來一樣鋪天蓋地地襲向他們。
織田作之助與國木田獨步以為腳下踩到的黏膩地面,是因為地下水道潮濕的空氣而生長出來的苔藓與青黴,但是當這些‘苔藓與青黴’開始蠕動,并且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撲向他們時,兩人才發現,這裏早已經是白色絮狀物的巢穴,就連他們也在不知不覺中踏在了白色絮狀物組成的牢籠中。
織田作之助避開白色絮狀物的攻擊,冷靜地開槍,他的槍法很準,在幾道橘色的火光亮起時,有不少白色絮狀物成片地枯萎然後掉下來,但是更多的白色絮狀物被惹怒了,它們凝結纏繞在一起,猶如一張大網一樣朝着織田作之助與國木田獨步撲來。
按照兩人的身手來說,想要逃離這裏應當不算難,尤其是在他們兩人都是異能者的情況下,但這個空間被藏在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水道之中,再加上有白色絮狀物的步步緊逼,他們捉襟見肘,只能被動地防守着。
攻擊是源源不斷的,然而織田作之助的子彈是有限的,幸好國木田獨步的異能力【獨步吟客】可以将自己見過的事物從筆記本中具現化,這才不落下風,沒有落到和方才那位流浪者一樣被吃掉、死後身體還被占據當成巢穴的地步。
倘若是換成了谷崎潤一郎的話,他的異能力【細雪】恐怕是瞞不過這些沒有眼睛的白色絮狀物,但如果是宮澤賢治在這裏,大概也早就用他那一身怪力破開牆壁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