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泉鏡花
中島敦解決完追蹤而來的敵人後,果不其然地發現泉鏡花已經跑得不見了蹤跡,不過他也并不慌張,在打電話讓黑蜥蜴的部下們前來收拾後,嗅着泉鏡花身上的鮮血氣息循跡而去。
泉鏡花躲在自助式旅館中,将外面的和服脫了下來,一個人費力地試圖将傷口包紮,中島敦站在門口,不緊不慢地先是自報家門“小鏡花,我是中島敦”,随後才敲響了房門。
“你受傷了吧,一個人不好包紮,我帶了特效藥和幹淨的衣物。”
中島敦輕聲解釋道。
“在你回去港口黑手黨之前,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中島敦等了好一陣子,面前這扇其實只要他願意便能輕易破開的門,才終于打開了。
面色蒼白的黑發少女默不作聲地開了門後,向中島敦袒露出自己手臂上的傷,中島敦聞弦知雅意,上前打開自己随身攜帶的醫療包,為泉鏡花包紮了起來。
所幸泉鏡花不愧是港口黑手黨看重的人才,即便是在各種勢力的圍捕中,所受到的也只是擦傷,塗上特效藥包紮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便能痊愈。
中島敦松了口氣,将染血的棉簽與特效藥收好後,對泉鏡花道:“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我會為你守門的。”
他說着便退出了房間。
泉鏡花看着中島敦輕輕關上門,盯了那扇門好一會,她靈敏的聽覺能夠聽到中島敦的靴子在地板上發出的清脆聲響,也能聽到中島敦就那麽坐在了自己的房門口,好像真的在為她看守房門一樣。
不知道為何,泉鏡花明明應該提高警惕的,畢竟中島敦有可能只是來懷軟的,但她還是聽着門外中島敦的呼吸聲,逐漸地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在夢中,泉鏡花見到了自己的父母,她和父母在庭院的櫻花樹下一起玩着手鞠,雖然面容模糊了,但是泉鏡花依然可以感受到年幼的自己那快樂的情緒。
想要回家……我想要家人……
緊閉着雙眼的泉鏡花,在睡夢中眼角流出了一行清淚。
在後半夜,泉鏡花還是被門外的槍聲與戰鬥聲給吵醒了,她猛地睜開眼睛,抓住了自己放在枕邊的匕首,警惕地貼在門旁的牆壁上,傾聽着門外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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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鬧聲只持續了一陣子,便又重新歸于平靜,泉鏡花皺起了眉頭,內心閃過了一系列的念頭,最終她還是悄然地将門打開了一道縫隙,在打開的那一瞬間便沖了出去,警惕地環顧四周。
沒有敵人,在昏暗的走廊之中站立着的只有逐漸從白虎變回人形的中島敦,他的腳下躺着一地的屍體,身上的風衣破了無數個洞,恐怕是子彈造成的傷害。
泉鏡花瞠大了眼睛,她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便看到中島敦回過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小鏡花?抱歉吵醒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會把這裏收拾幹淨的。”
泉鏡花內心驀地升騰起一股憤怒,她咬住嘴唇拉起了中島敦的手,然後将他推入了房間。
“诶?是有什麽事嗎?”中島敦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此刻的他脫去了方才戰鬥中的冰冷與殘酷,流露出了屬于少年人的稚嫩青澀。
“你剛才受傷了吧,我給你包紮。”泉鏡花示意中島敦脫下衣服。
中島敦沉默了一會,将身上被子彈劃破的衣物脫了下來,他身上還穿着一件貼身的高領薄衣,這一件薄衣也破了,但奇特的是,那些綻裂的布料下,中島敦的肌膚卻是完好無損,沒有半點傷口:“我不需要包紮,傷口已經治好了。”
泉鏡花準備伸出去的手頓了頓,然後帶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怒氣收了回來。
“那是你的異能力嗎?”
“啊,是的,【月下獸】會為我治好傷,哪怕是致命傷,只要還有一口氣,我也能恢複如初。”中島敦輕聲道,“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好好休息吧,我會保護好你的。”
“……”泉鏡花看着中島敦,忽然覺得他很可憐。
想要一個家而叛逃的自己很可憐,而眼前這個聽從命令,恐怕無數次地受傷又被異能力無數次地治好的白發少年,也很可憐。
“你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嗎?為什麽會留在港口黑手黨?”
“是的,我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中島敦肩膀一顫,随着泉鏡花的詢問,他腦海中又浮現出了自己回到孤兒院的那一日。
“對于我這種無處可歸的野狗來說,港口黑手黨就是我的家……大家是我的親人。”
“會命令你去殺人的親人嗎?”泉鏡花的質問不可謂不犀利。
“那是保護自己、保護他人的手段而已。”中島敦的眼神如同死水般沉寂,“如果不把那些人打痛,他們就還會伸出手來傷害,只要他們不來搗亂,太宰先生也不會命令我殺掉他們。”
“哪怕我不打算回去港口黑手黨……你也會保護我嗎?”
泉鏡花神使鬼差地問了一句。
中島敦沒有回複這句話,他只是擡頭看着窗外的天空,那冰冷的上弦月挂在紫黑色的夜空上,像極了嘲諷的譏笑。
“我會的,我會保護好你,況且你會回來的……對于無家可歸的‘我們’來說,這裏是唯一的歸處,是唯一的家。”
中島敦看向了泉鏡花,平靜地說道。
泉鏡花沉默了,她看着中島敦再次走出房間,坐在門口閉眼休憩,而她自己則呆坐在床上,回想着中島敦說的話。
正如他所言,就算泉鏡花逃出了港口黑手黨又怎麽樣呢?她的家人早就不在了,恐怕記憶中的房屋也易手他人,而她自己除了殺人外,沒有其他的生活技能,根本沒辦法在這個複雜的城市裏獨自活下去,更別提來自于各方勢力的抓捕和通緝……
她除了港口黑手黨以外,再無可歸之處。
恐怕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會任由她逃出來,看清楚現實,然後又讓中島敦來接他。
“真是讨厭的男人……”泉鏡花回想起那個面龐和手臂上都綁着繃帶的鳶發男人,還有他那仿佛要看透自己的目光,不由得咬緊嘴唇捂住了胸口。
第二天清晨,泉鏡花換好了中島敦帶來的幹淨衣物,這套酒紅色的和服恐怕是尾崎紅葉拜托中島敦帶過來的,款式與花紋都非常适合她。
泉鏡花看着鏡中的自己出神,尾崎紅葉曾經撫摸着她的頭,輕聲地說過她們都是黑暗中開出的花,一旦接觸到陽光,就會枯萎。
港口黑手黨是她唯一的歸處,在那裏有等待着她回去的人,也有來接她的同伴。
泉鏡花走出了房間,她站在中島敦的面前,将他搖醒後輕聲說道:“敦君,我和你回去。”
中島敦被泉鏡花悄無聲息就來到自己面前給驚了一跳,脖頸上滲出了冷汗,如果泉鏡花打算割掉他的脖子,恐怕現在已經成功了。
他根本沒有發現泉鏡花的動作,畢竟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殺氣,也難怪未使用異能力的中島敦沒有察覺到。
他有些明白為什麽太宰先生會對這個少女如此重視了,她的确是适合在黑暗中盛開的花。
中島敦站起身,點點頭道:“那我們回去吧。”
泉鏡花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白發少年,微微地垂下了眼簾。
她要保護好這個少年,不能讓他再受到更多的傷害才行。
回去港口黑手黨的路上很安靜,恐怕那些出來查探的勢力已經被黑蜥蜴部隊全部清理幹淨了。
在被中島敦帶到太宰治的面前時,面對着現任首領說出的“歡迎回來”,泉鏡花冷漠地看着朝自己微笑的鳶發青年,冷冷道:“我不是因為你回來的。”
“我知道的,小鏡花。”太宰治手托着下巴,看着将頭發散開來,身上穿着紅色和服的少女,在出去轉了一圈後,她身上屬于黑暗的氣息更加濃厚了。
“對了,紅葉很擔心你,去看看她吧,好歹她照顧了你這麽久,你這次離開港口黑手黨,她也非常擔心你。”
泉鏡花沒有拒絕,她轉身踏着木屐離開了首領辦公室,只留下了中島敦與中原中也。
“最近橫濱出現了奇怪的傳染病,那恐怕是人為的。”他露在外面的左眼幽深而冰冷,“市民恐懼與緊張的情緒正在擴散,這期間會有人渾水摸魚,讓城市陷入混亂。在真相被調查清楚前,你們負責控制維護好市內的秩序與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