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貌性的抱拳,目光頓時犀利。
安郡王妃連忙側身回禮:“少将軍。”
年紅玉不但是未來的賢郡王世子妃,還是大越唯一一個受将軍封號的女子,更因年家,手握六十萬西北大軍,別說太子,就連聖上,也要讓她三分。但看她樣兒,像是喜怒無常之人,前一刻還如少女般活潑可愛,後一刻便可能手起刀落,讓人不由得膽顫。可見空穴不來風,外頭能把她傳成個活閻王,只怕不無道理,天曉得哪天一個不高興……
安郡王妃不由佩服杜婉婷的眼光與膽量,竟然敢結交年紅玉,若換是她,怕只會敬而遠之,少惹為妙。
三人面上有說有笑的前往內堂入座,聊了會子家長裏短,倒也舒心,安郡王妃便也不十分忌諱年紅玉。輕搖着團扇沉吟了會兒,對杜婉婷說了自己的難處:“王爺嗜畫如命,如今瞧上了徐閣老的孫女之才,徐家出了三代翰林,徐閣老又是三朝元老,連聖上都對徐家高看一眼,且徐四姑娘有才,自是心高,她這一進門,我只怕……她們個個都想着瞧我的笑話,難得有你還惦念着我。”側妃與侍妾不同,侍妾是半個奴,但側妃卻是有品級,上得了蕭家宗譜的,地位僅次于正妃,加上王爺的寵愛與徐家的勢力,安郡王妃知道自己将來,定是降她不住。
“這些個女人,看着矜持清高,怎麽個個喜歡作小?跟人搶相公,真是不要臉。”年紅玉一聽着又一個要作小的,氣不打一處來,她将來也會進王府為妃,難不成也要眼睜睜看着蕭焱納側妃侍妾?
“她若真要作小,我倒無話可說,只是徐四姑娘心高,未必瞧得上這側室之位,一旦生下兒子,只怕王府就要變天了,我是個母親,即便不為自己想,也不願看着女兒,淪落到嫡不嫡,庶不庶的地步……”安郡王妃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年方五歲,沒有生下嫡子,安郡王府若由庶子繼承,便要降為縣王,安郡王想要個嫡子都快想瘋了,以他對徐四姑娘的喜愛,一旦她生下兒子,正妃下堂是遲早的事,這才真正是安郡王妃的軟肋。
杜婉婷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但瞬間掩去,她知道,安郡王此時需要的,并不是他人的同情,何況清官難斷家務事,安郡王夫妻間的事,杜婉婷也無能為力。目光慎重的看向安郡王妃,杜婉婷覺得奇怪,按理安郡王妃能生下女兒,說明身體沒有問題,這裏夜間黑燈瞎火,又沒什麽娛樂,除了辦事睡覺,還能做什麽?為何安郡王妃生下女兒後,五年都未懷上?又不像她,為了讓府裏暫時沒借口給端木涵納妾收通房,加上這副身體年齡太小,怕發育未全,害了孩子的身體,特地避開那幾日……突然,杜婉婷象想到了什麽,蹙眉瞧了眼年紅玉。
“阿紅,我與王妃有些話說,你先在這坐會兒,我們就來。”杜婉婷讨好的着對年紅玉道,起身便要拖安郡王妃往外走,被年紅玉一躍起,伸手攔下,眯着眼向兩人湊上去,心疑的問道:“什麽話這般神神秘秘,不讓我聽?”年紅玉聽了安郡王妃吐完苦水後,正好奇的等着杜婉婷的下文,她知道杜婉婷的主意比誰都多,而且簡單實用。誰知,竟不讓她聽,吊人胃口也不是這麽個吊法。
“你還是個姑娘,這夫妻間的房中之事,自然是不可以聽的。”杜婉婷不是怕年紅玉聽,而是怕她聽後,萬一一個大嘴,回頭見人就問、就說,讓人知道她杜婉婷竟跟個姑娘家說這些,那自己豈不是要挖個洞,把自個兒埋了,省得被唾沫淹死。用力拔開年紅玉的手,哪知她不放手不挪步子,清澈的雙眼,就這麽定定的看着杜婉婷,看這架式,杜婉婷知道,扭不過她,投降才是正途,但要下份但書,約法三章:“你要發誓,在你嫁人之前,絕對一個字都不能對人提起,蕭焱都不行,否則,否則就讓蕭焱将來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不下猛藥不行。
年紅玉睫毛閃了片晌,眉頭蹙起又松開,松開又蹙起的糾結半宿,最後恨恨的冒出一句:“算你狠,好,我保證不說。”她是将軍,見過多少軍事密報,要是嘴不緊,早死幾百回了,哪還會在乎這麽個小秘密?
杜婉婷只得當着年紅玉的面,小聲問安郡王妃:“王爺可都宿在你屋裏?”
安郡王妃一愣,瞄了眼年紅玉,面色微紅的搖了搖頭,她沒想到杜婉婷問這種尴尬的問題:“唯有我進門那會子。”
年紅玉聽得莫名其妙,拉長耳朵,等着聽完全過程,再聽杜婉婷出什麽主意。
杜婉婷思量了會兒,又問:“那你月事何時?王爺一般何時宿在你屋裏?”
“初七至十二左右,王爺初一至初三,十五左右會在我屋裏過宿。”安郡王妃也不明白杜婉婷是什麽意思,謹慎的看了眼年紅玉。年紅玉面不敢色心不跳,平靜到不能再平靜,反覺得安郡王妃怪異,不留心聽杜婉婷的主意,一直瞄她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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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婉婷聽得傻了眼,這安郡王妃避孕避得比她還準,這要能懷上,絕對堪稱奇跡,上前半掩着嘴附耳悄悄的說:“你讓王爺十九到廿五之間宿你房裏試試,很快便會有消息。”
“為什麽?”一聲好奇的高聲詢問在兩人頭頂響起,杜婉婷扭頭,見年紅玉睜大了眼,一臉疑惑的盯着自己,就随便找了個借口:“不知道,一個高人指點的,試試無妨。”
“那你怎麽還沒懷上?”年紅玉更好奇了,問了個犀利的問題,安郡王妃也一臉置疑的等着杜婉婷解釋。
杜婉婷嗔了她一眼,怨惱的小聲道:“燕郡王送來的那個,不是還沒解決嗎?”
兩人都聽懂了杜婉婷的意思,安郡王妃不由的深信不疑,不管這個法子中不中用,都想試上一試,一旦她有了嫡子,以她世家嫡女的身份,徐四姑娘進了王府後,對她的威脅也會小上許多,她其實并不會在乎一個側妃是否得寵,只要無人越得過她去,無人讓她在人前成了笑話,讓她的家族蒙羞,讓她的女兒受苦。唇角一點點上揚,聽着院子裏的蟬鳴,都象聽到了嫡子的啼聲,會心的笑容如夏花初綻,妩媚可人。
安郡王妃僅喜悅了片刻,便想到了杜婉婷的難處來,自己最多不過稱之為奪夫。杜婉婷則不同,端木涵被燕郡王怨上,弄個不好,她可能家破人亡。安郡王妃暗嘆了口氣,關切的問道:“端木四爺準備如何應對燕郡王?胳膊扭不過大腿,不如做個姿态,日後好相見。興許先前之事,他便不會計較,畢竟四爺與他并無恩怨……”
杜婉婷聽着,只輕輕搖了搖頭,她希望能與端木涵一生一世一雙人,僅這個願望,就不可能順了燕郡王的意,而以端木涵的驕傲,更不會受人脅迫,甚至向人低頭。因此,她才更需要京中有些人脈,能讓燕郡王有所忌憚:“燕郡王勢必是要得罪了,想來此事之前因後果,王妃還未必明了……”
“的确不甚明了,只是聽燕郡王妃口中,對端木四爺似乎怨恨極深,也知其嫡妹落水、遠嫁,都與榮慶侯府有關……”安郡王妃雲淡風清的道出她所知道的,也想從杜婉婷的口氣了解更多,燕郡王妃所述,明顯有破綻。
“落水、遠嫁還算便宜她了……”杜婉婷還思量着要不要告知安郡王妃實情,年紅玉已經義憤填膺,倒橄榄似的全說了,甚至于定安伯府指使人,到杜婉婷的莊子上使壞……
安郡王妃終于看到年紅玉眼中的戾氣,可那又如何,定安伯身後有燕郡王靠着,燕郡王身後有太子撐着,年家既便有六十萬大軍,也不會因一個外人,明目張膽的與太子作對,陷自己于不忠不義不說,還可能讓天下大亂。即便年家祖孫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大越江山,黎明百姓考慮……
作者有話要說:
☆、45選擇
六月十七,榮慶侯府收到燕郡王妃的貼子,将于三日內,與錢夫人一道前來府上走親戚,順便瞧瞧那李嫣可否安分。老夫人立即差人去把兒媳,孫媳都叫了來,一同商議此事的對策。
二夫人搖着團扇,冷哼一聲道:"這不是明擺着,來府裏挑刺兒來的,燕郡王妃可是從未登門,如今她妹子被老四上門這一鬧,被迫遠嫁,她不把老四恨上才怪,還與咱家走哪門子親戚。"二夫人覺得自己也是倒黴,平白無故的跟着得罪王府。
"她與老四有怨不假,可她終歸還是我侄女,自小我也是看着她長大,叔公又是個明理的,這事一碼歸一碼,總不會因着老四,而連鴻兒都怨上。"大夫人說罷,看了老夫人一眼,希望老夫人能聽進她的話,端木涵是嫡孫,端木鴻也是,如今端木涵這是明擺着得罪了燕郡王府,還有什麽前途可言?将來侯府要撐場面,也就只剩端木鴻這一個了。
二夫人更看不得大夫人這般嚣張樣兒,搖着團扇,撇開了臉去。
老夫人沒有理會這些個,眼下,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先約束好李嫣,應付了三日後的事再說。省得她到時糊胡說八道,憑空編篆些沒有的事兒,下榮慶侯府的臉面。掃了杜婉婷一眼,沉着臉向鐘嬷嬷發話:"去把李嫣帶來。"
片刻後,鐘嬷嬷小跑了進來,立在老夫人身邊,不知該如何回話。
"怎麽了?"老夫人不解的問。
"回老太太,李姑娘不願過來,她不想見人。"鐘嬷嬷為難的看了杜婉婷一眼,愁着臉回話。
大夫人順着鐘嬷嬷的目光,扭頭看向身邊,沉着臉質問:"這又是怎麽回事?你把李姑娘給怎麽了?"
"母親,媳婦哪裏敢虧待李姑娘娘,自月前,祖母發話,我便吩咐下去,讓丫鬟們事事順着李姑娘的意,又怕她見着我,要請安要行禮的心煩,便也避開了去,如今我也已經半個月餘沒有見着她,好在問過她的丫鬟,說是一切安好,我也放心。才剛正想着過去她,可巧聽着老太太差人來喚,便先過來。"杜婉婷面不改色的向大夫人解釋,遂而轉載向鐘嬷嬷:"不知,李姑娘為何不願來老太太這邊?"
"唉!四奶奶,這就難怪您不知道,那李姑娘如今胖得,連老婆子都快不認得了,足足有她剛進府時的兩倍還不止,可真吓着我一跳,去喚她來時,她竟然還在吃小點心,都明知道自己胖成那樣了,嘴還不停。"鐘嬷嬷如實的說了自己看到的,話中還為杜婉婷開脫。自打她先前,在衆人面前為杜婉婷說了句好話,她那讀過兩三年書的大孫子,就由杜婉婷作主,入了金玉滿堂當差,一個月足足三兩月銀不說,穿着比府裏的幾個管事還體面,媒婆都快把她家門檻給爛了。怎麽能讓她不對杜婉婷高看一眼?
衆人都驚訝的看向杜婉婷,把人養得瘦了,可以說是被虐待,可李嫣是被養得胖了,誰都沒有理由說杜婉婷什麽,總不講理的怪她對李嫣太好,害得李嫣發了福,到時就算這燕郡王妃,也不好指責府上。老夫人頓時覺得,她的這個孫媳婦不簡單。
既如此,老夫人便想讓大夫人自個兒去周旋,想來燕郡王妃這次,也沒什麽把柄能把端木涵及榮慶侯府怎麽着。暗中清了清嗓子,沙沉的噪子向大夫人道:"她們既是來瞧你的,該怎麽說怎麽做,便由你自個兒安排吧,其他人,都只不過作個陪兒便是。"
"是。"大夫人面上賢惠的應下,心裏倒是樂呵,定安伯之前與她通過氣,這一次,就是要一鼓作氣,拉端木鴻一把,以便将來讓榮慶府與定安府互助互惠,這燕郡王妃與錢夫人來,就上給榮慶府施個壓,讓他們知道燕郡王府不會放過端木涵,如今杜婉婷又将李嫣養的豬似的,明擺着打王府的臉。今後要想在朝中立足,榮慶侯自然該知道怎麽做。
杜婉婷當晚,便将燕郡王妃三日後,要到府上來的事,告訴了端木涵,端木涵動作明顯一窒,而後只平靜的說:"要來便讓她們來吧,到時我倒也想聽聽她們說些什麽。"又笑着問杜婉婷:"你把人養成那般模樣,你不怕到時她們為難你嗎?"
"有你在,我便是什麽都不怕的,再說,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他們還不至于小氣到将我怎樣,只是這李姑娘也是可憐,若讓她們領了回去,必是沒了活路,總該留下來才好。"杜婉婷給他削了粒蜜桃遞了過去,笑着與端木涵商議。
端木涵笑着接過蜜桃,咬上一口道:"你不會現在想讓我納了她吧?"
杜婉婷一雙泛着秋波似的明眸,打趣的含着一絲惱意:"你可休想,我只是想去問問紅玉,可否保個媒,讓年将軍的部下娶了她去,李嫣如今那般富态,既旺夫又好生養,想來定有人求着要娶她呢,這也算救人一命,你覺得如何?"年成部下一年到頭的在外征戰,好容易随年成回京,多少也有希望能娶個妻的,環肥燕瘦各有秋千,沒準有不介意李嫣胖得:"再說,胖了些又有什麽關系,我自有辦法,能讓她幾個月便減下來。"
"這倒可以考慮,只是成與不成,要看年将軍的意思。"端木涵咬着桃子,應承下來。:"但你能确保看到李姑娘這個樣子,燕郡王妃與錢家就能打消讓她給我為妾的念頭,只怕她們更想着看我的笑話。"
"這個我自有辦法。"杜婉婷對燕郡王府與定安伯府的刁難,像是對待隔壁家的事兒,一臉輕松自信,她打定主意,到時多叫些個人來看戲,瞧瞧誰更難堪。
端木涵想起了她這些日子,與安郡王妃、賢郡王妃等走得近乎,便知她是想發動一群王妃、诰命們,對付燕郡王妃,來個一物降一物。小聲的在她耳邊戲笑道:"你何不把太後搬出來一用?"
杜婉婷對端木涵這麽快,就看出她要做什麽感到吃驚,看來真沒有什麽事能瞞得過他,嗔了他一眼,不屑的道:"殺雞何必有牛刀。"惹得端木涵一陣肆虐的笑。
但實際上,兩人心裏卻都不平靜,衆人皆知燕郡王與太子的關系。杜婉婷更是已經從戴掌櫃處知道了,端木涵揭了定安伯府裏幾樁不得光的事,徹底的讓定安伯與燕郡王視他為眼中釘。即便現在有法子,讓燕郡王無法将端木涵或榮慶侯如何,可是将來太子登基,燕郡王得勢後會如何對付端木涵呢?杜婉婷想都不敢想。
端木涵從沒有向杜婉婷提起,先前他對定安伯府做的事,怕惹她擔心。那時他原本只打算威脅定安伯,不要去惹杜婉婷的莊子,倒是沒去細想定安伯背後的靠山。但既然事已如此,端木涵也別無選擇,他不想讓自己及府裏上下,将來都受定安伯的擺布。
兩人聊着,端木涵漸漸拿着僅咬了兩口的桃子,陷入沉思,杜婉婷想他定是在考慮将來的對策,不敢打擾,想想自己三日後,就要将燕郡王妃徹底得罪,到時真真可以與他稱得上是夫唱婦随,心裏反有些期待。悄悄坐到他身邊來,手搖着團扇為他輕輕扇着風。
端木涵突然間回過神來,見她淺笑着一直為自己扇着,順手将她擁入懷裏,下颚撫着她的額頭:"這段日子,讓你為我受苦了。"
"你又沒有對不住我,我苦從何來。"杜婉婷閉上眼輕聲道,聞着他身上散發的淡淡男兒氣息,心裏的煩躁便平靜了許多,只要他對自己好,再苦也是甜蜜的:"無論将來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端木涵突然手一松,桃子滾落到地上。
杜婉婷頓時被騰空抱起,吓得一聲驚呼,摟緊端木涵的脖子,對上他墨玉般深隧的眼,看到他眼中那道熟悉的光茫,情不自禁的雙眼迷茫,擡頭溫柔的吻上他的唇,端木涵回應着她的柔情,邁步向床邊走去……
次日一早,端木涵便主動到祠堂裏,在端木家列祖列宗面前跪着,背伸的挺直,帶着一絲不甘,一絲倔強,一絲愧疚,還有一絲自信。他想對列祖列宗說出自己的想法做法,并向祖父請罪,他無法再按祖父當初所為他設想的那般,由科舉,一步步穩健得步入朝堂。他要以自己的方式,告訴那群人,榮慶侯府不是沒了人,由不得他們這般欺侮下去。而只有在這個安靜的地方,他才能徹徹底底的讓自己理清個思緒來。
"你這又是演得哪出?"榮慶侯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聽到管家提到端木涵要求開祠堂,進內反省,便放下手中的事,趕了過來。
端木涵雙眼注視着前邊供桌上的牌位,略帶沙啞的回答道:"孩兒只是在向祖父,向祖宗們請罪。"
榮慶侯身子一怔,緩緩得望向供桌,許久後嘆息道:"你終于知道自己錯了。"語氣中帶來着一絲無奈與失望,轉身,心情沉重的往外走去。臨出祠堂大門時,轉頭意味深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端木涵一眼。他本還為兒子豪邁傲氣而感到些許驕傲,無奈形勢比人強,榮慶侯府如今就是弱得人人可欺,即便有幾門強勢的外親又如何,他們都只顧及自己的利益,沒有一個會真正願幫榮慶侯府,敢向定安伯或燕郡王駁上一句半句,深怕得罪他們,間接得罪太子,而他自己為了侯府,也只能眼睜睜看着端木涵如同自己當初一樣,鬥志被一點一滴的磨滅,甚至被宗族放棄。
只是,榮慶侯沒有想到,端木涵的此時的想法,出乎他的想象……
作者有話要說:
☆、46拜師
六月二十,東方天邊剛顯出一縷魚肚白,朝露還未散去,端木涵便提着幾根肉幹,前往鄭紀州府上請見拜師。
先前他們都不過是嘴上這麽一說,并未正式行過拜師禮,鄭紀州本就是個不拘小節的,端木涵這陣子裏裏外外又是一堆的煩心事,加上年成剛到京,三天兩頭邀請他們入将軍府小聚,這拜師之事,也不便提起。
鄭紀州聽到管家在屋外禀報,連衣都煩着穿,披着外裳,靸着鞋,就跑了出來,見端木涵面含淺笑,舉了舉手上提着的肉幹,就差沒高興的跳起,就象小孩子見到心儀的美食,極沒風度的當場搶了過來:“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日就行拜師禮,你便是我的大徒弟。”
端木涵含笑拱手道:“一切但憑恩師作主。”
“好好好”鄭紀州顫着手提着肉幹,兩眼直盯着這徒弟瞧,越看越滿意,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喊他恩師,從此,一生才學也算是後繼有人。靸着鞋跑進跑出,讓管家差人到各院,把全家上下叫起來,備香案請祖師,布置廳堂,列出賓朋同門名單,寫請貼差人前去邀請,而端木涵則閑坐一旁喝茶。好在鄭國舅府有的是人,鄭夫人又是個潑辣麻利的,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全部準備完畢。
分請貼的差事就更容易,直接送往午門,該送入宮的送入宮,其他貼子的就待下了朝,凡從宮中出來的文臣武将,基本都在受邀請之列,依請貼上的名領去便是。另有幾位無官職的親朋等,則差人将貼子送上門去。鄭紀州如此做法,不過只是想讓人知道,他鄭紀州收徒弟了,至于到時能來多少人,鄭紀州不在乎,端木涵也不在乎。
雖然鄭紀州一張臭嘴,得罪了全天下,平日人緣并不好,但臨安京上下都知道,這位國舅爺,是與當今陛下穿一條褲衩長大的,且身份擺在那兒,不給他面子,也要給陛下、給太後面子。
燕郡王接過請貼,看了數遍都不相信這是真的,不解的問向身邊的太子:“皇兄,舅公年過半百,當年別說世家子,就是皇兄皇弟們求着,要拜入他門下,他都不允,之後便無人敢再提及,怎麽突然間就收起徒弟,而且竟然是……”
“先過去看看再說,早就勸過你,京中各家盤根錯節,起起伏伏難有定數……”太子也感到意外,将請貼收袖中,命家令立刻回東宮備禮,自己則先行趕往國舅府。
“端木政都不過是個無權無勢之人,挂着個的榮慶侯虛銜罷了,他家的祖陰也已經陰了端木鴻,誰料端木涵竟然有這本事,攀上那油鹽不進的舅公去……”燕郡王有些許心虛的道,見太子撂開前擺,準備登上車辇,便伸手虛扶一把。燕郡王妃此時已經與錢夫人到了榮慶侯府,只怕差人去報信,都來不及叫回來了。
“怎麽會想不到?無官無職,盡有膽子把你岳家底子全揭開,不是瘋子就是留了後招,你竟然還讓定安伯打着你燕郡王爺的名號,去壓他一頭,當初本宮勸你的話,怎麽就當了耳邊風”燕郡王不問還好,一問,太子怒不可揭,停下腳步,扭頭對他沉聲道。心想小時候還聰明伶俐的皇弟,越大怎麽越不長腦……
“不過是與他父親一般愛奉承,瞧瞧這一段時日,榮慶侯送與各家的禮品,樣樣精巧奇趣便可知。舅公在京裏沒幾個人與他相往來,端木涵興許看中這一點,暗中讨好,端木家如今就這本事。”燕郡王被太子這一罵,心裏更惱端木涵。
太子見燕郡王面上帶着怒意,知道他還沒想通,怕他真不可救藥的,作出什麽無法收拾的蠢事來,丢給他一記刀眼:“你別看舅公平日與人不合,他眼光可是最為毒辣,從來罵人都是一針見血,平生才收得這麽一個徒弟,足見其資質。且舅公可是最護犢子的,你看着吧,不出三日,端木涵必能入得父皇的眼去,到時,你還這麽沉不住氣,遲早要毀在他手裏。”拍開他的手,自己登車。
燕郡王眼看着太子的車辇遠去,才輕呼了口氣,一臉不屑,推開正要上前扶他上車的近侍,含怒自己登上車辇,撩開簾子,看着前後都是衆朝臣的車、轎,心裏更是不甘。但端木涵眼下既有舅公撐腰,好漢不吃眼前虧,暫且放過他,待日後再慢慢整治。王妃已經去了榮慶府,到時只好全部推到她的身上。不甘的捶打車壁,他堂堂王爺,此刻居然要向個無官無品的白衣低頭。
“王爺有何吩咐?”近侍聽到聲響,以為是燕郡王有吩咐,立在車邊恭敬道。
燕郡王想了想,下令道:“你立刻回府,備份表禮,送去國舅府……”
燕郡王妃一早便與錢夫人大駕榮慶侯府,老夫人率府內女眷在儀門外恭候,待兩人下轎,便上前向王妃行禮。燕郡王妃一身王妃盛裝,雍容而端莊的受了,威儀而淑緩的道:“我是許久未見堂姑母,怪是想念,前幾日想起,今日倒是有些閑暇,便邀上母親一道過來,諸位都是自家親戚,切莫要多禮。”說罷,這才示意衆人起身。
“王妃光臨敝舍,舍下蓬壁生輝,今日府內特地定了個戲班,備下上等席面,為王妃、錢夫人助興。”老夫人恭恭敬敬的作了個請的手勢,請燕郡王妃及錢夫人入內,諸女眷欠身向兩邊讓開一條路來。
燕郡王妃含笑,與老夫人并排緩緩向正廳走去,衆人同樣帶着笑意,紛紛跟在兩人身後。只是,除了大夫人,誰的笑容都沒有到達眼底。
目不斜視的望着前方,燕郡王妃走了幾步,又嘆息道:"只可惜妹妹如今不在京裏,她可是最愛上府裏讨擾的。”
老夫人聽着這話,身子明顯一窒,果然是來者不善。瞬間又恢複平常,帶着燕郡王妃往裏走,只是已經無話,氣氛明顯沉重了許多。
到得廳上,燕郡王妃喝過一盞茶,時間尚早,老夫人便請示王妃道:“此時日頭不烈,不如陪王妃到花園逛逛,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燕郡王妃還未出聲,錢夫人便說道:“不必麻煩,這園子,王妃倒逛得多了,我也懶得動,不如聚一處說說話兒,倒還便宜。對了,記得上月王爺贈府上一位佳麗,何不邀了出來,先彈唱兩段來聽聽,她們在王府,可是由教坊的嬷嬷專門教訓,歌舞彈唱都不在話下。”
大夫人一聽這話,立即差人前去喚李嫣過來,鐘嬷嬷擔憂的看了杜婉婷一眼,卻見她一臉平靜的吹着茶兒。
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李嫣還未來,卻有丫鬟來廳上禀報:“賢郡王妃與安郡王妃駕到。”
衆人一驚,都不及多想,連同燕郡王妃一道,迎了出去,賢郡王是嘉光帝的胞弟,安郡王是嘉光帝的堂弟,兩位王妃雖也都是郡王妃,卻是燕郡王妃的長輩……
賢郡王妃下了轎,走了一步,裝着才見着燕郡王妃與錢夫人的樣兒道:“咦,巧了,燕郡王妃與錢夫人也在,瞧我這眼拙的,這會子才看見,今兒兩位也得空?”
“兩位皇嬸安好,我與母親是數日前約好,來瞧瞧姑母。”燕郡王妃一心狐疑,哪有這麽巧的事,一來全湊一塊兒,面上強打着笑容道。
“這可巧,我與安郡王妃路過,便想着從未來過府上,特來讨杯茶喝,多有讨擾,還望老夫人莫怪才是。”賢郡王妃笑着客套道,老夫人急忙回話:“王妃們大駕,求都求不來,哪裏會怪罪,快快裏邊請。”
衆人再次進廳來落座後,李嫣這才一步三停的随着丫鬟來到廳上,錢夫人與燕郡王妃都看傻了眼,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胖女人就是李嫣。
“這,這”錢夫人張大了嘴:“你是李嫣?怎麽會成了這樣?”
李嫣不敢答話,只知道一味的輕泣,可惜哭得沒了那份嬌弱到,讓人憐惜的美感。
燕郡王妃環視着,榮慶府上的諸女眷,語氣有些寒意:“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衆人看向杜婉婷,杜婉婷施施然起身上前笑道:“她入府以來,不喜素食,只沾葷腥,且沒什麽煩心之事,心寬體健的……”
“府上還真是大方。”燕郡王妃冷笑,她怎麽也想不到這一招。
“王妃過獎,王爺賞下的人,哪裏敢待慢了去 。”杜婉婷在一旁裝傻,把責罵當着誇獎聽。
“你?好好的人,一個月便能長成個這樣?”錢夫人氣得發抖,卻礙于兩位郡王妃在場,已經算是極力壓下怒氣。
“王爺賞下個胖丫鬟給府上?何意?”賢郡王妃佯裝不解的道,杜婉婷在一旁看了燕郡王妃一眼,柳眉帶笑為燕郡王妃幫腔:“胖點兒的好,丫鬟嘛,要得就是安分、能幹,有力氣。”
燕郡王妃将頭扭向一邊,暗絞着帕子,堂堂王爺賞人個丫鬟,虧她編的出口。
“正是這麽說呢,想到再新奇的物件,四奶奶定都見過的,不如送個能幹的丫鬟來,也實在些,燕郡王倒是想得周道。”安郡王妃話說得好聽,燕郡王妃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胸口起伏得很,更不好當着兩位王妃的面,說這是給端木涵當妾的美人。否則要麽被她們笑王府裏沒人,要麽明日便會滿城皆知,燕郡王拿個胖子,逼着人家剛新婚夫妻納妾。誰信才一個月,人就胖成這個樣子。
“婉婷謝過燕郡王妃。”杜婉婷趁機盈盈一拜,燕郡王妃黑着臉一言不發,只當認了,李嫣成了端木家的丫鬟,而且是王妃送杜婉婷的新婚之禮,這下杜婉婷便有權處置了。
燕郡王妃不甘心的想着下回再收拾杜婉婷,她就不信回回都遇着再有王妃正巧路過。
這時,丫鬟又來禀報:“侯爺讓人過來回話,鄭國舅差人送貼子上門,四爺要拜鄭國舅為師,今日便行拜師禮,請侯爺與二老爺前往國舅府觀禮。”
“什麽?”燕郡王妃、錢夫人、大夫人等,都如被雷劈了一般,從椅子上跳起……
作者有話要說:
☆、47事成
諸位王爺與衆朝臣到達國舅府不久,太後與嘉光帝的賀禮也已經送到。太監總管高則,另帶有嘉光帝的口喻,讓鄭紀州明日,帶端木涵禦書房面聖。燕郡王心底一窒,不安得扭頭看了眼坐在客座上首的太子,太子回了他一個“果然被我猜中”的眼神……
“賢郡王世子到、年少将軍到”門迎喊到這兩人時,廳上的衆人都感到意外,目光紛紛看向正堂門口處。
蕭焱像是自己從沒離開過京城一般,搖着折扇,邊呼朋喚友的與廳上衆人打着招呼,邊由鄭家小厮領着,在賢郡王身邊的客座落坐。
年紅玉一直跟在他身後,甚至跟到他的坐位上。她容顏嬌美,目光卻犀利得如猛獸一般,向廳內一掃,還敢肆意看着她的,就已經沒剩幾人。年成也不喚她到自己身邊,任由她定定的立在,坐于蕭焱身邊的戶部張侍郎面前,直盯着張侍郎,冷冷的瞧着。
今日能到場的,都可稱得上是狐貍修成了精,張侍郎一看她這架式,再瞅瞅身邊淡定自若的蕭焱,心裏已知三分,自己礙着人家了,再不讓開,準保年紅玉給他好看,起身上了趟茅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