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綠茶味兒的白月光,殺傷力非凡(萬字章)
第23章 綠茶味兒的白月光,殺傷力非凡(萬字章)
蒼行小弟子愕然捂住自己脖子踉跄着後退,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個字,顧雲起又利索地在他心口補了一劍,前胸穿到後背, 保證回天乏術。
他倒下時, 人生中最後一點時間,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突然出手, 明明他們之前一直合作得不錯……
……不, 臨到死前他突然聰明了一回, 走馬燈閃過,回頭一看, 自己分明是在被他牽着鼻子走。
“你看我的眼神實在惡心,看仙君的眼神讓我更不喜歡。其實該把你眼珠子挖出來。”顧雲起道,“但那樣報複痕跡太明顯了, 會被懷疑的。”
小弟子瞪圓了眼珠子, 明白了什麽, 已經有氣進沒氣出了:“你、你是——”
他只在婚宴上見過謝蘭亭, 他下流的視線掃過的,只有謝蘭亭和顧雲起!
可惜他終究沒有機會把名字說出來, 頭一歪眼一閉,死透了。暗衛從林中落下,有人負責把屍體挪地方。
顧雲起将《蒼行劍決》抛給其中一人:“抄一本, 等他的死訊傳出去, 就把原本放到拍賣行, 底價往高了定,蒼行山的人絕對會高價買下。”
暗衛應下, 顧雲起擦了手, 接過暗衛手中的食盒:“明天去拿吃食時跟酒樓說一聲, 午餐裏還要有銀鳕魚。”
謝蘭亭今日照樣把所有東西吃得幹幹淨淨,對魚尤其誇贊,證明他喜歡。
明明是殺人現場,愣是被顧雲起的語氣弄出了幾分詭異的溫馨。
顧雲起拎了食盒,換了衣服,原路返回,從他出來殺人到回到祠堂,也就一炷香的時間,祠堂正門的守門人和周圍巡視的護衛根本沒有發現他。
顧景平非得讓他來跪祠堂,可真是來得好,不在場的證明這不是白送?
他從窗戶翻進去,修為氣息已經恢複到築基期,謝蘭亭沒打坐了,正在捏靈蝶玩,有蝴蝶翩翩飛到顧雲起身邊,顧雲起小心避開,免得碰碎了。
謝蘭亭收了靈蝶:“看看有什麽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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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也拉過一個蒲團坐下,兩人在祠堂裏,當着顧家這麽多先祖的牌位,開始享用自己的晚飯,兩顆心真是一樣的大。
謝蘭亭方才一直在思索怎麽扒馬甲,還真讓他想到了一件事,書中對顧雲起修為的描述是“十歲結丹,二十元嬰,二十二大乘,二十六化神”。
從金丹到元嬰,突破時是有雷劫的,屆時方圓百裏都能看到天象,顧雲起再逆天,也不能避免雷劫。
他已經過了二十歲的生日,雖然他用秘法掩蓋了真正的修為,但按照主角開挂的修為,可能很快就要突破了。
如果真的就在近期,那謝蘭亭撕馬甲的機會不就來了?
即便他短時間內不突破,總之,牢牢跟在他身邊,不讓他單獨出遠門,準沒錯。
對謝蘭亭想法一無所知的顧雲起,還在老老實實布菜。
晚飯裏有一道涼拌筍絲,謝蘭亭嘗着不錯:“說起來,南林紫竹久負盛名,都說來了一定要去看看。”
顧雲起照例是吃了幾口就不動了:“顧家的紫竹海是南林大雅之最,仙君想看,等明日我做完了弟子雜務,就帶你去走走。”
謝蘭亭咽下嘴裏的東西後發出疑問:“雜務?”
“低階弟子都要做的。”只是顧雲起有時受到“照顧”,額外還要多一點。
吃過飯,顧雲起把餐盤放進食盒,收進芥子裏,亥時一到,祠堂裏的威壓法陣關閉,顧雲起迅速将鎏金百蓮燈撈起,幾乎是他剛收好,門鎖“咔噠”一響,守門人就要把門推開了。
謝蘭亭立刻湊到他身邊咬耳朵:“我扶着你出去?”
做戲就要做全套。
顧雲起想起謝蘭亭在東陽大街上跟無賴對着哭的畫面,彎了彎嘴角,在門開啓前,輕輕靠上了謝蘭亭,謝蘭亭非常配合一撈他胳膊,把人架住了。
謝蘭亭自己也要表現出四肢無力全是強撐的模樣,因此兩人可以說是互相靠着,肩抵着肩。
顧雲起一瞬間,有了放松自己把整個人都靠過去的沖動……原來有個人在身邊撐着,是這麽令人安心。
不過他倆也就是做做樣子,兩人深谙精髓,疲憊的模樣像了個十成十,但力道主要還是自己擔着。
要麽說兩人見面就能有共同的話題呢,無論逃婚還是演戲,總是在離譜的地方有詭異的默契。
顧景平也是閑的,亥時還專門過來看看顧雲起出醜的模樣,看着兩人一步一頓踉跄乏力走出來的模樣簡直神清氣爽,但是看着他二人依偎在一起,親密無間,又莫名覺得刺眼。
他不痛快,就不樂意讓別人痛快,轉頭吩咐身邊的人:“給事務房說,明天把顧雲起的活兒再翻一倍。”
顧雲起成婚,只被免了兩天的雜務:成婚當天和今天。過了時間,他就還得按時去事務房領活打雜。
謝蘭亭料想過做雜務需要早起,但他還是低估了顧雲起的勤勞,昨晚在祠堂待到亥時,回屋後洗漱一番就已經接近淩晨,結果天邊剛微微亮,屏風那頭就傳來顧雲起輕手輕腳的動靜。
簡直是剛睡下,轉頭就要起床了。
謝蘭亭掙紮着從被窩中把自己拔起,拉開了屏風。
“我跟你一起去。”
顧雲起看着明顯還沒睡醒,對被窩戀戀不舍的謝蘭亭,喉頭微動:一點朦胧和慵懶挂在美人身上,效果是要命的。
“仙君再睡會兒吧,而且過了今天,我也不用再繼續做低階雜務了?”
“嗯?”
謝蘭亭還沒完全醒神,思考不了他話裏特別的意思,他半阖着眼起身,慢吞吞裹好外袍,坐到了梳妝臺前。
梳妝臺也是新置的,謝蘭亭的芥子中不至于各種家具都有,這是拿倆小櫃子疊在一塊兒湊合用的,鏡子是顧雲起放的,據說也是遺物,沒準他父母生前用過。
顧雲起見他一心要跟着,不再阻攔,走到謝蘭亭身後:“我來給仙君束發吧。”
謝蘭亭睡眼惺忪地點了點頭。
顧雲起擡手攏過他的發絲,青絲如瀑,最上乘的綢緞也比不了他發絲滑過自己指尖的觸感,都說伴侶結發時會感到自掌間流淌的溫柔,從前覺得很難理解,現在似乎覺得并不是難以想象。
可惜還沒見過仙君不戴面具時簪着流雲白玉簪的樣子。
謝蘭亭醒過神後,才驚覺自己剛才居然點了頭,登時懊惱:怎麽想的,讓顧雲起幫自己束發肯定不妥啊!
可惜他睜眼時,顧雲起已經給他簪上簪子,完成了最後一步。
“好了。”
頭發梳得不錯……謝蘭亭把話咽了回去,都弄好了,再說拒絕也晚了。
他注意到顧雲起換了當初在東陽穿過的靛色衣裳,這件色澤尚可,只是也沒什麽繡紋,跟謝蘭亭随便一件就各種織繡手法堆滿的衣服相比依然素,但比灰撲撲的衣服就好多了。
提過讓顧雲起自己置新衣服,不過做衣服總是要時間的,抽個時間,自己帶他先去買幾件成衣換一換好了。
兩人來到弟子雜務房,管事的已經等着,将顧雲起今日的單子給了他,顧雲起擡眼一掃,陳述一個事實:“比平時多了一倍。”
低階弟子只能領分派的活計,做完後會給一定報酬,不算打白工,但顧雲起的活兒多了一倍,報酬卻沒有漲。
管事的悠悠道:“已經分好,就是這樣的。”
不少弟子沒有資格列席前天的婚宴,今日是頭回見謝蘭亭,攬月仙君長得是真好看,顧雲起雖好看,但平日刻意低調,存在感太低,謝蘭亭不同,他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人移不開眼,不少人眼已經看直了。
謝蘭亭湊過來看了看單子:打掃藥房、分揀藥材、挑水澆藥田、清洗校場及武器、搬動練功用的傀儡等等……
全是又累又麻煩的體力活。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一道聲音插了過來:“雲起。”
來人踏入事務房,不少弟子紛紛讓路,是個氣質溫和的男子,顧雲起對他也客客氣氣行了個禮:“顧安師兄。”
顧安無奈道:“不是說了見我不必這麽客氣嗎,你啊……”
那聲音又無奈又帶着點親昵,尤其是眼神,一雙眼裏含的情太明顯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對顧雲起有意思。
顧安,謝蘭亭眯了眯眼。
原著裏對顧安是這樣描述的:
“他是前期難得的、在不知顧雲起真面目的情況下,對他明顯表現好意的人,但這樣的好意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包括他對顧雲起的非分之想,只在顧雲起落魄時才會萌生,他不喜歡超出他控制的人。”
因此他後來出賣顧雲起時毫不猶豫,書中顧雲起毫不意外顧安會這麽做,反應冷淡,并沒有過多的文字描寫過他內心感受。
謝蘭亭認為絕不可能高興就是了。
顧安是顧家大長老的兒子,走的是僞君子路線,表面形象到位,對付這種人,不能像對付百裏無恨那樣一刀了事,畢竟如今的他還什麽也沒幹。
讓顧雲起離這種人遠一點,對他來說也是種幫助。
人世間的薄涼顧雲起見過夠多了,能少一點是一點。
顧安詢問管事:“雲起的任務是怎麽回事?”
管事的面對他時态度就要恭敬得多:“這……是上面分好的呀。”
顧安皺眉:“多出來的那些劃掉。”
管事為難:“這……”
顧安:“要是有誰問起,就說是我吩咐的。”
只要自己不負責就行,管事立刻答應。
周圍的弟子竊竊私語:“顧安師兄人真好,不愧是溫良君子。”
“師兄那麽幫他,顧雲起真好命。”
顧安聽到周圍的議論,心情上揚,謝蘭亭發現他的視線有意無意掠過自己,眉梢微挑,留了個心。
顧雲起卻淡淡地朝管事道:“多謝師兄,但不急。我今天來還有別的事,我要晉升高階弟子。”
在場除謝蘭亭外,所有人都是一愣。
顧家內門弟子晉升等階有兩條路,一是修為拔高,晉級戰獲勝;另一條是捐夠東西就行,簡單來說,就是砸錢。
顧雲起現在修為氣息還是築基,前一條路肯定走不通,有人悄悄打量他改變的穿着,忽然明白了什麽,視線移到謝蘭亭身上。
謝蘭亭今日穿着一件以朔銀絲暗繡白蓮圖的衣衫,陽光下隐隐有光紋浮動,很仙,很貴。
攬月仙君不僅美貌絕倫,還一看就很有錢。
顧雲起在管事與弟子們震驚的目光中開始往外拿東西:七寶護心甲、歸木安神丹、千年紫焰果……
樣樣都是好東西,最後是兩箱很直接的金銀寶石,從芥子裏落出來“哐當”砸在地上,砸得地板顫三顫,不少人的下巴也跟着砸在地上。
顧雲起和煦地問:“夠了嗎?”
他明明和平日裏是一樣的說話口氣,但總覺得哪裏變了,管事的本來一開始打定主意要為難他,但面對着這麽多東西,只能咽了口唾沫:“夠了夠了……”
他給自己找理由,顧安還在旁邊看着呢,自己沒必要非得這時候給顧雲起找不痛快。
顧安也很驚訝:“雲起,你……”
顧雲起側身,離謝蘭亭近了一點兒:“都是仙君給我的。”
謝蘭亭再度收到顧安投過來的視線,突然覺得非常有意思,沖顧安笑笑:“是,給他拿着玩。”
他沒有錯過顧安暗了暗的眼神。
謝蘭亭:有趣。
雖然他跟顧雲起之間沒什麽,但他可以确定,顧安已經把他當成情敵了。
情敵啊……是條未曾想過的道路,但如果能讓顧安麻溜地離顧雲起遠點,他也不是不能演。
管事的想起有弟子從城內回來後提到,南林城最近不少人都在議論,說顧家的廢物少爺搭上了個財大氣粗的道侶,恐怕今日後,所有顧家弟子也都會知道了。
都說攬月仙君落魄了,如今看來,攬月仙君就是廢了殘了,随便出手也讓他們眼紅不已啊!
他忙招呼人來收東西,按照規定登記、拿出高階弟子的腰牌,讓顧雲起滴血認主。
想到顧景平的吩咐,管事最後找補道:“從明兒起你就不用做低階弟子雜活了,但是今天還是要做的。”
“今天也不用做了。”
謝蘭亭把單子從顧雲起手中抽走,連着個錢袋子一起壓到案上:“我出錢,誰幫他把活兒接了,錢就是誰的。”
低階弟子任務全做完才能賺幾個錢,謝蘭亭那一袋子金錢清脆的聲響是如此悅耳動聽,弟子們幾乎是滾作一團搶着上前:“我我我!我來!”
別說低階弟子,好些個中階弟子也争着要上來,仗着修為有優勢,還真被個中階弟子搶到了,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有争搶低階雜活的一天,并且所有人看他都是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他自己也很得意。
謝蘭亭滿意:“搞定。”
同樣是出手幫忙,謝蘭亭和顧安帶來的結果高下立判,他學着顧安方才的樣子,用缥缈的視線掃過顧安,看似無意,實際上非得等顧安跟他對上視線後才慢悠悠收回來。
實在是相當刻意了。
顧安抿了抿唇,想扳回一城:“雲起,稍後……”
“稍後他要帶我去看紫竹海。”謝蘭亭飛快打斷他的話,再朝顧雲起柔聲道,“對吧?”
不就是茶藝嗎誰不會啊!想他謝蘭亭可是跟禦劍宗第一綠茶殊道鬥智鬥勇過來的,經驗豐富,對付顧安不能來硬的,那就用軟刀子。
綠茶味兒的白月光,滋味與衆不同,殺傷力也很強。
顧雲起看也不看顧安,眼裏只瞧着謝蘭亭:“嗯,對。”
顧安噎住,作為僞君子,他日常很會裝,深谙其道,因此外人可能沒覺得謝蘭亭哪裏不對勁,但經過剛剛眼神交鋒,顧安确定,謝蘭亭就是故意做給自己看得!
謝蘭亭的确長着一張誰看了都得誇贊的臉,但也不是人人都會觊觎他的美色,顧安就更喜歡顧雲起的長相。
巧了不是,謝蘭亭也更喜歡顧雲起的顏。
顧安原本想着顧雲起日子過得辛苦,不會那麽快就有道侶,他自己身份高,絕不可能和顧雲起結成道侶,但是做個情人還是好的。
誰知道顧薄居然把顧雲起推出去聯姻,還找了個姿容絕佳的。
對顧安來說,就像等了很久的香饽饽,還沒來得及嘗一口,突然被別人一口吞了,內心感受不言而喻。
而且現在看來,謝蘭亭可不是什麽純潔無瑕白蓮花,分明是有段位的。
顧雲起會不會被他吃的死死的?這牆角自己還能挖的動嗎?
“顧安師兄,”顧雲起可算跟他搭話了,但說的卻是,“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顧安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麽挽留的理由,就在此時,有弟子急匆匆趕來,在顧安耳邊說了什麽,顧安聽完,臉色一變,連忙叫住顧雲起。
“雲起等等,紫竹海暫時不能去了!”
顧雲起眼珠動了動,明知故問:“怎麽?”
顧安沉聲道:“出事了,有人死在了紫竹海。”
他隐去了死者身份是蒼行山弟子沒說,顧雲起配合地露出驚訝表情。
顧安滿意了:即便我暫時沒法跟你在一塊兒,你倆也別想去紫竹海卿卿我我。
他得意朝謝蘭亭一瞥,孰料,謝蘭亭不按常理出牌,他認真發問:“具體在哪個位置發現的,我們繞着走不就行了?”
顧安不可思議地朝他瞪大眼,謝蘭亭理直氣壯看回去:“怎麽,難道死了一大片,鋪滿了整個竹林?那确實很煞風景。”
顧安禁不住擡高了聲音:“人命關天,你卻只想着看竹海?!”
“人命關天,所以關我什麽事呢?”謝蘭亭,“顧家除了顧……除了雲起,別人都跟我沒關系。還是說死了禦劍宗的人?可按照他們的安排,應該早就走了才對。”
為了膈應顧安,謝蘭亭還特意叫了聲“雲起”,顧安還沒覺得怎樣,顧雲起卻聽得耳根一熱。
這還是謝蘭亭第一次省去姓氏直喚他的名。
“死的是——”顧安猛地一停,剎住話頭,他醒悟過來,“你在套我的話?”
謝蘭亭笑得人畜無害:“你想多了不是,我套話幹什麽?”
好吧,其實他是想知道死的是誰。
唉,書中怎麽就不能對這三年多一點描述呢,也讓他體驗一下金手指開到爽的感覺啊。
顧安狐疑,不再理他,只對顧雲起道:“總之就先別過去了,我得去幫着看看,有空再來找你。”
顧安說完就跟着傳話的人走了,顧雲起算是徹底空閑下來,跟謝蘭亭不急不慢走出事務房,謝蘭亭道:“如何,還能去紫竹海嗎?”
“紫竹海很大,如你所說,總不能鋪了滿地屍體,我們沿路慢慢走過去,等我們到,他們大概已經處理完事撤走了,不影響我們看風景。”
這話看着沒問題,但實則帶着點篤定,加上謝蘭亭知道顧雲起的真面目,他可以猜測一下,這事兒是不是跟顧雲起有關。
如果是他殺的,反而令人放心了。
謝蘭亭語氣松快下來:“那走着。”
路上,他旁敲側擊:“那個顧安對你好像挺友善的?”
顧雲起點點頭:“對。”
這一點他并不否認,但見過真正對自己好的,就不會被虛假的情意打動,顧安對自己的好,不過是滿足他自己的虛榮心,所以他從來沒有陷進去,頭腦一直很清醒。
至于謝蘭亭……謝蘭亭是不一樣的。
謝蘭亭想了想,決定不繞彎子,提前給他上點眼藥:“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明顯是對你有意思。”
顧雲起心念電轉,謝蘭亭在意顧安對自己的态度,并且方才确實有意無意在跟顧安較勁,難道說仙君他——
“可我覺得他配不上你。”謝蘭亭,“你以後就算找道侶,也千萬別找這種。”
顧雲起九曲十八拐的心思瞬間被拉平:“……嗯。”
好,是他想多了。
“真的,你值得更好的。”
顧雲起失笑:“我對顧安師兄沒有逾矩的想法。”
謝蘭亭循循善誘:“那你就應該跟他保持适當的距離,避免他産生不必要的誤會。”
“我記下了……仙君,路在這邊。”
與此同時,紫竹海內,蒼行尊者看着小弟子的屍體,面色不太好看,但沒有半點失去愛徒的沉痛。
他拉着臉只是因為殺他弟子等于打他的臉。
此行來顧家,親傳弟子中他只帶了大弟子和小弟子,現在小的死了,大的正在努力不讓自己的嘴角揚起來,費勁兒捏出沉重的表情,捏了個四不相。
第一眼看到師弟屍體時,大弟子就差把幸災樂禍直接挂在臉上了。
蒼行山的同門情誼可見一斑。
顧薄等人臉色也不好看,畢竟人死在顧家,他們想置身事外是沒戲了。顧安趕來,默默站到了顧家大長老身後。
“周圍沒有打鬥痕跡,要麽那人修為遠高過他,要麽是他熟人。”
已經确認蒼行山小弟子死在夜裏,沒有驚動誰,直到現在屍體才被發現。
“死在夜裏,他一個人來竹林幹什麽?”蒼行山大弟子道,“以小師弟的做派,應該整夜待在花樓才對。”
顧家大長老道:“已經問過了,山門護衛看到他戌時一刻從外回到顧家,之後就沒人見過了。”
顧景平跟在顧薄身後,疑惑:“他從門口到紫竹海,這麽遠的路,不可能沒一個人看見啊。”
守衛、仆從,居然沒一個人再瞧見過他?
蒼行尊者視線淡淡掃過顧家的人:“說明有人給他引路,帶他繞開了所有守衛。”
顧景平立刻閉嘴了:能帶着人繞開侍衛,必須得對顧家很熟,他分明在指他弟子的死跟顧家人有關。
“尊者,這兩日人來人往,和我走得近的世家宗門裏,對顧家熟悉的人太多了。”顧薄先是不輕不重把嫌疑撇了撇,也沒完全落下蒼行尊者的面子,“不過尊者放心,事出在顧家,我們一定會協助抓住兇手,給蒼行山一個交代。”
這個“協助”就用得很靈性,抓不抓得到另算。
蒼行山的小弟子在婚宴上鬧那出顧安還記得,他輕聲道:“他平日是否與人結仇?我記得婚宴時他就因為……”顧安說得委婉了點,“因為用詞不當,招惹了他人。”
“你說白千葉?”大長老擺擺手,“白千葉雖好戰,但只喜歡勢均力敵的對手,對這麽一個小輩,還真犯不着大晚上的下黑手。”
真觸怒了他,他是能當着面宰人的。
婚宴上他惹的又不止白千葉,但愣是沒人懷疑到顧雲起和謝蘭亭頭上。
這兩人對外的人設營造得非常成功,他們自動把謝蘭亭歸在了和白千葉一樣不屑動手那類,更何況他如今是個拖傷的金丹期;
顧雲起就更不用說了,築基的廢物,一根指頭都能捏死那種。
懷疑顧雲起殺了蒼行山的小弟子,離譜程度堪比造謠蒼行尊者私下會脫了衣服跳舞!
而且他倆昨晚還在祠堂待了一整晚,顧景平親手關的。
蒼行尊者冷冷道:“不管是誰,抓住了,我定要将他挫骨揚灰。”
蒼行大弟子附和師父:“對對,這是在挑釁我們蒼行山!”
他義正言辭要幫小師弟報仇,主動攬下去城內百香樓打聽的活兒,結果到了城裏,卻拐到一個小巷中,拿出個造型奇特的銀哨子吹了吹,一個披着鬥篷戴着面具的人應聲出現。
面具上印着一朵紅蓮,是玄機閣的标志,他是玄機閣的殺手。
大弟子将哨子遞過去,嘿嘿笑道:“不愧是玄機閣殺手,名不虛傳,我小師弟果真死在了顧家,最好能挑撥一下師父跟顧薄的關系,免得師父真礙于情面,要收幾個顧家的人給我做師弟。”
黑衣殺手廢話很少,他摸出一張蒼行小弟子的畫像,在上面打了個鮮紅的叉,冷冷道:“事成,我的報酬呢?”
玄機閣主營情報,副業才是殺手,他們接單只接針對惡人的單子,而且報酬由接單的殺手開,達成一致後才幹活。
大弟子想要師弟的命,殺手別的不要,只要一塊令牌。
大弟子将蒼行山的通行令遞了過去:“請。”
接單時就立過誓言,所以殺手不怕東西真僞,收了東西就走,十分幹脆。
他倒是不怕殺手拿通行令會幹什麽歹事,因為如果真有心,以玄機閣的能耐,怎麽也能搞來通行令,一塊令牌就換了小師弟一條命,劃算。
他這才裝模作樣朝百香樓走去:“以後有機會再去找玄機閣吧,希望我的對手都作奸犯科,不然玄機閣還不接單啊。”
查案的人各懷鬼胎,真正的兇手卻自由自在,顧雲起不僅帶着謝蘭亭悠哉悠哉欣賞了紫竹海,還帶着人到南林城內逛了逛。
顧雲起負責抱着一手的美食,謝蘭亭負責吃。
這下南林百姓們不僅知道顧雲起道侶有錢,還知道他道侶驚為天人了。
有人捏着前兩日剛傳到南林的話本,喃喃道:“書裏寫的是真的……”
他倆找修屋子的匠人定了工期,謝蘭亭又給顧雲起挑了不少衣裳,從頭到腳換了一遍,吃飽喝足,到了晚上,兩人才悠閑地回到顧家。
這一天謝蘭亭很滿意,顧雲起則有點恍惚。
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新物,绫羅綢緞、金簪玉珏,橫看豎看,都是個養在錦繡叢裏的少爺。
但金玉之下,裹着的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怪物。
他走在人群裏,從來不曾融入,是謝蘭亭帶着他,又體驗了一回人間煙火的氣息。
走在前方的謝蘭亭發現他步子慢了,回過身來:“嗯?”
顧雲起輕輕呼出口氣,把心緒壓了下去,他朝謝蘭亭笑笑,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夜裏熄燈後,顧雲起将手伸到枕頭下,摸出一塊暗衛提前放在底下的東西——赫然是一塊蒼行山通行令!
沒錯,正是白天蒼行山大弟子交給玄機閣殺手的那塊,殺手的面具底下,其實是初二的臉。
顧雲起不僅宰了蒼行山的小弟子,就連大弟子也被他捏在鼓掌間,都被耍的團團轉。
顧雲起摸着通行令,心說這才是真正的我,這一面……可不能讓仙君知道。
他可不願意仙君對着自己露出失望的神情。
*
顧家掌事的被蒼行山小弟子的死分走了注意力,顧雲起又成了為高階弟子,難得過了兩天輕松日子。
可惜他腦子一刻也輕松不下來。
眼下迫在眉睫的一件事就是,他要渡劫了,金丹期到元嬰期的劫。
還真如同謝蘭亭猜測那般,顧雲起能感受到自己突破就在近期,他可以藏,但是聲勢浩大的雷劫沒法藏。
如果突破時間就在晚上,給謝蘭亭用點香,他逃遠些就好,問題是時機不由他控制,就算顧雲起努力拖一拖突破的時間,也未必一定能挪到晚上。
穩妥起見,還是得和謝蘭亭分開一兩天。
問題來了,找什麽理由?
還沒等到顧雲起想出答案,南林百裏外大山中,忽地動不止,有秘境出世,方圓百裏的修士都察覺到了氣息,消息很快散布開去。
大陸上自然是有大大小小的秘境,不少大宗門大世家自己也有圈着秘境,供弟子們修煉,每逢有新秘境的消息衆人也不會錯過,都要探聽。
這次的秘境只有元嬰期以下能進入,得到消息後,各家開始組織人手準備探查。
顧家以往出去歷練從沒有顧雲起的份兒,但是這一次秘境之行居然叫上了他。
接到傳話時顧雲起也意外,謝蘭亭沉吟道:“去看看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如今只是金丹,倒是可以跟着一起去了。”
對龍傲天主角來說,要升級怎麽能錯過秘境呢?
這次帶隊的是顧安和顧景平,顧雲起到的時候,顧景平滿臉不耐煩:“快點,磨蹭什麽呢?”
由于蒼行山小弟子的死,蒼行山的人也在顧家多留了幾天,此刻跟顧家的一起,準備到了秘境入口,再找蒼行山的人彙合。
小弟子的死要查,但是秘境意味着可能有難得的機遇,誰也不會錯過。
顧安招呼顧雲起:“雲起,來我這邊。”
顧雲起卻朝他行了個禮,規規矩矩走到隊伍末尾。他雖然已經是高階弟子,但論修為,排不到前面。
顧安不大高興,但沒有朝顧雲起發作,他對一直跟着顧雲起的謝蘭亭道:“仙君,我們顧家小輩出去歷練,您跟着我們,是屆時在秘境外要與禦劍宗的人彙合嗎?”
謝蘭亭心道:來了來了他來了。
謝蘭亭把自己往顧雲起身邊又靠近半步,縮短距離:“我就只跟着他一個,你放心,你們自己加油,小輩歷練就要多吃苦,我肯定不會出手瞎幫忙的。”
顧安:“……”
他非得裝模作樣,看,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吧。
顧景平往這邊睨了一眼,但居然沒說什麽。
謝蘭亭拎得門兒清:顧景平同意把顧雲起帶着,絕對沒安好心。
顧景平也真裝着壞水兒,實際上在發現蒼行山小弟子死在顧家後,顧薄把護衛又安排得更嚴密,找到兇手前,對顧景平的保護也多了一層。
這次帶上顧雲起是顧景平自作主張,他想的是,秘境裏萬一遇到危險,就把顧雲起推出去擋災。
顧薄總不肯對顧雲起下殺手,可他要是死在秘境裏,那就沒辦法了不是?
殊不知謝蘭亭也在想,有沒有可能在秘境裏解決了顧景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只是不知這蟬,是否是真的啊。
一行人乘坐飛舟來到秘境外,入口處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各自為派,泾渭分明,畢竟秘境同時意味着危險,是殺人越貨事故多發地,外面對着你笑嘻嘻,進去就是老狗逼。
當然,同門也是可能背後捅刀的。
謝蘭亭深知,秘境這種地方對于主角來說就是個送經驗送寶貝的倉庫,他只要跟緊顧雲起,應該有幸可見金手指是如何練成的。
過了一陣,秘境大門起了一圈白霧,門口開了,看不清內裏,不少人争先恐後湧了上去,許多大家弟子倒是都等了等,不是因為客氣,就是謹慎點,讓前面的當一下探路石。
顧家的人也等了一會兒才進入秘境,謝蘭亭走進去,步子不算大,一腳卻沒能踩到實處,“噗通”一聲輕響,竟然直接走進了水裏!
原來門後直接連着一片汪洋,還不是在腳下,而是直接把整個人包住,衆人下餃子似地落進水裏,齊齊整整。
謝蘭亭在水中一把拉住顧雲起手腕,摸出一顆避水珠來,避水珠泛着光,但周圍的水卻沒有退開。
避水珠失效了。
謝蘭亭皺眉,顧雲起用手指朝謝蘭亭示意,遠處有一片光幕,看着像水面,謝蘭亭點點頭,兩人一塊兒游過去。
在謝蘭亭覺得自己快缺氧前,可算是游到頭,破開了水面,他先深呼吸一口,這才準備往岸上爬,顧雲起早他一步上岸,朝他伸出手,謝蘭亭搭着他的手往上一蹦——
沒能完全蹦出水面。
謝蘭亭:不對勁。
而顧雲起也對着他露出愕然神色。
謝蘭亭順着顧雲起的視線慢慢回頭,只見自己下半身的雙腿不見了,不知何時起,居然變成了一條長長的魚尾!
銀色的鱗片流光溢彩,大半個尾巴還浸在水中,謝蘭亭試着動了動,如薄紗般透明的尾鳍高高揚起,水珠四濺,煞是好看。
如果這尾巴不是長在自己身上,謝蘭亭一定要贊嘆一句如夢似幻,漂亮至極。
可他是個不該長尾巴的純人類。
謝蘭亭伸手摸了摸,觸手微涼,鱗片光滑真實,哪怕是幻覺,也絕對不是簡單的幻覺。
同時,周邊不時響起“嘩啦”水聲,陸陸續續有人出來,而所有人都驚訝地發現,他們中一部分人的腿變成了尾巴,有些新晉魚人泡在水裏,不知所措。
發現自己不是個例,謝蘭亭不慌了。
看着大家五光十色的尾巴,他甚至冷靜地想,希望變回來的時候褲子還在,不然到時候這麽多人光着腿面面相觑,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作者有話要說:
萬字肥章來咯~本章下随機抽取評論贈送紅包,感謝對正版的支持謝謝!
這兩天更新應該都在0點,睡得早的各位不用等,可以第二天起來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