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就是随手這麽一送
第18章 我就是随手這麽一送
謝蘭亭笑而不語,沒有解釋,反正此刻在他們眼裏,解釋就是掩飾,越說越亂,他帶着顧雲起一路出了玉華臺,童兒也連忙跟上。
待将玉華而南邊過來的大風臺遠遠甩在身後,所有人都看不見他們時,謝蘭亭松開手,一臉嚴肅地看向顧雲起。
顧雲起喉頭一動,覺得謝蘭亭這是要算賬了,立刻站定,等待謝蘭亭發落。
他們都逃過婚,都用了假名,沒有誰對對錯,但他一眼就認出謝蘭亭,卻還跟着聽了那麽多……仙君對未婚夫的話,于情,謝蘭亭要是有抱怨,他可以收着。
但謝蘭亭開口卻是:“領路吧。”
……哦,對,仙君不可能認識顧家的路。
顧雲起一顆心稍微落回嗓子眼,這是準備到了更安靜的屋子裏再算賬?好吧,有些話确實應該關起門說,顧雲起便在前頭領路。
原著中有筆墨描寫顧雲起在顧家過得有多麽不好,但當做故事看過就算和親眼目睹,那是兩個概念。
顧雲起帶着他們過了幾個山頭,落在一塊凹地,環境很清幽,清幽過了頭,雜草叢生,殘花敗葉,謝蘭亭看着面前挂着紅綢與燈籠的破敗屋子久久無言。
修真界沒有鬧洞房的傳統,外人不會到新房處來,顧薄就不用做樣子了,玉華臺上大典華美,荒蕪庭院燈影孤寒,一樣的風吹過,久久不息。
童兒驚訝地張了張口,他雖年紀小,但很懂事,把“這屋能住嗎”的話咽了下去,輕輕拽了拽謝蘭亭的袖子。
此處雜草叢生,有一方小池塘,地方不算特別小,但屋子只有一座,面積從外看去就不大,可他們有三個人。
三個人一間屋,怎麽住?
顧家的奢靡程度他剛見識過,五步一閣十步一閣,各個精致優雅,要挑出這麽一間又老又舊的屋子也真是為難他們了。
顧雲起:“這是我父母曾經為了觀景随手搭的小屋,年久失修,讓仙君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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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亭眼利,掃過屋外柱子上的劍痕:“可不像僅僅失修。”
還得有人忙着破壞了一遍才對。
顧雲起望着屋子,眼底晦暗不明:“我先前一直與師兄弟們同住,如今要成家,叔父才把這屋子給了我。”
顧薄的兒子顧景平占着好住處,前有校場,後靠南林的風景名勝紫竹海,而顧雲起要不是因為成婚,連這麽間小破屋子也要不回來。
天差地別的待遇。
謝蘭亭即便是落魄了,在禦劍宗內過得不如意,吃穿住行上也沒受過這般罪,比起他,顧雲起吃的苦更多。
難怪那日他說愛吃甜的。
謝蘭亭覺得喉頭有些堵。
“我不會讓仙君在這裏委屈。”顧雲起說着,拿出一把鑰匙,“我已經在南林城內租了一間屋子,雖肯定比不得仙君過去居所,但比此處舒适,東西也齊全。待賓客走盡後,我就領仙君過去。”
謝蘭亭看着鑰匙,卻沒伸手接,只問:“那你呢?”
顧雲起視線慢慢掃過荒草橫生的院落,神情中流露出懷念:“我自然是要留下的。”
顧雲起為了複仇,自然是要留在顧家,謝蘭亭問這麽一句只是走個過場,他點點頭,從顧雲起手裏拿過鑰匙——放進了童兒手裏。
他問:“童兒,我記得你原本是南林的人?”
童兒點頭:“只是親緣關系都斷了。”
“對南林熟嗎?”
“熟啊,”童兒瘋狂點頭,“不能更熟。”
“那好,”謝蘭亭笑笑,“顧雲起,你說說租的屋子在哪兒,怎麽走。童兒你先去住着。”
童兒點頭點到一半停了,驚訝道:“你不跟我一起?”
顧雲起也訝異,謝蘭亭卻說:“嗯,你先過去,我還有話和他聊一聊。”
童兒收了鑰匙:“好吧,我先去收拾收拾。”
謝蘭亭:“嗯,你收拾完了早些休息。”
這話好像有點不太對,但童兒沒有想多,以為謝蘭亭意思是聊完就會去找他,顧雲報了地址,童兒不用人帶路,自己就可以過去。
如果童兒能多想一想,就會發現,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謝蘭亭是讓他一個人先去住着,而自己要留在顧家過夜呢?
但別說他,連顧雲起都沒這麽想。
童兒走了後,小院就剩他倆了……哦,可能還有藏在暗處的暗衛。
要不是讀過原著,以謝蘭亭現在的修為根本感知不到顧家暗衛,東陽城裏那些謝蘭亭覺得奇怪的地方也全都可以解釋了,顧雲起,顧雲起啊……
謝蘭亭神色複雜跟在顧雲起身後,看他推開小屋的門,裏面沒有他想象中的灰塵撲面,雖然簡陋,但幹淨,想來是顧雲起先收拾過了。
一張桌數把椅,一張床鋪一張矮塌,還有兩個空空如也的多寶架,架上原本該是有東西的,但都被收走了。
屋子裏沒有什麽紅幔喜被,也沒有交杯酒,熱鬧都留在了遠處,冷冷清清才是顧雲起平日的常态。
屋外有個草棚,底下是個石砌的燒水爐子,顧雲起好歹是拿出了杯熱茶,給謝蘭亭和自己倒上:“我給仙君賠罪。”
“不用。”謝蘭亭把茶端起,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道,“我是很震驚,但是過了也就想開了,畢竟我倆當時……”謝蘭亭想到兩人同時逃婚的舉動,忍不住笑了笑,“也真有默契。”
想到二人初見的場景,顧雲起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兩人間的氣氛頓時松快下來。
顧雲起沒有錯過謝蘭亭看到屋子時眼中閃過的憐惜神色,有些人被憐憫會覺得冒犯,但顧雲起不是,他是個逮着什麽機會都能用的卑劣之人,如果謝蘭亭是因為憐憫才把前面翻了篇,他也不會介意。
顧雲起不知道,謝蘭亭想開後,現在心情是真的不錯。
因為他們的處境已經反過來了。
當初是謝蘭亭先掉馬卻不自知,如今顧雲起只撕了一層馬甲,自以為剩下的藏的很好,殊不知從書外穿來的謝蘭亭早就對他了如指掌。
我能知道你是顧雲起,你卻不會知道我究竟是怎樣的謝蘭亭。
謝蘭亭瞬間有種翻盤得勝的滿足感,可惜不能與人分享,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當日仙君在書局樓頂誇我,想必是有人在你耳邊胡編亂造,我在顧家并非什麽少爺,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弟子。”顧雲起說完,釋然了,“仙君要與我聊什麽?”
謝蘭亭放下茶杯:“兩件事。”
顧雲起洗耳恭聽。
“首先——”謝蘭亭拉長聲音,看見顧雲起嚴正以待的模樣,語調神秘地轉了個彎兒,最後出口的,卻不是聊正事的語氣,他眉眼含笑,對顧雲起道;“生辰快樂。”
顧雲起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種,一時間臉上表情空白一片,愣在原地。
“哎,”謝蘭亭在他眼前揮揮手,“回神了。”
顧雲起指尖發顫,動了動嘴唇,嗓音幹澀:“你怎麽……”
“方才婚書上,不是有你的生辰嗎。”謝蘭亭也覺得真是巧,“居然就在今天。三月初三,好日子。”
書上說顧雲起從不過生辰,每年卻會紀念他倆成婚的日子,那晚上誰也不能打擾他,他會擺一壺酒,兩個杯子,自己獨酌,誰能知道原來也是他的生辰呢。
謝蘭亭在婚書上下筆那樣快,顧雲起還以為他是不願多看一眼,沒想到居然是留了心的。
“生辰也是大喜日子,成婚大典上我已經說過祝詞,現在再送你一件禮物。”
謝蘭亭手一擡,一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劍鞘漆黑古樸,謝蘭亭輕輕一拉,銀亮雪白的劍身滑出烏黑的劍鞘,利刃出鞘,寶劍鋒芒逼人。
顧雲起稍稍一看,就知道是把稀世難得的好劍。
謝蘭亭挽了個劍花:“此劍與我的本命劍聽雪同爐而出,千年玄鐵為底,鍛造時融入了朱雀精血,可摧金斷玉,待你修為提升,劈山鎮海都不在話下,今日便贈給你了。”
謝蘭亭收劍歸鞘,雙手端着遞到了顧雲起面前。
按照顧雲起在外人面前裝出來的模樣,他此刻就該連連婉拒并且感恩戴德,但顧雲起目光從謝蘭亭的手落到劍上,不知怎麽,就将手擡了起來。
冰涼的觸感落在他手心,寶劍易主,謝蘭亭道:“給它起個名字吧。”
顧雲起撫過劍身,方才利劍鋒芒驟顯那幕還繞在他腦海,顧雲起停下手,想好了它的名字。
“既是仙君所贈,便得一個‘月’字,寶劍藏鋒,斬晦破黯,我鬥膽給此劍定名,劍名藏月。”
顧雲起捧着仙劍:“仙君以為如何?”
謝蘭亭:“……好名字。”
他沒有想到,送個生日禮物而已,居然又跟劇情扯上了關系。
顧雲起的本命劍就叫藏月,搞了半天原來是謝蘭亭給他的!
書中沒說過這茬,謝蘭亭發誓,他只是覺得這把劍很适合顧雲起,就拿來做了禮物。
不管是成婚還是本命劍,陰差陽錯間,不是都跟原著合上了嗎?
謝蘭亭心頭發緊,他可不想真的把全套劇情來一遍,雖然不想在顧雲起得了禮物的興頭上潑冷水,但不安的情緒還是催促着謝蘭亭飛速開口了:“第二件事是——”
是我想跟你聊聊和離的事。
可惜窗邊傳來一陣響聲,打斷了謝蘭亭即将脫口而出的話。
開着的窗戶被人敲響了,哪有人不敲門反而去敲窗戶的?還真有,比如說此刻站在窗邊的曉清風。
曉清風敲完,“唰”地展開折扇,笑眯眯道:“兩位,我來的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