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客官,算命嗎?
三個黑衣男,也就是顧雲起的三個暗衛,在謝蘭亭走遠後開始逼逼——
“少夫人好能吃啊,我都看撐了!”
“你說少夫人知道他頭上的簪子是夫人給兒媳準備的嗎?”
“他剛才真的沒發現少主嗎?”
三人正愉快交流,聽到顧雲起自言自語一句“清風拂明月”,屬下立刻表示忠心:“沒事少主,我們支持你跟少夫人,咱們也想個名字,必定蓋過什麽亂七八糟的清風……”
顧雲起沒說好或不好,只糾正他們對謝蘭亭的稱呼:“還沒過門呢,不是少夫人。”
“哦對對,”暗衛初一自認十分機靈,“而且我們少主還在逃婚嘛,誰知道逃婚還能碰上未婚夫,哈哈哈哈!”
顧雲起:“……”
初二給了他背上一巴掌:“哈個屁,咱們少主就是激憤之下沖動了點。”他伸出兩個手指,比了個非常短的距離,遠看還以為他手指貼在一起,“就這麽一點點,冷靜下來還是要回家的。”
“對,”十五給出肯定,“盡管他們根本不相愛,少主為了大業也一定能忍的!”
顧雲起:“……閉嘴吧。”
真是一群非常貼心的機靈鬼,爹娘留給他的暗衛什麽都好,就是可惜長了嘴。
顧雲起是逃婚出來,但天大地大,誰能想居然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茶攤碰上了謝蘭亭。
什麽叫默契啊,同時逃婚,選擇相同方向,逃到一塊兒去了。
顧雲起能認出謝蘭亭,憑的是謝蘭亭頭上的玉簪。那是母親留給他未來道侶的,顧家主去向禦劍宗提親前,不由分說把他簪子奪走了,連這麽點念想都不肯留給他。
流雲白玉簪,雕工上乘,玉質極佳,但不是什麽法器,所以禦劍宗才沒有昧下,簪子才能到謝蘭亭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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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沒人告訴謝蘭亭簪子的含義,它就被人随手丢在了謝蘭亭房間,謝蘭亭也就順手拿來用了。
謝蘭亭也沒沒想到,自己細心謀劃,專心出逃,居然因為一根簪子就掉了馬。
顧雲起是一氣之下出走,但現在他已經冷靜了,他身負父母的血海深仇,各種欺壓試探都忍過來了,扮了好多年的無能廢物,吃了那麽多苦,不能因為一時沖動就功虧一篑。
在聽到家主要安排他的婚事時,那瞬間,顧雲起的殺意是真的差點壓不住。
他自知已經滾成了一灘爛泥,沒能長成父母期望的磊落君子,但仍懷揣着最後一點希望,希望自己別爛得那麽徹底,他向往自己父母那一世一雙人忠貞不渝的情誼,可惜終于連婚事上的自由也失去了。
顧雲起本來已經打算回顧家去,裝作無事發生,繼續忍辱負重,但誰知卻在這裏碰上了謝蘭亭……
他說自己叫曲流觞。
蘭亭春暖,曲水流觞,這個假名就起得非常謝蘭亭。
初一撓撓頭:“額,少主,我們之後準備……?”
顧雲起摩挲茶杯,沉默片刻後下了決定:“跟上他。”
雖然不知道傳聞裏養傷的攬月仙君為什麽會出門在外,但既然碰上了,那不妨看看謝蘭亭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謝蘭亭繼續走,他的逃跑路線不是亂選的,都在計劃中。
禦劍宗在北,顧家在南,他往東邊跑,合情合理。
他都算好了,禦劍宗要臉,不可能把他逃婚的事大肆宣揚,也不能滿世界撒尋人啓事,只能自個兒派人暗戳戳找,最多聯系一下顧家,兩家一起找。
修仙的人手段太多了,待在深山老林也未必安全,最好的方式是游擊,東躲西藏,一個地方不要茍太久,溜着他們玩。
而謝蘭亭去東邊順手要解決的人,是原著中一個反派,名叫百裏無恨。
謝蘭亭為什麽會瞄準他呢?還是跟活命有關,逃婚只是活命的第一步。
是這樣的,原著後來雖然陸續補充了一些謝蘭亭的設定,偶爾借着回憶描寫了下他跟顧雲起的愛情,但從始至終,都沒寫謝蘭亭究竟怎麽死的。
他死在哪兒,不知道;是什麽死法,不知道;死在誰手裏,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可以肯定的只有謝蘭亭不是自然死亡。
謝蘭亭嚴重懷疑作者就是忘了,把顧雲起死老婆的人設凹好以後,謝蘭亭就真成賺眼淚的工具人了。
信息不夠,只好自己分析:逃婚成功後,顧雲起的仇家就不管他的事了,但謝蘭亭自己也是有仇家的,在原著已知的人中,謝蘭亭挑出了百裏無恨。
不是說只有百裏無恨有可能殺他,而是剩下的人……謝蘭亭現在都打不過。
修為境界跌落、身帶舊傷的攬月仙君,就是這麽凄涼,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先下手為強也只能挑軟柿子,可嘆可嘆。
百裏無恨的修為是在某次秘境歷練後才突飛猛進,現在的他很大概率在謝蘭亭之下,是個可以扼殺在初期的反派。
本世界的修為等級從低到高依次是: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大乘,化神。謝蘭亭即便從化神成了金丹,大佬落魄了,但欺負一下修為還沒成的反派是沒問題的。
況且百裏無恨是個十足的人渣,書中描述,他十歲就心腸歹毒害死了親弟,暗地裏做了不少害人勾當,很不是個東西。
殺他也是為民除害了。
百裏無恨跟謝蘭亭結仇的原因說來也可笑,百裏家沒落,數年前他曾想拜師禦劍宗,結果在山頭被路過的謝蘭亭發現欺壓弱小,謝蘭亭一句“此子心性不佳,不得入門”,就把他拒在了宗門外。
謝蘭亭決定先去探查,看看現在的百裏無恨是個什麽水平,确認一下雙方實力差距。
謝蘭亭一路走過,如今修為大減,以至于一直沒發現自己身後跟着顧雲起這條尾巴,他穿過某道城門後,顧雲起跟上,擡頭看了看城門高懸的牌匾,上書三個大字:東陽城。
謝蘭亭進了東陽城,靠問路直奔東陽書局,用現代的話形容,東陽書局堪稱東陽城地标式建築,本地人都熟。
作為一個書局,占地面積頗廣,樓有九層,仰可摘星,恢弘大氣,樓內布局精巧,有書墨芬芳,謝蘭亭還沒欣賞完,就有書侍走上前來,客客氣氣詢問他需要什麽書。
謝蘭亭:“我想買話本……寫清風拂明月的。”
老實說,這麽大氣又正經的書局,第一反應是擱着文藏墨寶,而不是狗血話本,但書侍立刻微微一笑:“有的,請看本月受捧書榜,或者您直接說書名,我幫你找。”
謝蘭亭接過名錄一看,好家夥,前十名裏,五本書後面标注着“清風拂明月話本”,說霸榜不為過,明明是拉郎,居然這麽受歡迎,他往下一掃,意外看到了另一個跟自己有關的新內容。
“無能少爺的高冷仙君……”謝蘭亭眼皮抽搐地念完書名和後面的備注,“顧雲起與謝蘭亭的故事。”
為什麽他跟曉清風的拉郎話本起名都是文文雅雅或者香豔撲鼻,到了他跟顧雲起這兒就畫風突變?怎麽說他跟顧雲起也算官配啊!
咳,不對,應該說在大衆認知裏,他倆才是要成親的,是真道侶,結果話本銷量還打不過清風拂明月。
書侍聽他念出來,熱情道:“客官對顧家少爺和攬月仙君的話本也感興趣?我雖是賣書的,但實話實說,目前有關他倆的話本寫的都很普通,差點意思,半月前才開始出現,賣的也不夠好。”
畢竟半月前謝蘭亭才跟顧雲起定親,在此之前,顧雲起蟄伏在顧家扮豬準備吃虎,籍籍無名,外界根本沒人會把他跟謝蘭亭扯到一塊。
謝蘭亭點了清風拂明月的話本,準備買來送陳竹書,又點了點顧雲起跟他的話本:“我來一本嘗嘗鮮。”
書侍:“好的,請稍等。”
書局太大,部分人輕車熟路自己找書,但大部分人都是等書侍取書,就在謝蘭亭等書侍的功夫,一個手裏打着折扇的俊俏公子從二樓翩翩走下,不偏不倚,停在了謝蘭亭面前。
此人眉清目秀,生得不錯,手裏折扇正面是晴空流雲,背面是月色怡人,站在三步遠的距離,朝謝蘭亭微微一笑:“我昨日蔔算到今日會遇貴人,果然見到了。”
謝蘭亭站的地方左右無人,他在面具下揚了揚眉:“貴人指的是我?”
男子:“正是。”
謝蘭亭:“我與閣下素不相識。”
男子手裏的扇子搖啊搖:“現在認識也不晚,我那卦象還有後續,公子,你身上原有一死劫啊。”
男子說得意味深長,謝蘭亭卻沒被他吓住,只是腳步往後一縮:“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說,若要逢兇化吉,請破財消災,在你這兒買個十沓八沓驅邪符,燒成灰沒事拿着兌水喝?”
男子愣了愣,眼睛微微睜大:“貴人想必有誤會,我沒……”
謝蘭亭另只腳再縮半寸,防詐反騙意識非常高:“江湖術士生意做到書局裏來了。”
眼看謝蘭亭越說越離譜,方才說話還慢條斯理的男子改變語速飛快道:“我不是我沒有,道友,你能看出來我也是仙門人士吧,怎麽能把我跟江湖騙子相提并論?”
是看出來了,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誰說修仙的就不會騙人,原著裏的反派誰還不是個修士了?
“客官,您的書……咦,掌櫃的?”
書侍終于把謝蘭亭的書捧了過來,卻對着給謝蘭亭算命的男子說:“掌櫃的,你怎麽來了?”
東陽書局的掌櫃?謝蘭亭重新打量面前的人,男子在被書侍叫出身份後仿佛重新找回自信,面上又挂起運籌帷幄的笑,輕輕看了謝蘭亭一眼,用眼神傳達:你瞧,我真不是江湖騙子。
謝蘭亭不動聲色,東陽書局的掌櫃在原作中沒出現過,這麽大個書局,還在整個人間聞名,掌櫃的應該不是路人甲,何況能如此精準找到謝蘭亭,是真的精通蔔算,還是……
掌櫃展開扇子,重回神棍風範,不疾不徐道:“這樣吧,貴人若是不信,我再送你一卦,三日之內你必逢追殺之禍,不過放心,也好化解,屆時你若有需要,可來書局找我,以此為憑,我必定全力幫你。”
掌櫃的一擡手,将一塊木牌抛給謝蘭亭,謝蘭亭伸手接住,發現木牌上正面刻着“東陽”二字,背面是流雲攬月圖,很是精致。
掌櫃的道:“屆時貴人信了我,我們再互通姓名,真正結識也不遲。”
他似乎篤定事情一定會按他的預料發展,謝蘭亭思忖片刻,收了牌子:“那我先謝過掌櫃的。”
他倒要看看,這位東陽書局的掌櫃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謝蘭亭準備掏腰包付書費,掌櫃又吩咐:“書侍,這位公子今日的書免單。”
“不必。”謝蘭亭摸出銀子擱在桌上,“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日後我們若真能成朋友,我再接受閣下好意。”
掌櫃的笑而不語,書侍只好收了銀子,可謝蘭亭給完錢卻不動腳,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書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偷偷看了自家掌櫃一眼,卻發現自家掌櫃眼中也閃過一絲不解,嘴角的明顯快繃不住,卻依然強行穩住了。
書侍:……不硬擺高人風範是不舒服嗎!?
掌櫃的不開口,書侍只好打圓場:“額,客官,您還有什麽需要嗎?”
謝蘭亭回答地幹脆:“沒有。”
書侍維持着和氣的神色,瘋狂用眼神暗示:那您為什麽還不走?
謝蘭亭看着杵在他面前的兩人,覺得莫名其妙:“看我幹什麽,找錢啊,你的書明碼标價,我給的錢明顯多了啊。”
掌櫃:“……”
我還以為你有話對我說!
書侍鬧了個大紅臉,匆忙躬身:“實在對不住,我這就給您找錢!”
都是掌櫃的鍋,害得他都忘了自己現在服務客官的本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