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什麽？要下雨？誰說的？”另外一塊田好幾個一起幹活的人也紛紛擡起頭看向了這一邊, 眼中滿是詫異的疑惑，驚呼道。
說這話的時候，都忍不住将自己的視線看向了天空的地方, 然後就看到一片藍天白雲，根本就沒有下雨的征兆。
淨胡說，在這裏吓唬人。
“褚知青, 你是不是想偷懶想瘋了？谷場那邊還曬着花生玉米和谷子呢！”覺得褚知青就是為了偷懶才吓唬他們。
褚南延聽着這些人的不相信與指責聲, 旁邊不遠的知青也在示意他別亂說話, 別搞事情。
褚南延內心也帶着踟蹰的擔憂，下意識再次擡頭看了一眼老天爺，爺爺說過，冷鋒與暖鋒……
只是現在, 這麽多村民在, 若是自己一時看錯了，耽擱了收糧的進程, 肯定要被村裏的人唾棄。
可若是自己什麽都不做的話, 不久傾盆大雨, 谷場那邊曬着的諸多糧食作物就要出事，農民的糧食可能會因此淋濕、發黴、減少……
當年□□, 可餓死了不少人, 這些, 他爺爺都有很嚴肅的跟他說過, 糧食是農民的天, 靠老天爺賞飯吃……
褚南延知道, 若是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說, 閉口不談, 村裏的人肯定只會在背後嘲弄兩句, 根本沒有什麽實際上的傷害。
若是他這會兒堅持，只有兩種結果，沒下雨：被嘲弄的同時，甚至可能還會持續一段時間的針對，若是勸服了他們去收谷場的作物，那就是不僅是冷嘲熱諷，或許還會被打。
若是下雨了，他們來不及，或許會遷怒自己；若是來得及，一切都十分的美好，雨過天晴。
褚南延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無私的人，可以為了別人奉獻自己，明明可以假裝若無其事，可褚南延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圍繞在心頭，萬般思緒糾纏得讓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傾盆大雨的話，不消多久，也許那些谷物會淋濕，順着雨水流去的方向，或許有損失，或許沒有損失。
“不是，是真的會下雨，而且應該還會下挺大……”下雨不僅耽擱曬谷物、還耽擱幹活，有些因為疲倦勞累的可能還會生病……
褚南延經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控制，看了一眼四周圍的地方，不少人對自己的話不屑一顧，甚至認為自己是為了偷懶。
也有些人認為褚知青就是沒事兒找事幹，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麽時候，搶收的季節，大家都忙着呢。
他這麽騙我們幹什麽？難道我們一個個抛下活兒去亂搞……呸，肯定是想要破壞社會主義建設的道路，破壞廣大勞動人民群衆的勞動成果。
在褚南延來找到大隊長的時候，大隊長看着眼前的褚南延，腦海裏就染上了這麽一個想法，這個念頭不算突兀，就這麽不由而得的産生了。
對于這個瞎說話的褚南延，大隊長眼底劃過了幾絲的嫌棄與不屑，“褚知青，今天的天氣很好，特別适合搶收，你不要在這裏搗亂。”
大隊長不想理會褚南延，趕他回去幹活，別打擾自己。
“大隊長，你相信我，現在處于夏季，亞熱帶……”褚南延說了一大堆的大隊長所聽不懂的名詞，他就只聽懂了前面那句‘處于夏季’，真想翻個白眼。
他知道城裏來的知青大部分都是讀書人，有着身為讀書人的驕傲與顯擺，特別是年輕人藏不住事兒，以為學了點兒小知識就以為自己能夠上天了。
大隊長深呼吸，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褚南延，“褚知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幹活吧。”
随口應了一聲便表示自己對褚南延那話的應承，直接将褚南延趕走，那态度，明顯是不相信褚南延所說的話，還在低聲訓斥褚南延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
褚南延看着眼前大隊長的态度，眼底劃過了一絲嘆息，也知道自己不能夠說服大隊長，他話該說的都說了，若是大隊長不相信，他也沒辦法。
“褚知青，你這種破壞社會主義建設與團結的做法，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大隊長嚴肅着臉，當然，這些話還是在公社的大領導那兒學來的。
聽到大隊長對自己的警告，褚南延臉色端正了起來，他也不想被說成是封建殘餘的‘迷信’行為，多少算命大師都出事了，被拉進了派出所，送到東北與西北的大農場開荒去了。
“知道了。”褚南延不再想着怎麽勸說大隊長，而是回自己的田裏幹活去了。
跟他在不遠處一起幹活的知青見褚南延被大隊長趕了回來，就知道褚南延剛才說的那些話根本不能夠讓人相信了，大隊長也不信。
哪會晴天白雲下會狂風暴雨？那不是瞎扯淡嗎？
“褚知青，好好幹活，不然你今天工分可要被扣了。”男人本來就吃得比較多，他們在湊糧食一起做飯時給的比例也比女知青多。
若是不夠工分的話，到時候分糧還不能夠支撐他吃飯呢。
對于別人的關心，褚南延淡笑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村裏的人對褚知青剛才說的那些話，就覺得是褚知青瞎幾把亂說，就知道恐吓人，現在天氣這麽好……炎炎太陽總比狂風暴雨來得好。
就算不是狂風暴雨，綿綿細雨也讓人頂不住，沒有收好的莊稼要是在這時候一直被雨淋着又不能夠曬太陽，容易生黴或者發芽，就不能吃了。
“我就知道城裏來的知青沒個好的，就知道用這些話來吓唬人。”
“那可不嘛，現在這麽好的天氣也說下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或許是想要展示自己有多厲害，以為自己讀了點書就了不起呗，年紀輕輕不夠穩重。”
“我女兒可不能夠嫁給這樣的人，還不知道到時候是不是要我女兒養才行，那就太糟糕了。”
“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廢物！”
就算有那張臉也沒用，除了小姑娘之外，沒有人會因為一張臉就會對那人各種喜歡崇拜，特別是農村這種務實的地方。
不會幹活、不勤奮就吃不飽飯、養不起家人，猶如這些知青一樣，每個知青都垃圾到了極點，連村裏某些小姑娘都比不上。
只是，在他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本來藍天白雲的天空突然席卷了一層層的黑雲飄了過來，狂風大作，來得這般突然，讓人根本沒有心理準備。
“要下雨了！！！！”
突然，一聲大吼響破了這片田，那些還在幹活的人一個兩個趕緊往谷場那邊跑，還有些在收拾還未來得及裝好的糧食，得裝好送倉庫那邊去！！！
谷場那邊負責曬谷的趕緊拿起工具，根本就沒有想到會在這會兒下雨，畢竟剛才還豔陽高照。
褚南延也在踟蹰自己究竟有沒有看錯，畢竟之前跟爺爺學習時偶有發生意外，現在趕緊跟着大部隊過去，若是剛才堅持就好了……
還有一個負責曬谷場的覺得這麽炎熱的太陽，待在倉庫那邊也無聊，還回家一趟，結果就發現突然天公不作美，要下起大雨來。
……
衆人淋着雨将谷場裏的谷物都收回來時，滿臉的疲倦跟難受，同時指責那兩個看守谷場負責收曬的村民一點兒都不看顧着，是不是不想幹這個了？
若不是今天這種情況，這個活是最為簡單輕便，早上曬出去，晚上收回來，而且還是兩個人！上午到下午這段時間根本不需要幹其他活兒。
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不過大隊長安插了他的叔伯來幹，村裏的人也無可奈何。
現在找到這個機會，當然是趕緊将他們拉下馬，好讓自己或者是家裏人上去，他們表示若是我來，早在風雨來臨之前就将東西全收回去了。
“你們放屁！”負責收曬的谷場老頭就算被人指責，心裏也一點兒都不慌，反倒是氣勢洶洶的指着他們反罵回去。
“怎麽？我們說的不對嗎？”
“就是就是，你們就是沒有做好自己的工作，憑什麽還要讓你們留在曬谷場？”
沒有一個人願意讓李老頭和李老二負責谷場了，之前大隊長安排的時候就沒有人願意，覺得大隊長偏心。
現在……
終于找到了他們的錯誤，怎麽可能還能任由他們這麽做下去？這個位置就該讓給更好更合适的人。
大隊長就站在那裏，看着李老頭跟李老二兩個人，眼睛充斥着對他們的恨鐵不成鋼，特別是當他知道李老二竟然還回家去了，根本就沒在這兒守着。
若是平時就算了，這一次的确讓人憤怒，每一粒每一顆糧食都是他們辛辛苦苦種出來，辛辛苦苦收回來的。
“李老二，你實在是讓人失望透了。”大隊長沉着臉，生氣的指責。
李老二的家裏人當然不希望李老二失去這份工作，輕便卻工分高，李老二年紀大了，就算下地幹活也掙不了那麽多工分。
“大隊長，這風雨來的這麽突然，我們根本就沒反應過來，怎麽可以将這事兒歸到我爸身上呢？”
“就是，大隊長，老天爺要刮風下雨，怎麽可以怪在我們家李老二身上？”
大隊長對于李老二家的廢話完全沒放在心上，反倒是看了一眼那淋濕了的褚知青身上，剛才褚知青還在跟他說，要下雨了，結果自己沒聽。
大隊長的視線，李老二家的人當然看到了，包括其他村裏的人，也順着大隊長的視線看了過去。
看到褚知青的時候，好幾個村人都眼睛睜圓了，想起了不久前褚知青說的那話，他說快要下雨了，沒有人聽。
“褚知青，你怎麽知道快要下雨了？剛才為什麽不堅持告訴我們？叫我們回來收花生玉米？”同時遷怒到褚知青身上，認為褚知青剛才就是故意告訴他們，讓他們不相信，又不讓他們來收谷場裏的農物。
“就是，褚知青當時要是跟我說，我肯定會讓他們來收了。”沒有在自身反應，反倒是将問題遷怒到褚知青身上，認為一切都是褚知青的錯。
“就是，褚知青，你不是說要下雨嗎？你怎麽不回來收谷物？你是不是故意的？”
“剛才我就說了，褚知青就是假好心，不然怎麽會任由老天爺下雨都不幫忙，只會動動嘴皮子。”
沒有人感謝褚知青剛才的提醒，也沒有人懊悔自己不聽褚知青的，認為自己不信，是因為褚知青僅是随口說了兩句，并沒有嚴肅認真的告訴他們。
就算是他們不聽，褚知青也應該跟他們說的清清楚楚啊，要麽就是嫌棄褚知青知道要下雨了，他們不來，褚知青也應該過來谷場收拾。
知青點的其他知青剛才也匆匆趕來幫忙了，聽着村人對褚知青的指責與怨怒，抿着唇，目光都放在了褚知青身上。
剛才都警告過褚知青了，別總想着在村裏大放光芒，他們不懂，只會覺得你這個人不踏實，要麽就嫉妒得想要将你拉下來。
在去找大隊長之前，褚南延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所以，在聽到村裏人這麽指責自己時，臉上的神情依然還是之前那般淡淡的，似乎是并沒有将這事兒放在心上。
“你們說什麽鬼話？褚知青提醒了你們，是你們不相信而已，還要賴誰？”葉家人在幫忙擡了東西放到倉庫另一頭的時候，一過來就聽到了他們的那些話。
距離知青們幹活的地方有些遠的葉家人并沒有聽到褚知青閑言閑語的話，也不知道褚知青還因為‘要下雨’的事情去找了大隊長。
在這裏聽了好一會兒之後，就發現他們在針對褚知青了，那還得了？
對褚知青還算滿意的葉家人，都認為褚知青是他們葉家人了，村裏的這群混賬東西敢欺負他們葉家人？是不是想打架？
頓時，陳紅梅第一時間就指着剛才說話最兇的那個吼了去，論罵街，她可不輸于任何人。
“人家褚知青好心提醒我們，我們沒放在心上，這也能夠怪褚知青嗎？難道是怪褚知青太聰明，我們太笨了？”葉大勇也嚷嚷開口。
葉大勇這話說得就特別不讓人喜歡了，什麽叫做他們太笨？
“葉大勇，我們在說褚知青的話，可不關你們葉家人的事兒。”葉家人在村裏還算是很強壯的代表性家庭，不像別家吵吵鬧鬧，最為團結，就算是打架，三個兒子加三個兒媳一起出動。
葉大勇長得最為彪悍，所以在葉大勇罵罵咧咧時，都退讓了一步，表現在口頭語言上的示弱。
“什麽叫不關我們的事兒，褚知青若是真的能看得懂老天爺什麽時候下雨，那就是我們全村人的事情！”葉三勇也嚷着，将來褚知青真娶了他妹妹，可不能夠留有這種壞話。
“大隊長，現在可不興封建迷信，褚知青又是怎麽知道什麽時候下雨的？”另一個村民沒去針對葉家人，反倒是跟大隊長開口。
大隊長還沒回答，褚知青就已經出聲回答他的問題了，“地理書上有教過，亞熱帶地區，夏季的時候在……”
巴拉巴拉一大堆……大家就只聽得懂第一句，第二句開始就聽不懂了，什麽亞熱帶不亞熱帶的，夏季又怎麽了？
轉過頭，看了一眼那些小年輕，特別是有一兩個上高中的，用自己的眼神去詢問，是不是像褚知青那麽說的？
那兩個放假待在家裏的高中生有些茫然，好像，好像老師有教過吧？但是學習的知識歸知識，能夠考試就已經不錯了，應用到日常生活中來？抱歉，他們還沒有厲害到這種程度。
看着褚南延的眼神有些崇拜，“的确可以，不過，我們老師也沒教怎麽看……”
“人家褚知青是京市來的，那老師肯定更加厲害。”葉家人第一時間就出言支援褚南延，對于這個京市來的女婿（妹婿）還是很滿意的。
此話落下，其他人看着褚南延的目光都充滿了驚奇跟詫異，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褚知青是首都的人？
厲害啊啊！！！
“難怪這麽厲害，原來是首都的。”在他們眼裏，首都好、首都妙、首都呱呱叫，大主席就在首都呢！
“不對啊，梅子，你們家是怎麽知道的？你們不是跟褚知青很不妥的嗎？”有人發現了盲點，上次葉大勇他們不是還去找了褚知青麻煩嗎？怎麽現在就跟褚知青這麽好了？
“我們人好，褚知青願意跟我們聊天，咋地，羨慕啊？”陳紅梅看起來十分的嚣張，擡起下巴又帶着點嘚瑟，特別是別人驚疑又嫉妒的目光，頓時讓陳紅梅覺得內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我就能找個首都的女婿（妹婿），你們這群垃圾怎麽跟我比？
大嬸們以前覺得褚知青長得好看也沒什麽用，又不能夠當飯吃，又不太會幹活，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一個大大的光環挂在了褚知青的腦袋上。
首都來的啊……
那些小姑娘也心跳加快的看着褚知青那方向，被雨淋濕的身子，衣服貼在身上，哎呀呀呀，看起來褚知青也不是文弱書生白斬雞一個，還是有些肉的……
首都呢，他（她）們最遠的地方就是去過縣城，那是自己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方。
一時間，心裏的各種想法就染上了心頭，特別是那些小姑娘，思考着若是自己嫁給了褚知青，将來豈不是可以跟着褚知青一起回首都了？
“褚知青，原來你是首都的啊？這麽厲害？怎麽沒聽你說過？”
“褚知青，大主席也在首都呢，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
“是啊是啊……”
一個個都好奇的圍着褚南延開口問話，那熱情的态度，跟剛才的冷嘲熱諷生氣指責完全是兩個面孔，他們也好像忘記了自己剛才對褚南延的針對一樣。
“好了好了，你們讓開一點，大隊長還在說李老頭跟李老二的事情呢！”陳紅梅一眼就看出了這些該死的婆娘在想什麽，那是她的女婿！可不是你們的！你們沒資格搶。
陳紅梅的提醒，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大隊長身上，“對，李老頭跟李老二這麽不負責任，我們都不支持他們繼續幹這個活兒！”
“李老二還在幹活期間回家休息偷懶，大隊長，你可不能夠再這麽偏心他們了！”
李老頭跟李老二兩個人氣紅了臉，瞪着這群該死的家夥，想要反駁，卻只能夠反駁那句‘我們怎麽知道風雨來得這麽快，根本來不及收拾’的話。
這種理由怎麽可能會讓其他村民們信服呢？一個兩個都要讓大隊長重新安排這個工作。
大隊長面對如此悲憤的民衆，想要偏袒李家那兩人也有些難了，面對外面還在下着的雨，還不能夠去上工，算了，那就重新安排一下吧。
“也成，李老頭跟李老二兩個人确實不合适，那就換兩個人吧。”大隊長環視了一周，許多人都在翹首等待，希望自己是被選中的那個幸運兒。
“大隊長，選我，我肯定比李老頭他們更在意谷場裏的糧食，我不像他們，肯定能夠天天待在谷場這邊的倉庫裏。”
“大隊長，我我我，我可以，我肯定會聽褚知青的話，若是有一丢下雨的跡象，肯定連忙去收。”
“會看天色的又不是你，我也可以。”
一個個開始争了起來，這麽輕松的活兒，工分也不低，争奪的大部分都是年長一些的，畢竟年輕的下地大部分每天能有10工分呢。
大隊長對于他們的争論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要是用這個标準，我還不如直接找褚知青嗯！”
大隊長一話，使得所有人都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褚知青身上，剛才對褚知青的‘濾鏡光環’又因此而消失了，“大隊長，他們知青不行，哪有我們這麽迅速。”
“就是，糧食這麽重要的東西，肯定要有人看着！”他們知青沒什麽工分，要是對糧食産生什麽壞主意咋辦？
被懷疑的知青們成了一個共同體，這是對他們名譽上的損害，“我們才不會做這些事情呢！”
“就是，我們遵紀守法，怎麽可能會拿集體的東西？”
現在知青關注的不是褚知青的事情，而是村民們對他們的偏見，頓時就生氣了起來，反駁的話有條有理，說的大道理比他們還厲害。
“誰知道褚知青是不是碰巧的？”這種活兒可不能夠交給知青們，就算是首都來的知青都一樣。
而且，還是個沒見過大主席的首都人。
“什麽碰巧不碰巧？我就覺得褚知青挺合适的，人家好歹也知道怎麽看天氣，現在綿綿細雨，可要仔細才行呢！”
“就是，又不是只褚知青一人，兩人看守，還能盯着對方。”
葉家人的話，令村裏的人很不滿，“什麽兩個人看守還能盯着對方？萬一是他們一起偷東西呢？”
那意有所指的話，令李老頭跟李老二兩個人憤怒的瞪了過來，“什麽意思？我們什麽時候偷東西了？”
因為這話又吵了起來，大隊長耳朵都覺得要聾了，嗡嗡的響，而且葉家的人也沒說過，“那就讓褚知青試試吧。”
“還有一個人選。”大隊長直接敲定後，詢問還有誰要幹？
大家一聽只有一個名額了，顧不得褚知青的份兒，趕緊拍着胸膛表示他能幹。
最終選定了另外一家的王老頭，嗯……大部分村裏的人當初都是某地主家的佃農，姓氏雜七雜八的各種。
王老頭樂呵呵的點頭表示一定會跟褚知青好好幹谷場的活兒，肯定不讓雨再淋濕……嗯，盡量。
“好了，大家剛才收谷收玉米花生都淋濕身了，快回去洗澡換衣服去，別生病了。”大隊長手一揮，直接将大夥兒都趕回去。
有些小姑娘淋濕了身，早就跑回去了。
……
敲定了褚知青成為看守曬谷場的一員，其他人又開始因為這事兒而好奇了，“你們家什麽時候跟褚知青這麽好了？”
陳紅梅白了一眼，“我們家的人善良又熱情，對誰都這樣！”
呸！你們的确熱情，熱情的惹事兒打人！
聽着這鬼話的人都忍不住吐了個口水，“上次還見你們家那幾個圍着人褚知青要打他呢！”
“哪能啊，他們鬧着玩兒呢。”陳紅梅假裝自己聽不懂，随便的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的意思。
其他人意味深長的看着陳紅梅，似乎明白什麽，又似乎不太懂，不過沒再問什麽了。
知青點的人大概都好像猜到了什麽，畢竟葉家人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幫褚南延說好話，曬谷場的活兒，葉老頭又不是不能幹。
“褚知青……”說話的語氣嘆息又悠長，似是要說什麽，但又感覺什麽也沒說。
其他女知青看着那個在烈日下依然還帶着點冷白皮的男人，長得好看、性格又好、脾氣溫和，勤勞……能幹倒是不能幹，但還算勤快。
而且還是首都來的，這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事情，之前可沒有聽褚知青說過呢。
女知青們的欲言又止，想要靠過去說說話，但又不好意思靠近，只能夠用自己的眼神與表情傳達自己的小心意。
女知青們不敢，男知青們倒是靠了過來，對褚知青特別好奇，“褚知青，你真是首都來的？想不到啊！”
“褚知青，首都跟我們這裏是不是相差很大？我還從來都沒去過呢……”
一個個圍着褚南延，已經換下衣服的褚南延坐在那兒聽着他們的詢問聲，笑得溫雅，輕描淡寫的回答，有些不想回答的便一筆劃過。
說着說着，就聊到了葉家的身上，“之前葉家那三兄弟不是還來找過你麻煩嗎？”
被提及這個，褚南延就想起了上次葉家三兄弟攔住自己的畫面，還有知青點的這些知青幫忙說話的場景，臉上溫雅淡笑多了幾分真誠，“也不算，只是他們習慣了那張兇臉和粗嗓子而已。”
褚南延的話，令知青點的人想起了葉家人的臉面，那也只是叫習慣了兇臉？平常可不見他們那樣子啊。
不過既然褚知青都這麽說了，他們也沒有非要揪着跟褚知青說反話，至于關于葉家人的葉明珠的問題，他們好奇的說了一嘴，怎麽問都不會回答。
許曉藍換洗過衣服之後，也沒有縮在那女知青宿舍裏，反倒是坐在了外邊兒，聽着他們的對話，比較敏感的她盯住了褚南延，總覺得能夠在褚南延身上看出什麽。
褚南延怎麽感覺不太抗拒葉家人？沒有理由啊，素來見葉家人對褚南延都是橫眉豎眼，像是要跟褚南延打一頓的樣子，羅就像那種什麽，被逼上梁山的趕腳。
褚南延一個知識分子，下鄉知青，總不能夠這麽忍辱負重吧？
對此，許曉藍心裏的千絲萬縷都在糾纏着，那雙眼睛一直打量着褚南延，似乎是要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心裏到底怎麽想。
可惜，許曉藍覺得自己眼力一般，那張平靜的神情沒有多少的波瀾起伏，更別提是瞅出什麽樣兒來。
她嘗嘗寫小說的時候都會用‘什麽眼神一閃而過、臉上有什麽表情一劃而過’之類的話，可惜，她不能夠觀察出來。
只能夠在自己腦海裏思考起自己曾經寫過的劇情，因為喜歡，所以對細節的描述還是很詳細，許曉藍不敢說自己什麽都記得，但絕大部分都還印在腦海裏。
按照書裏的劇情走向，此時的葉明珠正看上了褚南延，但她家裏人給她找了個不錯的‘營長’相看，明明是個很不錯的條件，可葉明珠就是不喜歡，非要纏着褚南延。
嗯……大概就在搶收以後。
自己當時為什麽這麽設定……哦，好像是為了襯托女配的……不對，是為了襯托褚南延的魅力？
被盯着的褚南延眼神好不容易瞥了一個到許曉藍的身上，主要是許曉藍盯着自己的那個眼神過于熱切了，讓人有些受不住。
褚南延那冷淡的眼神掃過來，令許曉藍想起了褚南延之前在面對自己時的冷淡，一時間，又朝着褚南延冷哼了一聲，然後就将自己的視線給移開了。
褚南延滿是不在意的收回了目光，仿若只是不經意的看到那般。
……
第二天，褚南延也是比平常上工的時間早一些去到了曬谷場，因為要将糧食給曬出去，趁着現在太陽還沒升起。
褚南延來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早到了呢，結果就看到了王老頭的身影，手裏還拿着個旱煙。
在看到褚知青的時候，還朝着褚知青點了個頭，他對于別人說褚知青如何如何會看；老天爺下不下雨的事情不怎麽在意，因為他覺得都是恰巧糊弄到的。
“來了？那就過來擡東西出去吧。”王老頭直接出聲，絲毫沒有跟褚知青寒暄的意思。
褚南延對王老頭的冷淡沒有任何異議，反倒是對這樣的方式挺喜歡的，都不是什麽認識的人，沒必要尬聊那麽多……
默默地幹活，兩個人也不算輕便，将所有要曬的糧食都擡了出來，然後拿着工具攤開。
搞完的時候，太陽已經從山邊升起，發出了熊熊烈火般的炎熱照耀着大地。
此時都能弄出一身汗，只是因為昨天李老頭跟李老二的前車之鑒，褚南延與王老頭兩個人也不敢回去換衣服，也沒有那個必要。
誰幹活不是流汗一整天？
“好了，褚知青，咱就坐在這邊守着吧。”王老頭擔心這個年輕的小知青不頂事兒，生怕他走了，出聲提醒褚南延。
“好。”褚南延點頭，搬了個小板凳在另一邊坐着，看起來十分的悠閑。
褚南延下鄉這麽久，除了第一天不用幹活之外，其他時候都要下地，第一次下地雖然工作看起來簡單，但對于剛開始參與田地勞動的褚南延而言還是很累的。
然後就開始搶收了，一年中最辛苦勞累的時間，都讓他們給撞上了，能不辛苦疲倦嗎？
現在……
想到自己能有今天，有一部分功勞是因為葉家人幫他說了話，不然昨天那些人還不知道說得有多難聽，自己處境肯定也會變得更加不好。
褚南延這次沒什麽經驗，坐在那兒有些無聊，也忘了帶書過來，唯有偶爾跟旁邊不遠的王老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葉明珠帶着家中幾個小豆丁去割完豬草回來，還在山上用那‘厲害的陷阱’搞到了一只野山雞，還藏在背籮底下讓人偷偷帶回去。
“快帶回去。”上次那條蛇肉大大咧咧的讓別人知道，是因為蛇本來有毒，而且也不算很大條，沒好意思讓他們拿出來分。
但若是經常上山都能夠弄到獵物，可能就會纏上他們了。
大壯經過葉明珠的調教之後，最近都比較聽話懂事了，再加上二壯跟三壯不聽話的後果，他可不想被爸媽打得屁股腫到下不了床。
“保證完成任務。”大壯做了個軍令狀的姿勢，感覺自己這樣特別帥氣。
二壯跟三壯也連忙點頭，他們也很乖乖的……
葉明珠倒是拐了個彎，跑去了曬谷場這邊，頭頂着那頂土土的草帽，穿着一身淺色的碎花衣服，太陽照耀下，言笑嫣嫣，看起來明豔又漂亮。
在褚南延不經意看過去的視線中，就看到妙曼明媚的葉明珠笑意盈盈的往自己這邊走來，迎着陽光，照耀下來，像是在葉明珠的身上撒了一層金光，顯得唯美而漂亮。
褚南延僅是看了一眼，便收不回自己的目光了，那雙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一直看着葉明珠，心，略微加快了幾下跳動，而此時，褚南延并沒有發現這一點。
王老頭在旁邊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站起身，一邊走開一邊出聲的搖頭嘆息，“哎，人老了，就不能夠總坐着，得多走動走動才行，不然以後可走不動路咯……”
說着，往葉明珠來的另一個方向走去，手背在後腰上，步履帶着點緩慢的孤獨，慢悠悠的離開了。
可惜，此時的褚南延根本就沒注意到王老頭的動作與話語，那雙眸子一直看着往自己盈盈走來的葉明珠身上，直到葉明珠來到了自己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不太妥當，才收回自己目光，佯裝看向四周圍的地方，假裝自己沒有發現葉明珠的到來。
才意識到，王老頭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将此時的舞臺交給了他們兩個小年輕。
泛着微微紅的臉，可能是因為太陽照耀下來，曬到了他的皮膚了，看着葉明珠，聲線帶着一點的不自然，“你，怎麽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