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臭丫頭！你看看你，又搞黃了這件事！都給你相看多少個了？”
一個尖銳生氣的聲音叱問而來，就要揚起手打人了。
葉明珠被老娘親質問，還有那動作，令她下意識的往旁邊閃躲了半分，同時出聲反駁，“娘，我能有什麽辦法？長得又醜，還要求那麽多！”
陳紅梅真是要被自己閨女給氣死，“哪裏醜了？人家長得端端正正，一看那國字臉，特別有安全感，而且還是工人！”
長得好看又能賺錢，聽說為人還挺孝順，她可是打聽了許多人，才找到一個這麽好條件的，自家閨女竟然還不樂意？
葉明珠鼓着臉，還國字臉，方方正正……一看就不喜歡，“我就不喜歡這樣的！我喜歡白白淨淨的。”
被閨女這麽一喊的老母親頓時板起臉來，認真的打量了葉明珠一番後，臉色突變，“你是不是看上知青點的哪個人了？”
葉明珠從自己腦海裏想了一下知青點的那些歪瓜裂棗，嫌棄的搖搖頭，“才不，那些人長得都醜，都沒有我好看！會影響到我下一代的孩子！”
此話一出，陳紅梅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自家閨女也不知道是怎麽長的，明明自己跟老頭子端正四方，明珠卻臉蛋小小，白白嫩嫩……
白嫩漂亮的小姑娘是能吸引男人的目光，但自家閨女實在是太瘦了，在這個胖就是福的年代，姑娘家也需要下田種地幹活。
若是在後世，肯定是窈窕美人，要不是胸前有那麽二兩肉，陳紅梅都不好讓自家閨女嫁出去，養不活娃兒啊！
“瞧你說的，看臉能吃得起飯嗎？”陳紅梅可實務多了，臉好看有個屁用，幹不了活，掙不了工分，難道要吃西北風嗎？
就現在這天氣，西北風都沒得吃！
“就是，明珠，媽說得對！”葉明珠的大嫂坐在旁邊勸說，現在的小姑娘都想得比較天真，等嫁了人才知道什麽叫做穿衣吃飯、嫁漢随漢。
小姑子的确長得好看，媽總是不讓她下地幹活，養得皮膚白白嫩嫩，漂亮的大眼睛，秀挺的鼻子，嫣紅的唇……她不會形容，只知道比村裏的姑娘家都好看許多。
這不，隔壁村的媒婆還給小姑子介紹了城裏的工人呢！
工人啊，吃公糧，有城鎮戶口，還發肉票，不用下地幹活……
多好，要不是自個兒嫁了人……咳咳，當然，大勇也很好。
“我可不管，反正長得醜，就是不行。”葉明珠嬌蠻的雙手叉腰，她要是整天對着醜不拉幾的男人，飯都吃不下，不管是什麽山珍海味都不成。
“好好好，媽給你長得好看點的，媒婆說那小夥子長得俊朗秀氣，為人脾氣又好，人又孝順，明兒去相看相看。”陳紅梅沒轍了，只有哄着她。
“我就知道媽最好了。”嬌蠻小姑娘一聽，立馬笑嘻嘻了起來，白皙小手給老母親按着肩膀，“媽，真的長得好看？”
陳紅梅連連點頭，被哄得眉開眼笑，“那可不嘛，人家媒婆可聽着你要求找的，費了不少心思呢！”
葉明珠一聽，手上的動作更加歡樂的給她媽捏肩膀了。
村裏的那些歪瓜裂棗，葉明珠是沒有一個看得上的，至于那些知青，說是城裏來的讀書人，跑過去一看，咦惹……沒有一個好看的。
應該說，符合這個時代的人的審美，就是那種端端正正國字臉，皮膚小麥色或者古銅色，強壯能幹活的就是帥氣！
“媽就是偏心。”從這邊經過的二嫂對着身旁剛洗菜回來的大嫂低聲嘀咕，滿臉的不屑與嫌棄。
大嫂瞥了一眼二嫂那張憤憤不平的臉，冷哼一聲，“誰叫那是她親生的媽呢？”
如果你有本事讓你媽也這麽寵你……
這句隐藏的意思被二嫂聽出來了，冷哼了一聲，她娘才不會這麽寵她呢，不然她咋能這麽眼紅？
葉明珠現在可沒有空閑去理會別人對自己的眼紅，跟在了陳紅梅旁邊，詢問起要相看的人的信息。
最重要的一點：“媽，那小夥子，是長得斯斯文文、白白淨淨嗎？”
葉明珠突然想起她家老母親的審美問題，十分嚴肅的看着陳紅梅，不然她可不要去，懶得動了。
“當然，媽已經跟媒婆說過了，媒婆說絕對斯文秀氣！”陳紅梅說起這個來，都有些驕傲的擡起了頭，一副‘你放心交給我吧’的神情。
“媽，他叫什麽？什麽工作的？真的能每天吃肉嗎？”知道媽說那小夥子長得斯斯文文、白白淨淨之後，葉明珠終于是放心了。
“當然了，媽還能虧了你不成？城裏工人，吃商品糧的，每個月都有肉票，我女兒肯定能夠天天吃肉。”說到這裏陳紅梅就更加驕傲的擡頭挺胸了。
第二天，葉明珠早早就被她媽叫起來了，陳紅梅還要葉明珠挑一件最好的衣服，洗把臉，快吃早飯，待會兒就該出去了。
葉明珠掙紮不了，唯有按照葉老媽的話去做了，幸好現在不是冬天，不然肯定埋在被子裏不肯出來了。
上面的三位哥哥在飯桌上聽着老娘親對妹妹的敦敦教誨，都聽得有些不爽了，“妹妹這麽好，怎麽會看不上妹妹呢？”
兩個弟弟連連點頭，都覺得大哥說得對。
其他三位嫂子坐在旁邊的位置默默吃飯不說話，這種情況下，也輪不到她們插嘴，除非說葉明珠的好話。
“就是，哥哥說得對，媽，你不要太擔心，你還不放心我嗎？”葉明珠對自己沒點自知之明的十分自得，樂呵呵的樣子讓陳紅梅就一個大白眼的看了過去。
你能讓我放心就奇怪了。
今天，葉家的那個小丫頭又要去相看了，隔壁村的那個媒婆也還真是夠義氣，都搞黃那麽多個了，還能夠幫她找到一個城裏的工人，真是了不起。
葉明珠梳着兩個小辮子，發圈還帶着小花，白嫩漂亮的臉蛋在衆多曬黑的村民面前顯得特別明顯靓麗。
村裏的小夥子不是沒有喜歡葉明珠的，大娘大嬸們不喜歡這種嬌弱身板，但小夥子血氣方剛、年少慕艾，可不知多少想要娶葉明珠的！
也有幾個大嬸挨不住自家兒子的央求，沒好氣的找來了媒婆，可惜，一個個都失敗了，大娘們都覺得陳紅梅眼高手低，非要将自己的女兒嫁到城裏去吃公糧。
回家就将自己兒子臭罵了一頓，娶什麽娶，人家才看不上你們，再說了，那小身板又幹不了活，屁股不大怎麽生兒子？就知道柔柔弱弱的勾搭小夥子！
嗯……後面這話有人說了，第二天陳紅梅就拿着竹竿過來吵架，揍了她一頓，家裏其他人不敢還手，因為他們要是還手，陳紅梅家的三個兒子絕對不會束手旁觀。
後來……就沒人敢這麽說了，最多就是在背地裏說說陳紅梅的壞話。
“明珠，今天又去相看啊？”
“真好啊，我家閨女昨兒剛跟隔壁村的國梁定了，比不上你們家明珠咯。”
“到時候就可以吃商品糧了。”
一個個在那兒樂呵呵的打着招呼，陳紅梅笑着應聲，至于別人的閑言閑語、眼紅話語，根本就不放心上。
“還不是我家明珠，非要找個好看些的！”可不能夠讓別人以為是我家明珠被人嫌棄，要嫌棄也是我家明珠嫌棄別人，不然被那麽多人嫌棄的明珠怎麽嫁出去？
“不是吧？那還看不上？媒婆不是說長得端正四方嗎？”
“又不是靠臉吃飯，紅梅啊，你可不能夠慣着孩子，她不懂事，你還不懂事不成？”
其他大娘一聽，覺得這種想法要不得，當然，也有看好戲、想說教的人。
葉明珠沒理會，坐在拖拉機上，拖拉機手拿着大鐵‘鑰匙’用力搖了幾下後，‘咔咔咔’作響，準備出發。
至于別人怎麽說，那是別人的事兒，她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看法而放棄自己的想法，不好看，她寧死！
因為大馬路的坑坑窪窪，坐得葉明珠的屁股都疼了，下了拖拉機後，陳紅梅就帶着葉明珠朝着國營飯店的方向去了。
走進國營飯店，隔壁村媒婆還揚着手跟陳紅梅打着招呼，“這裏，這裏。”
順着聲音看過去，媒婆坐在了一對母子旁邊，那個男子剛好面對着這邊的方向，長得倒是挺秀氣的，一看就是個讀書人，陳紅梅心裏點了點頭，帶着葉明珠走了過去。
在葉明珠走進來的時候，擡頭看過去的男子看着葉明珠那張臉，有些小臉紅了起來，長得白嫩幹淨的臉蛋，梳着個漂亮的小辮子，穿着的衣服不算寬松，明顯看得出是個窈窕妙曼的身段。
當然，此時的男人還不會欣賞，只知道那張臉很漂亮了，用他的話來說，眼睛大大的、黑黑的像個黑葡萄、嘴唇紅紅的，又很粉潤……
倒是男子的母親，在看到男人對過來的那個小姑娘很喜歡，還臉紅了，就對葉明珠有些挑剔了起來。
“來了？坐吧，服務員，這邊再來五個肉包子。”男方媽媽招手朝着那服務員開口，現在的包子又大又圓，一兩個完全夠一個人吃了！
“長得倒是挺好看的，配得上我們家東林。”男方媽媽看着笑容滿滿的問向葉明珠，身為城裏人，她是看不起鄉下那些泥腿子。
當然，這種話她當然不敢在外面亂說，被人抓到把柄就是送去赤衛兵那裏一頓批鬥，甚至送到農場改造，僅是隐約在眉眼間看出些許。
男方媽媽這話，令陳紅梅跟葉明珠兩人一時沉默了，在她們不說話時，男方媽媽以為是聽到自己的話欣喜若狂，高興到說不出話來了。
心裏點了點頭，開始吹自己兒子，讓她們知道是占了什麽便宜，“我們家東林在鋼鐵廠，每個月可有二十多的工資呢。”
陳紅梅一聽二十多元工資的時候，心都顫了起來，更滿意了。
“你到時候嫁入我們家，也不用去工作了，在家伺候公婆、打理家務，給我們東林再生三四個孩子就可以了。”
“當然沒問題，我們家明珠……很勤奮的。”陳紅梅點點頭，要嫁人了，當然得學着做家務了，至于生孩子，多多益善。
而且還不用去工作，只要在家享受就成！
将來一胎得男，就是他們家的心尖尖了……
“我們家，就只有東林這麽一個孩子，你嫁進來，就可以享福了。”
她是不怎麽喜歡農村出身的姑娘，這不是城裏姑娘沒幾個看上她兒子，臉上的挑剔怎麽也壓不住，“你長得這麽瘦瘦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可要勤奮些了，別的不說，你嫁給我兒子還是農村戶口，到時候吃我們家的糧……”
“既然這樣的話，那你們給我找一份工作，我不就可以将戶口轉到城裏來了嗎？”葉明珠疑惑的看着男方媽媽，此話一出，幾人頓時就寂靜了下來。
男方媽媽臉色頓時變了，“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你以為工作是這麽好找的嗎？現在嫁人都敢提這麽高的要求了嗎？”
現在還沒嫁過來就想着進廠工作，嫁了過來豈不是要哄着她兒子不孝敬她了？
“你們這些鄉下泥腿子就是厚臉皮，長得瘦瘦小小不好生養，我都擔心你生不了孩子也沒嫌棄你了，還敢提這種要求？”
男方媽媽可不是什麽慈祥和藹的人，滿是尖酸刻薄的話就這麽脫口而出，一點兒都不給面子。
這話落下，陳紅梅的臉色頓時垮了起來。
葉明珠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疑惑的神情似是茫然不解，“既然你将你兒子說的這麽好，那為什麽還要找我們這些農村泥腿子？看不起我們農村人，又因為城裏姑娘看不上你兒子，所以才這麽挑挑揀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