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終于等到機會逃離開魔窟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一九九五年六月二十八號。
‘小寶貝,收拾幾件衣服,我們去市裏辦點事,估計要住幾天。’老板一大早就興致高昂的對我說,自從那次從鎮上歸來後,老板對我的稱呼也變了,我沒事的時候也可以在附近轉轉,只是一直沒能找到機會逃走。這次機會終于來了。
‘哥,去市裏幹嘛啊,這麽遠,我不想去’我故意的耍了個花槍,我知道,老板現在已經離不開我了,這段時間無論他走到哪裏總是身邊少不得我。我已經成為他身邊的影子,即便自己心底是多麽的狂喜難耐,可是決不能在他的面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如果自己稍有一點不注意,所有的忍辱偷生低聲下氣的掩飾都将前功盡棄。
‘別磨蹭了,要趕在下午時候趕到市裏,今天有批業務要談。如果談成了,就可以轉行做別的生意了。’老板一臉得意的說。
‘怎麽哥,你不打算繼續做這個了。不是幹得很好嗎,為什麽要轉行呢。’我聽到老板準備轉行,心裏不由得一陣喜悅,那樣是不是就說黑磚場要關閉了,我的那些難兄難弟們就能自由了。
‘磚廠轉給老張幹,我幹點別的去,這些年虧心事做多了,晚上總失眠。’老板嘆息了一聲。
‘我剛湧動起來的喜悅,轉眼間化為了無有,原本心裏覺得這個世界上少一個黑磚場就能少一批受罪的兄弟,原來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不過從剛才老板的話裏,我發覺到他畢竟還有點良知,知道自己這些年做的事太黑了。我有一時的沖動想要原諒他對我所做的一切,可是,那個孩子被活埋時絕望的眼神浮現在了我的眼前,不,我決不能打退堂鼓,逃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默默無語的去卧室收拾了一身備用的衣服,原本自己一件都不想要,這些衣服讓我覺得惡心,恐怖,這是我的難兄難弟門用生命和血淚換來的,我穿在身上感覺到如針刺一般,可我又不得不穿我的難兄難弟的血淚。這就是命運的無奈啊。我不由得輕嘆一聲。
‘怎麽這麽慢啊,快點吧,司機在樓下等着呢。’老板可能覺得我耽誤的時間太久了,着急的在樓下催我。
‘來了,馬上就好,’我迅速的将平常老板給我的2000塊零用錢藏進我貼身的口袋裏,提起簡單的行李向樓下奔去,我要自由了。
開往市裏的路是那麽的光明。山間的風是那麽的清爽,藍天上的白雲是那麽的美麗,這世界上的一切都變得讓我向往,只是我的那些難兄難弟不知道何時才能脫離苦海啊。
桑塔納行駛了四個多小時,終于來到了N市,在一家酒家随便吃了點東西,我們一行三人住進了市區的海山賓館,我和老板當然要睡一間了,而老板的司機小劉就睡在我們的隔壁。
‘下午你就在賓館裏休息,那裏也別去。我會讓小劉留下來陪你,等我談完了生意,我就帶你好好逛逛。’老板交代了一聲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我哪能錯失良機呢,這可是我逃走的絕好機會。可是那個司機小劉明顯是老板故意留下來看守我的,不行我必須想辦法支開他才可以實施我的計劃。
一個小時後,我估計老板已經和客戶在洽談生意,我乘着司機不注意,把手裏早已準備好的牙簽用力的向我的大腿紮去,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我忍不住脫口而呼。一時間豆大的汗珠從我的額頭滾落,我借故用雙手抱住肚子在卧在了賓館的床上。
‘怎麽了,小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小劉對我突發的狀況真的有點措手不及。走過來關切的問到。
‘我肚子疼,可能是剛才吃壞肚子了。’我故意的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特別難受的樣子。
‘那怎麽辦啊,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小劉還算不錯。
‘不用了,我忍一會就好了,要不你去給我買幾片藥來,我吃了藥就好了,最近不知為什麽吃的不合适了就肚子疼。’我依舊盡力的裝作疼痛難忍的樣子,說實話,我的大腿上的傷可是真的疼得不輕。
‘那你等着我,老板交代了讓我看着你,你可不能跑啊,我一會就回來。’小劉急匆匆的推開門向外走去。
我不由得心裏一陣狂喜,你再精明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我迅速的從床上爬起來,将大腿上的牙簽拔掉,這時鮮血已經将我的褲子染透。我不由得疼得呲了一下牙,奶奶的還真疼。不過能夠逃出去,再大的代價也值了。
我幾步奔到窗前,透過賓館的玻璃窗,我看到司機小劉開着車駛出了賓館的大院。
我忍着肉體的疼痛迅速的向樓下奔去。我沒有關賓館的房門,萬一逃不出去我還有後退之路。
走出賓館我四處張望了一下随手打了輛出租車向市裏逃去。
‘師傅麻煩你送我去B市,我有急事要回去。’我随口将我流浪過的城市說了出來,我不敢坐長途車,我明白這個時候我只能盡快的離開這裏遠走高飛,做長途車我一定逃不掉的,不過還好身上的兩千塊起了作用。
‘那可要1000多塊的,你先給錢吧。’這個的哥可能害怕我不給錢,随口說道。
‘師傅這1000塊你先拿好,等到了不夠再給你。’我把身上的錢拿出來點了十張遞給了的哥。錢真他媽的是好東西啊,謝謝你老板,謝謝你當初給我的這兩千塊逃命錢。
出租車終于開往了去B市的路上,一路上我不時的通過倒車鏡盯着後面的路面。還好沒有追來,看來我的計劃成功了。
‘小兄弟你這麽急匆匆的回B市有急事嗎,我看你火急火燎的不會是離家出走的吧。’的哥看我一直盯着倒車鏡看随口問道。
‘大叔,不瞞你說,我這是在逃命。’或許我感覺到我已經安全了,長久以來壓在我心頭的石頭終于塵埃落地,我變得輕松起來,看這個的哥也不像壞人長的一臉的慈祥,我忍不住和他說了實話。
‘怎麽,你不會是開玩笑的吧,‘的哥一臉質疑的望了我眼說。
‘真的大叔,我是從黑磚場逃出來的。’我忍不住吧自己的委屈對面前的這個陌生人說了出來。從我被騙去黑磚場,看到那個孩子悲慘的死去,只說到我如何逃出來的,當然我沒有把自己那段不堪的恥辱生活告訴他。
出租車在經過四個多小時的路程後終于停在了B市。
‘孩子,這500塊給你,我就收你個油錢,你還是離開這個城市吧。我擔心他們還會找你。’下車的時候,的哥将500塊地在了我的手上。
‘大叔,我不能讓您吃虧,你能幫我逃走我已經很感謝您了’我試圖将手裏的500塊還給的哥。
‘好孩子,拿着吧,你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着呢。’的哥說完對我揮了揮手向來時的路上行去,
我緊緊的攥着手裏的500塊錢,那不是錢,那是一個的哥對我産生的憐憫之心啊。謝謝您大叔。我望着遠去的車影,嘴裏輕聲的念到。
到寄存行李的老太太家帶上自己行李,随口撒了個謊話,我不能讓好心的老太太為我擔心,走的時候我将一百塊錢偷偷地放在了老太太的桌子上,我沒有別的方式報答您,我只能用簡單的方式報答您當初對我的收容。
在火車站坐上開往泰山的火車,我離開了那個恐怖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