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抓痕
大半夜的被美人“碰瓷”, 江餘無福消受,秦淮搭在他身上的手就像一塊滾燙的烙鐵,燙得江餘心裏火燒火燎的, 像極了熱鍋上的螞蟻。
對方的呼吸勻稱又悠長,大概是已經睡得很熟了,江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秦淮的胳膊,想把搭在他身上的胳膊給挪開。
他怕把人弄醒,屏氣凝神,動作輕柔極了,可秦淮的胳膊實在是太不老實了,他剛把搭在身上的胳膊給略略擡離, 秦淮又動了動,往這邊一卷, 他的胳膊卷着被子一股腦把江餘徹底攬住了,江餘整個胸膛都被胳膊壓着,被子又裹着他,這下更加束手束腳了。
——他也更加睡不着了。
又跟天花板互瞪了一會兒,江餘終于有點困了, 秦淮胳膊的存在感在困意的上湧中變得若有若無起來, 迷迷糊糊中, 江餘伸出手摟住了秦淮搭在他身上的胳膊, 這個動作使犯困的他感覺到有些安心。
過了幾分鐘,江餘陷入了平靜又美好的夢鄉。
聽着枕邊人細微的呼吸聲,秦淮緩緩睜開眼, 江餘側身朝向他這邊睡着, 微微蜷縮着身子, 雙手摟住了他伸過去的胳膊,他稍微動了下胳膊,睡夢中的江餘就摟得更緊了,手腳并用地纏上來,抱着不願意撒手。
秦淮又往自己那邊抽了下胳膊,睡得正香的江餘哼唧兩聲,死死抓着秦淮的胳膊不讓他拿走,可秦淮偏要抽走胳膊,睡夢中的江餘自然是難以抵抗,他只覺得委屈極了,像是誰要搶他東西似的,秦淮胳膊一抽,堅決不願撒手的江餘就自動滾進了對方懷裏,把頭埋進秦淮胸口處,這下秦淮不動了,他用另一只手替江餘掖了掖被角,将人仔仔細細地攬住,才合上眼,安穩入睡。
雞鳴三聲,江餘醒了。
——雞鳴是夢裏的雞鳴,他是活生生被吓醒的。夢裏,他看見自己在沙灘上奔跑,肩上扛着白月光,身後有幾只大公雞對他窮追不舍。
連雞都要跟他搶白月光,沒天理了!
夢裏的白月光又輕又瘦,躲在他懷裏嘤嘤嘤,說好怕公雞啄他,江餘把人抱在懷裏跑,保護欲和自信心膨脹爆表,信誓旦旦跟秦淮說我絕對不會松開你的!然後秦淮就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江餘感覺自己快要扛不動了,可大公雞還追在他們後面,江餘怕秦淮被啄着,努力把秦淮舉了起來,越舉越高越舉越高——
結果秦淮實在是太沉了,江餘頭重腳輕,一下子栽進沙子裏,臉朝下吃了滿嘴的沙子,瞬間呼吸不暢起來,後面的大公雞“喔喔喔”地攆上來要啄栽進沙子裏起不來的江餘,江餘一下子就驚醒了。
有點悶……
這是江餘睜開眼以後的第一反應。
眼前黑乎乎的,鼻翼間萦繞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江餘動了動,突然發覺自己正摟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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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也正在摟着他。
江餘忽的擡起臉,視線瞬間明亮起來,于是他看見了一幅衣襟半開、阖眼靜卧、發絲淩亂的美人圖。
而美人的衣領好像是被他蹭開的,剛才他的臉就埋在人家懷裏。
江餘做賊心虛地抽回了搭在人家腰間的手,和搭在人家腿上的腳。
秦淮似乎還沒醒,對此一點反應都沒有。
江餘松了口氣,剛想撤身,忽然又感覺哪裏不太對,他慢吞吞掀開被子一角往被窩裏瞅了瞅,秦淮的手正摟在他腰上,環了整整半圈。
江餘的心髒漏跳了一拍,秦淮睡得十分安靜,睡臉如畫般俊美,牆上的電子表顯示現在是早晨六點十一分,他默默把被子放下,閉上眼,破罐子破摔地準備睡個回籠覺,順帶假裝什麽也不知道。
剛閉上眼沒幾分鐘,旁邊就有了一點動靜,江餘沒敢睜眼,但感覺對方大概是醒了,那只手還摟在江餘腰間,也不知道秦淮是不是也在犯迷糊。
又過了好一會兒,那只手才緩緩抽走,對方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又替他掖了掖被子,然後輕微的腳步聲就往房間外去了。
江餘悄悄睜開一只眼,見旁邊的床空下來,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的睡姿居然跟秦淮一樣差,自己竟然睡着睡着就滾到了秦淮那裏,還抱着人家睡了半宿!得虧他醒得早沒讓秦淮知道,否則他的臉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江餘慢吞吞坐起來,套上衣服,秦淮正好走進來,好像對他醒了并不驚訝:“換好衣服就過去吃飯吧,吃完早餐,我們去海邊坐船回海島。”
“這麽快就回去啊……”江餘磨磨蹭蹭系着扣子,用腳去夠地上的拖鞋。
秦淮的臉上浮現出笑意:“沒待夠?要不跟節目組說說,再約會半天也是可以的。”
“你當節目組是你家開的啊?”江餘白他一眼,往洗手間走去,嘩嘩的流水聲隔着房門傳出來。
吃過了早飯,兩人乘着節目組安排好的輪船回到了海島上,剛一下船,他們就受到了節目組的熱烈歡迎,幾個攝像大哥都蹲點似的把鏡頭怼向他們,主持人抱着話筒,往鏡頭前一擋,熱情洋溢且陰陽怪氣地對着鏡頭介紹:“經過整整一晚上的磨合,我們的海綿寶寶組終于回來啦——讓我們來采訪一下這對佳偶,是不是如觀衆們猜想的一樣毫無進展呢?”
話筒杵到江餘嘴邊,主持人虎視眈眈地看着他,攝像頭也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江餘壓力有點大,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突然老臉一紅:“咳……”
主持人看見他臉紅了,目光逐漸變得詭異:“江餘同志……有一個消息我不得不告訴你,作為組裏第二個公開出櫃且把自己親手挑選的約會對象晾在一邊一晚上的,你現在的鐵血直男人設已經立得很穩了,現在改人設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晾一晚上。”江餘撇開臉,試圖躲過怼上來的攝像頭,“而且我也不直。”
“……”主持人對他突如其來的嬌羞顯然是接受不能,又把話筒怼給了後面走過來的秦淮,矯揉造作地長籲短嘆:“秦哥,聽說你的第一次出島約會,結果好像不太理想啊……”
“誰說的?”秦淮個子太高,接主持人的話題要稍稍低下頭,他這麽一低頭,開了一個扣子的襯衣衣領就稍稍下滑一些,露出頸彎處一點淺淺的抓痕。
主持人目光瞟過去,臉色大變,慌忙對攝像機擺手,奈何攝像大哥沒看見他的表情,還以為讓他們湊近點,于是攝像立馬給了個特寫。
“……”主持人握着話筒的手微微發抖,他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按理說是絕對不會被這點小事吓住的,別說一點小抓痕,就是結婚本掉出來,他也能打個哈哈給圓過去,可問題是,他現在伺候的,可是他們節目組背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出資慷慨堅固不倒的大金主——哄好了能給他們節目組出資出到天荒地老那種。
主持人琢磨着這位金主的心思,尋思着是要把這事不聲不響地揭過去,還是替他遮掩幾句,秦淮面上心思絲毫不顯,主持人也捉摸不透他是個什麽意思,但現在的觀衆眼神一個比一個好使,剛才鏡頭那麽近,那點抓痕肯定已經被不少人看見了。
主持人心裏一迷糊,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飄到了秦淮頸彎那處淡紅色的抓痕上,一時竟然忘了采訪秦淮,旁邊的江餘見他突然不說話了,略一疑惑,随即眼神就沿着主持人的眼神一同看向了秦淮頸彎。
然後——
江餘猛然睜大了眼,驚恐地看着主持人,眼裏仿佛寫着“我不是我沒有!”
與此同時,秦淮注意到了他倆的異常,秦淮頭都沒低,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脖子上的抓痕了,他也不避諱:“江餘抓的。”
主持人:“??!”
江餘:“??!”
屏幕前的觀衆:“??!”
秦淮的口氣那叫一個雲淡風輕,仿佛在跟人唠家常:“他睡覺不老實,非要摟着我,淩晨的時候還不知道做了什麽夢,抓着我不放,一不小心就…”
“胡說八道!明明是你非要摟着我!”江餘的臉上紅白交加。
秦淮故作不解:“我什麽時候摟過你?我睡覺很安穩的。”
“就剛開始!剛上床你就要摟我!你現在還倒打一耙,你你你…”
“抱歉,不記得了。”
“別裝!你這也不記得那也不記得咋還記得我撓你?不對,我不撓人!”
“我還記得,你邊抓着我邊說會從水母手裏保護好我。”
“胡說!明明是大公雞!”
兩人你拉我拽地走了,留下一地蒼涼和懷疑人生的主持人,他雙手握着話筒,在海邊上傻站了一會兒,看潮起潮落,感悟人生真谛。
片刻後,他緩緩拿起話筒,對着攝像頭,艱難地繼續他幹到了一半的主持工作:“由此,我們可以看出,這對佳偶在我們攝像組撤走之後感情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是什麽讓他們打開心結?是什麽讓他們墜入愛河?我們節目組将會跟進采訪,請大家不要走開——”
主持人話音剛落,鏡頭正好投向了遠處江餘和秦淮的背影,不知兩人說了什麽,江餘忽然化作一道殘影,餓虎撲食般朝秦淮撲去,兩人踉踉跄跄歪倒在金黃的沙地裏,江餘的嚎聲響徹整個海灘:“——我怎麽會認識你這樣不懂得欣賞的人?!”
“你憑什麽說海綿寶寶沒有花園寶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