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要氣氣
浴室裏正開着烘幹和換氣, 但地上的水痕還沒完全蒸發,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潮氣,還有一點清淡的沐浴露或是洗發水的香氣, 江餘動了動鼻子,腦子裏浮現出秦淮剛才穿着浴袍的模樣。
一股熱流直往腦門上沖,江餘迅速捂住了鼻子,做賊心虛地看了看身後的浴室門,浴室門嚴絲合縫地關着,外面一點動靜都傳不過來,不知道秦淮現在正在外面幹什麽。
想了想,江餘又走過去,把門輕輕反鎖了, 萬一秦淮趁他洗澡非要往他這個大猛1懷裏撲呢,是吧?
理智告訴江餘這件事的概率不比他一會兒打開淋浴頭發現裏面流出來的是岩漿高, 但他迅速甩脫了理智,幾下脫掉衣服,打開淋浴,站在溫熱的水流下,餘光一瞥, 就看見旁邊臺子上擺着的一大筐花瓣。
江餘從水流中探出頭, 好奇地抓了一把, 疑惑酒店裏怎麽還有這種東西?
花瓣大多是粉玫瑰和紅玫瑰的, 香味被浴室中的熱氣激開,聞上去有點嗆人,江餘被這麽一熏, 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手裏的花瓣一下子被水流沖走, 撒了一地,黏答答地貼在浴室白色的地面磚上,随着水流往下水道處聚集。
五分鐘以後,浴室的水流聲停了。
客廳裏,正在沙發上勉為其難用手機辦公的秦淮微微擡了下頭,以為江餘洗完了。
可過了七八分鐘,江餘也沒出來,秦淮試探着叫了聲:“江餘?”
浴室裏毫無動靜。
在幹什麽呢?
秦淮關了手機,豎起耳朵聽着浴室裏的聲音。江餘有低血糖,他怕江餘在浴室裏被蒸氣熏暈了或是別的什麽的,但他又沒有聽到什麽倒地的動靜。
又等了三四分鐘,秦淮等不及了,站在浴室門外敲了敲:“江餘。”
浴室裏傳來時有時無的鈍物碰撞聲,很奇怪,秦淮想象不出來這是什麽聲音,非要說的話……
江餘躺在地上,渾身都不能動了,僅剩的意識讓他用手拍打着潮濕的地面,艱難地朝他發出求救的信號。
秦淮心裏一咯噔,立馬去開浴室的門,擰了兩下卻擰不開,他火急火燎地拍了兩下門:“江餘,江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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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裏靜了一會兒,幽幽傳來一句:“幹嘛?”
聽見江餘的聲音,秦淮懸着的一口氣緩緩落下:“你沒事吧?”
“沒……事。”江餘的聲音猶猶豫豫的:“你有什麽事?”
“沒什麽事,過來看看你,你洗個澡還鎖門幹什麽?”
過來看看我?!
正蹲在下水道地漏前撅着腚費力用海綿拖把頭扒拉卡在地漏上的花瓣的江餘心中大駭。
剛才洗澡的時候他腦子也沒進水啊……那就是秦淮洗澡的時候腦子進水了!否則這種趁人洗澡來看人家的投懷送抱舉動他怎麽做得出來啊?!
好歹也是個老板。江餘心中扼腕,這也太不腼腆了!
門外妄圖“投懷送抱”的人像是還不死心:“你洗完了沒有?”
江餘剛才洗着洗着就發現花瓣把地漏給堵了,只洗了個大概就停下來試圖疏通地漏了,自然是沒洗完,但這種情況他也不想再洗個回頭澡了,于是道:“洗完了。”
“洗完了就出來。”門外的人道。
“……”江餘看了看地漏,又看了看浴室的磨砂門外隐約的人影:“馬上。”
門外的人不依不饒,還發號施令似的:“就現在。”
“……”江餘揪過毛巾擦了擦身上水珠,然後披上浴袍,在腰間用系帶打了個死結,打開門,秦淮果然還站在外面。
秦淮的目光把他從頭掃到尾,江餘的面色被浴室裏的熱氣蒸得紅潤,嘴唇也鍍上了一層飽滿晶瑩的水光,看上去不像是有什麽事的樣子,于是秦淮又歪了歪頭,往浴室門裏望:“你剛才幹什麽呢?”
“清地漏,下水口那裏有點堵。”江餘說着皺眉看了秦淮一眼:“不是讓你換條褲子嗎?等老寒腿了有你受的。”
說完,他也不管秦淮什麽反應,轉頭回浴室接着拖地去了。
“……”秦淮跟着邁進去,看見地上零落的花瓣,“那個地漏可以提起來,底下有濾網。”他提醒道。
“诶?”江餘蹲在那裏弄了一會兒,果然找到了地漏可以拽起來的小凹槽,指甲一撬,地漏就起來了,卡在上面的花瓣也很快清掉了。江餘松了口氣,把地漏安回去:“行了。”
“弄完了?”
“弄完了。”
“那……”秦淮剛發出一個字,江餘突然面色大變,奪門而出:“別別別!”
秦淮:“?”不就是去客廳趁着沒到休息時間再聊聊天嗎?
江餘連蹦帶蹿地沖去了客廳,跟避閻王似的,秦淮攔都來不及,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個字又招惹這個祖宗了。
可情侶套房又沒多大,他蹿也沒多大地方可蹿,在秦淮看傻子的目光下蹿去了卧室,又對大圓床上的玫瑰花瓣産生了PTSD,又竄去房間角落,看見一個黑色的皮質座椅擺在一面大鏡子前,座椅周圍有點怪,上面有個鐵架子,挂着兩個皮質軟拷,椅子扶手一側還有一排按鈕,這椅子居然是電動的。
一個椅子電動能幹什麽?
實踐經驗為零點零零的江餘,在短暫的延遲和卡機後還是緩慢領悟了這玩意的作用,一股熱氣直往臉上沖,他又被燙了眼似的踉踉跄跄跑出卧室,最後沒地方去,還是在沙發坐下了。
而秦淮就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近乎冷眼旁觀地看着他折騰。
“參觀完了?”秦淮疊着腿,胳膊叉在胸前。
江餘對那十八禁的椅子還心有餘悸,聞言下意識晃了晃頭,反應過來後又點點頭:“節目組安排的什麽破屋子……”
“參觀完了就算算賬吧。”
江餘沒反應過來,轉過頭:“啊?算什麽賬?”
“算——”秦淮笑了笑:“這幾天在心裏罵了我不少回吧?”
江餘心說你怎麽知道,“怎、怎麽可能?”
秦淮緩緩站起身,柔軟的睡袍掃在他的腿邊,看上去觸感很好。
他朝江餘緩慢走過來,不知怎的,江餘的手又伸向了旁邊的抱枕,想把它拉過來擋在面前,好像這樣就能擋住秦淮這個洪水猛獸了似的。
不應該啊……江餘心想:我才是1,這樣顯得我多沒面子。
可他的手卻不聽他指揮,摸到抱枕的角就開始往他自己那邊拽。
抱枕被壓住了,江餘的肩頭也被壓住了。
緊接着他就看見他心心念念的抱枕在空中劃過一道抛物線,落到了秦淮剛才坐過的那個單人沙發上,視野被秦淮俊秀的五官遮擋,看見他分神,秦淮微微眯了眯眼,狹長的鳳眸中多了幾分淩厲:“怎麽可能——?”
“你的心思就快寫在臉上了。”
“沒、沒吧……”面對秦淮如此近距離的“質問”,江餘底氣全無,眼神也不敢跟人家對上。
“那就當沒有吧。”秦淮“善解心意”地笑了笑,放過了他。
江餘剛要松口氣,就聽他又道:“那這幾天的冷臉,總不是冤枉你的吧?”
江餘立即狡辯:“哪有幾天,你才、你才來了一天……你到底來幹什麽……”
“來問一個問題。”
江餘一怔:“什麽問題?”
“這你不用管,我已經得到答案了,我們還是來談談——”
“行行行!”感覺到秦淮按在他肩頭的手越來越緊,江餘敗下陣來,破罐子破摔,把“擺爛”倆字糊在了腦門上:“我不光甩你臉,我還天天罵你,頓頓罵你,還盤算着讓你一個妹子都碰不着,我……”
秦淮愣了愣:“我碰她們幹什麽?”
江餘理所當然:“你渣啊!你得男女通吃才行啊!”
“……”
見他不說話了,江餘趕緊服軟:“秦哥,秦哥!我這不是誤會你了嘛,這不是我本意,你在我心裏可白淨了,比李嬸的大兒媳婦生的那個大胖小子還白淨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我是我,秦哥,別生氣了嘛……”
秦淮的注意力成功被江餘的胡攪蠻纏卷跑了:“李嬸是……”
“李嬸啊,她……哎呀說了你也不認識,秦哥你還生氣不?”
秦淮又眯了眯眼。
江餘見狀不好,立馬想從秦淮胳膊底下鑽走,剛撐起身,秦淮就把他按了回去,目光透着一絲危險:“你上哪兒去?”
江餘嘴角抽了抽,不由自主就開始說胡話:“秦哥,你不讓我走就是非法拘禁,我、我、我不能呆在這裏,這屋子太熱了,我要出去透透…”
秦淮冷漠打斷了他:“墨宋臨時時刻刻把着你,你怎麽不說他是非法拘禁?”
“我……”
“你想擺脫他嗎?”秦淮的聲音輕柔起來:“我可以幫你作證的,你不用怕他,有我在,沒人能污蔑得了你,只要你說,我們馬上就可以去辦——”
“不、不行。”江餘撇開臉,不敢看他似的。
秦淮的眼神瞬間冷下來。
他說:“那你想怎樣?”
江餘愣了愣,剛才他還是被審判的那個,這會兒怎麽選擇權又突然回到他手裏了?
“我覺得吧……”江餘艱難地斟酌着詞句:“還是不要太激進,給渣……不是,給墨先生一個悔改的機會……”
秦淮“呵”了一聲,“呵”得江餘渾身冰涼。
“給他機會?不覺得浪費嗎?”
江餘閉了閉眼,想象着自己是渾身聖光聖母瑪利亞:“只要他能悔改,能重新做人,這一切就有意義……”
秦淮不知為何今晚嘴毒得厲害:“牢裏不耽誤他悔改。”
“?!”江餘目光驚恐:“你還要送他進局子?”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起碼現在不行,書裏有一段墨宋臨被對家搞進局子白月光哭着嚎着要探監的劇情,墨宋臨進局子的事讓白月光一傷心,原諒了他一大堆渣男行徑呢!要是秦淮想不開跟他局裏因緣一線牽,他江餘不得以頭搶地?!
可能是被堵得多了,秦淮的臉色陰得厲害,眸子裏一片漆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我呢?”秦淮探身下來,灼熱的氣息撲近,頓時點燃了江餘的耳垂。
江餘的心髒快在胸膛裏呆不住了,他看着秦淮一點點靠近,什麽聲音也聽不見了,滿腦子只剩下“投懷送抱”四個字,偏偏這個投懷送抱的人又是他最求而不得的,他僅存的理智讓他拒絕,手卻不聽使喚,自動就搭到了那人身上,溫熱的呼吸撲到了江餘側臉上,所到之處火燒一片。
只聽那人輕輕道:“你氣我這麽久,想好怎麽補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