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涼涼
正當秦淮忍無可忍想送這個小替身和墨宋臨一起去治治腦子的時候,那條消息又撤回了。
“……”別以為我沒看見。
秦淮用力地把手機塞回兜裏,坐車回公司。
手機又響了一下,秦淮的手按在褲兜上,冷着臉冷了半天,令前面開車的司機都頻頻從後視鏡裏瞟他,他終于還是把手機抽出來了,屏幕一亮,一條消息:【打錯了,不是故意撤回的哈——秦哥工作加油。】
對方估計以為他沒看見,否則秦淮可真沒有看出那句消息裏有哪個字打錯了。
奇了怪了,這小替身閑的沒事不去纏着墨宋臨,來找他亂扯什麽?
另一邊,江餘已經坐上了去影城的公交車,墨宋臨一大早就出門了,聽着馮秋那哼哼唧唧的意思,估計墨宋臨是和他新收的那個酒吧小歌星又去哪兒玩去了,幾天內都不會回來。
馮秋一臉哀怨,江餘倒是樂得清閑,自己收拾收拾東西就跑了,連車都沒蹭。
這幾天劇組裏忙得很,江餘跟着做完體檢,劇組的人呼啦呼啦走了一大半,他一問,是王導領着人上山拜佛去了,要給劇組開機搞個佛祖保佑,江餘也沒閑着,被化妝師們抓着研究定妝照的事,這次劇組的規模比上回大了很多,大部分都是江餘不認識的生面孔,好在江餘認人快,一口一個王哥趙姐,不一會兒就在劇組裏混開了。
一下午的時間,他換了□□套古裝,拍了n組照片,感覺自己成為了一個莫得感情的換裝娃娃。
到底用哪套還得等王導回來了才能決定,江餘在打光板中間擺着工作人員給他定的幾個姿勢,餘光一瞟,看見兩個鬼鬼祟祟的工作人員推開角落裏的小門,拿手機對着這裏拍了兩張。
“哎哎哎幹什麽的?”立即有人看見他們,邊說着那兩人就跑了。
江餘拍完了,一旁的攝影大哥給他拿了瓶礦泉水,江餘往那邊看了看,傅清旭也在拍定妝照。
傅清旭一身幹練的黑色長袍,頭頂銀冠,肩寬腿長,像個帶着點江湖氣的王公貴族似的,養眼得很。江餘不由得開始想象秦淮穿上這身是什麽樣子。
嘶……
白月光那瓷白的皮膚被這黑衣一襯,那纖細的腰身被腰間的銀鏈一勒,再加上那張傲視衆生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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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餘突然明白了代餐的快樂。
“剛才那兩個人是幹嘛的?”江餘問。
“嗐,偷拍的呗,咱劇組這不是要開拍了,網上各家正撕主演呢。”
“不過沒事,現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過兩天劇組就公布演員名單了,這一陣正好借他們的手炒炒熱度。”
又過了幾天,劇組正式開機,租的場地裏挂起了紅彤彤的鞭炮,各路主演齊聚,官方微博號也放出了主演人選和定妝照,這部以男主視角講述的權謀劇,風格偏向群像,因此主演有九位,按陣營分下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定妝照,并且@了演員本人。
由于演員陣營的豪華,官方博文剛發出去,各路粉絲就把它一路頂上了熱搜,前面還帶了個“爆”的字樣。
底下評論區以飛快的速度膨脹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我家哥哥上了上了!]
[金雞獎影帝影後,金雞獎前影帝影後,其他也都是圈裏多年的實力派,這這這這,王導選角狠啊,這是把圈裏大牛都挖過去了吧……]
[不愧是王導,大手筆,一個花瓶小鮮肉都沒塞進來。]
[樓上眼瞎,誰說沒有?往後翻看最後一個。]
被這麽一說,很多人才注意到,一摞圖的最後一張有個生面孔。
【無陣營:樂安王,李鄲(江餘飾)。】
這行字印在定妝照上,照片上的人站在青瓦白牆之下,相貌介于十六七之間,清秀的五官像是還沒有完全長開,棱角不是很明顯,明明是有些稚氣的臉,卻垂眸微蹙着眉,空蕩的眼神不知道望向了哪裏,顯得深沉許多,再加上他那身畏寒似的的厚重黑披風,整個人透着一股矛盾又和諧的冷淡氣質。
這是誰?
疑惑的各家粉絲和路人紛紛點進博文裏的@餘8866,發現裏面空空蕩蕩,微博認證沒有,自我介紹沒有,連歷史微博也沒有,粉絲倒是有幾百個,不知是不是剛漲的。
于是點進去的所有人目光都凝聚在了那號裏除了昵稱外唯一的東西上——一個綠油油的,帶着燦爛微笑的花瓶小人頭像,小人頭頂的綠蒜苗占了頭像的一大半。
……
好像被嘲諷了怎麽辦?
劇組裏,江餘正坐在小馬紮上晃悠他的二郎腿,手上正專心致志地玩着他不知從哪兒下的低配乙女游戲。
【霸總李傲天坐在您的副駕駛上,并希望您幫他擰開礦泉水:是or否?】
連個礦泉水都擰不開?慣得他。江餘果斷點了否。
【霸總李傲天自己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并說:好涼涼。您:主動幫他點奶茶or踩下剎車讓他下去?】
喝個屁奶茶,白月光不愛喝奶茶。
江餘啪的點下去,游戲頓時灰屏,四個紅色的大字跳出來:攻略失敗。
底下有個方框寫着失敗原因:您踩下的剎車使冰冷的礦泉水潑了[霸總李傲天]一臉,[霸總李傲天]的心終于和結了冰的礦泉水一樣墜入冰點,好感度清零,請再接再厲。
江餘悲痛地放下手機。
三天了!他為這個男人付出了三天的青春啊!看着最開始的高冷霸總莫名其妙變成了粘人小嬌妻就算了,這個游戲還沒有倒退功能,一旦失敗只能從頭再來。
垃圾游戲,毀我青春,不玩了。
江餘正想祭奠一下他死去的青春,一擡頭就看傅清旭那邊下了戲,下下一場有他和傅清旭的對手戲,他們提前要挪到那邊不遠處的宮殿裏去拍。
最近影城那邊宮殿建築群被好幾個古裝劇組租用着,他們租了下午的半天,過去的時候,上一個劇組剛撤出來,江餘披着華貴的狐毛大氅,幾個工作人員幫他從後面拎着衣擺,往拍攝場地挪去。
兩個劇組在青石板路上交錯而過,江餘一轉頭,看見人群裏那個黑馬甲怪眼熟的,竟然是馮秋那個劇組,他随意掃了一眼,跟在黑馬甲後頭的馮秋正好擡起頭看見他。
搖晃的人影中,馮秋身上穿着劣質的影樓裝,銀白色的蟒袍上的繡花呲牙咧嘴,而映進他眼裏的江餘,華衣華冠,氣質雍容,厚重的大氅使他瘦弱的模樣顯得更脆弱了幾分,好像有個無形的屏障,将他周身同這裏隔開。馮秋停住腳,呆呆地看着那裏。
對方好像壓根沒注意到他,往這邊淡淡掃了一眼就走了,可馮秋突然感覺到了無比的屈辱,他好不容易要來的角色,就指着靠它一飛沖天,現在卻穿着又硬又像塑料的劣質戲服,連江餘一個窩囊廢都比不過。
“快走啊,擋在這兒幹嘛呢?”後面的人不耐煩地催着他。
馮秋擠出一個扭曲的笑,連忙往前走去。
“來來來看鏡頭啊,小江,你把你那大毛領往下薅薅,擋着嘴了都。”
古色古香的宮殿裏,江餘坐在桌案前,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手裏抱着手爐,桌上的香爐幽幽地冒着白色細煙,四周窗簾都被拉起,屋裏比較昏暗。
江餘撩開衣服,把領口往下壓了壓。
“好行了,別動了啊,小傅準備好啊,三、二、一,action!”
珠簾被修長的手指撩起,一身利落黑衣的傅清旭悄無聲息滑進來,回頭望去的眼神有些警惕,見身後無人追來,他才松了口氣,剛轉了頭,就見昏暗中有一點紅光,那是桌案上燃着的香柱,而桌旁,有一少年正抱着手爐,垂着眼如睡覺了一般。
傅清旭飾演的角色屏氣凝神,警惕地看着屋子裏的人。
那少年呼吸勻稱,但又輕極了,是以他逃至此處時還以為這裏沒人。
他現在正被官府追兵圍困,走投無路才入了這樂安王府,聽聞樂安王在世時膝下只有一獨子,王府裏人丁稀少。
他觀察了一陣,那少年始終沒有動靜,便心想:這人莫不是個瞎子?
追兵似乎被他甩脫了,他正要蹑手蹑腳走出去,剛一轉身,微涼的目光就落到了他脊背上。
他脊背微僵,就聽一個清亮的嗓音響起:“客人既來了,為何又要走得如此匆忙?”
他轉過身,那滿身病氣的少年正溫和地瞧着他:“你說是吧,宋祉兄?”
話音剛落,冰冷的刀刃橫在了少年纖細的脖頸間,鋒利的鋼刃将領口上的狐毛削斷了一大片。
少年不管不顧地微垂下頭,擡手接住了飄落下來的狐毛,捧在手裏,微蹙着眉有些心疼似的低聲嘟囔着:“這可是上好的天嶺雪狐毛呢。”
“你是誰?”宋祉警惕地看着他。
“樂安王府裏坐着的,還能有誰嘛……”少年溫軟的聲音像是在不滿地撒嬌。
“樂安王?可你……”
“可我看着比外面傳的年紀看着小了些?”少年溫和一笑:“可能你聽聞的是我大哥,或是我那花心腸的二哥。”
“我聽聞樂安王只有一子。”宋祉收了刀,雖仍有些不信任,但畢竟是自己闖進別人府裏,抱拳道:“宋祉多有得罪。”
“啊,那事是我叫人傳的,子不言父過,我也算是幫父親構了個清正的好名聲嘛,其實我是父親的第十七個孩子,我娘是樂安王正妃,身子骨不好,生下我便走了。大概是遺傳了我娘,我身子也不好,只能整日呆坐在這屋裏見不得天日。”
宋祉心想這真是奇了,一路走來,這府裏總共就那麽三五個下人,哪來的十七個樂安王子嗣?
“那前十六個是…”
“是父親與名伶所生。”說着,少年垂下眼:“真無聊啊——”
“我是說……”
“都死掉了。”
宋祉一怔。
少年突然擡起臉,溫柔又羞澀地笑了起來,那笑容一塵不染的,仿佛窗外新下的白雪:“所以我才這麽無聊嘛——”
宋祉怔怔地望着他,望見了皚皚白雪下,掩埋的森森屍骨。
他站在屍骨裏朝宋祉伸出了手,臉上帶着稚嫩又天真的微笑:“聽聞——你要摘得那九龍之上的明珠,不如把我用作登天之梯?”
“卡——過過過!”
作者有話要說:
江餘眼中的秦淮:小細腰,大長腿,傲嬌臉。
秦淮:——
這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