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小四，你領着小六小七小八小九小十收拾院子，野草拔了抱前院去晾曬，還有地上的斷樹枝枯樹葉，用大掃把掃了堆在一起，也能當柴火使。”林文斌見胖子（小四）領着五個孩子忙活去了，才對剩下目光灼灼看着他，等待他分配任務的孩子道：“阿三你領幾個人去後屋天井打幾桶水，當心着點兒。其他人都先在這等着，我跟你們二哥先進屋看看，喊你們進來時你們再進來，聽到沒有？”
“知道了，大哥。”
見孩子們乖巧地應了，林文斌臉上露出欣慰而溫和的笑容，随即扭頭對一直跟着他們，卻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萬管家道：“萬管家，勞您在這兒幫忙照看一下我的這些弟弟妹妹們，我跟二弟先進去探一探。”
“林公子客氣了，您盡管去，我會照看好這些孩子。”萬管家一路冷眼看着林文斌及孩子們的表現，心中越發佩服自家老爺的眼光，這些孩子，确實有一飛沖天的資本，也确實值得老爺費心相助。
向來膽子肥的楚六丫自然也想跟着進這傳說中的鬼屋看看，可惜，她很有自知之明，就她這小身板兒，林文斌是絕對不會帶她的。楚六丫自然不會去平白讨人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林文斌拿出那一把萬虎不知道從哪兒扒拉出來的鑰匙，插－進了正屋門前那支發黑的大銅鎖裏。有時候古代人的智慧确實令人驚嘆，若是放在現代的話，一把鎖經過十多年的風吹雨打，估計早不知道鏽成什麽樣子了，而眼前這把銅鎖雖然顏色不怎麽好看，但卻一點兒都沒生鏽，林文斌用鑰匙扭了幾下，大銅鎖就“咔嚓”一聲開了。
林文斌剛取下大鎖，林文俊就搶先一步走到他哥身前，毫不猶豫地一把推開了布滿了蜘蛛網的正屋大門。
“唧唧唧……”
“吱吱吱吱……”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林文俊提着幾只小狗崽大小的死老鼠走出了門。
楚六丫以為她會聽到刺耳的尖叫聲，沒想到連看上去最膽小的秀秀都面色平靜地看着林文俊手中的幾只死老鼠，臉上沒有一絲膽怯的神色。
“秀秀姐，你不怕老鼠嗎？”楚六丫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湊到秀秀身側低聲問道。
“我小時候挺怕的，但自從去年冬天我們實在讨不到飯，只能去捉老鼠吃後，我就不怕了。”秀秀臉上沒有任何憤懑和愁苦，只有對他們堅強地撐過了那個寒冬的慶幸和懷念。若不是因為那個寒冬的相互扶持，同舟共濟，他們的感情估計不會像現在這般好。
楚六丫聞言心中一酸，跟這些遭遇過許多苦難的孩子比着，自己确實幸運多了，若是再自怨自艾怨天尤人，還真該遭雷劈。
“秀秀，你帶着妹妹們去正屋擦洗桌椅，看到老鼠就喊你們二哥，別自己動手。”見阿三帶着幾人提着裝滿水的木桶回來了，林文斌連忙再次開口分配任務。
“好的，放心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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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幾個女孩兒乖巧地答應了，林文斌才扭頭對林文俊道：“小俊你照看好秀秀她們，別讓她們被老鼠咬了，我帶阿三幾個去竈房看看。”
“行，大哥放心。”林文俊雖然總是板着個臉，看上去很冷漠的樣子，實際上對他認可的人卻很好。
這群孩子裏加上楚六丫，一共也就六個女孩兒。秀秀最大，今年已經十歲了，之前蓬頭垢面地看不出長相，如今洗幹淨了，又換上了整潔的衣裳，還真吓了跟她朝夕相處了将近兩年的孩子們一大跳，沒想到他們的秀秀妹妹（姐姐）竟長得這般好看，可比那些富家夫人小姐漂亮多了。當然，這些早熟的孩子也相當慶幸，幸好他們之前沒有錢買香胰子，即使夏天能在河裏洗個澡，也從沒真正洗幹淨過，身上總是灰撲撲的，為了讨飯容易，他們也總是将自己弄得髒兮兮的，要不然的話，秀秀說不定就會被那些壞人給擄走了。除了秀秀，這群孩子裏還有一對雙胞胎姐妹小雪和小雨，兩姐妹據說是家鄉災荒時死了爹娘，一路流浪乞讨過來的。然後還有一個叫小晴的小丫頭，今年八歲，天生結巴，因此平常十分腼腆，不大愛說話。小晴從沒說過自己的來歷，大夥兒怕觸到她的傷疤，也沒問過，因此至今大家都不知道她是怎麽淪為乞兒的。
在明顯陽盛陰衰的小集體裏，雖然男孩兒都對女孩兒很謙讓，以前讨到的好東西也總優先讓女孩兒們先享用，但這些女孩兒并沒有因此而被寵壞，每個人都性子溫和，勤勞謙讓，個個都是幹活的一把好手。
楚六丫雖然養尊處優了三年，但到底是草根出身，又擁有成年人的靈魂，幹起活來并不比其他人差，看得原本還擔心她會不适應窮苦生活的衆人欣慰不已。
這座宅子關門閉戶了十來年，因為兇宅之名威懾四方的緣故，屋內的桌椅箱櫃倒是因禍得福地保存了下來。只是多年無人打理，家具大多都有蟲洞及被老鼠啃的豁口，不過并不影響使用，畢竟這些家具就是現在放在一般的農戶家裏，也算是極好的家具了。
打開窗子通通風透透氣，将堂屋及東西屋遍布在各個角落裏的蜘蛛網清楚幹淨，又大致将三間大屋裏厚厚的灰塵基本清掃了一遍後，楚六丫才跟着幾個小姐姐一起撸了袖子，拿着大抹布認真擦洗了起來。
“這桌椅可真好看，擦幹淨跟新的一樣。”小雪将桌子擦得锃亮，連桌子腿都沒忽略過去，看着清一色的暗紅家具，及寬敞的大屋子，小雪似乎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向正在一遍遍清理大炕的秀秀求證道：“秀秀姐，這麽好的宅子，真是咱們的了？”
“嗯，是咱們的，房契都在大哥手上呢。”秀秀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笑意盈盈地回答道。
“這宅子可真好，就算真鬧鬼，我寧願被鬼吃了，也不要離開。”小雨是個膽大的姑娘，曾經徒手抓過大蛇，她這麽說可不是随口說說而已。
“咱們這麽多人，還怕區區幾只鬼？話說回來，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鬼呢，倒真想親眼見見，是不是真像傳說中那般可怕。”楚六丫經歷過重生這樣不科學的事之後，對于鬼神之類的，倒不像之前那般嗤之以鼻了。不過她始終覺得陽間是活人的天下，就算這宅子裏真有鬼，也只能吓唬吓唬膽小的人而已，估計不會對他們這些大活人造成什麽傷害。而這些彪悍的孩子，為了活下去不知道經受過多少磨難，恐怕這世間已經沒有什麽能令他們感覺懼怕了。
幾個女孩兒嘴上說笑着，手上也沒閑着，還不到中午，就手腳麻利地将正屋三間大屋給收拾地幹幹淨淨整整潔潔。與此同時，林文俊帶着幾個捕鼠好手，也已經逮了一大堆肥老鼠。
“大哥，竈房怎麽樣？還能用嗎？”
“能用，櫥櫃裏還放着不少碗碟，阿三帶人去提水了，一會兒你領着妹妹們去刷洗一下。”打掃了大半個上午，向來幹淨的林文斌也弄得灰頭土面的，很是狼狽。可他臉上燦爛的笑容，卻是掩都掩不住。
“嗯，好。正屋那三大間已經打掃幹淨了，正開着窗戶通風透氣。剛剛我跟妹妹們在大箱子裏發現了許多發黴的衣服，還有幾床發黴的被褥，我們抱出來搭在前廊圍欄上了，大哥，那些東西是扔掉還是留着？”
“衣服待會兒燒掉，被褥先留着，等冬天咱們用來糊窗戶做門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