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刺殺
郝濤年突然将一柄未出鞘的匕首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這一聲響,拉回了樓光峥的思緒。
“這匕首是我請淮南最有名的工匠鑄造的,上面還塗抹了冷先生花費半年時間所研制出來的劇毒。現在,我将這匕首獻給世子殿下。”郝濤年說罷,雙手舉起匕首,呈給樓光峥。
樓光峥沒有猶豫,直接接過了匕首。
“世子,如今您的行蹤不被皇帝等人所知,這可是您報仇的大好時機呀……”郝濤年微笑着說道,語氣裏帶了些誘惑的味道。
樓光峥聞言,閉眼又睜開,眼裏的戾氣霎時退散。樓光峥平靜地看向郝濤年,一時沒有說話。
郝濤年見狀,又道:“王爺時日無多,世子殿下應當抓緊時間報仇,然後趕回淮南,最後見一見王爺。”說到這裏,郝濤年嘴角一勾,還擡手拍了拍樓光峥的肩膀,“世子殿下未能見到王妃的最後一面,總不能連王爺的最後一面也見不成吧。真要是這樣,那該有多遺憾啊……”
樓光峥拿開郝濤年的手,随後緩緩起身。樓光峥将匕首打開,倏地刺在郝濤年的眼前,郝濤年神色微變。
樓光峥用匕首指着郝濤年,匕首泛着的寒光閃花了郝濤年的眼睛。
樓光峥說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但我沒興致管你的事。不過,我要做什麽,也輪不到你來管。”他說罷,收回匕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郝濤年看着樓光峥一步一步地出了帳篷,直至消失不見。郝濤年的笑容逐漸淡去,最後他一揮袖,再次落座主位。
一直在裝作睡覺的冷普常睜開了眼睛。冷普常笑容可掬地說道:“那小子的脾氣真古怪。诶,我說,你這麽刺激他,真的有用嗎?”
郝濤年瞥了冷普常一眼,道:“你沒聽他說,叫我不要管他的閑事兒麽?”話雖這麽說,郝濤年還是冷笑一聲,很自信地補充道,“放心吧,就算我們沒有用一月迷控制住樓光峥,他也會有所行動的……畢竟他沒拒絕我給他的匕首,不是麽?”
冷普常哈哈大笑道:“那感情好,樓小子越早行動,我們也好越快完成大事。”
……
兩日後。
北方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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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去拙已經收回了靖國攻下的幾座大渝城池,他本意繼續進攻,恰好皇帝也有這個想法,二人一拍即合,開始商議如何打得靖國長時間不敢再來冒犯大渝。
正事兒商議完後,皇帝覺得可行,他龍顏大悅,一個勁兒地拍着武去拙的肩膀誇他。
“等拿下靖國的雲中十六州後,朕要好好獎賞你。”皇帝大笑道。
武去拙笑着應下。其實武去拙明白,皇帝還是防着他的,不然皇帝就不會說那樣的話,而是說“等回京城後再獎賞你”了。
“對了,京城那邊還好嗎?”皇帝問道。
京城來的消息都是直接給武去拙,皇帝來了以後,第一手資料自然會交給他。不過這幾天皇帝都沒有收到京城來的消息,他便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回陛下,末将這幾天都沒收到來自京城的信。”武去拙實話實說。
之前,京城那邊每天都會有信傳來,可是,就在幾天前,京城和北方之間斷了聯系。
皇帝聞言皺眉:“你也沒收到那邊信啊。莫非京城出事了?”
京城可是他們的大本營,若是京城出事,他們就算拿下了靖國的雲中十六州又如何。
武去拙當然也有過這個想法,但轉念一想南方有展将軍,京城有奚敏周歡許慈甫等人,京城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吧。不過不管怎麽樣,凡事都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北方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了,不如這樣,朕先帶着五萬兵馬回京城,你繼續北伐靖國。”皇帝建議道。
這段時間他們勝多輸少,但不代表沒有傷亡損失,皇帝帶來了五萬兵馬,如今又要悉數帶回去,這不就代表他想把北方的部分兵馬也帶到京城去麽。
換句話說,皇帝想借機削弱武去拙手裏的兵力。
當然,北方是大渝邊境,皇帝不會讓北方兵力大幅度減少,等他找到了合适的人後,會将從武去拙這裏拿走的兵馬給那個人。
武去拙淡淡地笑了笑,後退一步,鄭重作揖。
“末将遵令。”
皇帝要走,軍營裏的部署自然又得另外安排,武去拙召來手下的副将,和他們商議事情。
副将們聽說了皇帝的打算後,皆為武去拙感到憤憤不平。武去拙本人倒是沒有他們那麽激動,反而淡然地寬慰麾下的副将。
皇帝準備第二日巳時三刻準時出發回京城,在那之前,皇帝下令今夜犒賞三軍,讓大夥兒吃頓好的。
大渝打了勝仗,将士們都很高興,整個軍營喜氣洋洋,充滿了歡愉的氣息。
燈火通明如晝,歡聲笑語不休。由于還有仗要打,因此皇帝只給将士們吃肉,不允許将士們喝酒。
皇帝在高臺上講話,內容震撼人心,聲音雄厚響亮,在場的将士們莫不感到熱血沸騰。到最後,大家竟大聲地歡呼起來,高喊“陛下萬歲”。
皇帝的到來,讓軍隊士氣大振,如今打了勝仗,許多人佩服武去拙的同時,對皇帝更尊崇了。
等激勵完普通将士們後,皇帝便進了帳篷,和武去拙等幾個高級将官聊天。武去拙吃着羊肉,聽皇帝跟麾下将領說話。武去拙不怎麽參與,只是靜靜地聽着,如果皇帝不問他話,他就保持安靜。
武去拙正樂呵地啃着羊腿,突然一個小兵走了進來,小兵給皇帝等人行了禮後,抱拳說道:“陛下,李副将請武将軍過去一趟。”
李副将是武去拙最得力的副将,由于他在昨日的戰場上受了重傷,所以不便下床來參加宴會,只能在自己的帳篷裏躺着。
李副将沒事兒不會找武去拙,因此武去拙沒多想,起身走到中間,對皇帝拱手:“陛下,容末将出去一趟。”
皇帝随意地擺擺手:“去吧。”
武去拙看了小兵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去。
出了帳篷以後,武去拙問小兵:“你是李副将身邊新來的麽,怎麽我以前沒見過你?”
小兵點點頭道:“我是昨天被調到李副将身邊的。”
武去拙又問:“李副将可有跟你說找我去幹什麽?”
小兵搖頭說道:“這個,我不清楚。也許是為了後面的戰事……武将軍還是去問問李副将吧。”
武去拙側首看了小兵一眼,沒再問話。
等來到李副将的帳篷外後,武去拙把小兵留在了外面,自己單獨進了帳篷。帳篷內充滿了濃濃的草藥味兒,李副将朝內側躺在床上,被子将他整個人牢牢裹住。
“找我來幹什麽?”武去拙一邊走向李副将,一邊問道。
武去拙一步步靠近李副将,然而對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武去拙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他微微蹙眉,伸手去扯李副将的被子。
就在這時,“李副将”猛地暴起,他在半空中旋轉一圈,旋即用藏在懷中的刀砍向武去拙。
武去拙反應極快,他側身輕松躲過這一擊,随後擡右手格擋那人的刀柄。武去拙穩住下盤,長腿一掃,将那人逼得往床上倒去。
“連擎?”武去拙順手拉車掉那人的面罩,等武去拙看清來者的容貌後,心裏不由“咯噔”一聲,“你不是樓光峥身邊的人麽?”
樓光峥……不好!
武去拙恍然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被“李副将”叫來。
皇帝!
武去拙轉身就跑,但連擎怎會給他這個機會,只見連擎毫不猶豫地撲向武去拙,一柄長刀直刺武去拙的背心。
武去拙聽到風聲再次側身躲過。他和連擎打了起來,雖然他的武功在連擎之上,但武去拙沒拿武器,加之連擎不要命的打法,還是讓他難以招架。
“你們什麽時候來北方的?”武去拙一掌劈在連擎的刀背上,皺眉看他。
“你管我們。”連擎做了個鬼臉。
武去拙被他這個表情搞無語了,當即伸腿踹了他一腳。連擎沒反應過來,被踹翻在地。武去拙抓住機會連忙往外跑,同時大喊“來人”。
士兵們被武去拙的呼喚吸引過來的時候,都看到一個陌生男人追着自家将軍打。
“拿下他。”武去拙高聲吩咐。
士兵們聞言,一擁而上。連擎就算武功高強,但同時面對這些體力充沛的士兵,也很難抽身對付武去拙。
武去拙不再管連擎,而是沖向皇帝所在的帳篷。
他這一路狂奔引來了不少士兵的目光,士兵們面面相觑,低聲猜測着是什麽事情讓素來沉穩的武将軍如此着急。
武去拙趕回皇帝的帳篷,他猛地掀開簾帳,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進去。
只見一個小兵裝扮的人一步步靠近皇帝,此刻只有幾步之遙。
“攔住他!”武去拙喊道。
帳篷內的副将們被武去拙這突如其來的命令整懵了。不僅如此,皇帝也向武去拙投來了疑惑的目光。而在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武去拙最先跑過去。
就在這時,那個小兵陡然加速,他已經來到了皇帝的面前,他把手裏的托盤往邊上一丢,露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那人毫不猶豫地握着匕首朝皇帝的心窩刺去,皇帝大駭,下意識地躲閃,然而那人的速度極快,動作也很敏捷,不管皇帝怎麽躲,他的匕首還是紮在了皇帝的心口上。
武去拙這才趕到,左勾一拳打偏了刺客的身子。
“陛下。”武去拙扶住皇帝,壓低了聲音問道,“您怎麽樣了?”
帳篷內的副将們紛紛圍攏過來,見武去拙刻意壓低聲音說話,便沒有大聲嚷嚷。
皇帝沒理會武去拙,而是擡着顫巍巍的手指向被武去拙打到一邊去的刺客。武去拙順着他手指是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他看到了樓光峥。
樓光峥丢了匕首,拍拍盔甲,面無表情地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樓光峥?”皇帝捂着傷口,咬牙切齒問樓光峥,“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朕自問這些年沒有虧待過你吧。”
樓光峥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皇帝。樓光峥的神情有些呆滞,但隐約冒着因刺殺成功而帶來的喜悅的微光。
“陛下,武将軍,發生什麽事了?”外面有小兵大着膽子詢問。
“沒事,你們守在外面,別讓任何人進來。”武去拙說道。
“是!”
一個副将想喊軍醫,但被武去拙制止了。又有一個副将怒氣沖沖地拔出佩劍刺向樓光峥,樓光峥沒有躲閃,但武去拙卻喊了聲“住手”。副将們不能理解武去拙的言行,一臉疑惑地看着武去拙。
“你刺殺陛下,是覺得他害得你十幾年不能回淮南和家人團聚麽?”武去拙擡頭問樓光峥。
樓光峥本來沒什麽反應,但是聽到武去拙問了這個問題以後,他的眼睛逐漸有了神。
樓光峥淡淡地說道:“我父親并無謀反之意,他卻要我入京為質,十多年不讓我離開京城。我的母親因我入京,郁郁而終。我的父親因我不在身邊受小人暗算,命在旦夕。你說說,這昏君算不算我的仇人?”
武去拙反問他:“笑話,讓你入京為質的人不是你的父親淮南王麽?”
樓光峥冷笑一聲,說道:“你懂什麽。如果不是昏君對我父親有疑心,我父親怎麽會為了整個淮南而讓我成為質子?”
武去拙無法理解樓光峥的心思,但他沒有經歷過樓光峥的痛楚,所以他并沒有說太多的話去反駁樓光峥。
皇帝閉上眼睛,氣息微弱:“樓光峥,你可知你父王主動提出送你來京為質的真正原因是什麽?”
樓光峥看着皇帝,等他繼續說話。
“都先出去吧。”武去拙将皇帝安置在椅子上,率先起身往外走。
“這,武将軍,他……”一個副将指着一動不動的樓光峥,不敢相信武去拙的選擇。
“出去吧。”不等武去拙解釋,皇帝先下令了。
皇帝親自開口,副将們自然不敢再多言,紛紛跟在武去拙身後出去了。皇帝勉強擡起手,對樓光峥招了招,示意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