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V]
經過這麽一番陣仗很大的迎接儀式,馮婉一行人終于回到了位于京城的鳳家老宅。
這老宅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兒,離着皇宮不是特別近,當然也并不算遠。最關鍵的是,風水也是極好的,可以說是極其高端的地段兒。
這種地段兒的房子現在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但是鳳家就有,而且占地還不小。
好歹是老牌子的世家,鳳家祖上早早就在這種風水寶地修建了祠堂,将家族根本都搬了過來,經過百餘年的發展,已經成為了一大片建築群。
鳳家本家百十口子人,再加上旁支兒的都住在其中,星羅棋布,俨然已經像是個小小的城鎮。
這城鎮的核心,就是鳳家本家住的鳳府了。
看着鳳府那跟記憶中一樣熟悉的宏偉的府邸、龍飛鳳舞的禦筆親題牌匾,還有那些雕梁畫棟、青磚翠瓦,馮婉心中的感慨油然而生。
不愧是傳承了百餘年的老牌兒世家,哪怕都到了瀕臨傾覆的時候,外表看着還是如此氣派,真是尋常小戶人家沒法比的。
邱氏仍是跟馮婉她們坐一車,名義上是要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呼馮婉跟馮大娘,但因着她方才實在是被鳳妧傷了心,偏偏又忍不住擔心鳳妧的前途,故此心情不太好,半天沒有怎麽說話。
馮大娘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去觸她的黴頭,索性過來挨着馮婉坐着,湊在車窗旁觀望車外的風景。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來京城,故此看什麽都很新鮮,見到什麽不免都小聲感嘆一番,馮婉也不着惱,十分耐心地給她解釋。
反正她從來不會質疑馮婉為什麽懂這麽多——她亡夫馮書生是個讀書人,原本說話也是這種樣子,女兒肖父,婉丫頭自小兒聰明,又天天看亡夫留下的那麽多書,懂得多這不是很正常的麽?
在給自己洗腦催眠這塊兒上,馮大娘一直很可以。也是因為這個,馮婉此番重生回來,倒是少了許多麻煩。
很多事情她都不用解釋,馮大娘會幫她找好理由。
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她一邊兒走,一邊兒小聲跟馮婉交談,後來見到邱氏根本就無心聽她們說話,便也就放松了下來,正常說話了。
她雖然是鄉野村婦,但是基本的道理還是都懂的——特別是養育孩子這塊兒,那她可真是太懂了。
在她看來,邱氏真的是太慘了——居然攤上鳳妧那麽樣的一個女兒。
鳳妧那丫頭看着就不讨喜,雖然說馮大娘對她還不至于到深惡痛絕的程度,但是也絕對沒有什麽好感。
而且不管怎麽說,那姑娘都是人家鳳家的大小姐,怎麽都輪不到她這個外人來說話。
只要不招惹她跟她家婉丫頭,她也就懶得搭理。
當然,她跟鳳妧她娘邱氏還是很投緣的,也是真心把邱氏當成姐妹處。
若是邱氏主動找她幫忙,她倒是可以給這個出身挺好但是命跟她一樣不好的妹子傳授幾個教子的良方——看看她們家婉丫頭再看鳳家那個什麽萬兒,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這那什麽萬兒雖然是大家小姐,但是通身的氣派還比不上她們家婉丫頭,真是沒眼看。
馮大娘對鳳妧實在是不怎麽待見,但是礙于邱氏的面子,她也不能公開表示對鳳妧的不喜。
好在這一路上稀奇的東西實在太多,馮大娘也沒有什麽心思多想這些事兒便是了。
有馮婉在,馮大娘一向都很是省心的。
雖然說馮婉不過只是個孩子,但是她有時候會覺得,馮婉比她還要活得明白,懂得也多,恍惚之間,有種跟亡夫馮書生相處的感覺。
這感覺很是奇妙,但是很是讓人沉迷——你最愛的人雖然離開了,可是留下了帶着他血脈的人,跟他一樣照顧着自己,也算是件告慰在天之靈的好事兒了。
故此,經過開始幾年的難過痛苦之後,馮大娘已經漸漸适應了這種生活——她已經習慣了依靠馮婉,就像是依靠着早亡的夫君一樣。
現下,她便就抛下了一切都交給馮婉處理,只顧着自己開心,東看看、西瞅瞅,實在是很愉快了。
一路上看過的風景已經很是讓她驚異,此刻她見到鳳家府邸居然這麽氣派,不免又刷新了對鳳家的印象——搞不好這家子人比她之前想象的更有錢。
所以婉丫頭才答應跟那什麽萬兒做先生麽?
不愧是她們馮家的女兒,真是能幹的很。
馮大娘兀自感嘆了一番之後,忍不住悄聲問馮婉道:“婉丫頭,這一片房子,莫非都是鳳家的?”
馮婉微微點頭,笑道:“是啊,都是吧。”
“啊,那她們過年的時候打掃起來一定很麻煩。”馮大娘真情實感地感嘆着。雖然聽在外人耳中可能會有些沒見過世面的好笑,但是在馮婉看來,卻是只有質樸的可愛。
看着馮大娘亮閃閃的眼睛,還有裏面跟年紀不符的好奇心,馮婉感覺心中一片柔軟。
讓養母開懷一笑,幸福一生,這就是她前世裏一直想做但是沒有能夠做到的事兒。
重活一世,倒是正好用來彌補這個遺憾了。
果然,把她阿娘帶着一起來京城是對的。
馮大娘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們老家和牛家村這兩個村子,無一不是窮鄉僻壤。這次來京城,一路上見到的是從未見到過的風景,倒像是個旅行的意思了。
最妙的還是鳳家出錢出交通工具,包食宿,簡直不要太開心。
馮婉這麽一想,也不由得被馮大娘的情緒感染,整個人開心起來,倒是愈發襯托得邱氏那裏愁雲慘霧了。
還是馮大娘有點兒看不下去,時不時還是要去安慰邱氏兩句,只是收效甚微罷了。
雖然鳳家老太太地位尊崇,還帶着邱氏這個大太太跟鳳妧這個嫡長大姑娘,但是這次她們畢竟只是出去“祈福”,還是沒有資格從鳳府的正門進入。
故此他們這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幾十個,車馬十餘輛,還是從角門進的鳳府。
因着鳳家老太太提前送了信兒回來,鳳家三太太齊氏早就把一切事項都安排好了。
首先肯定是要給馮婉跟馮大娘安排住的地方。
當然首選是要安排在大房的院子裏的。
畢竟這次馮婉的身份是給大房長女鳳妧做伴讀——說的是伴讀,但是馮婉往那兒一站,跟鳳妧一對比,倒是顯得馮婉是小姐,鳳妧才是丫頭了。
這種看着就鮮明的對比,連鳳妧名義上的媽,大太太邱氏自己都看不下去,更加不要說其他人了。
不過世家大族的好處在于,大家都不會當面戳破這個真相,但是暗地裏嘲笑那幾乎是一定會的了。
二房和三房的那幾個堂姐妹當場就悄悄耳語起來,就差直接指着鳳妧的鼻子嘲笑了,邱氏心情愈發抑郁。
她有些擔憂地審視着鳳妧同馮婉,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一時間看着居然有些出神。
鳳妧對此卻是渾然不覺。
她只是本能地讨厭馮婉,故此抗拒着一切跟她的接觸罷了。
不過她又沒膽子反抗鳳家老太太的安排——這一路上,又是被訓斥,又是被打耳光,又是被罰抄書,又是被禁足,她實在是怕了。
鳳家老太太在鳳家有着絕對的權威,哪怕她再是恃寵而驕、無法無天,卻也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
這位老祖母,真的是随随便便就能有一百種法子能夠收拾她。
實在是可怕。
不怕不行。
但是這并不表示她就要乖乖聽話。
鳳家老太太她惹不起,其他人她可都是随便收拾的——邱氏是她娘親,不管她怎麽胡鬧,邱氏都不會生氣。
這次雖然看着不太高興,以後再撒撒嬌就好了。
而且太太她憑什麽不高興!
就為了那麽個鄉野出身的瘋丫頭麽,真是……提起來又是一肚子氣,看本姑娘怎麽收拾你。
想到馮婉,鳳妧就恨得牙根兒癢癢——就是從這丫頭出現之後,一切就變了。
老太太、太太,甚至連七哥哥也是。
既然住在一個院子裏,那如果有什麽意外,也不是她的原因了。
出于這個打算,鳳妧雖然全程擺着一張臭臉,但是卻意外地沒有反對的意思。
馮婉便也從善如流,對那位三太太齊氏客套又不失禮貌地表示了感謝之後,就住進了大房院子裏一處小小的角落。
這裏其實算是下人房。
上輩子馮婉住的是主院兒,也就是鳳妧現在住的院子,亭臺閣樓,布局雅致,環境清幽,風景宜人。
但是她卻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關進籠子的鳥兒,每天除了努力趕各種學習進度,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那種狀态之下,就算住在再好的地方,都不會感覺快樂的。
現在她跟馮大娘一起,住的雖然是下人房,可是好歹是個單獨的小院子,左右兩間廂房,中間一條過道兒相連,算是跟馮大娘住了對門兒屋,十分方便,還有各自的獨立空間,可以說是十分舒服了。
單是看着這安排,就能夠感覺到三太太齊氏在細節之處的用心——不愧是鳳家老太太看重的管家兒媳婦,這能力可真是沒得說的。
想到這位三嬸兒以後的結局,馮婉不由得暗自嘆息。
人不能說是個壞人,但是毛病也的确不少。
可是鳳家沒了之後,她的下場未免過于慘了些,覆巢之下無完卵,鳳家三太太也有難得好心的時候。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就沖着這個小院子,以後自己會記得她這份情的。
馮婉跟馮大娘高高興興地搬進了院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有小丫頭子來請,說是家宴已經安排好了,鳳家老太太要給她們接風洗塵。
馮大娘一聽就有點兒慌了,對着馮婉道:“婉丫頭啊,這是幹啥啊,怎麽還要啥風塵……”
那小丫頭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馮大娘一臉尴尬地閉上嘴,有些不知所措。馮婉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撫。
冷冷一眼看過去,那小丫頭吓得立刻閉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因着這事兒傷害性倒是不算大,只是侮辱性極強。
一個小丫頭肯定沒有什麽膽子這麽幹,必定是有些通傳的故意讓她以為她們馮家兩母女是鄉下來的窮親戚,故此才如此不尊重。
背後那個人是誰,簡直是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來。
再稍微一想,說不定還有什麽一石二鳥的用意在裏面也未可知……畢竟,鳳家那些丫頭們也一個個的都不是白給的。心思活絡的多了去了,簡直堪比宮心計。
上輩子馮婉對此可謂是體會頗深,這輩子再經歷,着實是厭煩的很。
故此她也懶得跟這小丫頭認真計較,只淡淡道:“你是哪個房裏的?怎麽沒人跟你說我們是什麽人?便就是尋常鄉裏來人,遠來也是客。什麽時候堂堂鳳家的人這麽沒規矩,居然可以随随便便在客人面前亂笑了。說不了我要去回了老太太,可使喚不起你們家的這些尊貴的姐姐們了。”
她這話一說,那小丫頭子吓得臉色煞白,當即跪下哭着道:“是奴婢有眼無珠,還請姑娘千萬別往老太太那兒報……若是驚動了老太太,奴婢不是被打死就是被發賣,可就沒有命在了。”
馮大娘吓了一跳,她一輩子都沒有見到過這個場面兒,當即就心軟了,忙拉着馮婉道:“婉丫頭,要不然就算了,她年紀不大,不懂事也是有的,笑就笑呗,是咱們從鄉下來,沒有什麽見識……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馮婉倒很是淡定,不過意思還是很明确,那就是絕對不姑息——不管這小丫頭是哪房來試探的人,還是個死蠢的被人當刀子使的,都必須直接硬怼回去。
若是第一次就軟綿綿地好脾氣好說話,那以後都硬氣不起來了。
麻煩只會更多,反倒不如一次都解決了的好。
她十分冷漠地讓這小丫頭自己去找三太太領罰,然後又轉頭安撫了愈發不安的馮大娘幾句,便就拉着她出門了。
畢竟對她來說,這只能算是個小插曲,開胃小菜而已。
真正的開胃大菜,還是在接風家宴上。
這次的這頓飯,來頭恐怕不小。
按照她對那位假千金鳳妧的了解,這種可以當着鳳家全家人算計她的機會,鳳妧一定不會放過的。
就算她想不到什麽方法,那位岳嬷嬷,或者說岳嬷嬷背後的人,也一定會想到的。
只是她們一定想不到,自己早就猜到了她們的想法……沒辦法,畢竟已經是二刷了,這點兒預判能力還是有的。
端看她們要用什麽具體方式送上門來等着被打臉而已。
馮婉帶着馮大娘緩緩走進了鳳家的宴會大廳,果然見到裏頭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正是個喜氣歡樂的歡聚場面。
見到她們倆進來,鳳家老太太忙招手叫她們上去。
鳳家三太太當即飛奔過來親自拉着馮婉和馮大娘上去,就坐在了鳳家老太太身邊兒。
那兒,鳳家二太太正帶領着鳳家幾個女兒圍着鳳家老太太欣賞衣服料子。
這位老太太今晚換了一身兒居家常穿的衣服。質地輕軟,但是料子卻是上好的,很多人不要說見到了,就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馮婉跟馮大娘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二房那位嫡女鳳芙興奮的聲音:“哎呀,老太太這東西可真是個好東西,我們竟然連見都沒有見過。”
“芙丫頭真是會哄我老太婆開心。你們來說說看,誰知道這東西的來歷?”鳳家老太太顯然被鳳芙拍得很高興,不知道是一時間沒察覺,還是刻意為之,居然竟直接問馮婉和馮大娘道:
“馮夫人同婉姐兒也來看看,可認得這衣裳料子是什麽?”
當然馮婉是知道這東西來歷的,衣料首飾的鑒賞也是上輩子皇後培訓課程的一種,還是非常重要的一種。這種程度她閉着眼睛都能說出來歷,可是偏偏她不想說。
馮大娘才被那小丫頭子笑話,心情有些低落,故此沒有細看,只膽怯地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坐在了馮婉身邊兒,生怕給她丢人。
馮婉卻只笑着握住她的手,一邊兒安撫她緊張的情緒,一邊兒還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其他人打量她。
鳳家老太太試探不成,立刻就轉移了話題,加上有鳳家三太太打圓場,很快這個話題就揭過去了。
馮婉對此也并沒有什麽感覺——反正不管是有意試探還是無意冒犯,這些事兒她都懶得管。
她來鳳家的目的非常明确,對于鳳家的興衰她半點兒興趣都沒有,還是盡早多收集點兒信息,然後拿錢走人的好。
今天這家宴排場不小。
除了鳳家老太太,三房的太太們,并姨太太、嫡女、庶女們,還有個上首的位置空着,不知道是要請誰來。
不過光是鳳家本家的這三房女眷,就已經坐滿了一張大桌子,并五六張小桌子,可見鳳家實在是人丁興旺。
就是可惜,一個成器的都沒有。
之前在城外,已經見到了兩房的老爺太太,庶子嫡子們。姑娘們雖然也去了,但是都把臉蒙的嚴嚴實實地,站在隊伍裏,基本上是什麽都看不見的。
故此這家宴,也就是存着個正式引薦認識的意思。
鳳家老太太一個個地介紹,當然,嫡女是專門介紹的,庶女是打包的。比如:“這是二房的芙丫頭。旁邊兒那三個是她幾個妹妹。”
再如:“這是三房的滟丫頭,旁邊兒那兩個是她兩個妹妹。”
這就表示除了二房的鳳芙和三房的鳳滟,其他幾個都是庶女,可能名字都得自己問。
鳳家極其重視嫡庶,兩房太太都是跟世家大族聯姻,學的都是些管家之道,故此管轄幾個丈夫的房裏人,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故此不管是生育了庶子還是庶女的姨娘們,都挺老實,像是這種家宴,她們要麽站在旁邊兒服侍,或者按照主母的吩咐的遠遠的,話都不敢多說。
庶子庶女們也很低調。
前輩子馮婉見過那幾個庶子,到了最後也沒有聽說有誰起來,可見都是養廢了的。
至于庶女們,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随時見到了都是一個樣子——半垂着頭,規規矩矩,實在是非常合格的聯姻工具人。基本上五個庶女都是這樣。
至于二房的鳳芙和三房的鳳滟也跟前世一個樣,一個笑裏藏刀,光是想着算計自家姐妹好讓自己上位,一個脾氣耿直,但腦子不太好使,經常沖在前面給人當刀子使還不自知。
也算是個“久別重逢”了。
從馮婉一進來,這兩個堂妹就盯着她看,至于鳳妧倒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十分乖巧,讓人以為她是不是變了個人,根本就不是原本的咆哮小公主了。
馮婉一看到這種情況,心裏就有了準備,果然,鳳家老太太剛剛介紹完,事兒就找上來了。
見馮婉一臉冷漠,并沒有社交的打算,那三房的嫡女鳳滟便不高興了。
她直接道:“怎麽馮姑娘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看不出來馮姑娘這架子倒是挺大,是覺得我們姐妹不配與您為伍麽?”
馮婉平靜道:“三姑娘言重了,我自小性格便是如此,不擅與人交往。若是三姑娘介意,以後可以少同我說話。”
鳳滟氣得倒仰,但是她段位還比不上鳳妧——畢竟她規矩學得還是不錯的,那麽丢臉的大喊大叫的事兒她也做不出來,這樣走刁蠻路線的殺傷力就少了很多。
所以居然拿馮婉這麽不給面子的“直白”沒有辦法,只能氣得自己在哪兒跟個河豚一樣,話都說不出來。
眼見着她铩羽而歸,那位二房嫡女鳳芙便就嬌笑道:“哎呀三妹妹,你怎能這樣說話,馮姑娘遠來是客,雖然出身鄉野之間,但極重規矩,可不能對她這般随意。”
她頓了頓,又一臉愁苦道:“若是不然,就要跟我們房裏的小丫頭露兒一樣,被送到三嬸兒那兒去打一頓發賣出去了呢。”
“什麽打一頓發賣?”鳳家老太太聽到這個,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鳳芙暗自得意,假意躊躇了一番正要“萬般為難”地說出真相,卻不料鳳家三太太主動開了口,笑着道:
“想是之前小丫頭傳話的事兒……那露兒是個沒規矩的,一家子幾輩人都在咱們鳳家服侍,卻是個沒成算的。跑到人家馮家嫂子跟婉姐兒院子裏發癡憨笑,驚擾了貴客,我就打了她一頓,叫她老子娘領出去了——這不是趕着吃飯,還沒來得及回老太太呢麽,偏芙丫頭消息靈通,竟先報給老太太了,這倒是省了我一遭兒事,三嬸兒可得謝謝你呢,芙丫頭。”
她那一張團子臉,一說一笑,看着十分親切讨喜,但是看向鳳芙的目光卻隐有鋒芒。
鳳芙只有假作不知,也跟着這位三嬸兒客套假笑,但是心裏恐怕早就忍不住罵娘了。
馮婉在旁冷眼旁觀,只覺得這位堂妹今生跟前世毫無不同,依然蠢毒而不自知,實在讓人感覺無聊之極。
就在她圍觀等吃飯的時候,忽然聽得外頭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是來了什麽重量級人物。
再看鳳家老太太居然也緩緩站起了身。
馮婉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隐約猜到了來人是誰。
等到通傳聲響起,那個人緩緩走進了宴會大廳,跟馮婉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終于還是沒忍住,直接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