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百宗試煉場(十五) 血脈之力
第十天, 石洞之內,祁郡猶如一尊泥塑,全身裹在一團火焰之中, 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似乎被這叢火焰燒灼的筋疲力盡, 如今也只剩半口氣息不散。
十三歲的少女,除去肩膀上搭了一朵似乎不受熱度影響的小粉花, 周身之內,從皮膚大頭發絲,都在散發着驚人的火焰,就在數日之前, 少女五官之中不斷溢出鮮血, 直到後來竟是再無一絲鮮血流出, 仿佛已經全然在火焰中化作飛灰,這株萬年鳳血草的果實, 比想象之中,還要可怕的多!
丹術傳承中, 曾提及鳳凰滴血而生成鳳血草, 只存在于傳說, 至少百年鳳血草, 亦或千年鳳血草中, 其實并無鳳凰精血。
祁郡本以為萬年鳳血草,也最多不會超出一絲,甚至連千萬分之一的鳳凰精血,也不該有,可當蘊藏火焰的果實,在體內爆發之時, 她才發現,果實之內,布滿了極度濃稠的……血脈之力!
這不是本該毫無靈性的精血,這或許是一種,不知殘存自哪尊鳳凰王者的血脈之力,但萬年鳳血草的果實,為何會有鳳凰王者的血脈之力?莫非萬年鳳血草,本身就是鳳屍所化?這怎麽可能?畢竟百年鳳血草之中,可毫無血脈的氣息,亦或是此株藥草的出現,實際上與尋常的鳳血草,有本質的不同?
祁郡從來不曾覺得,她的運氣,有朝一日竟能和季行有得一拼,可她今日才發現,運氣來得太多,也足以坑死人,至少面對這澎湃湧來的血脈之力,她已毫無反抗之力,甚至企圖利用果實的力量、突破輪脈境所運轉的功法,也在血脈力量的沖擊之下,潰不成軍……
她每一日全身都被撕裂數萬次,每一日也如浴火焚身,甚至每當她開始對血脈之力帶來的撕扯灼燒感到麻木之時,對方竟然還能将她碾碎到新的境界,循環往複,周而複始,祁郡毫不懷疑,當儲物囊中的丹藥消耗一空,她血脈之中流淌的鮮血,真正化為虛無,她的身體,也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一片不滿星空的地域之中,一塊仿佛被人一劍挑起的、地底呈截面狀的大陸,寂寞的存在于這片星域中,漂浮在半空之中,倘若有人見到此塊大陸,大約會忽然意識到,這裏就是消失已久的南部八域和……聖城!
此時此刻,聖城試煉區域之中的擂臺之上,那與人對戰的紫袍身影,突然自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身影驀地停頓下來,他手中一只小巧的錢幣,每當這錢幣一個翻轉,他的身形必定驀然消失,随後出現在擂臺的某一處角落,但即便如此,對戰之人的掌風,也有不少幾率,擦過他的身體。
參戰以來,他的身上,從來不缺傷口,若非有個一殿之主的師尊,儲物囊中多出比常人許多倍的丹藥,只怕他也難以堅持幾場,而非想如今一樣,竟然以頗有差距的修為,沖進了乙榜前十!
這是新人弟子,所不可觸及的榜單,也曾是季行,曾仰望過的榜單,可此時此刻,他站在這處榜單之下,心中不起絲毫波瀾,即使他拼盡全力,沖進了乙榜前十,即使他做到了,以往根本不可想象之事,即使,他在不久前,還是個來自八域的新人弟子,如今卻将無數生成弟子踩在腳下,他卻不會太過在意了。
“這是金錢殿的季行,此人最善占蔔之術,以二級巅峰的實力極盡躲避,便可令輪脈境強者耗盡體力,委實是此次乙榜前十中的一朵奇葩,不過,我喜歡。”此刻,擂臺之下的弟子,正有不少人,對對戰雙方進行解說,只是談及季行之時,衆人的神色,卻也有些古怪了。
誰也不曾忘記,在聖城即将淪陷的那日,無數的宗門弟子站了起來,面對天空之上一根手指便能将衆人戳死的聖原強者,更有數之不盡的弟子,挺身而上,這其中的許多人,已然消逝,就如同那最後被吸入空間裂縫之中、卻依舊對聖城力挽狂瀾的随山居女弟子。
聽說擂臺之上,這個名叫季行的少年,和那位随山居女弟子,關系極好,也難怪當日過後,此人像個孩子一樣,毫無顧忌的暴露出脆弱的一面,在中央場地之中嚎得撕心裂肺。
“我輸了。”再次接過一掌後,季行抹掉嘴角的血跡,稍稍拱手,便已認輸下場,那對戰之人,也擦掉一頭冷汗,倘若季行再堅持一段時間,只怕輸的人,就要換一個了,不過這位對手倒也知道,此戰之中,季行并未全力出廠,反倒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贏得前十名之後,他對擂臺戰的興趣,便不算大了。
人群之內,季行仰頭望着金錢殿的方向,微微出神,師尊曾說過,倘若他在乙榜之上,僅憑占蔔之術,闖入十名之內,便會給她一個,進入師尊原本宗門的令牌,此令将會穿梭虛空,帶他踏入外界的地域,實際他對那傳說中師尊的宗門,并無心動,唯獨可以離開聖城,進入外界,叫他對此有些執念。
他總覺得,他那兄弟……妹子,并未出事,畢竟不論在黑石城,亦或聖城之中,她從來都是,最善于創造奇跡之人,這樣的人,在何處都能活得很好,畢竟兄弟有一句話,他還記得很清楚:天這樣大,地這樣大,山海河湖之下,盡是無數生靈争奪之地,唯有在任何險境之中,都不要放棄。
“不要放棄啊……”季行微微一嘆,他手掌一翻,手中立時現出一枚紫金色的令牌,其上刻畫一枚極為精致的金錢,和季行手中的錢幣,樣貌分毫不差。
又不知過了多久,那西北山脈主峰的山石之下,經受烈焰燒灼後再次擴張的石洞中,無數的山石化作石水,流淌在石洞的縫隙之中,最為中央的地域,原本在火焰包裹之中毫無氣息的身影,再度出現一絲不穩的波動,這道波動十分細微,卻仿佛足夠堅韌。
“……聖城的銘牌之中,還有丹藥換來的積分,不曾花掉。”這道波動,越發加強,突然引發的游散意識,也逐漸激發起身體內的氣機,使得這道身影的意志,緩緩恢複過來。
“我那半個月的丹藥,雖兌換了積分,卻根本不曾換做修煉資源,實在太過浪費!”這道身影微微一顫,似乎想到了史上最為無法容忍之事,周身的氣息再度加強,從一片死寂,到突然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意志,似乎只有短短剎那的瞬間,且此時此刻,那原本即将熄滅下去的火焰,轟然升騰起來,爆發出強烈的灼燒之意!
“……必須找到聖城,将此積分,先兌換出修煉資源,否則半個月的煉制,就這樣平白損失,虧大了!”祁郡霍然睜開雙眼,她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光芒,與這周身的火焰之光相比,絲毫不會遜色,也就在這一剎那間,祁郡心中,已恢複了是洞之內的所有記憶!
她想不到血脈之力居然如同煉獄一般,使她差點從無盡的空寂之中,迷失了自我,或許這鳳血草的果實之中,不僅殘存有鳳凰的血脈之力,甚至這血脈之力還在以其本身主人為主,下意識對外來意志進行迷惑,祁郡眼中寒光一閃,對萬年鳳血草的果實已無任何好感,何況此果不能為己所用,自然不算珍貴之物,她舍棄起來,毫無壓力,“此種血脈之力,有害無益,不要也罷!”
祁郡牙齒已在全力之下咯吱作響,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崩碎般,燒焦幹枯的經脈骨骼,在功法的一寸又一寸緩慢的運轉之下,如同枯木逢春,在這片刻之間,祁郡依然将過時殘留在體內的果實之力,以功法運轉出的力量,包裹起來,向着體外逼出,祁郡出聲道:“血脈之力,從我體內,滾出去!”
從我體內滾出去!
滾出去!
滾出去!
滔天的火焰,似乎在祁郡內心的劇烈波動下,理解了她的心意,帶着幾分遲疑、竟驀然間停頓一下!
似乎作為萬年鳳血草的果實,這麽多年來,還從被如此嫌棄過,這就仿佛一個千嬌萬寵的少年,在外因為精致的長相也是人見人愛,突然有一天,他離家出走,對着街上同樣覺得他十分可愛的路人,使了好幾頓性子暴露了寵壞的性格後,再次見到那路人看向他時,眼神已變得十分冷漠。
少年遲疑、不解、憤怒、心神巨震之下,被寵壞的特性再次展露,這一次更是深懷惡意,當初多麽喜歡我,轉眼就變了一副模樣,莫非我是你手中的玩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你不要我!
我還偏就不走了!
萬年鳳血草的果實,猶如飛蛾撲火般的拼了命刺穿祁郡力量的包裹,以從未有過的速度,向着祁郡身體各處,融合而去,那燒灼的火焰,也在這一瞬間,潮水般從祁郡體表退去,燃燒的聲音,不斷從靈魂深處傳出,不知過了多久,那原本仿佛觸摸不到的境界,伴随着咔的一聲,從祁郡頭腦中解放出來,從此刻起,祁郡眼前便是一片嶄新的天地,但祁郡這一刻,完全不曾意識到輪脈境的突破,反而是徹底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