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和日麗，鳥語花香，讓人幾乎忘卻了寒冬時節所帶來的嚴冷氣候，只有眼前的美景片片。
方亭內，一曲罷，敏兒正撫琴而歇，扶洛雙手拍了拍，忍不住贊嘆。“真是一首感人的好曲。”
他已經愈來愈習慣聆聽她所彈的琴曲，總能教他忘記許多官場上煩人的明争暗鬥，好好讓自己的心靈得到釋放。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牽着她的手步下方亭的臺階，一同走在九曲橋上觀賞湖景。
冷風襲來，他替她攏緊了披肩，她心裏忽然感覺不到絲毫冷意，只覺得無限暢暖！
或許是因為他寵愛她的一些小動作而起吧！她覺得自己很幸福，甚至已經無法舍棄這團幸福的滋味了！
如果有天她必須離開他，一定是因為他變了意，絕非她變了心，因為她如此深愛他，怎麽可能離開他呢？
她擡眼往湖面望去，目光倏地被吸引！于是她指着湖面的方向，驚喜道：“你看湖上那朵花。”
順着她纖細的食指看去，他瞧見了泛着細細漣漪的湖面上盛開着一朵紅花，嬌而不豔。
“那是寄蓮，只有在冬冷時節盛開，是外地進貢的奇花，我特地命人将她種植在湖裏，府中就這麽一株，我也是今日才能難得好好欣賞。”扶洛笑說道：“你知道寄蓮的別名叫什麽麽？”
敏兒搖搖頭看着他，等待答案。
“祝情花。”他解釋着花名的意義。“祝福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她心裏震了震！有股說不出的感動在心口散開。
“祝情花……”她喃喃念着寄蓮的別名，心底覺得感觸深厚，尤其在他溫柔的笑語中，她幾乎要認為這株寄蓮是因他們而盛開。“若是一同看見這株寄蓮盛開的愛侶，是否就能如她的別名一般——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她的疑問，并沒有得到解答，但是卻換來他一抹優雅的笑。
他的心思仍是教人摸不透的缜密，可是她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麽畏懼他了！因為他對她很溫柔，讓她不再無助，也給了她适時的依靠，她忽然覺得他就是她今生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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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呢？”見他微笑，她反而更想知道他的看法。
扶洛摟着她瘦弱的肩，在她耳際低語：“就算不看見這株寄蓮盛開，真正的有情人也能終成眷屬。”
他是這麽想的——
他們是真正的有情人，所以即使不必一同看見這株盛開的寄蓮，也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扶洛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滿心的幸福迅速被渲染開來，擴散在他們彼此之間……
敏兒綻出開心的笑容。
她因為他的話而喜悅，心底也産生了更多對未來的幻想——替他生幾個孩子，像他一樣聰明過人……
她從來不懂男女情愛，是他讓她初識這種感情，因為一切發生得太美好，她壓根沒有想過會有情海生波的一日。
“洛，我有帶給你什麽麽？”她問。
從頭徹尾，她一徑地享受他所帶給她的美好，卻沒問過他是否在她身上得到甚麽。
“你希望帶給我什麽？”
“只要是能讓你身心愉快的都好。”她只希望成為他的甜蜜，不想變成他的負擔。
他想也不想，便點頭笑道：“當然，你帶給我的都是前所未有的快樂。”
“真的？！”聞言，她開心不已！
“你柔順乖巧，沒有城府，并且聽話，我喜歡聽話的女人，是真正由裏到外都柔順聽話，而不是要心機或處心積慮想從我身上得到半點好處，你的單純，讓我喜歡。”
她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更像只小免子似的溫馴。
她願意永遠服侍他，當他喜歡的柔順女子，只要他對她的情也永遠不變，她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洛……”她偎進他的懷裏，紅着小臉訴情道：“我并不想從你身上得到任何好處，因為榮華富貴之于我，不過是過眼雲煙，我不需要，也不想要，我……只戀君而已！”
他不自主地露出喜悅的笑容，但是并沒有被她看見，而他自己也沒有發覺內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一名家仆匆匆跑上九曲橋來到扶洛身旁，通報。“禀告大人，府外有一對孫氏母女求見！”
“孫氏？”扶洛在腦中迅速地搜索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孫氏母女的線索。
敏兒想了想，忽然道：“該不會是孫表姨吧？”
“孫表姨？”
“孫表姨是我娘的表姐，我娘臨終前，交代我到了北京城後去投靠孫表姨，只是……”
她無法把孫表姨将她惡意淪賣青樓的事說出口，因為難以啓齒，也不屑啓齒！
“既然如此，就款待孫氏母女進府吧。”扶洛對家仆道：“帶她們到正廳，茶水奉候。”
“是。”家仆領命之後，又匆匆退下。
“洛……”她想告訴他——她心裏并不想見到孫表姨！
無奈他沒來得及聽完她的話，便下了命令。
“怎麽了？”
想了想，她在心底嘆了口氣。“沒什麽。”
見孫表姨一面也不要緊吧！有他在她身邊，她還需要擔憂什麽呢？或許孫表姨是來向她賠不是，她又怎麽能沒有度量接受呢？
被迎進寬廣華麗的扶府正廳，孫氏母女霎時間都刷亮了雙眼！對于眼前所看見的雕梁畫棟，無不吃驚連連！
她們孫府也算是小富人家，但是和扶府這種官邸相較，就顯得小氣許多！此趟前來，算是讓她們母女倆都大開眼戒了！
即使如此，孫芊芊仍是有滿腹不解和牢騷——
“娘！”她輕蹬着蓮足，不滿道：“我們又不認識扶大人，為什麽要來求見他呢？”
從小到大，她就是被捧在掌心呵護的千金小姐，從不需要對誰低聲下氣，但是剛才在扶府外求見時，卻要對顧守扶府的護衛好言好語，活像個奴才！她不氣才怪！
“唉呀！咱們雖然不認識扶大人，但是卻是敏兒的表親呀！來探望敏兒是應該的。”
“這更說不過去了！娘不是說邵敏兒是燙手山芊麽？既然将她扔遠了，豈有再來看她的道理？”孫芊芊箸實疑惑。
“傻瓜！現在敏兒的身份可不同了！聽說她深得扶大人寵愛，咱們來探望她，只不過是想沾點好處罷了！”孫表姨小聲地在女兒耳邊說出真正的目的和心意。
“哦！”孫芊芊本來就沒什麽思想，從小到大她都是順着娘的意思在做事，反正娘教她的，全是有益無害的事，她只要照做就行了！“可是這好處能沾多少呀？”
“！誰稀罕一直沾敏兒的光來得到好處呀？”孫表姨有陰謀地笑着，笑出了詭谲的氣氛。
“不然呢？”
“今日帶你來，就是要你盡量在扶大人面前展現姿色！憑你的美貌，還怕扶大人不動心麽？”
她探問過劉鸨娘，得知這位扶大人生性風流倜傥，她相信以芊芊的美貌，肯定可以和邵敏兒争個高下！
“什麽？這豈不是要我出賣色相！”孫芊芊心裏當然是萬分的不願意！她的驕傲怎麽能容許她去取悅男人！
“你胡說什麽呀！”
“不是麽？這樣做不是出賣自己麽？為了得到好處，要我去讨好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我才辦不到！”
“唉呀！你這孩子真是——”孫表姨緊張地拉過孫芊芊，對她耳提面命道：“你知不知道這位扶大人是何許人物？”
“怎麽不知道？他是當今皇上眼前的紅人嘛！大家都這麽說，而且官位也不小。”
“這就對了！如果你能跟着他，豈不是有享用不完的榮華富貴？”孫表姨露出貪婪的一面。“而且你劉姨也說過了，扶大人相貌翩翩！是難得一見的俊公子呢！”
“娘！我們只是聽劉姨和外頭的人這樣敘述他，又沒親眼見過，說不定他長得又老又醜呢。”孫芊芊不以為然道。
“總之我們人來了，就靜觀其變吧！你別失禮就是了！若不小心得罪了扶大人，到時候咱們母女倆可吃不完兜着走！你應該也瞧見了你劉姨的下場吧？”她提醒道。
“嗯，知道了。”
一會兒，扶洛和敏兒從門口走了進來，孫芊芊在見到扶洛俊朗的笑容時，忽然有那麽一瞬間感到頭暈目眩！
老天！竟然有如此好看的男子？！他的一對劍眉橫霸在炯炯有神的雙目之上，流露出尊貴的氣息，有菱有形的臉龐，充分顯出男人的陽剛味！只需偷觑一眼，就足以令人感到臉紅心跳！
霎時間，孫芊芊已經被扶洛俊逸的外貌迷得不知方向！一顆芳心早丢到他身上了！
“民婦叩見大人！”
見孫芊芊處于傻愣表情的狀态，孫表姨悄悄用手肘輕撞她一下，将她的少女情懷拉回現實。
“呃——民、民女叩見大人！”
“免禮。”
扶洛稍是揚手，步上高位坐下，敏兒則是惴惴不安地伫立在孫表姨和孫芊芊面前。
“敏兒呀！”見到邵敏兒，孫表娘一張臉立即展開皮笑肉不笑的攻勢，虛僞地拉過她的手緊握着。“你到底跑去哪裏了？怎麽會到彩雲院當歌伶呢？若不是彩雲院被拆了招牌，表姨豈會得知你的消息？說來可真是天意吶！讓表姨又找到你了！”
突然一陣霧水降在敏兒頂上，她壓根不明白孫表姨在說什麽——
不是孫表姨命令吳大嬸将她轉賣至彩雲院麽？甚至還收取了劉鸨娘的一百兩銀子！
“怎麽了？”見敏兒露出微微的不解神情，孫表姨趕緊唱起獨角戲來。“你不見的這些日子以來，表姨可是擔心死你了！你娘和我是好姐妹，她臨終之前要你來投靠我，可是表姨卻沒有照顧好你！在你失蹤的這四百子裏，表姨可是憂心如焚！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快告訴表姨，你怎麽會跑到彩雲院當歌妓呢？一定是被壞人給騙了！對不對？”
孫表姨緊握敏兒的手忽然縮緊，這個小動作并沒有讓任何人看見，只有敏兒感受到孫表姨對她的威脅——
“我……”敏兒開了口，卻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孫表姨的話，只覺得一切亂得可以！
“算了算了！事情都過去了！幸好扶大人救了你，也将彩雲院的招牌拆了，從今以後那些壞人再也不能找你麻煩，你可以安心了。”孫表姨對扶洛感激涕零道：“扶大人！真的非常感謝您救了敏兒！她是民婦最疼愛的侄女，民婦和她的娘親更是深情之至的好姐妹，自從敏兒無緣無故從孫府消失後，民婦便寝食難安，如果再找不到敏兒，民婦可真的要以死謝罪了！多謝扶大人！多謝扶大人吶！”扶洛回子微笑道：“不用客氣，能和敏兒相遇也是一種緣分，敏兒有一位這麽關心她的長輩，才叫人感動。”
他從來沒問過她為何流落酒樓，所以并不明白事情的真相，當下便相信了孫氏的話。
“既然如此，敏兒，你可要好好招待你表姨，她這麽關心你，你該懂得報答她。”
“我……”敏兒看了扶洛一眼，又看向孫表姨，頓時，想說的話都哽在喉間，最後只能默默吞回腹裏。“是，我會的。”
孫表姨終于露出開心的笑容，她心底可樂壞了！沒想到邵敏兒和邵娘的性子會這麽像！這樣軟弱、好欺負！
“另外，這位是？”扶洛注意到了一旁的女子，她用癡情的眸光注視着他，令他感到玩味。
孫芊芊拉了拉孫表姨的衣袖，眼神有所暗示，得到娘的回視之後，她大膽地上前福身道：“民女名叫芊芊，是敏兒的表妹。”
她媚眼一擡，眼神在扶洛的俊臉上流轉一回，不禁感到雙頰緋紅。
敏兒看見此情形，卻無法多說什麽！只是有股不祥的預感一直籠罩在心頭，壓得她快喘不過氣！
芊芊确實生得靈秀漂亮，若扶洛欣賞她，也是不足為奇的事，為什麽她的心卻感到如此難受呢？
“你們母女兩人就在府中做客幾日吧！讓我代替敏兒好好招待你們。”扶洛傳令下去。“今晚在春宴堂擺一桌佳肴好酒，款待貴客。”
“是。”
孫表姨心裏的狂喜不敢太過表露于外，她沒想到事情會如她所設想般這麽順利！真是猶如天助吶！
她給了女兒暗示的眼神，要她努力些！既然扶大人已經主動注意到她，肯定是對她也有興趣才是！
而孫芊芊自然是樂意之至，這先前的抗拒全抛諸九霄雲外了！現在她一心一意只想讓扶洛迷上她！
“感謝扶大人盛情！”
“哪裏，這是應該。”扶洛起身走下矮階，來到敏兒身旁，察覺出她心裏有事。
他一手輕攬敏兒的纖腰，她擡眼看他，随即露出笑容，不想讓他臆測，更不想讓自己悶悶不樂。不會有事的，不管孫表姨的目的為何，她都不會害怕！只要有他在她身旁，她就充滿勇氣面對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