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三年(10)
程水北話一開口, 明顯感受到眼前人胸膛裏的那顆心撲通撲通亂跳,大約有十幾只小鹿聚在章教授的心裏打架。
“小北,我……我沒有不喜歡你。”章慈安手忙腳亂地扶住怎麽樣都要往他懷裏歪的程水北。
大約是程水北上回醉到不省人事也是這般鬼樣, 章教授竟然一絲都沒有懷疑過懷裏這個人是在裝醉。
他但凡仔細聞一聞就會知道,程水北的酒氣沾染只在衣服表層。可章慈安不敢,程水北說醉了, 那就是醉了。
“嗚嗚——”
小電驢上被落下的喳喳發出聲響提醒那兩個抱在一起的人自己的存在,章慈安接上它之後聽見程水北說喝醉了, 家都沒回, 帶着狗就來接狗主人了。
當着第三者——哪怕是只狗——的面,程水北有些放不開,他剛想從章慈安懷裏起來坦白一切, 就聽見章慈安低沉矜持的聲音傳到耳邊:“小北, 我先送你回家吧。”
程水北有點兒生氣, 莫名其妙的生氣。章慈安喝醉黏在他身上,他二話不說帶人去了酒店, 怎麽換成他醉成這樣撲在懷裏,章教授還這麽端着?
“好, 去你家做吧。”程水北把頭埋得更深了, 埋進章慈安已經有些分量的胸膛裏,聽他的呼吸, 聽他真切的不會騙人的心跳聲。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 我們先回家吧。”章慈安把人扶到了車後座上,本來還擔心程水北喝多了坐不坐得住,誰知小北一上車就立馬死死環着他的腰。
“嘿嘿。”程水北乖乖地抱緊他, 乖巧地貼着章慈安的後背, “回家回家。”
裝醉有一手的程水北低頭, 喳喳把小腦袋扭過來正好奇地盯着形跡古怪的主人,程水北不好意思騙狗,趁着拐彎的時候,把手從章教授腰上撤掉一只,偷偷摸了摸喳喳的耳朵。
噓,不要告訴章慈安哦。
開豪車住別墅出門都有人跟着的章少爺騎着粉色小電驢也依舊有型,程水北堅定地認為路邊回首的人們都是垂涎章慈安的美色,不是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太奇怪了。
“到了,小北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把喳喳送回去。”
章慈安小心翼翼地掰開程水北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抱着喳喳三兩步上樓,留下程水北一個“醉鬼”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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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北想了想,給哥哥發了條信息。
【北】:“我去章慈安家裏待會兒,飯在冰箱裏,自己熱。”
【南】:“ok,就知道你裝醉。”
程水北能騙過別人,騙過會對他說喜歡的章慈安,騙不過血肉相連的哥哥。
收到程南的消息以後,章慈安剛好下樓來,程水北趕忙歪回去,趴在電車座椅上,眨巴着眼看章教授。
“你喝太多了會吓到程南,我已經幫他叫了外送晚餐,”章慈安站在一步之遙的地方,深吸一口氣再次确認,“小北,你确定要去我家嗎?”
當然去,這麽藏着掖着難道是家裏藏着什麽秘密不敢讓人知道嗎,程水北心裏想。
然後“醉鬼”小北點點頭,乖巧地伸開手,要章慈安抱。
章慈安本來一只手已經搭在了程水北腰上,恰逢此時二樓的王大媽下來跳廣場舞,正看見這副場景,倒是沒多想,只大嗓門的喊了一聲:“小程,回來了啊。”
程水北不知道該不該回,章慈安見人來立馬收手,正身替他回答道:“王阿姨,他有點喝多了,估計不能和您打招呼了,我先送他上去,謝謝您的關心。”
說完,章慈安像扶着一個醉酒的好兄弟那樣扶起程水北上樓。
章教授把跌跌撞撞的程水北扶進了自己的家,小程偷偷地打量着他的這個臨時住處。
就如同江朔的那個家一樣,這裏布局不同,陳設卻也像他們原先住的地方,綠蘿、玻璃缸,只是壁紙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淡藍色。
章慈安倒了杯溫水給趴在床上的醉鬼,他把程水北扶起來,用一只胳膊做枕頭伺候程水北喝水。
甜絲絲的,加了蜂蜜,程水北沒忍住,一大杯全喝了,然後知足地舔了舔嘴唇,含情脈脈地暗示:“謝謝慈哥,嘴巴還有點幹。”
換作從前程水北根本不會矜持地說這句話,直接抱着章教授就啃上去了,但現在的他且不說已經心性兩然,還存了些考驗章慈安的意味在。
章教授身軀一頓,好半晌才緩過來先把玻璃杯放在了床頭。
他的兩頰浮起紅暈,被白襯衫一襯托,純情羞怯,更加動人。
媽的。
程水北一翻身,把章慈安壓倒,跨在他的上方,從章教授泛紅的臉頰一直看到他微微敞開的領口。
章慈安很白,看着就讓人想在他身上留下點兒痕跡,過去的程水北沒忍心,到死了才動嘴一次,現在的他不太能忍得住了。
程水北越靠越近,嘴唇就貼在章慈安的耳邊,呵氣成聲:“慈哥。”
他不用說別的,單是叫一叫名字章教授都會動情。
章慈安的喉結上下滾了一滾,在深吸一口氣之後,他使出更大的手勁兒把程水北反壓到枕頭上。
果然,男人在某些事上的興致和愛好是就算再來一世也不會輕易改變的,程水北會心地笑起來,開始配合地扯自己的襯衫領子。
他把白皙脖頸、鎖骨、胸脯還有因為吃藥微微養出來些肉的小腹都敞開在了章慈安的眼前。
程水北對自己非常有數,可章慈安見他如此,竟然閉上了眼。
“小北,你還病着,又醉了,我不能……”
說完,章教授起身,有些狼狽地從屋裏走了出去。
薦枕席的程水北愣了一愣,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原本只是想在4S店門口逗一逗章教授的,沒想到逗着逗着逗回家去了。
可能是章慈安太好看,所以一時沒忍住。程水北一邊扣扣子,一邊覺得自己此舉情有可原,同時覺得章慈安的君子模樣還是挺讓他動容的。
但這就更證明了上一回真的喝醉了他是得多麽的禽獸才能把君子逼到穿好了衣服任他解扣子的地步。
程水北癟癟嘴。
他這段時間忙忘了就沒怎麽喝水,說嘴巴幹不光是誘章慈安的。
程水北擡手撕唇角的幹皮的時候,卧室的門又開了。
章教授端着東西進來。
“我剛剛去隔壁幫你拿藥了。也問過師姐了,這個藥喝完酒也可以吃的,只是以後不要再喝酒了,我不在身邊,很危險,”章慈安把藥和水遞給程水北,同時拂落了他搭在唇邊的手指,“不要撕,多喝水就好了。”
他像照顧一個小孩子那樣照顧程水北,程水北心裏奇奇怪怪的,又甜又酸,還有點想親章慈安一口。
在章教授的監督下,程水北喝完水吃完藥,盤腿坐在床邊,手指扒拉着深藍色的印着小鯨魚圖案的床單。
上輩子一起看電視,男主問女主來世想變成什麽的時候,程水北搶着在章慈安的身旁叫嚷過。
“我下輩子要做一條小鯨魚,特別小的那種,混到小魚小蝦中間,慢慢游慢慢走,想睡覺就睡覺,想打滾就打滾,想吃飯就張開嘴嗷嗚一口把小魚小蝦都吃了。”
然後他嗷嗚一口,啃在了章教授的手背上。
程水北的手指描過小鯨魚的輪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和人解釋自己沒喝醉只是在開玩笑。
他發呆的時候,章慈安起身走到牆邊,推開了櫃門:“今天想看我穿哪一件?”
程水北聞聲擡頭,然後怔住了。
櫃子裏滿滿當當全是正裝,襯衫、西服、領結還有襯衫夾和形形色色的arm band。
“這件好不好,其實是買給你的,但是不方便量尺寸做得有些大了,大約不會太合身,我可以先試試。”章慈安取出一件白色的法式襯衫給程水北展示,同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是在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感到羞怯。
小北喝醉了耍酒瘋想看他穿正裝,上回沒有準備,這次的章教授就提前預備了滿滿的一櫃子,在他不知道程水北還會不會喝醉的時候,在他不知道程水北還會不會選擇他的時候。
程水北低着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章慈安端着,他可以胡鬧搗亂,看章教授慌亂無措,可章慈安這樣用自己的方式縱容一個醉鬼,程水北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我今天不想看了。”
程水北仰着頭說,同時攔下了已經準備換衣服的章慈安。
章教授失落地舉着襯衫,眼眸中都是無措:“小北,你不喜歡看我穿正裝了嗎?”
程水北的嘴角揚起來,一把搶過了那件手法考究的定制襯衫,胡亂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今天想聽你說愛我,章慈安,你都沒有說愛我。”
喝醉了或者清醒,程水北都想聽。
章慈安的失落神色終于散去,轉為被緊張支配。
“好,”章慈安下定決心一樣點點頭,然後走出了房間,“小北,麻煩你等我一下。”
表白還需要做個預案研究一下嗎,程水北真想打開章教授的腦子看看天才都在想什麽。
片刻後,天才回來,手裏捧着一束花。
鮮紅的玫瑰中間綴着一朵讓人無法忽視的白山茶,像血海裏的皎潔天使,純淨而出塵。
“我在學校裏種的白山茶開花了,大約因為我沒有種花的天賦,它只開了一朵,我就又買了一些玫瑰。今天本想等你回家送給你的。”
在程水北想着怎麽裝醉的時候,章教授在想該怎麽把花送給他心愛的人。
章慈安的手背上叫花刺劃出了血痕,程水北先前沒注意,現在看見了卻覺得那麽刺眼。
“小北。”
章慈安緊張地坐到他身旁,把親手紮的花束遞給程水北,然後莊重地說道:“小北,無論是醒或醉着,無論生死,無論一切,我都愛你。”
那天在松林內被人抓着手臂的時候說不出的話,章慈安終于說出來了。
程水北覺得,自己大約是真的醉了,醉到想聽章教授把這話再說一萬遍,醒着說,醉着說,夢裏說,脫了衣服說,低喘着說,每天說。
他把自己幹涸的嘴唇送到了章慈安的面前,輕輕碰了一碰他的臉頰,像願望得到實現的孩子那樣笑起來。
可章慈安卻如同觸電一般,坐立不安,忙把程水北推開來,将山茶與玫瑰橫在兩人中間:“小北,這些事……我想等到你醒了再回複我,可以嗎?”
他不要一個醉鬼的沖動,他要一個勇敢的程水北。
程水北終于忍不下去了,他如同報複一般将章教授再次推倒。
“倘若我壓根就沒醉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好那個哦。(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