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傳奇)雪訴離歌

第20章 ☆、上官飛燕2

這時無邊的夜色忽然間籠罩了大地。

疏星剛升起，一彎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遠處的樹梢頭。風中還帶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麗。

花滿樓慢慢的走在山坡上，仿佛也已踏入了這個神秘而美麗的夢境裏。

陸小鳳卻忍不住道：“你為什麽不問我，此行是不是已有收獲？”

花滿樓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已說動了他。”

陸小鳳道：“你知道？怎麽會知道的？”

花滿樓道：“他既沒有留你，也沒有送你，你卻也沒有生氣，當然是因為你們已約好了相見之地。”

陸小鳳道：“你也知道我用的是什麽法子？”

花滿樓道：“當然是我的法子。”

陸小鳳道：“為什麽？”

花滿樓道：“因為他雖無情，你卻有情，他知道你絕不會燒他房子的，何況，你就算真的燒，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陸小鳳笑了微笑着嘆了口氣，道：“不管你多厲害，有一樣事你還是永遠也想不到的。”

花滿樓道：“什麽事？”

陸小鳳摸了摸他本來留着胡子的地方，道，“你饅慢的猜，猜中時我再告訴你。”

花滿樓笑了道：“我若已猜出來，又何必還要告訴我？”

他也許已經猜到了，卻不太确定，因此也就沒必要說出了，總是要這人親口告訴自己才有意思。

陸小鳳也笑了，可是他還沒有開口，忽然發現花滿樓安詳平靜的微笑竟在這一瞬間忽然變得說不出的奇特僵硬。

他禁不住問道：“你又發現了什麽？”

花滿樓沒有回答，也沒有聽見他的話，卻仿佛在傾聽着，遙遠處一種神秘的聲音，一種只有他才能聽得見的聲音。

他忽然改變方向，向山坡後走了過去。

陸小鳳只有跟着他走，夜色更黯，星月都己隐沒在山峰之間。忽然間，他也聽見了，一陣飄渺的歌聲，帶着種淡淡的憂郁，美得令人心碎。

歌詞也是凄涼美麗而動人的，是敘說一個多情的女子，在垂死前向他的情人敘說她這一生的飄零和不幸。陸小鳳并沒有仔細去傾聽這歌詞，因為他覺得花滿樓的神情忽然變得很奇怪，他忍不住要問：“你以前聽見過這首歌？”

花滿樓終于點了點頭，道：“我聽人唱過。”

陸小鳳道：“聽誰唱過？”

花滿樓道：“上官飛燕。”

陸小鳳常常說這世上可以讓他完全信賴的東西一共只有十樣，其中有一樣就是花滿樓的耳朵。

別人連親眼看見的事，有時都會看錯，可是花滿樓卻從來沒有聽錯過。

他雖然是陸小鳳，卻也相信現在唱歌的人正是上官飛燕。

這個已神秘失蹤了的少女，怎麽會又忽然出現在這裏？為什麽要一個人躲在這月夜荒山裏，唱這首凄涼幽怨的歌曲？

她是唱給誰聽的？

難道她也像歌詞中那身做飄零的孤女一樣，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敘說她命運的凄苦和不幸。

陸小鳳心中莫名焦躁不安，這個女子也許就要死去，可若因她的死而成為花滿樓心中的永恒，那自己該如何令他接納自己呢？

而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女子的死亡可以斷絕花滿樓的念想。

我……這究竟是怎麽了？

陸小鳳心中忽而生出恐懼，為什麽我會這麽想，就算……就算七童喜歡那個女子，我也不該這樣惡意揣測她的生死……

還是說，愛情有時候就會令人改變呢？

陸小鳳不敢再想下去，而這時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點燈光。

歌聲正是從燈火閃動處傳來的。

花滿樓已展動身形，向那邊飛掠了過去，他雖然看不見這盞孤燈的光，可是他飛掠的方向卻完全沒有錯誤。

燈火越來越近了，陸小風已可分辨出那是，問小小的廟宇供奉的也不知是山神？還是土地？

就在這時，歌聲竟突然停頓，天地間突然變得說不出的空虛寂靜。

陸小鳳看了花滿樓一眼，忍不住道：“她若是真的在唱給你聽，就不會走的。”

燈光還先着，陰森森的山廟裏，卻已看不見人影。

黑臉的山神提着鋼鞭，跨着猛虎，在黯談的燈光下看來，仿佛正待揮鞭痛懲肚上的奸賊，為善良的人們抱不平。

油漆剝落的神案上，有個破舊的銅盆，盆中盛滿了清水，裏面什麽也沒有。

有風吹過，從門外吹進來，那提着鋼鞭，跨着黑虎的黑面山伸像，突然從中間裂開，就像是一條四尺長的鋼鞭，突然斷成數截。

接着，巨大的山神像也一塊塊的粉裂，一塊塊落在地塵土迷漫中。陸小鳳忽然發現山神像後的牆壁上，竟漸漸滲出水來。

像是預料到什麽，花滿樓的臉色在燈光下更加蒼白了，他忽然道：“快，把牆壁挖開！”

他這樣一說，陸小鳳也明白過來，運起內力，一掌拍了過去。

“啊，這……這是……”

饒是見多識廣的陸小鳳，此時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一股寒意自背脊處升起。

花滿樓忍不住問：“你看到了什麽？”

陸小鳳吸了一口氣，道：“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花滿樓不再問了，他已經嗅到這空氣中的血腥味了，雖然淡的幾不可聞。

牆壁之中，是上官丹鳳的屍體，她的臉色還帶着一抹甜蜜的笑意，臉頰微微醺紅，仿佛是懷春的少女見到自己心儀之人。

她的頭發依舊柔軟，甚至還殘留着少女特有的發香，她的身軀還帶着一點溫熱，倘若不是沒了心跳和呼吸，看上去簡直就只是睡着了。

陸小鳳道：“是上官丹鳳，原來她就是上官飛燕。”

花滿樓又笑了笑，笑有很多種，可是他這種笑，卻也分不出是歡喜？還是悲傷？

她的謊言也許是有苦衷的，可是為什麽不告訴他，是還不曾相信過他嗎？

她剛才既然在這裏，為什麽不去找他？她若不知道他會來，又是在為誰而歌唱？

她，又是被什麽人殺死的呢？只差一點點，就差一點……他，也許就要愛上這個女孩了……為什麽，真相卻總是這樣殘忍？

陸小鳳暗中嘆息，也不知是趁機而入，還是該安慰安慰他？或是假裝不懂。

初戀總是美好的，也是令人憧憬的，一切美好與希望都會放諸其身，又有誰不渴望愛與被愛呢？

哪怕明知無緣，能得相識，片刻相守，也抵過姹紫千紅，天長地久。而這樣美好的幻想，卻在眼前破碎，更令你難以接受的是，你一直以為的美好，原來只是一個虛影，一個幻象，而這虛影幻象此刻也已經煙消雲散，連給人一點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

陸小鳳勉強笑了笑，道：“不管怎麽樣，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一個人若是被死亡逼迫，又怎麽還能唱得出那麽好聽的歌？”

所以這必定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看她死時的表情，竟是雖死無怨之感。

不管其中究竟，到底也是令人唏噓不已的愛戀。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很喜歡上官美人的樣貌和聰慧，但不知為何就是喜歡不起來啊，所以說……

在基情滿滿的世界裏，飛燕姑娘乃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