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剛蒙蒙亮,鋒就在每日固定的起床時間醒過來,眨眨眼等恢複了清醒,轉過頭去,看到林樂還在睡。
細碎的短發亂糟糟地傾斜一邊,嘴巴微微張開,怕冷般将被子全都緊緊裹在自己身上,側身睡的香甜,左腿伸在被子外,嚣張地跨在鋒的腰上,上半身卻又乖巧地縮在鋒的懷裏。這
睡姿真夠差的,還好林樂睡覺還算安靜,不會打呼嚕。被壓被搶被子什麽的,鋒已經快要習慣了。
鋒無奈地伸手小心把搭在自己腰上的腿移開,再幫林樂把被子裹了裹,這才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去洗漱。
林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揉眼睛,身邊的床位已經沒了人。看看窗外的天,估計時間還很早。這些日子,他天天跟着齊夏和張立言去挖野菜,已經養成了早睡早起的小學生生物鐘,結果,鋒還是每次都起的比他早。每天早晨睜開眼,身邊就沒了人。
還真是辛苦啊,這些蟲族天天起的那麽早去打獵,結果還是吃不飽飯。林樂默默地感嘆這裏生活的不易。
簡單地洗漱完,吃了點昨晚就提前做好的早飯,這才晃悠悠地出門了。
以前齊夏就住在他旁邊,張立言就會自己早些過來和齊夏會合,再去敲林樂的家門。現在,齊夏搬過去和張立言一起住了,林樂就和以前的張立言一樣,開始了敲門大業。他們三人,現在俨然已經是個固定的挖野菜小隊了。
張立言家離林樂住的地方并不遠,步行十分鐘左右也就到了。
大街上一如既往的人煙稀少,平日裏路邊的小攤子也都還沒擺出來,偶爾走過的人大多行色匆匆,應該也是忙着去挖野菜或者去打獵,基地的人沒有會偷懶睡大覺的,都在為能吃飽肚子而辛勤勞作。
張立言的家并不是樓房,而是占地不大的獨門小院,就坐落在街道旁。
林樂苦着臉看着又出現在張立言家門口的齊秋,這人怎麽又來了?每天跟上學似的定時來報道,真的這麽閑?
齊秋自然也看到了林樂,這人怎麽配得上鋒?嫌棄地看看林樂亂糟糟的頭發,随即厭惡地轉回了頭,繼續敲門。
那麽明顯的敵意,林樂自然不會傻乎乎地上前裝禮貌,反正有人代為敲門了,就安靜地站在一旁。
張立言很快出來開了門,看見敲門的是齊秋,明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了齊秋身後的林樂,這才露出了笑臉。
無視了站在身前的齊秋,張立言直接對林樂招呼道:“林樂,等一下,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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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齊夏就随後出來了。
“齊夏。”被徹底當成空氣的齊秋,一看到齊夏就立馬精神了,趕緊出聲喊道。
齊夏點了點頭,對林樂說道:“我們走吧。”
不等齊夏邁開腳步,齊秋一個錯身就擋在了前面,不悅地說道:“齊夏,我有話要跟你說。”
要不是母父讓他來,真當他樂意來麽?!這個齊夏和張立言,每次都當他不存在般無視他,要不然就随便敷衍幾句,匆匆就走了。他都來這麽多次了,都沒有機會在齊夏面前說到喬的事情。
原以為依着齊夏以往的窩囊勁,不過三言兩語的功夫,就能哄得他服軟主動去找喬重立契約,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誰想到這次齊夏竟這樣難纏,連給他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父親本來打獵收獲就不多,母父又從來都不屑去挖野菜,他平日裏還能跟着喬和鋒的小隊去采藥,連積分都不用給,再加上以往常常能從齊夏這裏拿些積分回去,還有喬偶爾給的吃食,日子總算過得還不錯。可是自從齊夏和喬解除了契約,齊夏就再也沒給過積分,喬也不再帶他去采藥了,要跟隊就得給積分才行。他的生活水平立馬就差了很多,別說果子母父不給買了,現在就連飯都吃不飽。
眼看着冬天都快來了,別說母父,他也開始着急了。現在都吃不飽飯,到了冬天他該怎麽辦?只靠父親那可憐的打獵收獲,難道要餓死嗎?!
齊夏瞥了擋在身前的齊秋一眼,敷衍道:“好。我們現在要出去挖菜,等我們回來再說吧。”你想說,還得我想不想聽呢。
“就現在說吧。你每天都很忙,找你說話可真難。”齊秋諷刺地說道。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天天閑的在人家家門口堵人說廢話嗎?張立言不屑地白了他一眼,真是跟他說話都嫌累的慌。
齊夏無奈地點頭,說道:“那你就現在說吧。”說來說去還不是都一樣嗎,誰有閑工夫聽?
“我們找個地方說吧。”齊秋看了看還在一旁的張立言和身後的林樂,毫不客氣地直接說道。
你當我們都愛聽你廢話嗎?!林樂和張立言默默地在心裏吶喊。
齊夏只得跟着緊迫盯人的齊秋,一起往張立言家外牆與鄰居間的小巷子裏走去。
“......我們要不要跟去聽聽看?”眼看着齊夏和齊秋的身影快不見了,張立言猶豫地撞了撞林樂,開口問道。
“......”林樂鄙視地看着張立言,沒有說話。
“你那是什麽眼神?!”張立言立刻不滿地說道,“我才不愛聽他廢話呢!”
那你還要偷偷跟過去?林樂繼續用眼神表達鄙夷之情。
“我這是擔心齊夏!”張立言理直氣壯地說道,“齊秋那家夥肯定不懷好意,不然為什麽不能在我們面前,非得去個沒人的地方才能說?他這幾天什麽時候避着我們了?”
好像有點道理啊。林樂猶豫了一下,終于點了點頭。
兩人換了個眼神,蹑手蹑腳地慢慢走了過去。
“......母父這是為了你好,你都這麽大人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齊秋背對着林樂和張立言,正對着齊夏厲聲斥責。
剛過來就看到齊秋對着齊夏大小聲,張立言立馬不幹了,撸着袖子就要沖過去,被林樂死死拉住,示意他安靜。
齊夏雙手放在兜裏,也沒有擡頭,眼睛一直盯着對面的牆,漫不經心地回道:“嗯,我知道了。”
“那你什麽時候去找喬?”
“不想去。”齊夏幹脆地答道。
“你......”齊秋估計氣的不輕,背影都能看出來在抖了。
林樂和張立言幸災樂禍地偷偷擊掌,齊夏幹的好!對付齊秋這樣胡攪蠻纏的人,就是不能有一絲的客氣。
“你到底想怎麽樣?!”齊秋氣急敗壞地問道。齊夏什麽時候這麽難纏了?軟硬都不吃!
齊夏擡擡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齊秋,慢慢說道:“沒想怎麽樣啊。”
“......我知道你在生氣,可是我和喬都跟你道歉了,喬也很傷心,你怎麽能這麽狠心?”齊秋咬牙按下心中的憤怒,好言相勸道。
“嗤,喬?”齊夏好笑地問道,“不叫哥哥了?”
“什麽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齊秋有些心虛地聲音小了下來。
哦,這是母父跟他說過了啊。齊夏了解地笑了笑,說道:“行了,又沒有別人。是哥哥就是哥哥呗,我又不會到處去說,說了也沒人信。”
齊秋頓了頓,不知想到什麽,轉而又放松了下來,嗤笑道:“喬本來就是我哥哥,我有什麽不可以說的。”
......林樂和張立言直接被震住了,他們好像聽到了很不得了的事啊!
“......”齊夏心裏震驚,面上輕笑,“哦,什麽時候開始叫哥哥了啊?你們還真是親密。”
“哼,我一生下來就是喬的弟弟,自然是親密。”反正也沒人看到,齊秋此時也懶得再裝,不屑地說道,“你不是一直以為,喬喜歡我嗎?真是白癡,連喬都早知道了,你還跟傻子似的。不過能看着你難受,我自然是高興的很。你個窩囊廢憑什麽做我哥哥,你能幹什麽?不也是靠着喬,才能吃飽飯嗎?還裝什麽高貴!怎麽着?還想着讓喬來求你回去嗎?少做夢了你,趕緊老老實實滾回去跟喬重新結契,不然,等喬找到更好的,有你哭的時候。”
齊秋噼裏啪啦說完一通,不等喘口氣,接着惡狠狠地說道:“別說我沒警告你。若是你不去找喬,到時候喬又不要你了,你拿不了積分給母父,我和母父第一個不會放過你,你以後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齊夏面無表情地聽着齊秋的長篇大論,實際上,心裏的震驚和複雜快要把他淹沒了。齊秋居然真的是喬的弟弟!而他居然一無所知!!
張立言氣的臉都紅了,擡腳就要沖進去跟齊秋算賬。林樂這次沒有去拉他,他也快氣死了,跟在張立言身後也要往裏走。
“......為什麽齊夏不知道你是我弟弟?”
低沉的嗓音在狹窄的小巷子裏突然炸開,衆人憑空一驚。
齊秋身子一僵,趕緊轉過頭來,齊夏也擡頭看了過來,待看到林樂和張立言以及身後的人時,兩人皆是愣了一下。
林樂和張立言循聲震驚地回過頭,看着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的三人。
喬和鋒,還有臨都沉着臉站在巷子口,三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齊秋的身上。
“回答我。”喬沉着臉繼續說道。
齊秋僵硬着身子,心裏受到的驚吓還沒有緩過來,又被喬逼問,只能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想告訴他的,真的!是他,是他不要聽,對,是他不要聽,不關我的事......”
“幾年前我問過你,你說齊夏知道你是我弟弟。”喬面無表情地打斷了齊秋的話。
“......”齊秋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我,我當時是想,想親口跟齊夏說的,是他,是他不肯聽,是真的!”
“你還說,齊夏對你們母父很愧疚,對你也很憐愛,”喬緊緊盯着齊秋,臉色陰沉,“可是因為怕我知道他拿積分給你們會生氣,所以只能表面上針對你。你說,你和你們母父都很愛齊夏。”
原來,他們就是這樣對齊夏的!
“你說,讓我不要在齊夏面前,提到和你的關系,因為齊夏會替你們母父擔心難過。你說,若是齊夏看到我護着你,他假裝生氣其實在偷偷開心。”喬語氣平緩地問道,“那麽,為什麽齊夏從來不知道我和你的關系?為什麽齊夏以為我喜歡你?為什麽若他拿不了積分給你們,以後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一句句的你說,一句句的為什麽,劈頭砸向齊秋,直砸的他頭暈眼花,胸悶氣短,讓他差點腿腳發軟,差點站都站不住。
齊秋眼眶通紅,眼淚開始一滴滴往下流,哭着說道:“哥哥,哥哥,不關我的事啊!我真的想告訴齊夏的,是他自己不想聽的!我,我一向都很尊敬齊夏的,是,是母父說,說只能這樣吓唬齊夏,齊夏才會回去找你啊。我這是為了哥哥着想,才說那些話的。”
喬臉色陰沉地看着他哭哭啼啼的樣子,以往的疼愛模樣消失不見,沉聲說道:“是嗎?為了我着想?你不是一直都是為齊夏着想的嗎?”
“我......”齊秋猛地一噎,擡起哭紅的雙眼看向喬,“哥哥對我很好,我只是想讓你們再在一起啊。”
喬理解地點點頭,“是啊,我對你自然是好的。”
齊秋聞言心中一喜,可憐兮兮地問道:“哥哥不生我氣了嗎?”
喬疑惑地看着他,問道:“我為什麽要生氣?”
齊秋滿臉淚水,聞言心中才算松了口氣,不生氣就好。喬是他的靠山,不管怎麽樣,都不能失去。
“你是白癡啊?!”本來還在震驚中的張立言,聞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喬,大聲質問道,“他就這麽輕飄飄幾句話,再擠出來幾滴眼淚,你就這麽相信了?!”你的腦子被兇獸啃出個坑嗎?!
臨和鋒也不贊同地看着喬,卻也沒有說什麽。能說什麽?一個是喬的伴侶,一個居然是親弟弟,這種家事,誰能插口?
從喬出現,齊夏就一直默默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一句話也沒說。
齊秋心裏狠狠地罵着出來攪局的張立言,面上還是淚眼朦胧的委屈模樣,聲音哽咽地說道:“我沒有說謊!齊夏說過,我和他之間不需要解釋,齊夏也說過,他很愛我和母父,也說過我和母父最疼他。不信你去問他。”剛才是他一時被吓到,亂了方寸,現在?哼,張立言,你敢把喬找來算計他,就別怪他狠心!
......齊秋理直氣壯的語氣,讓張立言驚疑不定,轉眼去看一直沉默的齊夏。待看到齊夏漠然的神色,心中立刻感到不妙。
果然,齊夏一句辯解也沒有,就那麽站着任衆人打量。
齊秋眼淚不停,看着齊夏,委屈地問道:“齊夏,我這幾天,天天都來找你,好言相勸,你不肯聽,總是敷衍的幾句話打發我。我這才和母父商量着,想刺激你一下。哥哥誤解我,為什麽你不肯替我說幾句話?”
不給別人插嘴的機會,齊秋繼續含淚問道:“以前,我是不是說過要告訴你,我和喬的關系?你說,你不想聽,是什麽關系都一樣,對不對?積分也是你主動拿給母父的,對不對?我從來也沒有跟你要過積分啊。我和母父一心為你好,你卻故意挑撥我和哥哥的關系,讓哥哥以為我是壞人。我知道張立言是你最好的朋友,張立言讨厭我,可是我是你親弟弟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一次次為了張立言針對我?!”
一聲聲含着哽咽的質問,似乎蘊含了無限的委屈。
林樂和張立言着急地看向齊夏,希望他能說些什麽出來,否認齊秋的那些話。看到齊秋那看似委屈實則嚣張的樣子,他們就覺得心中憋悶。
“......齊夏,是真的嗎?”喬定定地看着齊夏問道。
齊夏面無表情地回望過去,問道:“什麽是真的嗎?針對齊秋是真的嗎?還是挑撥你和齊秋的關系是真的嗎?”
“我是問你,你說,我和齊秋的關系是什麽都一樣,你不想聽是真的嗎?”喬沒有回避齊夏的眼光,直接問道。
“是。”齊夏也很幹脆地承認了。
齊秋抽泣着,心裏快要笑死了。齊夏啊齊夏,你果然是個蠢貨!
“你懷疑我和齊秋的關系,為什麽不問我?你不喜歡齊秋和我親近,為什麽你從來不說?”
齊夏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把臉撇向一邊,不肯去看喬。
“呵,張立言說的沒錯,我果然是個白癡。”喬自嘲地笑了笑,“齊夏,你從來不跟我說任何事,你真的把我當成結契者了嗎?”
“我還以為我做的都是為了你好,原來都是在自作多情。”喬看了看始終不肯回過頭看他的齊夏,最終黯然地轉身往小巷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