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蒼白的假裝 (2)
他的臉色似乎愈加不悅了,聲音裏頭透着寒:“還不去洗澡……”
許連臻被他咬牙切齒地神色一驚,後退一步。她這才放開了緊握着的薄被,露出了裏頭棉質的家居服,一件短袖T恤還有配套的短褲。
蔣正楠的神色不知不覺地緩和了些,但口氣還是不大和善:“快去洗澡,把衣服給我換了!”
許連臻洗的很慢,站在花灑下,沖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再吹頭發,極慢極慢的吹,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可到最後,終究還是什麽都好了。
他的浴室裏自然只有他的浴袍,她穿在身上,寬寬松松地直垂到地上。她緊緊地系好了腰帶,這才拉開了門。
蔣正楠靠在床頭,掃了她一眼。
她的眸子真的猶如黑色水晶,流轉之間,如水般清清盈盈,大概只有心境明澈的人才會如此吧。
蔣正楠慢慢地走向了她,一舉一動在微暗的光下下仿佛鬼魅。許連臻不由自己地往後退,一直到後背抵住了冰涼的牆面。
蔣正楠停駐腳步,只是盯着她,似鎖住爪下的獵物,極緩極緩的俯下身來。
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籠罩起來。唇一點點地壓了下去。她已經退無可退了,唯有将頭一側,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嘴角。他一笑,聲音低沉,氣息暧昧:“你能逃到哪裏去?”
下一刻,他就在唇畔熱烈婉轉地吮吻,最後重而深沉地吻進了她的唇內……
蔣正楠摟着她,不知道怎麽的就脫口而出了:“他碰你哪裏了?”她有些不明白似的擡眼望着他,眼神迷茫無辜地如同小鹿,嘴角微開,細細地喘,像是花瓣一般,嬌嫩無邊。他心裏似被人用絨毛小手在細細地撫一般,癢的難受。便又不由自己地吻了上去……
第二天,許連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她茫然着望着陌生的卧室,陌生的擺設,她擁被坐了起來,半晌,雙手捂着額頭,呆呆出神。
回了自己原先的房間,一瞧,還是昨天她離開時的模樣,看來後來那個人也沒睡在這裏。她雖然沒有什麽潔癖,但是由于曾經在牢裏頭過過一段毫無私密可言的生活,所以如今是極抗拒與人分享自己卧室裏頭的私密的,如今見那人沒有睡過,便覺得整個人放松寬心了許多。
便在自己房間附屬的浴室裏頭沐浴,還在吹擦頭發,別墅裏頭的阿姨在門外敲門道:“許小姐,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她站了起來:“好的,謝謝。”
許連臻換了居家的休閑服下樓,在餐廳門口便愣住了。他這個大忙人居然沒有出去,已經端坐在長長的餐桌前了。
許連臻從來沒有在這個時候看到過他,且又是第一次在親密後的第二天見到他,不由地感到說不出的異樣,只想轉身離去。
他的神色如常。她注意到他一直到她坐下來後,方動筷子。
可兩人從來沒有這樣子的在他家吃過飯,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的。今天這樣子,倒真是覺得異樣之極。仿佛兩個人是正常的情侶,極平常的在家用餐而已。
兩人之間也無言,只靜靜相對,偌大的餐廳裏頭只有偶爾傳來的碗筷相撞發出的清脆之聲。
從那日開始,許連臻很驚訝地發現有時候會很正常的上班下班,早九晚五。然後她可以在餐桌上看到他。比如現在,兩人又在一起用晚餐。
大約是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增多,她也已經不像開始的時候,覺得不舒服。大約是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寂寞,能有個人坐在對面,陪着她,也是好的。
可是唯一不好的便是,他每晚會過來,半強迫半誘惑的……
許連臻煩躁無力地合上了書。一切到底怎麽會發展這樣子的呢!
而她每天除了畫畫、看書、看電視,另外現在又加了一個上網外,實在想不好該怎麽打發時間。日子就這麽浪費着一天天地過下去嗎?
某天她遇到了來取文件的賀君,便跟賀君說,她想繼續未完成的大學課,就算在家裏學也OK。是否可以?
其實當時在服裝店裏的時候,她就有打算存點錢,然後上個電大或者夜校什麽的,拿個大學文憑。現在這個社會,大學文憑是找一份好工作最基本的配件。沒這個,什麽也別談。
她不知道現在的這一切何時會結束。但是,她知道,總有一天會結束的。與其每天這樣渾渾噩噩地過日子,還不如學點東西,以後也好在社會上生存。
可是,以後何時到來,以後到底會怎麽樣,她一點也不曉得。這樣的患得患失,就跟她在監獄裏的日子一般,不停地期盼,卻有些隐隐地害怕。
但是,再差也不過跟出來的那時候一樣,去酒店端盤子。
許連臻正望着餐桌上的魚發怔,坐在餐桌對面的蔣正楠忽然開口:“賀君說你想要繼續念書?”許連臻擡眸,輕“嗯”了一聲。
蔣正楠道:“你想念什麽專業?”許連臻默然了半晌,方道:“還是我的室內設計吧。”她當初學室內設計唯一的原因,除了因為從小學過畫畫外,別一個便是想以後親自設計自己的咖啡小店。
如今想來,也沒有其他好學的,再說她到底也學過一年,總歸打了些基礎,也就沒有必要重新換了。她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
蔣正楠淡淡地道:“好。”
第三日,賀君便安排了人過來教學,許連臻捧着嶄新的課本,一時間感慨萬千。以前是不知道的,每日裏看到都嫌厭煩的書本,某一天居然會覺得如此可愛迷人。這大約是失去過的人才能懂得的吧。
三年多了,她居然重拾課本了。時光如流水,她一點點地攤開自己的手掌,除了空氣,她的掌心裏什麽也沒留下。
由于是蔣正楠的關系,來跟她教學的王老師告訴她,已經将她以前在五福大學的學籍轉到了洛大,以前修的學分他們學校都認可。還說了可以安排她單考,只要學分修足,一兩年就可以畢業。
這大約是這三年多來最能令她開心的事情吧。許連臻算了一下,若是她這半年能選修七門的話,那麽她下個半年只要再修六門就可以将學業分修足了。
那負責安排私人教學的王右明自從由學校安排來教學,自然是得過學校領導囑咐的:“是盛世那邊的要求,我看不過是應名點卯而已。你視情況而為,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大家心裏都明白得很,盛世那邊每年都捐出一大筆款子給學校,就算開口要弄個文憑,也不過是一句話的小事。如今這樣教學的小小要求,自然要全力配合滿足的。
所以那個王右明等人見到別墅裏的許連臻,自然更是了然了,知道這不過是有錢人哄小女人高興的手段之一,真真正正名義上的教學而已。
聽許連臻說要選七門,他便笑笑說可以啊,但在心底卻極度地不以為然,暗暗地想:“你就算一門也不選,這個文憑還是得給你的。再說了,你實際也用不着這文憑。現在的教學也不是蔣先生想哄你高興罷了。”
可不過一個多星期,根據其他老師及王右明他自己連日的觀察,就訝異地發現這個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居然極其用功地在學習,不只在課間認真聽課,還在課前準備好所有課目的預習。王右明不由得詫異,漸漸地另眼相看了起來。
而對許連臻來說,在這彷徨茫然的日子裏,大約這便是唯一的光熱。
她一直記得,她曾經答應過父親,這輩子一定會找一個對她好的男人,不需要太帥,不需要太有錢,只要對她好,她也覺得合适,然後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幸福地過一輩子。
只是找一個人,一起過日子。最後到底會不會幸福?誰也不知道!估計連老天也不知道!
只是她欠父親那麽多,所以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完成答應過父親的事情。或許,這也是唯一一件她能為他做的事情。
她經常會抱着抱枕,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埋在裏頭。她這樣的人,不知道還會不會擁有這樣的幸福。
可有時又禁不住會想,一輩子這麽漫長,她終歸是可以找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