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EN

第31章

周防在趕去琥珀家的路上看到了S4的車輛。正在拿儀器指揮屬下測量方向的淡島看到周防後眉頭稍微皺了一下，接着就像沒看到一樣繼續工作。

周防感覺了一下，就發現琥珀家附近的那塊綠地裏有兩股蓄勢待發的能量在互相博弈，鄙視地看了一眼還在等待測試結果的S4轉身就走。

“第三王權者·赤之王·周防尊。”淡島副長叫住了周防：“目前還不了解異能者的能力類型和……”

“冰。”

“美人，有什麽遺言嗎？”

“說得好像你會幫忙傳達一樣。”

“哎呀，被看穿了。”

琥珀瞄準這個人的時候，将槍口往下傾斜了一下。眼前這個人展開的領域讓人神清氣爽，在夏天簡直是異能的第一選擇。

“卿本佳人，”琥珀忍不住想要吐個槽：“奈何為賊啊。”

然後像是點了火藥桶一般。

“賊？”銀發男人狂笑起來：“在你們這群有靠山的公務員眼裏，我是賊？那周防尊呢？他是什麽？”

緊接着男人眼神一凜：“還真是雙重标準啊，真是讓人打心裏不舒服。”

琥珀皺起眉，扣下了扳機。

“如果你的舒服是殺人不留痕，那你還是不舒服吧。”

周防聽到槍聲時已經距離琥珀的位置不遠，在那個昭示着火藥味的聲音下，周防加快了腳步，正看到琥珀用槍頂着跪在地上的銀發男人的頭的畫面。

琥珀感覺到周防的到來，但是依舊不能放松神經。

如果剛剛不是提前射傷了這個人的大腿，估計現在她的領域也要被冰塊砸得千瘡百孔了。沒有了武士刀，琥珀将力量附着在子彈上，取得了超乎尋常的殺傷力。

像是沒看到男人腿上的兩個血洞一般，周防将琥珀拽過來看了看。

除了狼狽一點之外，沒有受傷。

“異能者聯盟的雜碎。”周防将琥珀拉到身後：“現在已經開始做暗殺這種不入流的事情了麽。”

“我們是異能者，沒有王權者的力量啊。”

銀發男人像是沒有受傷般用正常的語氣回答周防的話：“因為是王權者，所以能光明正大地……我們就不行啊……”

發覺這人的情緒不對勁，琥珀直接拽着周防往後退。但還沒等她邁開步子，周防就抱着她向後跳了很遠。

琥珀看到步步緊逼，但是一瞬間被火焰融化的冰牆。

還有一聲凄厲的大笑。

那具燒焦的屍體最後被S4的人領走，一起随S4而去的還有那份案子的卷宗。琥珀在第二天才知道S4連夜抽走了案件，不過這倒讓琥珀輕松了不少。

異能者聯盟之類的存在也只是聽說過，更多的認知來源于師姐編的那本材料。雖然在得知宗像室長也被編入之後對于師姐的公正性有所懷疑，但是在親身歷經了和異能者的對峙後，琥珀又恢複了對師姐的深信不疑。

人擁有了力量之後太容易走偏，也正是因為這樣才需要例如S4的存在。

“芥川課長，請用。”

琥珀看着眼前那杯巨大的紅豆冰，無論如何還是先感謝了淡島副長的熱情。雖然琥珀平時不讨厭紅豆，但是赫然一海碗果然還是有點……

求助似的轉頭看了看周防，卻發現這個一直擋在她面前的男人移開了目光。

……這是怎麽回事。

宗像來的時候是便裝，看起來并不意外周防也戳在S4。并不像其他人一樣介意周防的存在，宗像坐在琥珀斜前方的沙發上，第一句問話就非常地驚人。

“芥川，對于加入S4，你有什麽新看法嗎？”

一點點的動搖都會被看穿。

這個男人好可怕。

琥珀在最初的驚訝之後轉而充滿了疑惑，看向宗像的目光也變得抗拒起來。宗像推了推眼鏡，只是說：“我只是認為在見到異能者并且真正與之戰鬥過了之後，芥川對于S4的看法會有一些改變。”

的确有。

就像是警察管理正常的社會治安一樣，也會有異常兇惡的情況，使得警察中出現許多的犧牲。而在一個和這個社會重合卻別有洞天的世界裏，還有另外一種急需建立和規範的制度，和一個與警察一樣的存在。

歸屬于警察廳的，但又獨立于警察廳的S4。

上一次被周防至始至終保護着，琥珀會有S4借刀殺人的鄙視。

但是真正和異能者戰鬥後……

才發現S4和警察一樣可敬。

但是這些敬意……

琥珀側過頭看了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被她忽略的周防。

“想去就去。”周防瞥了宗像一眼：“無論在哪裏，也沒人敢動你。”

有人護着真好。

如果不是在S4的地盤上說這些就更好了。

琥珀在幸福和尴尬之間徘徊，總覺得眼前這兩位王權者随時可能打起來。

看到琥珀臉上的猶豫，宗像靠在沙發上，拿出了一盒拼圖。

“芥川，或者你可以打一通電話給你師姐？”

琥珀一個激靈。

“一定要今天給答案嗎？！”

“芥川，有些事情還是早點定奪比較好。”宗像随手拿了杯茶給琥珀倒上：“何況你師姐今天晚上沒事，可以好好指點一下你。”

“……”琥珀下意識去找手機，摸了半天才發現手機指不定已經被燒化在公園裏了。等到想問周防借手機的時候，琥珀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宗像室長，你怎麽知道我師姐今天晚上沒事的？”

這是個非常有技術性的問題。

宗像室長在水汽的氤氲下眼睛上蒙上了一層水霧：“今天去霞關，正巧遇到坂下警視監便裝出行。”

“……今天不開會，我師姐當然便裝啊。”

“以上只是我的推測，芥川你還是自便吧。”

“宗像室長，”琥珀表情有點奇怪：“我師姐……結婚了的。”

氣氛有一瞬間的停滞，周防也第一次有點同情完全無法回答琥珀問題的宗像。琥珀有點後悔自己脫口而出這句話，不過宗像倒不那麽在意。放下茶杯，宗像摘了眼鏡。

“芥川，你似乎需要多了解一下你的師姐。光是聽野原警視的版本的話，你這輩子也只能活在童話裏了。”宗像擦幹淨鏡片重新戴上：“松阪修一警視在四年前卷入異能者案件犧牲，如果他是你認知裏的姐夫的話。”

“……怎麽會。”

“如果芥川你沒有向野原警視追問過坂下警視監辦公桌上的照片的話，又或者你要是能看出坂下警視監對于這個話題的敷衍，或許今天就不會感受到這麽巨大的沖擊。”宗像說：“雖然查不到坂下警視監的履歷，但是只要多留神，你就會早點認識到你身處的社會的殘忍了。”

“宗像，說夠了就到此為止。”周防拉着琥珀站了起來：“告辭。”

宗像重新端起了茶杯：“不送。”

目送琥珀被周防帶出大門，宗像回過頭看了看一直低頭吃紅豆的副長。

“淡島副長，警察廳和S4一直是敵對關系，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我相信你明白這點。”

淡島放下紅豆冰：“是。”

“不給你師姐打電話嗎？”

“我……我不……不敢。”

琥珀坐在路邊擦眼淚，斷斷續續地說出了這句話。周防并不太理解為什麽琥珀會為了這件事情哭成這樣，凄慘程度完全刷新了他對琥珀的認知。

如果說第一次哭是賭氣，第二次哭是害怕，這次琥珀的眼淚簡直就讓人感到絕望。像是不受控制地，像是無力挽回什麽一樣，只能用哭泣發洩。

直到最後琥珀哭累了，靠在周防懷裏。

“失去爸媽那段時間，師姐是我的支柱。”琥珀感覺晚風有點冷，往裏縮了縮：“然後師姐告訴我說，失去了父母的關愛，總會有新的人會把這份缺失的東西補上的。我問師姐真的會嗎，師姐說她就是，然後用很溫暖的眼神看了看那張照片。後來……樹麗姐就說照片裏的人是姐夫，師姐一直帶着戒指，我就真以為是這樣。”

琥珀還有很多想說的，但是話堵在胸口裏悶悶地說不出。最後琥珀抱住周防的腰，很小聲地問。

“尊，你會離開我嗎？任何形式地離開。”

周防向琥珀頭頂輕拍的手僵了一下。

“別亂想。”

那天晚上琥珀特別地黏人，就算是周防想去倒杯水琥珀都要跑過去跟着。敏銳地感覺到琥珀那缺失了巨大一塊的安全感，周防一時間也沒什麽辦法。

本身，他也不是那樣安定的人。

赤之王的熱血暴力，是從先代一直傳下來的。消磨巨大的精神力來抑制暴走，目的就是為了不傷害身邊的人。

他是一個無時不刻都要與自身的破壞沖動相抗争的王。

可就算再忍耐，他還是有太多戰鬥的理由。

“劍是王的信物，毫無偏移的體現出王的狀态。如果有一天暴走，你只會重蹈伽具都廢坑的覆轍。”宗像曾這樣對他說：“周防，你自制點吧。”

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殘破不堪。

“尊，你會離開我嗎？任何形式地離開。”

在她開口的那一霎那，他差一點就說了不會。

可他做不到。

入夜後，世界安靜得可怕。琥珀緊貼在周防身邊躺着，像是要依靠周防那一點體溫活下去一樣。周防側過身，摟住琥珀，另一只手游走在琥珀的臉龐上，細細勾勒着這個人的輪廓。

他突然有了一種，很快就要見不到了的惶恐感。

像是即将幹涸的溪中之魚，又像是即将凋落的一樹繁花，對于不可抗拒無法逆轉的未來生出了一種害怕和抗拒。

卻終将迎來已知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琥珀被室長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