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EN

第4章

琥珀想，她賭對了。

現在的琥珀渾身充滿了一種和以往在抓捕嫌疑人是特有的、腎上腺素飙升的激動和給人下套請君入甕時智商上的優越感。她現在已經完全确定守在這裏不會錯，只要等在這裏，老槍就會出現。

琥珀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隊員，發現對方有些愣神，揮了揮手把人家的魂兒招了過來，接着帶着不滿的眼光往自己身後瞥了一眼。

頓時呆在了原地。

為什麽我身後的玻璃窗後面會倒映出那個前兩天出現的符合我理想中第二社會成員形象氣質的人……

周防看着琥珀微微抖了一下，慢慢轉回了頭，接着将貼在酒吧外牆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挪開，直到廣告牌子堪堪遮住她的身影。

“尊，發生什麽事情了麽？”草薙說：“好大的陣仗啊。”

“貓抓老鼠……”周防看着那個轉回頭之後就基本沒動過的姑娘：“大概。”

琥珀覺得上次她接待S4的過程摧殘人性，但是她現在背上那種壓着一座山山上還有只老虎的感覺簡直是讓人想直接人間失格。對于人的分析過度精準的她現在對于身後那個BOSS……好吧如果不是警察的尊嚴和責任感還在抽打她，她大概在對上他目光的一瞬間就給跪了——這種帶着人民群衆自帶強力圍觀氣場的、完全置身事外的、戲谑的眼神夾雜着無形的威壓讓琥珀的感覺相當糟。

現在還真是……早跑早了。

于是，在聽到了對面匆忙而來的腳步聲之後，琥珀在周防的眼光下，像兔子一樣蹿了出去。

“诶，抓人？”草薙放下杯子走到周防身邊，仔細看着不遠處的巷內槍戰：“這種電影裏的事情現在就發生在眼皮底下，還真是……不過琥珀小姐還真勇敢啊，剛剛那顆子彈可是直接擦着手臂過去的呢。”

的确是擦着手臂過去的，琥珀的動作比剛剛慢了不止一點，而且襯衫上也出現了一絲殷紅的痕跡。不過琥珀顯然并不在乎，躲在最前面的掩體後換了彈夾，直接将舊的往胸口一塞。

“這種換彈夾的方法……”草薙猶豫了很久：“還真是省時省力啊。”

老槍的彈藥儲備看起來相當充足，一時半會兒似乎耗不盡。而且時間拖得越長，警方的傷亡率就越高。琥珀一邊放槍一邊計算着各種方法的成功率，剛确定了一種打算回頭比手勢，就聽到前方傳來一聲怒吼。

“你這個家夥在我們的地盤做什麽！”

然後就是一聲慘叫，琥珀初步辨認，來自老槍。

琥珀聽到了人員倒地的聲音以及幾聲哀嚎，還有幾句罵人話，聽了兩句琥珀發覺這人她似乎也見過。探了探頭，果然發現前面有這中氣十足的嗓音、正在踢打她要逮捕的犯罪嫌疑人的少年，她曾經放他出來過兩次。

“……八田君，你在這裏做什麽。”

八田擡頭看到琥珀，眼神往下移了移，接着臉有點紅：“……這，這裏平時就是我們的地盤啊。”

……哈？

琥珀揮了揮手，身後的警察蜂擁而上将，老槍圍在人堆裏。琥珀将彈夾拿出來收好，瞥見八田少年臉又紅了一層。

相當可愛的……小處男樣啊……琥珀笑了起來：“你剛剛胖揍的家夥是我們的嫌疑人，這家夥殺了好幾個小姑娘，逃了兩年。幫了大忙了。”

“這種小事不值一提。”八田少年揮揮手：“別說一個，十個也不在話下。”

“一個就可以了，十個該怎麽打。”琥珀看着還在掙紮的老槍，直接掏槍對準了他的膝蓋：“窮兇惡極，又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種人交給警察，不是很好嘛。”

在琥珀的威脅之下老槍順從地跟随着警員回到車上，收集了現場所有人的開槍數之後，琥珀嘆了口氣。

“将近一百個彈殼……這得撿到什麽時候。”

“彈殼？為什麽要撿彈殼？”八田拿起一個彈殼：“廢物利用嗎？”

“不是。開槍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情啊。”琥珀解釋起來：“萬一上報的數目多了，警察私藏子彈問題就大了啊……”

周防和草薙看着八田和一群警察在外面邊撿彈殼邊聊天，心情不約而同有些複雜。這時候躺在沙發上的十束像是剛剛才醒般爬了過來，站在了窗戶後面。

“啊呀，好熱鬧啊。”十束用手遮住并不強烈的光：“小八田在跟誰玩兒呢，我也去湊個熱鬧吧。”

對于忽然間出現并且帶着自來熟笑容的十束多多良，琥珀并不反感。而且十束在聽到所有人都在撿彈殼之後，立刻表示也來幫忙，簡直讓琥珀有點感激不盡。

如果吠舞羅的人都這麽熱心倒也真沒有想象中那麽差勁啊。琥珀蹲□，在滿是塵土的街道上尋找着偶爾反光的彈殼。

警察開槍共計65槍，其中有将近一半都是琥珀貢獻出去的。對于那麽多發子彈還沒打中一個人，琥珀第一感覺就是相當的丢臉。而且連累那麽多人幫自己撿彈殼，讓琥珀覺得自己有必要收斂一下開槍不要錢的觀念。

不過老槍一共開了32槍，除了琥珀有擦傷之外其他人都沒受傷，琥珀表示還是保住了一點臉的。

“啊咧，為什麽琥珀醬會記得犯人開了幾槍呢？”十束将最後一個彈殼放在琥珀手心裏：“能在槍戰的時候分心做這個還真是相當厲害啊。”

“沒什麽厲害不厲害的，只是如果記下這個的話可以判斷對方的武器儲備，抓人也會更方便一點。”琥珀将彈殼扔進警用證物袋，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終于~可以~回家~了~”

可以收工的警察們接下來的整理速度明顯快了起來，包括在外圍登記本次造成財物損失的人話都簡明扼要了不少。琥珀哼着小曲将證物袋扔到箱子裏，最後還不忘回頭對八田和十束表示感謝。

“嘛嘛沒什麽，”十束想起了鄰國刑偵劇裏的話：“協助警察辦案也算是市民的義務不是嗎？”

琥珀一瞬間感動得不行，決定抽空一定要和師姐說說這幫吠舞羅的好人。

“不過這就結束了嗎？”八田看了看酒吧外面那條街：“總感覺一點也不痛快。”

“當然沒有結束，而且我覺得挺痛的。”琥珀卷着袖子看了看手臂上的擦傷：“之後還要把藏老槍這情兒弄回來，接着還要整理老槍的武器庫、移交檢察機關……麻煩的事情好多啊。”

“情兒？”十束重複了一下這個用詞：“女人的話，會好抓一點吧。”

“那可不一定，”琥珀擡起頭：“你沒聽說過……”

十束很好奇琥珀接下來的話是什麽，不過耳邊聽到了其他人的警告。

“那邊！”

琥珀剛轉頭看過去，正看到她口中的情兒對着她，扣下了扳機。

子彈的速度其實很快，快到讓琥珀腦補一句完整的“我還沒有成為師姐的得力幹将怎麽可以就這樣死掉！”都來不及。而在參與過幾次槍戰之後，琥珀也明白文藝的閃念在腥風血雨中相當可笑，所以她現在的想法竟然是“這情兒跟老槍果然是真愛否則怎麽會躲到現在就為了這一槍！”這句頗有刑警範兒的總結。

讓琥珀有命活下來的是一道紅色的光，在一瞬間出現将幾乎已經飛到琥珀胸前的子彈和将近五百米外女人一起彈了出去。周身溫度的驟然升降讓在場很多人都很詫異，而琥珀則在腦子一片空白時聽到十束略驚訝的話語。

“啊呀，King出手了呢。”

“真沒想到，尊你也有英雄救美的時候。”

草薙看着還沒回過神來的琥珀，心裏對于周防剛剛的威武舉動不由得說一句漂亮至極。無論如何看到這樣一個姑娘就這麽在眼皮底下中彈，果然就算是不喜歡管閑事的周防也看不下去的。

“哈？”周防轉過頭來莫名其妙地問：“不是你說，八田欠了這個警察人情的嗎？”

草薙身形一搖，最後還是穩穩地站好：“……所以你剛才出手，是為了幫八田還人情嗎？”

“嗯。”周防說：“而且子彈，也有可能打到十束和八田。”

草薙一瞬間有些不想和自家不解風情的王多說話，回到吧臺旁邊繼續自己的盤點工作。周防也沒什麽可說的，繼續看着外面那群警察的動作——他們這地方很少有警察來，更不用說巷戰和槍戰，所有的一切加起來，周防覺得非常有趣。

包括那個發了好一會兒呆，慢吞吞對着他行了一個禮，接着又一步一步回到警車裏的課長。

在鬼門關晃悠了一圈後，琥珀直接回到了家裏。

剛剛那一幕，除了在她身邊聊天的八田和十束，其他的人似乎都沒有看到。一剎那間，停在她面前的子彈也好，使空氣迅速燃燒起來的紅光也好，似乎都只存在于三個人的意識裏。

不對，應該是兩個人。十束和八田看上去相當自然，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甚至八田還在事後蹦跶着對周防說：“不愧是尊哥，太厲害了！”

是很厲害沒錯，不過……琥珀又想起屏幕裏青紅交錯的場景。

看過和親身經歷過，果然體驗是不一樣的。

她原以為她已經不害怕了，但是現在她的背上，依舊還有層未消去的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怕火點其實在第一章就有，不過大部分化成了對噴火少年的吐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