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裴家學堂
榮安讓幾人對着曹相的牌位祭拜了兩次。
一次手執自家香, 一次裴家香。前者作為古齊國百姓,後者作為曹相守護下的兒孫。
曹相無妻無子,不代表沒有後人。我們享受曹相帶來的盛世古齊, 自然可以作為曹相的後人。
曹相牌位敬奉在祠堂正中間,是尊敬。
“先去吃飯, 然後再去學堂。”榮安說道。
她距離裴征近,都聽到他肚子裏咕嚕嚕的叫聲。正主一本正經的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榮安也沒好意思笑出聲來,只能抿唇憋笑。
飯桌上,榮安拿起筷子夾了幾道菜,也給景紹元幾人使眼色讓他們多少吃點兒。
他們不吃裴征也不會好意思吃多少的。
“來時經過走廊,周圍都沒有什麽裝飾物, 是為何?”榮安吃口茶問道。
“我祖父不喜那些,也不全是因為這個。從曹丞相那一代起,我們裴家的習慣傳統都随着曹相一樣了。裴家現在的宅院布局同曹相在京城是一樣的。”裴征解釋道。
榮安懂, 最後一句意思就是這裏就是曹相在泸陽的家。榮安垂下眼眸,手不停的在撸布偶的毛毛。
曹相和她在某些方面是很相似的,從前都沒有歸處, 後來有家有朋友有依靠。
榮安以茶當酒, 朝前虛敬, 仰頭一口幹。這是相隔兩個時空的敬意。
“先生,你這是做些什麽,茶不合口味嗎。”裴征不解榮安奇奇怪怪的動作。
“啊,哦。沒事兒,茶很好喝, 是明前茶吧。”榮安轉移話題道。
“先生還懂茶, 可不就是明前茶, 除了明前的還有哪些茶葉能夠如此香氣濃郁、翠綠馨香。” 裴征拿起杯子在鼻子前邊輕輕晃動,有陣陣清香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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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允常:“什麽是明前茶。”
岑寧:“讓你多讀點兒書,你就是不讀。明前茶都不知道。”
譚奕:“那你知道嗎。”
岑寧嘴巴驚的都合不上,滿臉不置信的指着自己:“我?你問我,你居然問我?那當然是不知道了。”
“……”
那你剛剛一副瞧不起他的樣子,還以為你知道呢。
裴征在旁邊笑的合不攏嘴,“你們真是一群活寶兒,明前茶是清明節前一周采摘的茶葉,産量少,是茶中極品。”
“多讀點兒書聽到沒有。” 祝允常報複性的拍打岑寧的胳膊。岑寧也不躲,都是朋友之間的玩鬧。
“先生,你們都吃好了嗎。” 裴征問道,他已經吃飽喝足,也該領着他們去學堂轉悠轉悠。
榮安點點頭,“咱們走吧。”
幾人跟着裴征穿越一條條長廊。來到一片都是花海,這裏的裝修風格和前邊的冷淡全然不同,這兒很明顯都更有人味兒。
“先生,這就是我裴家學堂了。” 裴征指指前邊的一排建築。
“學堂也太大了吧。” 榮安數了數足足有十間屋子呢,裴家這麽多小孩子嗎。
“當然了先生,我說過裴家學堂是整個泸陽最大的,甚至是古齊都找不出第二個出來。” 裴征臉上盡是驕傲之色,這是一種家族榮譽的自得。
榮安歪頭挑眉,示意他繼續解釋。
“裴家學堂原來沒有這麽大,後來曹相身居高位,感慨當時裴家老祖無私教導。特意出錢設立慈善學堂,為寒門學子提供求學路。入我裴家學堂的,一視同仁。免去學費,提供文房四寶。與裴家子一樣,獨立賺趕考經費。
以前的慈善學堂很多,從曹相回不了家之後,好些慈善學堂就因為沒有銀錢支撐不下去消失了。只有裴家自始至終堅持着。老祖教導我們窮什麽不能窮孩子,苦什麽不能苦教育。
若有違背,家法處置。這是我們裴家家規第一條。” 裴征提起這些語氣裏都是止不住的尊敬。
榮安難以置信的搖搖頭,這不就相當于是前世的義務教育嗎。
她真的無法想象到百年前的曹相是怎麽想到這些的。從裴征的形容來看,那真的就像前世的小學似的。倘若曹相還活着,義務教育,不,慈善學堂一定會開滿古齊國的。
“你們老祖真的有大智慧。” 榮安只能感慨,裴家老祖的眼光真的太長遠了,說出來的那些話是何等的博愛。
“學生們都是在一起學習的,裴家從來不會有任何歧視,裴家子若在學堂裏欺負他們,家法的處置是雙倍的。” 裴征領着幾個人躲在枝葉繁茂的大樹後邊,從樹杈縫中偷瞄屋子裏聽課的學生。
榮安瞄到真的如裴征說的一樣,錦衣和粗布混在一間屋子裏聽課。
這間屋子裏是七八歲的小娃娃。個個支愣着小腦袋身子坐的筆直聽課,沒有誰打瞌睡或者其他開小差的動作。
這一幕讓榮安不禁贊嘆:“如此這般,裴家何其不興。”
裴征聞言笑笑,他也是這樣認為的。此時如果是裴父在這兒聽到榮安對裴家的稱贊,一定會滴水不漏回答哪裏哪裏,然後對榮安幾人一頓誇贊,裴征還是年齡太小不夠圓滑。
不過榮安也不是那虛情假意的人,她是發自內心的感嘆。
“裴家是不是有好多同你一樣的年輕秀才。” 榮安問道。
“這…也就那樣吧,比我還差了些。” 裴征摸摸鼻子模棱兩可給出答案。
沒有辦法呀,誰讓昨天他才誇張自己十五歲年輕秀才的大才呢。
其實裴征說的也不錯,他還真是裴家優秀的一輩。只是狀元這稱號,将來是誰的真不一定。
“十二三歲的童生有嗎?” 榮安盯着裴征的眼睛問道。
裴征以為榮安是要戳破他優秀的面孔,心裏發虛,語氣都不那麽足的道:“有,好多呢。我也差不多是一樣的。”
加上最後一句是裴征最後的倔強。他确實是十三歲的童生,不過同年的秀才試沒有考中,才導致他成為十五歲的秀才。
“我當然知道你肯定也是這般,你們平常是怎麽學的呢,一天學多長時間呢。” 榮安在院子裏同裴征一起随意轉着。
景紹元幾人自覺不去打擾,留在旁邊偷窺小朋友們上課。
“先生,這點我感覺裴家可以向你們學習。你們都設有早讀。裴家沒有,學堂裏每日早膳後開始上課,午膳時下課,繼續上課到晚膳時一日結束。”
“每日都如此嗎,休沐幾天呢。”
“日日如此,風雨無阻。上十日休息一日,農忙時節可以請假。”
難怪人家的成績好,學習時間擺在那兒呢。
“照你這樣說的,那你昨日是休沐日了。” 榮安想起昨天他還在誇張賣畫呢。
“當然,昨日正正好是休沐日。所以我們能遇見都是緣分。” 裴征又開始了嬉皮笑臉。
榮安不語,這還真是緣分。不然十天才休息一日,怎麽就這麽巧讓他們遇到了呢。
“鄉試過後,你們是不是可以來國子學進學。” 榮安問道。這樣的聊天很惬意,她很享受這種和朋友的閑聊。
“是可以的,需要名額。裴家有兩個名額。”
“你想去嗎。”
“想。”
“那我們在國子學等你來。”
裴征愣了,不知道該說什麽。
“怎麽了,未來狀元你害怕來不了嗎。” 榮安注意到裴征的情緒不太對勁。
裴征低頭摳摳手指,道:“先生,裴家只有兩個名額。不因身份高低分配名額,有能力者得之。是對于慈善學堂內的所有人,我害怕我得不到。我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十三歲的秀才都有好幾個。我卻…”
裴征話最後的說不出來,榮安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麽。
怎麽昨天還那麽驕傲稱自己是狀元郎的少年,今日就自備了呢。
“未來的狀元公,你怎麽沒有信心了。誰說你不聰明了,十五歲的秀才,還不夠聰明嗎。其他人年齡還要小,同他們比确實沒有那麽聰明。但是這時候已經不能比腦力了,要比努力。” 榮安摸摸裴征的頭,你該有的驕傲要一直在。
“我已經很努力了,但就是比不過別人。” 裴征語氣委屈,說話紅了眼睛。
榮安拉着裴征坐到旁邊走廊,這個比她還要高的少年在她面前像個孩子。
“不,在我眼裏,你比他們都要好。努力了還不行可以再找找原因,不能放棄。以後你也可以加上早讀和晨練,從現在起也不晚。我還沒有秀才名呢,你可比我厲害多了。” 榮安哄道。
裴征紅着眼不敢看榮安,他發現榮安身上有一種魔力,會讓人忍不住傾訴。
“我省的先生,是我之前想岔了。” 裴征擦幹淚,他不能哭。
“這才對,你也很優秀的。秀才身不是終點,未來狀元也不是種點。學無止境,老祖的教導你可不能忘記。” 榮安半開玩笑道。
“失敗一次不可怕,走不出來陰影才可怕。我和元哥兒他們也都不是一帆風順的。磕磕絆絆起起伏伏才叫人生。” 榮安一壺又一壺雞湯往下灌。
“先生,将來我到國子學是不是可以同元哥兒你們一個班。” 裴征已經整理好情緒了,他還是那個愛嘻嘻哈哈的裴征。
“當然了,你都叫我先生了還想去別的班嗎。” 榮安挑眉假作生氣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