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審問
很快,他們就到了柳氏醫館。
林木葉道:“去後宅。”
白果應聲,繞到醫館後面的柳宅,縱身一躍,跳進圍牆內,在大門廊下把林木葉放下來,然後喊道:“唐公子。唐公子。”
他的聲音并不突兀,也不十分大聲,但是很清楚。林木葉覺得可能是用了某種內力發出去的。
“門沒鎖,你直接推門進來。”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唐公子的聲音。
林木葉推門,果然沒鎖。過了影壁,廳堂的正門大開,一個人影子坐在正廳的主座上。林木葉吓了一跳。
那個影子道:“小六?你怎麽也來了?”
林木葉聽是唐公子的聲音,這才放心。
“你們沒帶燈?火折在花盆邊。”
白果找到火折子,點上燈,照出滿臉都是汗水,像是剛從哪個池塘裏撈出來的。這時柳雲婷也提着燈來了,柳宅的門房、執事、武士,也都提着燈趕來。各處亮堂,照得如同白晝。
林木葉內心大安。
柳雲婷看着渾身濕透的白果,詫異道:“小六,發生什麽事了?”
這時候白果已經将事情的大概給唐鳌說了一遍,只說姚觐綁走了林木葉,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月牙谷的命令。
林木葉這才知道原來是白果出來找他的時候看到她掉在地上的糕點,才猜到她出事的。順着馬車的一些蛛絲馬跡,才找到地方。
柳唐二人聽說牽扯到月牙谷,倒也不十分驚奇,竟還有些了然。
唐公子道:“回來了就沒事。這個姚小公子的名聲我聽說過,李谷主一直不太喜歡他,之前已經公告天下将他逐出月牙谷。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月牙谷很可能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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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果一邊喝水,一邊道:“依您看,要把這件事明着告訴月牙谷嗎?”
唐公子想了想,道:“要。而且越快越好。”
白果點頭,道:“我也這麽想——不如我去?”
唐公子搖頭,道:“恐怕有人認得你。節外生枝,更添麻煩。”喚兩個武士吩咐:“帶我的名帖,敲門投給潤州月牙會館的管事,說月牙谷前小公子綁了我柳氏醫館的弟子,請月牙谷來人商量對策。若是他們立刻差人前來,你們跟着一起回來;若他們借口推搪拖延,不必等候,立刻回來。我在這邊等你們的消息。”
兩個武士領命去了。
白果聽他們稱唐鳌為師父,這才知道這些武士原來是唐鳌的弟子,想來是上次柳雲婷被帶到祥雲客棧,他也着意加強了防備。
柳雲婷打量白果全身濕透,鞋褲上滿是泥漬淌水過的痕跡;再看林木葉全身幹幹爽爽,連鞋子都是白淨的,想來是白果留心維護她,對白果說話的語氣不由溫和:“還有陣功夫,你先去換身幹淨的衣服再說吧。跑了那麽久,別回頭生病了。”
說罷叫一個執事領着白果去洗澡換衣,她帶着林木葉回房,問:“究竟怎麽回事?”
林木葉道:“我也不清楚,才要下班回家,在路上就被那個姚觐敲暈了,醒時人已經被帶到郊外了。”
“有受傷嗎?”
“沒有。”
“這身衣服不是你自己的吧?”
“不是我的。他們要找月牙谷的東西,怕我藏着,叫個丫頭把我全身的衣服都換走了也沒找到。”
“找什麽東西?”
“說是穆夫人嫁給李谷主時的陪嫁。”
“什麽?月牙谷缺錢嗎?”
“那個姚觐瘋瘋癫癫的,還說……我是穆夫人。”
柳雲婷聽了直搖頭:“李成竹偶爾會犯瘋癫,沒想到收了一個養子也是這樣——我這裏還有你以前留着的衣服,我知道你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要不要換一換?”
“那當然好。”
林木葉換完衣服,柳雲婷又給她仔細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中毒,兩人方回正堂。白果也已經洗完澡,披着頭發,更顯得膚白唇紅,像個女人。好在他換的是一身武士服,大小挺對,但還是有些不太合身。
他們剛坐下不久,唐公子道:“來了。”他朗聲道:“打開中門,點上燭火。”
聲音遠遠飄出去。
片刻後,有答複飄進來:“是,師父!”
接着就漸漸聽見馬蹄疾行的聲音,由遠及近,在柳府門外一陣停頓。過了一會兒,聽見紛沓的腳步聲,以及武士躞蹀帶上武器碰擊發出的瑣碎悶聲。
柳林二人微微變色,沒想來人陣仗會這麽大。白果若有所思。
“唐公子。”有人高聲道。
唐鳌笑了笑,站起來,走到正堂門外,唐鳌的兩個弟子領着一群人走進來。唐鳌向為首的那人拱手:“李谷主,沒想到能親自勞動您。”
李成竹也回禮道:“原本前幾天就要啓程回洛州,因為生了一場病,耽擱到今天。聽說有姚觐的消息,我既然在,就沒有理由不來。”
唐鳌側身一讓:“請。”率先走了進去。
李成竹跟在他身後走進去。原來堂上坐着的人都紛紛起立。李成竹向柳雲婷微微點頭,然後看見了林木葉,似乎怔了一怔。
他收回目光,然後看見坐在林木葉旁邊的那個年輕人。兩相照面,他不能裝作不知道:“咦?……陸公子?”
陸飲果行禮道:“晚輩失禮了。”
他說的失禮,自然是在他面前披頭散發,李成竹當然不在意這個,說:“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錯了。”
跟在他後面的史總管朝陸飲果行禮,道:“陸公子。”
陸飲果還禮:“史大哥。”
分賓主坐,李成竹道:“發生何事?還請唐公子不必隐晦,直接告知。”唐鳌将事情大略講了一遍,李成竹的臉色沉沉,道:“月牙谷已經對姚觐下了追殺令。中間還有許多事情,不便在此間透露。還請告知姚觐的具體位置,我們這就追過去,事不宜遲,或許還能追到。”
唐鳌等人聽他這麽說,很是意外。
陸飲果道:“我帶您去吧。”
李成竹道:“還請讓我先處理。等抓住姚觐,我們自然會給林賬一個交代。”
陸飲果于是說了姚觐寓所的具體方位,李成竹帶着人馬告辭。從他到來至離去,前後不足一刻鐘。
“沒想到李成竹這麽雷厲風行。”柳雲婷頓了頓,道:“小六和小白……和陸公子先去歇吧。就算李谷主真能抓到姚觐,也不會馬上就回來。”
唐鳌也說:“我看我們能散了。李谷主這一去,最快也得天明才有消息。今晚動靜這麽大,明天潤州城裏恐怕不太平。大家都去歇着吧,養精蓄銳。”
說着讓執事帶林陸兩人去客房,安排弟子輪流值夜,然後各個回房睡覺。
林木葉覺得先生公子這麽做未免心大,又因為擇席失眠,沒想到頭一沾枕,翻來覆去直到天明。
天亮後柳宅照樣開門,醫館照常行醫。只是來了許多過來探問昨夜那陣馬蹄聲緣由的人,唐鳌都說是月牙谷緝拿盜賊,沒有多說。
等到中午,仍不見月牙谷的人來。
午飯以後,來了。
來的是一個武士,帶了李成竹的名帖,說請唐鳌夫婦、陸飲果、還有林木葉到月牙會館說話,還說“請林賬務必賞光。”
唐鳌對柳雲婷道:“你不用去了。既然他一定要讓小六去,我跟小六去一趟。陸公子……”
陸飲果道:“我也去。”
柳雲婷道:“我也去瞧瞧熱鬧。”
四人到了月牙會館,李成竹帶着戴桓史彪敞開中門親自迎進去。坐定,李成竹開門見山第一句話是:“姚觐沒抓到。他本擅長易容,昨夜林賬和陸公子走後,他已經先逃了。”
說着朝史彪示意,史彪喝到:“帶進來!”
有武士壓着五花大綁的幾個人進來。
陸飲果認得,果然是昨夜姚宅中的武士。
戴桓問:“你們是什麽人?報上師承門派!”
一個武士道:“我們是洛州姚氏的弟子。”
戴桓道:“你們什麽時候到潤州城的?”
“來了有四五天。”
“來幹什麽?”
“公子說潤州商道已通,到這裏置辦産業一定不虧,所以就來了。”
戴桓冷笑:“置辦産業,還要綁人麽?”
幾個武士不說話。
“谷主兩個月前已經與姚觐斷絕關系,将他逐出月牙谷并公告天下,你們卻仍打着我月牙谷的旗號在外面招搖撞騙。就憑這點,按我月牙谷的規矩,先斷你們一臂。”
他向史彪使個眼色,史彪拔刀而出,哐啷有聲。有武士從門外進來,兩個壓着一個,将姚氏武士的繩子解了一半,松出右臂。整個過程極為迅速,沒有發生任何聲音。姚氏武士直到被按頭在地才反應過來:“且慢!且慢!”
史彪喝道:“還有何話說?!”
姚氏武士道:“我們并沒有打着月牙谷的旗號行事。到潤州來雖然進出都是化名,但那是為了不叫人輕易認出來,怎麽會說是月牙谷的人,反而招人留意?”
史彪一個眼色,武士按着他們的頭,壓着他們半跪着。
“……而且我們剛來的時候正好長月會盟,我們更不可能這樣做。”
戴桓冷笑道:“明明你們綁走林賬時,說的是月牙谷。林賬現在人在這裏,你們還有什麽話說?”
“這個我等也不知道。公子原來只說去帶一個人來,沒想到見了人,就說是月牙谷的事情。這個不是我等說的,只是公子說的,我等事先也不知道。”
“姚觐與林掌櫃素不相識,為什麽要綁她!”
“這個……我等實在不知……公子做事一向只是吩咐。而且這位林掌櫃剛到我們那裏不久,就被帶走了。公子也來不及說,我們都以為又是公子的相好惹出來争風吃醋的事情。”
戴桓看了李成竹一眼。
李成竹面沉如霜,沒有說話,沒有示下。
戴桓接着問:“如今姚觐逃到何處,就沒有對你們透露半分?”
“我們的确不知道。林掌櫃被帶走後,我們都忙着處理傷勢。公子說他肋骨疼,要安靜休息,我們連他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就他一個人走的?”
“曾姑娘也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公子一起走的,還是趁亂自己跑了。”
李成竹開口問道:“什麽曾姑娘?”
“是公子認識的一個……朋友,瞧着年紀輕輕,我們只知道叫她曾姑娘,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
戴桓臉色變了變,道:“剛才你說,你們不是最近幾天才來的潤州?你們來潤州的時候,那個曾姑娘是不是一直都在?”
幾個武士踟蹰。
李成竹冷聲道:“長月會盟的時候,郭氏镖局運給關氏布莊的那批镖,是你們劫的吧?”
這話一出,衆人俱驚。郭意莫名死在潤州,又是在長月會盟剛結束不久,江湖上傳得很廣,流言紛紛,很多人都猜測在潤州城外劫镖的人本來目标就是郭意,沒想到死而不傷,才有後手。如果這镖是姚氏劫的,那麽莫非是姚觐對郭意下的手?
幾個武士仍不敢回答。
李成竹厲聲道:“我月牙谷通信號稱天下第一,你們不認,我就沒有證據?!實話告訴你們,郭老先生托我月牙谷調查郭公子一案,前天我就已經得到确切消息,對姚觐下了必殺令。沒想到今日會有此意外收獲。你們既然不肯說,我又抓不到姚觐,只好把你們送到花河,交給郭老先生。我沒有什麽耐心,但殺子之仇,郭老先生想必很有耐心細細盤問你們。”
話音剛落,史彪大聲喝:“帶下去,立刻押解花河!”
“慢、慢……”姚氏武士掙紮着求饒:“镖是我們劫的,但是郭意的死跟我們沒有關系。谷主容禀!”
戴桓使了個眼色,那些拖着姚氏武士往外走的人将他們拖回來,仍舊跪着。
“據我所知,姚氏在洛州産業豐厚,你們為什麽劫镖?”
“不是為了劫镖。是公子說郭意與他有舊仇,要把镖車燒了,讓郭意丢了镖,讓他大大丢個臉,從此在镖行裏擡不起頭來。”
“那為沒把镖劫走?”
“我們本來是要劫镖的,但是公子和郭意對上就殺紅了眼,公子落了下風,我們只好去幫忙。後來公子砍了郭意一刀,我們見事情鬧大了,慌忙撤離。第二天打聽說郭意沒有死,這才放心下來。至于後來郭意死在客棧,我們實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柳雲婷忽然道:“郭意中的刀上有‘點勾’之毒,你們知道?”
“……不知道。”
“郭意和姚觐有什麽仇怨?”
“這個……我們只知道大概是女人的事。”
李成竹道:“你們一直在潤州?”
“不是。我們聽說郭意沒事以後就準備回洛州。前幾天才再回潤州置辦産業。”
戴桓道:“你們離開潤州的時候,姚觐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嗎?”
“沒有,公子哪裏會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那個曾姑娘有什麽特征?”
“長得挺清秀,中等身高,五官很小,說話的聲音像個小孩子,不會武功。”
林木葉想起那個給她洗臉梳頭的女孩子。這麽一想,果然除了聲音像個小孩,實際年齡恐怕真不是個小孩。
李成竹道:“帶下去畫圖吧。”
史彪一揮手,幾個武士都被帶了出去。李成竹示意史彪和戴桓也退下。廳裏只剩李成竹和四個客人。
李成竹道:“如你們所見,我也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姚觐為什麽要綁架林櫃?他可有說什麽?”
林木葉說:“簡而言之,他要我交出尊夫人的一樣陪嫁。”
“什麽陪嫁?”
“這個他沒有說。”
“他何以覺得,”李成竹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陰冷:“東西會在你手上?”
林木葉回視:“這個你得問他。”
李成竹冷笑道:“他抓了你,沒跟你說為什麽抓你?”
林木葉道:“這是李谷主你的事情。”
李成竹輕輕哼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他對唐鳌和柳雲婷道:“我會下令繼續追捕姚觐。他武功不高,又受了陸公子一掌,沒有爪牙差使,不敢亂來。不過在抓到他以前,還是小心為上。”
柳雲婷點頭。
李成竹看向陸飲果,道:“陸公子怎麽會與林掌櫃相識?”
陸飲果說:“萍水相逢,承蒙林掌櫃搭救,我一直在潤州養傷。”
李成竹便不再說什麽,親自送客到月牙會館門口。
烏雲當空,看樣子下午又會下一場雨。
柳雲婷道:“小六不然你最近搬到我家裏住吧?”
林木葉道:“不至于,不是說姚觐逃了了麽?”
柳雲婷看她雙眼下黑眼圈極大,也不再說什麽,道:“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于是四人分道。
林木葉和白果回到家中,白果将昨夜熱在竈上的飯菜倒掉,洗了鍋,燒了一些開水,煮一鍋地瓜甜湯。
林木葉喝了一碗水,看着水碗發呆,神情怏怏。
白果煮好甜湯,給她盛了一碗,自己也拿了一碗坐在她對面。
屋外烏雲密布,已經開始吹起大風。白果起身關了兩個大門,回頭看,林木葉還是愣愣的不高興。
“姚觐一直在套你的話,你知道嗎?”他重新坐下來,道。
林木葉道:“我知道。”
白果道:“姚觐沒有殺死救你的漁民。”
林木葉的雙眼終于放光,看着白果。
白果道:“漁民肯定不知道有這樣東西,所以他才需要下套套你的話。你仔細想想他問話的前後,是不是這樣?”
林木葉想了一會兒,臉色稍緩。
白果道:“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請人去東山鎮看一看。我知道長月會盟以後,各地的郵驿都相連起來,雖然東山鎮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漁村,但是地近月牙谷,通信肯定也十分便利。月牙商會有出租一種送信的飛鴿,專門替人傳信。要是從潤州送消息到東山鎮,他們會讓信鴿從潤州商會飛到洛州商會,然後再從洛州商會由人力轉送到東山鎮——不過我想姚觐剛被驅逐出月牙谷,如果他想做的事情的确不想讓李谷主知道的話,在月牙谷門前殺人不太可能,太引人注目。而且……你離開東山鎮之後有頻繁聯系他們麽?如果姚觐是最近才開始調查,時間已經過去五六年之久,只要漁民沒有到處宣揚的話,姚觐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救你的人是誰,只是用聽來的話來诓你的。如果這樣,你也最好不要太張揚地和他們聯系,反而暴露行藏。”
林木葉想了想,臉色終于徹底緩下來。
白果指指地瓜甜湯,道:“吃吧,你早上和中午都沒吃多少,墊墊肚子,去睡一覺吧。”
林木葉吃完了,問:“你怎麽找到我的?”
白果也吃完了,道:“你到時候了還沒回來,我出去找了找。醫館裏沒有,就沿着平常你走路的地方找。在巷子裏找到你丢下的那包紅豆糕,看見地上的車轍深淺,猜測你可能是被帶走了。剛好那輛馬車的車轍紋理比較特殊,我去車行問了,說是最近剛時髦的花紋,許多客商都喜歡挑這種車輪。我問這幾天有沒有外地的客商買,他們說有四五家,城外的有兩家。我跑了一家,見他們武士許多,又不事生業,覺得很奇怪,他們派人單獨守着一個房間,我跳到屋頂,掀開瓦片,剛好看到你醒了。——所以能找到你,純屬僥幸。”
這麽說她跟姚觐的對話他都知道了?加上楚總管那次,只要心思機敏一些,應該能猜到七八分她跟月牙谷那位的事情了。
林木葉挺沮喪,問:“你從前和姚觐認識?”
“嗯,見過一次。他從前是月牙谷的少東家,不少人都認得。”
“他看起來年紀沒那麽小,怎麽會是李谷主的義子呢?”
白果搖頭:“這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四五年前才認的。”
林木葉頓了頓。又是這個時間點。陸飲果猜都猜得到原因。她只有裝傻:“才認了四五年,就要斷絕關系?”
白果道:“傳聞姚觐行事輕佻貪鄙,李谷主一直不太喜歡他。月牙谷公布的對外布告說是因為姚觐屢次貪墨,李谷主忍無可忍,所以才徹底斷絕關系。”
“哦。”林木葉不覺打了個呵欠,睡意上頭。
外面嘩嘩下起雨來,她聽着雨聲入眠,睡了個囫囵美覺,沉沉的竟然連夢也沒有做一個。
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