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氣頭上的譚老爺子拿着拐杖在譚靜身上敲了幾下。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自己下賤要招惹人家，被打也是活該。你要能向陳同學那樣名列前茅，輔導你弟弟進步, 你就是把天戳個窟窿我給你頂在前頭。別亂訛人，回去好好反省，要是給我知道你私下裏去找人家的麻煩……”
譚老爺子在兒子和孫子的攙扶下離開。
譚夫人一臉恨鐵不成鋼, 沒好氣地說：“行了，走吧，有臉哭。壞了你爺爺的大事, 以後長點眼色，別往他跟前湊讓他鬧心。”
偌大的宴會廳冷冷清清, 服務員已經進來拆牆上的氣球, 小聲議論剛才的那一幕。
朱世華嘆了口氣, 帶着媳婦女兒回家。
譚家能不能指望得上還是一說，好在兩家簽了合約, 資金也打入賬戶，生意可以照常運轉, 停了的分店也可以繼續裝修。
他們家畢竟是靠譚靜才牽上的線，就怕譚老爺子連帶着對朱家也冷了，後續合作不好進行下去。
直到坐上車, 朱世華第一次對朱一一鄭重其事地說：“這種場合，你以後一定要保持沉默，爸爸明白你是怕傷了和好朋友的感情, 但大人在輪不到你出頭，懂了嗎？”
朱一一乖巧地點頭：“懂了。”
而她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激發譚靜和陳梨的矛盾，再給朱世華兩口子敲敲警鐘，這樣壞的親女兒必須要徹底劃清界限, 不光這輩子下下輩子也不能原諒和好。
馬上要到聖誕節了，以前還能借譚靜的光參加上流圈子裏的聚會，這些揮金如土的小姐公子包下一整層開狂歡派對，長見識還能認識新的朋友，最重要的是許時俊再怎麽不喜歡這種場合也還是會露面。
今年看來要泡湯了。
“後半年發生了這麽多不順的事，過年得去山上拜拜去去晦氣。”
白茹随口應下，眼睛盯着自己這個女兒：“這幾天先不要去譚家，多在手機上聯系勸解她，畢竟疼了這麽多年的孩子，過陣子就好了。又不是犯下了什麽滔天大罪，誰沒動手打過幾個人？小孩子鬧脾氣很正常，譚家真是小題大做。一一，那個叫陳梨的有沒有欺負你？”
朱一一心裏竊喜，一臉淡然地搖頭，而後嘟起嘴說：“因為我和譚靜走得近，她應該盯上我了吧？不過我不怕，不會乖乖站在那裏讓她欺負我的。”
陳梨定好自己的寒假計劃又繼續埋頭苦讀，期末考要重視，全國物理競賽她也要參加。
這種競賽活動都是通過學校報名參加，之前三中揪不出一個好苗子來所以興趣缺缺，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能上戰場厮殺的猛将更是全力支持。
就連各科老師都會給陳梨開小竈，陳梨雖然累卻也充實幸福，她也知道老師們是看她可憐，家庭條件不好，長輩見識短，想起之前陳奶奶随心所欲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情景，更加覺得這孩子不容易。
陳梨不知道自己将要走的這條路終點是什麽樣，也許花團錦簇，也許荒涼凄慘，她堅信，只要斬斷荊棘，掃走攔路石，就能獲得成功。
比賽在新的一年一月份，她爬在這一年的尾巴上感慨良多，許多想法在心裏滾了一個圈最後化成動力繼續埋頭刷題。
平安夜正好是星期六，董女士給她放了一天假，陳梨睡了一個大懶覺，起床看到放在床頭的蘋果拿起來聞了一下，笑得開心。
沒有包裝紙，沒有那些花樣，就是一顆幹淨漂亮的蘋果，她們在乎的只是實在。
每天忙碌的和打仗一樣的生活一旦停頓下來竟有些手足無措，渾身都不自在，思來想去還是打算把之前做過的那套題拿出來再看一遍。
物欲橫流社會，閑暇時間別的宿舍的女孩們都去外面逛街買衣服或者去約朋友吃吃吃，她自從上次買完過冬的衣服後再也沒買過東西，至于娛樂場所……也沒什麽時間去。
這才想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和李鶴說過話了，調出兩人的聊天界面，李鶴的兩句話躺了一個禮拜都沒得到回複。
【學習時間很緊嗎？】
【能不能勻出一點時間稍微放松一下？】
陳梨趕緊發了個小貓賣萌的表情過去：【最近一直在忙着複習，忘了看消息。】
她雖然給許時俊補習會用視頻聊天，可她全程無廢話，一個小時全是知識點，時間一到立馬挂斷，不會再看手機一眼。
她的生活簡直和打仗一樣，沒法放慢腳步，為此還被許時俊瘋狂吐槽抗議，每天開口閉口都是數理化，連個喘息時間都不給他，他的病需要溫柔對待，而不是敷衍應付。
陳梨不以為然，不客氣地回了他一句：【你就是太閑了，才會想東想西，我只會這個你愛聽不聽。】
她不在乎對面的人是如何氣急敗壞，暴跳如雷，買賣商人談利不談情，許時俊過分刺探她的情緒，真當她不知道？她只是懶得理會。
消息提示音喚回了走神的她。
【最近得到一個好消息，很開心，我在這裏沒有熟識的人，如果不耽誤你時間的話，你可不可以……】
那邊還在顯示“正在輸入……”
陳梨不等後面的話了，直接給了準信：“不耽誤，我今天休息，在哪兒見面？”
陳梨發完才覺得有點太随意了，她和李鶴的關系還沒好到這個份上，正考慮要不要撤回，那邊發來一串地址。
趴在床上蓋着被子的陳梨被他給逗笑了，不愧是李鶴，居然選在了體育公園前面的文化館，他邀請她一起看兒童繪畫展。
幸虧不是追女朋友，這種充滿童趣的見面地點他到底是怎麽想出來的？
她的這個朋友外表看着冷淡疏離，心裏卻和孩子一樣，不管別人怎麽對待，他的心底始終留有一片淨土，不被任何污濁所侵染。
兩人約好下午兩點在展館門口見面，還剩三個小時的時間，陳梨也不好在趴下去，起來收拾整理東西，跑來跑去，自然也錯過了許大少爺的信息。
許時俊穿戴整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聚精會神地等回複，他是卡着點發消息的，十二點正好一起吃個午飯，接下來聊學習還是一起做題或者去看一場電影都沒問題，然後天黑了送陳梨回學校，大晚上的正适合說心裏話。
他謹記劉叔的教導，第一步先從朋友做起。
原來他過分關注一個女孩子是因為喜歡，從那年之後他和家裏人的關系就不太好，厭惡、頂撞、自我束縛，活的自我且狼狽，以至于他忘了什麽是好感，什麽是喜歡，明明已經心動卻嘴硬的說成欣賞。
把欣賞這個詞用在陳梨身上顯得太過遙遠缥缈，陳梨身上散發出來的全是作為一個人的真實情緒，她只是個普通人而不是什麽畫。
十分鐘過去……
半個小時過去……
一個小時過去……
許時俊嘴角的笑漸漸消失。
好幾次拿起手機要發個短信或是打個電話，心裏有道聲音在別扭地叫嚣着讓他克制克制，要看看陳梨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看到。
沒吃中午飯，肚子叫喚的和擂鼓一樣。
一直到兩點，他的手機都沒有半點動靜，又氣又惱又有點...委屈，還是咬牙忍着餓撥通了陳梨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地聲音勾着他的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寧，腦海裏卻在想着不要用居高臨下的口氣和女孩子說話，這段時間裏他演練了幾種方案，得到的只是冰冷地女音：“您撥打的用戶無應答，請稍後再撥……”
許時俊心一涼，不死心再次撥過去，幾秒後終于接通了，那邊的聲音很吵，小孩叽叽喳喳地聲音灌入腦子，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陳梨在外面，他的邀約看來是泡湯了。
失落，難受，可賊心依舊不死，許時俊抿了抿唇問：“陳梨，你現在在哪兒呢？我去找你玩啊。”
許時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不顯得那麽急切，握着手機的手不自知地握得很緊，曲起的骨節泛白。
對面的一句話讓他緊繃的神經徹底松懈，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然後挂斷，重新躺在床上，連填飽肚子的欲望都沒有了。
他找不到進去陳梨世界的路，也許那條路早已經被人搶先走了，他聽到了那個李鶴的聲音。
“陳梨，你看那幅畫是不是很可愛？”
許時俊抱着頭在床上滾了滾，從口裏吐出兩個字：媽的。
不知是在惱怒自己沒用還是其他。
展館裏全是小朋友和家長，叽叽喳喳問東問西很可愛，也有不懂事的孩子扯開嗓子嚎哭，陳梨的腦子像被針紮一樣，瞬間清醒很多。
旁邊的李鶴卻看得津津有味，指着一些腦洞很大的畫發表自己的看法，更多的是贊賞。
陳梨原來沒什麽興趣，被他天馬行空的一頓扯竟然覺得還真是那麽回事，旁邊還有些小朋友聽他講，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孩子。
也就在這時她接到了許時俊的電話，暗想這個祖宗放假時間都不放過她，一聽到許時俊要來找自己玩，陳梨想也沒想拒絕了。
“別，你別來，我要和朋友談事。今明我休息，不輔導作業也不補課，有問題憋着。”
李鶴好笑地看着她，等到她把電話挂斷，才問了句：“什麽人讓你怕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佬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