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韻然在淩晨四點的時候被一陣警笛聲吵醒了。
緊接着，就有警察來敲他們這一樓的門。
“有大事發生！”
記者的敏銳嗅覺讓她立刻掀開了被子，通過門上的視頻溝通，确認了對方是來救人的。
“快開門。”陸亦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陳韻然身邊，她原本還猶豫着想等會要怎麽叫醒他。
門一打開，警察和消防就一股腦沖進了陸亦朗的房間裏。陳韻然本能地拿出手機記錄畫面。
“13日淩晨4點，左海花苑一棟公寓的高樓上，有一女子欲輕生，目前警方已……”
聽着這熟悉的播報，警察和陸亦朗同時轉過身來：“你是記者嗎？”
這一問吓得陳韻然手一抖，手機差點沒摔壞，她雙手緊抓着手機，心虛道：“沒有啊，我就是平時有向媒體投稿的習慣……”
“哼。”陸亦朗冷笑一聲，仿佛看穿一切一般，回頭就對警察說：“她就專門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我……”她倒是想辯解來着，但說什麽好像都不是很合适。
“啊！放開我！！”随着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聲，幾個人都往陽臺外探了半個身子，用安全繩吊下去的那名消防人員比了個OK的手勢，坐在窗臺上的女子已經成功被他一腳從地府門前踹回了太平盛世。
“感謝你的配合！打擾了！”警察象征性地和陸亦朗握了一下手，将那名消防小哥拉上來之後，迅速撤離了出去。
陳韻然檢查了一下自己拍的視頻，發現角度和位置選得都不錯，如果到時候樓下有警方執法記錄儀上的分鏡就更好了。
這将是多好的一篇社會報導啊……
“樓下住着誰呀？”她好死不死，朝陸亦朗問出了這個問題。
“與你無關。”
看到她臉上滿意的表情，陸亦朗不禁質問了一句：“難道在你眼裏，一個人的生命，比不過這幾十秒的視頻嗎？”
沒等陳韻然回答，他又搖頭嘆息，自顧自道：“算了，像你這種人，和那些無良的娛樂記者有什麽差別。”
“你什麽意思？！”陳韻然上前一步，死盯着他的眼睛，“那邊有專業救助的人員，我記錄一下事發經過怎麽了？”
她的眼眶迅速紅了起來，但仍舊倔強地伸長了脖子要和他争個高低：“不是每一件事，都是你想的那麽絕對。很多新聞都是記者拿命換來的！只是你從來沒有關注過，你眼裏只有娛樂新聞，才會得出這個結論。”
“呵呵……”他并不打算和她争辯，眼看着也天亮了，便走到沙發邊收了被子，準備洗漱一下，上午還有工作。
陳韻然看到他将被子抱進去，瞬間心跳快了一個節拍。她雙臂交叉，忽然回想起自己剛才的确是掀開被子去開門的。
原來他晚上還偷偷給自己送了被子來蓋上……
“那個……”她杵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走到門口：“謝謝你……”
對方直接将門甩上，她的鼻尖離門板就差那麽一毫米距離。
或許一葉障目的人，是她自己？
陳韻然聽到裏面有動靜，猜想他應該是準備起床了，便出門去買早餐。
回來的路上又想到，今天忘記向公司上報要排車了，這下慘了！她急忙聯系了宇深，好在這個事情他之前就安排好了。
但進門時，果然被門衛攔住了。
昨晚他還叮囑她要錄個臉，這下好了，還是得驚動他。
陳韻然在門衛的催促下，極其不情願地給陸亦朗打了電話。
“喂，陸先生呀，你在門禁那裏确認一下就好了，對。對。是陳韻然小姐。”
挂完電話之後，門衛一臉笑意地給她開了門。
“晚點記得把合同和身份證帶來錄個臉呀陳小姐。”
“好的……”
終于回到公寓裏了，按下密碼開了門，卻發現屋子裏面空空的。
陳韻然各個房間看了一下，都沒有發現陸亦朗。
“他該不會背着我自己出去了吧？！”
可是現在才淩晨五點多啊。陳韻然站在陸亦朗的房間裏，看到了床上的被子，忍不住上前疊好。
忽然一個櫃門被拉開，陸亦朗裸着上半身，還在用毛巾擦濕漉漉的頭發。
兩人面面相觑，陳韻然疊到一半的被子僵硬在原地。
片刻後，他拿了床邊的浴袍穿上，系好帶子後，對她說：“你不用做這些，請你來不是做保姆工作的。”
她啞然，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解釋，只能呆呆點頭，半晌才回應一句：“早餐我買好了，是你喜歡吃的小籠包。”
“……”
這只是他簽約時随手填的資料，真沒想到她這麽用功。但這麽聰明的女生，怎麽分不清自己應該幹什麽？
“宇深哥沒和你說要做什麽嗎？”
“他說我可以分擔他的一部分工作，還有就是，順帶照顧好你的日常起居……還說我是女生，這方面應該更懂一些……”
好吧，看來是宇深的話讓她誤解了。
陸亦朗走到她身邊，第一次耐心強調了一下自己的習慣：“開車門，疊被子，這種事情我自己會做。就一份正常工作，沒必要把自己擺那麽低姿态。”
他似乎，真的活得，很像飛龍裏的老一輩藝人。陳韻然更加愧疚了，只乖乖出了去，在飯桌前等他。
“你今天把自己房間弄一下吧，等會車來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好。”她從保溫袋裏拿出熱騰騰的小籠包推到他面前，又道：“車子七點之前就會到，從這裏去片場兩個小時左右，這麽早應該不會堵車，上車之後，你還能再睡會兒。”
“嗯。”陸亦朗只是簡單應了一聲，就開始吃東西。
她發現他吃東西很快，有點機械地往嘴裏送。直到自己嘗了一個以後才發現，其實味道并不是很好。
但他也沒說什麽，吃完之後，就安靜坐着等車來。
安靜了好一會兒，陸亦朗忽然開了口：“你的行李呢？”
陳韻然将桌子擦了一下，才坐下來：“這幾天應該會陸續寄到。昨天的安排比較突然，我以為會緩幾天才入職呢。”
“好吧。”他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窩，似乎是有些疲勞。
兩人相顧無言，氣氛尴尬極了。
好在車子沒多久也到了，陸亦朗自己背個包利索出了門。這樣看起來，他還是給她放了半天假。
陳韻然拉開客廳的窗簾，陽光透進來一大半。
這個屋子，開放式的廚房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一看就是沒有人做過飯。
來飛龍做事情，工資還沒拿到，自己倒先倒貼了一筆錢。
“玉姐啊……這個能不能申請補貼？嗚嗚嗚……”陳韻然截圖了自己買床的訂單頁，寄希望于拿了料之後還能有一筆報銷。
——左海花苑跳樓那事兒，有素材嗎？
張佳玉的信息馬上彈了出來。
她還真是通天達人啊！陳韻然将自己拍的視頻剪去了陸亦朗的鏡頭，以及他房間的鏡頭，只留了一個五六秒的消防人員救下女主人的視頻。
對方接收視頻後，發了個ＯＫ的手勢表情。
——別忘記删除記錄。
——知道了玉姐。
發完這句話之後，她立刻删除了聊天記錄。
陸亦朗在去片場的途中，刷到了華都娛報網頁端的新聞，緊接着很快其他媒體的新聞也持續跟進。
他點開那個視頻，發現拍攝位置就是他的陽臺，不禁眉頭一皺。這個陳韻然，真的去投稿了。
幾個小時後，宇深來電詢問拍攝情況，陸亦朗彙報了一下工作情況，順便提了一嘴陳韻然的事情。
“宇哥，她有這個習慣，我怕之後自己的隐私沒有保障。”
“嗨呀，都簽了協議的，你慌什麽。而且你看視頻裏，什麽也沒有。人家本來就是幹媒體這一行的，會做這個很正常。都是信得過的人我才敢拿來給你用，現在招人不好招，小年輕動不動就辭職，你需要的是身邊有穩定的工作人員。”
“再說了，要不是你自己那情況，咱們也犯不着這麽多事。”
他的最後一句話點醒了陸亦朗。
是了，他是從孤兒院裏出來的。身邊沒有親近的，可以信賴的人。
就算再找，又能找誰呢？
陸亦朗道了聲“好”，默默挂斷電話。
大冬天，卻還要穿着品牌方的衛衣在泥地裏跳來跳去，真不知道策劃是怎麽想的。
後方就是一片沼澤，陸亦朗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跌進去。好在底片倒是有那麽點高級風，只因他的混血臉和這批服裝的格調很搭。
回到公寓時，看到了陳韻然留下的紙條，說自己去公司了。他癱坐在沙發上，動也不想動。
環顧四周，幹淨了許多，好像都被打掃了一遍。他忍不住嘴角上揚，卻在她開門回來之後又拘謹了起來。
“你這麽快就收工啦？”她綻放出大大的笑容，手裏還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
“我去公司拿了一些辦公用品，居然還能領筆記本用！”說着晃了晃手上的電腦包，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就這麽點小事，高興成這樣。
陸亦朗正了正身子，帶着諷刺的口吻：“你拿這些東西幹什麽？準備兼職做水軍麽？”
“我可以幫你管理各平臺的帳號啊！”她對此躍躍欲試，畢竟她也是做傳媒這一塊的。
陸亦朗聽後，輕笑一聲，好心提醒她：“公司的宣發部，有一個小組，就是專門負責藝人各平臺的賬號運營。你別給自己攬事情做。”
好吧，倒還是她太勤奮了。
飛龍不愧是老牌公司，生産藝人簡直和流水線沒什麽兩樣了，都分工細化到了這種地步。
“原來你們社交賬號上面的東西，都不是自己發的啊。”
聽完陳韻然的吐槽，陸亦朗只是搖頭感嘆，“本來不會這樣的，但之前出了個事情，公司就對我們管得比較嚴了。”
“什麽事情？”她湊近了幾步，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散發出渴求真相的神情。
“有個藝人要在社交賬號曝光飛龍高層的一些財色交易……”他說到這裏，戛然而止。
“然後她就自殺了。”陳韻然接着他的話說了下去。
那個女藝人，叫白願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