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犯規
和宋桑池在線上相互撩撥了會兒, 陶酥的心情總算變得輕松些,方才被怼着臉強行介紹相親對象的不悅感也煙消雲散。
不過她還是識趣,生怕一會兒回到席上以後又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于是在家庭群裏打了聲招呼, 說自己去酒店的待客大廳坐着等她們了,一會兒走的時候在門口彙合就是。
誰想到了地方之後, 竟然在這裏碰上了表哥一家。
“姑姑!”招呼還沒打呢, 就聽到脆生生一聲喊。
陶羊有段時間沒見到陶酥這個姑姑了,這會兒見着了, 不由分說直接就跑了過來,抱住陶酥的腰撒着嬌不肯松手, 那副模樣瞧着倒是比見着了親媽還要親。
陶酥揉了揉小侄女的腦袋笑着安撫了兩句,這才擡頭朝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表哥表嫂望去:“表哥,你們怎麽在這裏啊,沒去吃飯嗎?”
“你為什麽在這,我不就為什麽在這。”
“太煩了那些親戚, 幾年見不着一回也不知道哪那麽多問題……” 表哥大實話吐槽剛起了個頭就被坐在一旁的表嫂狠狠拍了一下,剩下的話沒能說出口。
“說話給我注意着點你,這是在外面呢, 你以為在你家啊?”表嫂頗為無語地教訓着,“萬一碰到個長輩路過看你怎麽辦!”
陶酥心知他想說些什麽, 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她這表哥, 确實有點太直了。
兄妹幾個被同樣的問題困擾着,坐到一起, 頗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樣子。 都是前後沒差幾歲的同齡人, 知道陶酥現在最煩聽到哪些話,做哥哥的當然繞着這些這些話題聊,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宋桑池的身上。
“宋桑老師之前那個事,我記得是圓滿解決了吧?”
“網上當時還放了學校的通報,說是涉事學生直接開除了呢……每天好好上班都能碰上這樣的事,也是運勢不濟倒了血黴了,晦氣。”
表哥說着輕啐了一口,罵了句“鼈王八犢子”,罵完的下一瞬,就見女兒陶羊睜着雙大眼睛茫然地朝自己望來。
他立馬話鋒一轉,換上了滿臉的笑容跟孩子解釋道:“羊羊,王八是民間的俗稱,說的就是烏龜,一種可愛的生物,自然課上老師有教你們認過嗎?”
明明三十好幾的人了,時常意識不到自己已經做父親的這個事實,好在還知道在孩子面前說髒話是不對的,知道補救一下。
陶酥只看見表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轉過頭來,似是已經習慣了老公這副樣子,她自顧自将話題接上,和陶酥繼續聊了下去:“你表哥說話挺粗俗的,但是也沒說錯。”
“還是要謝謝舅舅在背後出了不少力,不然的話這事恐怕沒這麽順利。”陶酥感慨着,她光記着之前舅舅在電話裏說幫忙再去找人問問這事了。
“爸?”
“咱爸不是說這事跟他沒有關系嗎?”表嫂有些驚訝,她偏過頭去看自己的老公,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表情。
她轉過頭來,重新望向陶酥:“爸後來沒跟你說嗎陶酥,這事,他想辦法托人約了教育局裏的某位領導出來吃飯,吃的時候對方才告訴他,這事上面已經有人關照過了。”
“而且職位不低。”
“聽說是京裏的關系。”
表哥兩口子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也分析了一下陶舅舅沒有說的原因,大約是太忙轉頭就忘記了。
她們當時還在家裏的飯桌上感慨了一下陶酥上哪認識個這麽厲害的朋友,誰想弄了半天,陶酥自己也不知道原來宋桑池家裏的背景能這麽硬。
“怪不得宋雨漪走的時候電話裏說得那麽肯定呢……”陶酥有些茫然,頭一次對宋桑池的家庭背景好奇了起來。
起先她以為是多方聯合,再加上宋桑池這邊原本就是占理的一方,所以事情才處理得這麽順利,卻不想網上那些不堪的聲音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也是有原因的。
背後的事情,讓人細思極恐。
她忽然想起宋桑池那天晚上喝多了曾經跟自己說過,家中長輩固執且死板的事情。
倘若宋家的背景真的十分強硬的話,那自己選擇和宋桑池在一起,會有未來嗎?
陶酥頭一次對自己的選擇産生了懷疑。
當然,這樣的懷疑也只是一瞬而已。
很快,她就将這些莫須有的擔心抛到了腦後,哄着小侄女玩了起來。
今朝有酒今朝醉,去過多的擔心未來尚未發生的事情,實在不是陶酥一貫秉持的人生态度——她一貫是及時行樂的那種。
長輩們在席上和許久沒見的熟人們多聊了會兒,從宴廳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快要接近下午兩點了。 陶酥接上父母和姑姑禮貌道別,再又簡單地客套幾句以後,便領着人往停車場走。
傍晚日落時分的時候,車子總算回到南城。
陶酥看了眼時間,被父母一通挽留,今天也沒打算回教師公寓留宿了。
宋桑池收到了陶酥發來的消息。
她知道人已經回南城了,只是沒有回公寓,她不着急。
距離陶酥的生日,又再近了一天,倒數從2變成了1。 宋桑池盯着手機日歷上的數字,覺得有那麽一瞬間自己仿佛又再回到了當年高考的時候,教室的牆上挂着倒數的數字,從100到1,最後變成0,那樣的撲面而來的緊迫感,和現如今如出一轍。
高考是人生大事,表白,同樣也是人生大事。
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更是重中之重。
周三一整天陶酥有上午下午兩場不同的監考,和宋桑池的時間完美錯開,兩人沒能碰上面。
傍晚,宋桑池提前給她發來了消息,說自己今天晚上不會回教師公寓,有點事情要回家一趟,她們彼此都沒有提及今晚淩晨倒數就即将歸零這件事情,卻又同樣在意。
陶酥不知道對方回家去做什麽了,但第六感告訴她,宋桑池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家,一定和自己有關。
是做什麽了呢?
周四的零點準時到來。
在時間跳到23:59分的時候,陶酥躺在家裏的床上,一雙眼眸緊盯着手機屏幕,焦灼地等着倒數。
電子時鐘裏的秒針一下一下轉動,好不容易分針和秒針與時針重疊在一起指向十二點,使得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房間裏只有一盞床頭燈在散發着微弱的光線,她舉着手機,盯着屏幕,一瞬不瞬等待着來自宋桑池的第一時間祝福。
電話或者微信消息,都可以。
只要是宋桑池的話,都可以。
二十六年來,陶酥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麽在意自己的生日…… 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這樣心懷期待的感覺了,宋桑池給她準備了一個巨大的驚喜,讓她親手去拆。
手機在片刻以後如願地震動起來,好幾條祝福消息踩着點發送過來。
陶酥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手忙腳亂點開了消息提醒。
然而……來來回回仔細看了兩遍,陶酥發現這些給自己發送生日祝福的人裏并沒有宋桑池的存在。
期待感一旦落空,随着而來的就是巨大的失落,她的心瞬間變得空落落的。
“怎麽會沒有呢?”
“是不是睡着了還是忘了?”
陶酥抱着手機來回鼓搗,有點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她将APP從微信切換到企鵝,又從企鵝切了回來,宋桑池的頭像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或許像宋桑池這樣從小只知道學習的人不知道有守零點這個習慣?”陶酥小聲嘟囔着,已經開始為宋桑池找理由了。
畢竟在有些人看來,守零點有點幼稚非主流了,陶酥更傾向于宋桑池就是這種人。
因為如果有個合理的理由的話,她的心裏會好受很多。
只要不是忘記了。
這樣想着,她伸手在屏幕上點了點,退出微信後臺回到了屏幕主頁,視線在主頁的APP上一掃而過,然後又慢慢移了回來,落在角落裏一個眼熟的圖标上。
那是專門用來管理公衆號的APP。
因為宋桑池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發送新的傾訴進來,陶酥也有幾天沒有打開過了。
方才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看見圖标的右上方出現了紅色的數字“2”。
從期待,到期待落空,現在又再重新生出新的期待,心情就跟坐了一趟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忽快忽慢,陶酥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心情早已經被宋桑池這個人死死的拿捏住了。
是了,她和宋桑池之間……還有一個樹洞。
她呼吸微窒,晝白的手機光亮照亮臉龐,指尖點觸屏幕打開了這個APP。
既然有消息提醒,那就一定是有人發了消息過來,而時至今日還會給廢棄樹洞發送傾訴的人只有……
心中的猜測在下一瞬間得到證實。
——果然,在零點的時候有兩條消息準時送達了進來,只不過當時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微信和企鵝上面,忽略掉了這邊的後臺提醒。
比起一開始就有,這樣幾經輾轉之後失而複得的心情反而更加彌足珍貴,陶酥無聲地咧了咧唇,一雙微亮的眼眸下意識彎成半月牙狀緊盯着屏幕。
仍舊是語音消息,她像曾經歷過的那麽多個安靜夜晚一樣,緩緩點擊播放,下一瞬,宋桑池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響起。
仍舊清冷而又溫柔,這一次還多夾了幾分明顯的笑意:
“生日快樂。”
“晚上見,未來的女朋友。”
陶酥緩緩擡手抓住了自己的左胸前的布料,感受到了自己的心髒在發出抗議。
有人又犯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九點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