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這麽自甘下賤,連小姐…… (1)
顏書良自從那天跟路嘉見了面,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有些心神不定的,老是反反複複回想路嘉那天在包廂裏對他說的那一番話。
那番話陰陽怪氣,一開始顏書良并沒有放在心上,可回去之後,越想越不多,甚至午夜夢回,還是會經常想起。
路嘉當時的口吻,分明是認識他的,而且似乎是在指責他沒有把他認出來。
他問他有沒有覺得他那張臉眼熟,可是那樣一張臉,大概萬裏未必有一,他要是沒見過,怎麽可能會覺得熟悉?
可他分明是沒有見過他的。
都說近親長得相似,難道他見過他的父親母親?
可聽路嘉說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那……他會見過嗎?很早之前?
顏書良想得頭疼,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場景變幻,他面前卻始終站着一個女人,那女人背對着他,海藻似的濃密卷發披在身後,随風飄動。
她赤着腳,站在陽臺前,陽臺的落地窗開着,不知道為什麽上面沒有防護欄,風越來越大,吹動着輕薄的窗簾。
女人的身形修長,腳腕白皙纖細,窗外的風吹亂了她的長發,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脆弱的美感。
她又上前一步,堪堪站在陽臺邊緣上,再往前一步頃刻就要墜落下去。
顏書良看得心頭一緊,連忙出聲叫住她道:“等等,別再往前了!”
那人停頓了一下,慢慢轉過了身,風吹亂了她的長發,漸漸顯現出她的一張臉來。
金發白膚,琥珀色的眼睛裝着一派澄澈天真,卻又隐隐透露出一種迷茫偏執,精致絕倫的五官,驚豔中帶着一股瘋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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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得驚心動魄。
顏書良倒抽了一口冷氣,封存已久的記憶排山倒海地湧來,他記起眼前的女人是誰了。
十八年前的路沐,當時S商圈出了名的天之嬌女。
家世樣貌無一不是頂尖,最後卻選擇嫁給了他。
人人都羨慕他,他卻放不下心底的那個白月光。
為了追尋白月光,他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和她這段婚姻。
後來他從別人那裏聽說她走了,以極其令人惋惜的方式。
所有人都在罵他,他自己也良心不安,所以他刻意地去遺忘她,将她封存在記憶的最角落。
再驚豔的臉,被時光遺忘,封存在角落,也會蒙塵生灰。
所以那樣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也還是逐漸被顏書良塵封遺忘。
但一旦遇到某種契機,蒙落的灰塵被吹開,顯現出原本的面貌,那一張驚豔的臉,依舊放着過。
這樣一張臉,注定是不可能徹底遺忘的。
顏書良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他想起來路嘉像誰了!
像路沐,他跟路沐,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長得那樣相像,又都是姓路……顏書良額頭不斷冒着冷汗,一個可怕的念頭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記得,路沐是有一個孩子的,是和他的孩子。
那麽路嘉……他……他不會是……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顏書良卻還是不敢相信……
路嘉是不是他的兒子他根本無所謂,就算是,那又怎麽樣,對他來說,那也不過是一個和他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而已。
路嘉長什麽樣,做什麽事,他原本是一點也不關心的。
可偏偏他現在是顏喬的男朋友,那麽他的出現就讓整件事變得複雜起來。
他接近顏喬的目的是什麽?真的只是因為喜歡她那麽單純?
不可能,那天他對他的神情态度,分明是知道他和自己的關系的,他對他有怨怼,恨他抛棄了他們母子,所以才會對他冷嘲熱諷,陰陽怪氣,不給他好臉色看。
既然是這樣,作為他的女兒,路嘉怎麽可能毫無芥蒂地跟顏喬在一起?
除非,是另有目的。
顏書良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峻起來。
那個路嘉,他想做什麽?
難道是想利用顏喬報複他?
顏書良一下子握緊了拳,手上青筋暴起。
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顏喬是他最愛的人的女兒,他最愛的人已經永遠離開了,顏喬有她的血脈,是她的延續,他自然而然地将對她媽媽的那份愛轉移到了她身上,更何況他也答應過顏喬的媽媽要好好照顧她,她現在是這個世上他最愛的人,他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她。
她的另一半,必須是全心全意愛她呵護她的人,總之不管是誰,絕不會是目的不純的路嘉。
他又想起上回見面,席間顏喬又為他倒飲料,又為他擺餐具,哪裏是把他當男朋友,分明是把他當祖宗。
他甚至從顏喬對他的神态舉止中看出了縱容和一種近乎畸形的、本不應該存在于他們之間的溺愛。
顏書良看得出來顏喬很喜歡他。
這正是讓他感到最頭痛的地方,如果路嘉真的目的不純也不用如果了,這擺明了就是。顏書良非常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可顏喬呢,她那麽喜歡他,會相信這個事情嗎?
恐怕就算他把事實擺在她眼前,她都能夠自欺欺人下去。
可他絕對不允許顏喬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但是眼下看來,這個傷害是避免不了了的。
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及時止損。
讓路嘉越快離開她女兒越好他不知道他們究竟發展到哪一步了,但顏喬從小被他保護得很好,在認識路嘉之前,連男孩子的手都沒碰過,而且那個路嘉才剛成年不久,她應該不會和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他也不允許,他骨子裏是非常傳統的,顏喬是他的女兒,他不允許她随随便便地就跟一個根本不是真心喜歡她的人發生關系。
那樣是糟蹋了她。
顏書良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就恨不得親手掐死路嘉。
顏喬那麽幹淨,怎麽能夠被路嘉玷污?
不過他相信顏喬,她一向內斂而冷淡,應該不會讓他失望。
但是再拖下去就不一定了,眼下最要緊的,是想辦法讓顏喬迅速跟路嘉分開。
可是顏喬那麽喜歡路嘉,他要怎麽做才能達到目的?
顏書良皺眉想了一會兒,他自認了解自己的女兒,顏喬性格幹脆果斷,從不拖泥帶水,喜歡一樣東西的時候固然十分喜歡,但若忽然死心了,那也就徹底放下了,絕不會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所以,他該怎麽讓顏喬死心呢?
單告訴她關于路嘉的真實身份,恐怕并不足以讓她死心。因為這并不能說明路嘉接近她就是有目的的,路嘉要是否認,她就更有理由不相信了。
那要怎麽辦才好呢?顏書良皺緊了眉頭,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棘手的事。
顏書良是高校老師,因為這件事,他在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老走神,連學生都打趣他道:“老師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顏書良只能勉強笑道:“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休息,他捏了捏眉間,正準備好好再捋捋思路,想想到底該怎麽跟顏喬說還是說先緩緩,等他找到足夠的證據後再把這件事告訴顏喬,但是這些證據該怎麽找呢……他正猶豫不決,苦于沒有對策,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他随手拿起一看,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也是s市的,他想了想,還是接了。
電話接通後,那邊傳來了一個女聲,聲音很甜美,還帶着一絲稚氣,聽起來應該還不到二十歲:“是顏書良顏老師嗎?”
顏書良愣了一下道:“我是,你是?”
對面女生笑了一下:“我叫慕璇,是您女兒顏喬和她男朋友的校友,也是她男朋友的同班同學。”
“路嘉的同班同學?”顏書良皺了一下眉,語氣也跟着沉了下來:“那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打電話給您自然是有事找您了是關于顏喬和路嘉的,您想不想聽?”
顏書良一聽到路嘉這個名字火氣就上來了:“你要說就說,別賣關子。”
慕璇笑道:“诶,叔叔別生氣嘛,不是我不想說,是有些話在電話裏實在是不方便說,更何況,我還有東西要交給您呢。”
“什麽東西?”
“到時候給您了,您不就知道了嗎?這樣吧,晚上八點您來XX大酒店,xxxx號房,我在那兒把東西交給您。”
顏書良皺眉道:“酒店?你一個小女孩約我一個中年男人去酒店,你覺得這樣合适嗎?”
慕璇咯咯笑道:“我知道這不合适,只不過我要交給你的那個東西,是段錄像,它有聲音,假如我們約個咖啡館見面的話,那段錄像播出來,被周圍人聽到,那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再說了,我一個小女生約您在酒店見面,要說有什麽吃虧的,那也是我,您怕什麽?您怕我會算計你嗎?放心,我跟您無冤無仇,真犯不着拿自己的清白去算計您。”
顏書良沒空想她算不算計他,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顏喬的事,剛才聽她那樣說,心裏隐隐有了種不好的預感:“有聲音的視頻,是誰的,顏喬的?”
“您只猜對了一半,”慕璇笑得很有深意:“是路嘉和顏喬的。”
顏書良氣血上湧,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握緊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克制住情緒:“是什麽樣的視頻?”
“什麽樣的視頻,您到時候看了不就知道了?叔叔,地址我已經說了,我們八點就在那見面,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您如果因為顧慮太多而不願意來的話,那我也随便您。但是我相信在您心裏,顏喬永遠是第一位的不是嗎?”
她說完這句話,就挂斷了電話,只留下顏書良怔怔地呆在原地。
晚上八點,慕璇老早就在酒店房間等着了,她坐在沙發上,手上握着杯紅酒,慢慢搖晃着酒杯,偶爾抿上一口。
右手始終拿着一枚u盤,她将那枚u盤放到眼前,仔細端詳了一會,唇邊漸漸浮現了一點笑意,只是眼裏卻殊無笑意。
這時房門忽然被扣響了,她挑了下眉,放下酒杯走了過去。
她就知道,顏書良一定會來的。
因為她從前跟着路嘉看過不少由私家偵探送過來的顏書良和顏喬的資料,知道這個顏書良很愛顏喬,所以事情牽扯到顏喬,他怎麽可能會不來呢?
房門被打開後,站在門外的果然是顏書良。
慕璇朝他笑了下:“叔叔可真準時。”
顏書良看了她一眼,見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金發白膚,巴掌臉,高鼻梁,精致又洋氣,像洋娃娃一樣,笑容也跟洋娃娃一樣甜美。
她稍稍往邊上靠了靠,給顏書良讓出一條道來:“叔叔進來吧。”
顏書良看了她一眼,跟着進來了,等他進來後,慕璇立刻關上了門。
顏書良走到沙發旁坐下,擡頭看了她一眼道:“我人已經來了,你有什麽東西,現在可以交給我了吧?”
慕璇笑道:“這個自然,不過叔叔來都來了,應該不在乎這一時三刻吧?我還有別的東西想給叔叔看。”
她說完在顏書良的對面落座,拿起茶幾上的兩份資料遞了過去:“一份是路嘉從前雇人跟拍你和顏喬的資料,一份是路嘉的身世,您看看吧。”
顏書良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慢慢翻看起來。
慕璇慢慢抿着酒,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的神情,她以為他會很吃驚,會不敢相信,結果他好像并不意外,淡淡翻閱完了之後就把東西放回了茶幾上:“還有別的東西嗎?”
慕璇就挑了一下眉:“您不驚訝嗎?關于路嘉的身世。”
顏書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不驚訝,因為我早就知道了。”
這回輪到慕璇驚訝了:“哦?”
顏書良看了她一眼道:“我前幾天剛剛見過他,他那張臉,跟他母親簡直太像了,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他母親,也想起了他母親的容貌,自然就什麽都清楚了。”
“僅憑一張臉就能夠斷定了嗎?”
“還不夠嗎?那樣一張臉,足夠了吧,更何況,他還姓路,那天見我就是那樣一副又睥睨又矜貴的姿态,跟當年的路沐一模一樣,唯一不一樣的,大概是他對我的态度要更惡劣一點他顯然是知道我的,對我有着與生俱來的一股恨意。”
“叔叔的直覺很準,他的确對你與生俱來一股恨意,不過這你可不能怪他,誰叫你欠他的呢,你當年抛棄了他和他媽媽,就應該想到他日後對你會是這樣一種态度吧?”她說着将酒杯輕輕擱置在茶幾上,擡頭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應該能夠猜出來,路嘉接近顏喬的目的吧?”
“為了報複我?”顏書良捏緊了拳道:“就算是我欠了他,又關顏顏什麽事呢?他憑什麽把顏顏牽扯進來?”
慕璇看他是這樣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道:“為什麽?大概,是因為她是你的女兒吧,而你又非常愛她,這就是她的原罪。她奪走了原本應該屬于他的父愛,作為既得利益者,她真的有那麽無辜嗎?”
顏書良哼了一聲道:“怎麽,他就那麽見不得人好嗎?自己沒有爹疼,所以也見不得別人有父愛?我不想讨論這個了,總而言之,我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那我就絕對不會讓他繼續留在顏顏身邊。”
“很好,”慕璇笑了一下道:“剛好我也是這麽想的。”
茶幾旁放着一個小型投影儀,慕璇打開投影儀連接了手機,不一會兒,房間正中的一大面白牆上就漸漸浮現了影像。
比影像更先出現的,是那一些暧昧的聲音。
顏書良腦子轟的一聲,連忙轉頭看向被投影的那面白牆那個婉轉呻/吟的女聲,沒人會比他更熟悉了。
是顏喬。
這時影像也漸漸清晰,他清楚地看到顏喬跪趴在路嘉面前,替他口。
雖然慕璇照顧到他的心情擔心他受不了那個刺激,已經把那些重點部位都打碼了,但觀看的人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在做什麽。
顏書良聽着顏喬的那一句“我是自願的”,氣血上湧,整個人都有些暈眩。
他想不明白,他從小精心呵護長大的女兒,怎麽會作踐自己到這種程度?
他把她保護得那麽好,他以為她那樣冷清的外表,是懂得自愛的,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臉沉溺地躺在删除删除一遍遍地删除删除删除
顏喬的呻/吟聲不斷刺激着他的神經,他忽然攥緊了拳頭,重重地敲擊了一下桌面:“好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看到了,你可以停下了。”
慕璇挑了下眉,立刻按下了暫停鍵,暧昧旖旎的聲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顏書良深深地一閉眼,狠狠地握緊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變得清晰可見。他看向慕璇道:“為什麽是你來給我看這些東西?路嘉呢?他死了嗎?”
慕璇冷笑道:“顏書良,你和顏喬都還沒死,路嘉怎麽會死呢?我勸你少說這種我不愛聽的話,不然接下來的話我們也不必談了。”
顏書良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複下心情:“那你說,你給我看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慕璇笑了一下道:“你看到這些視頻,想必應該也知道是怎麽來的了。這個東西,我有一份,路嘉也有一份,他的那份,自然是他在自己房裏放了攝像頭,當然了,是偷放的,顏喬并不知情。”
“至于為什麽要這麽做不就是為了今天咯?他恨你,所以要報複你,顏喬作為你的女兒,是你在這個世上最愛的人,你将她從小保護得那麽好,看到這種視頻,肯定是痛苦萬分了,是不是覺得天都塌了呀?那就對了,看到你痛苦,路嘉就放心了。”
顏書良咬緊後槽牙,雙眼赤紅地看着她道:“就算我對不起他好了,顏顏何其無辜?他憑什麽這麽對她?故意接近她,騙到她的感情和身體,然後拍下這種視頻報複我,這就是他的目的嗎?”
慕璇像聽了什麽笑話似得哈哈大笑:“我說叔叔,您可太天真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以為這對你來說已經痛苦到極點了,可在路嘉看來,那才是剛剛開始。”
“你說你見過路嘉,那想必是和顏喬一塊兒見的吧?那你應該也見到了顏喬看他時的眼神和她對他的神情态度,但凡是眼睛沒有瞎的,都能看出來她有多愛他吧?”
顏書良無法反駁,卻又堵得心慌,只能恨恨地道:“那種人,有什麽好喜歡的,就因為那一副皮囊?顏顏不是這樣膚淺的人。”
慕璇就笑道:“你也承認你女兒不是那麽膚淺的人了,那就應該知道,路嘉有很多值得喜歡的點,他身邊但凡跟他有過接觸的,就沒有不喜歡他的他有的是辦法讓人喜歡他其實就算他什麽都不做,光站在那裏,也很難讓人讨厭吧?”
“而且抛開他這些手段,他本身就很能讓人喜歡,他比我都小,前段時間才剛剛過了十八歲生日,他還只是個剛成年的小朋友,你真正了解他就會知道,他其實是很可愛的,不過呢,你永遠錯過了他的成長過程,你也沒有機會了解他了,因為,你不配。”
顏書良根本一點都不稀罕了解什麽勞什子路嘉的成長過程,他原本對路嘉毫無感情,現在只有滔天的恨意,不過他能看出來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喜歡路嘉喜歡得要命,所以他也無謂地刺激她,只是平靜地道:“你剛說路嘉還打算對我和顏顏做什麽,一次性說出來吧?”
慕璇看了他一眼:“我剛才說了,你也應該知道顏喬有多喜歡路嘉,現在他們已經發生關系了,顏喬對他正在興頭上,如果這個時候路嘉把她一腳踹開,告訴她他當初接近她不過是為了報複她爸爸,你說她會不會崩潰掉?”
顏書良光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就覺得心如刀絞,但還是忍耐着道:“很好,這就是他的目的嗎?那他滿意了,痛苦就痛苦吧,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我再怎麽恨路嘉,也改變不了什麽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時止損,讓他離顏顏遠遠的,再也不要來打擾她。”
慕璇抿了一口紅酒,慢條斯理地道:“可是路嘉,可并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你們呢,不然你以為,為什麽今天來的是我而不是他?”
顏書良皺眉道:“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路嘉雖然已經睡了你女兒,但并不打算告訴她真相,他可能還嫌不夠吧,想繼續玩兒她一段時間,畢竟時間越長,造成的傷害也就越深嘛。”
顏書良攥緊拳頭,狠狠地錘了一下桌面:“這個小畜生。”
“不許罵他,”慕璇冷冷地道:“你是他的父親,難道是老畜生嗎?大概吧,但是你自己是,不要牽扯到別人,我說了,不要說我不愛聽的話。”
顏書良重重地哼了一聲:“那既然他還不肯收手,讓你過來找我做什麽?”
“我有說是他讓我來找你的嗎?叔叔,動動你的腦子想一想,他要是來找你,也應該是在和顏喬攤牌後,過來戳你們心窩子的,痛痛快快地罵你們活該,說這是你們的報應……可他現在并沒有這樣做,他既沒有跟顏喬攤牌,也沒有過來挑釁嘲笑你,就說明我這次來他完全是不知情的。”
“老實跟你講吧,我覺得路嘉恨你沒有錯,報複你和顏喬也沒有錯,但是凡事有個度,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我覺得也足夠他出氣了,他沒必要再跟顏喬糾纏下去。”
顏書良審視着她道:“所以你就來找我,告訴我這些?”
“是啊,由你來告訴顏喬真相不是最合适的嗎?她有時間緩沖,不用在路嘉面前那麽難堪,她也可以主動甩了路嘉,還能有點尊嚴,雖然斷尾很疼,但只有斷尾才能求生。顏喬也只有離開了路嘉,才有可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這樣不是很好嗎?他報複過了,從此你們兩不相欠了,你也可以和顏喬開始新的生活,路嘉也能重新回到我身邊,這豈不是皆大歡喜嗎?”
顏書良氣極反笑:“他把我的顏顏害成這樣,還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你說的好輕松啊。那我的顏顏呢,她受的傷害我應該找誰?”
“這不是應該怪你嗎?”慕璇嗤了一下道:“你當初給路嘉母子造成傷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們應該找誰?這都是你做的孽,也別在這裏喊冤叫屈了,更不要怪路嘉,因為這都是你自找的。”
“也絕不要動什麽不該有的念頭,你應該清楚路嘉的家世,你待的那所學校,教學樓還是他小舅舅捐的呢,你懂我的意思吧,凡事還要想想你的家人。”
她說着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低垂着頭、一臉頹敗的樣子:“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叔叔學歷高,腦子應該不差,不會聽不懂我的話吧?怎麽拉顏喬出來的方法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相信她也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忍得了一時的痛也就過去了,越拖只能陷得越深。叔叔不會那麽拎不清,因為怕顏喬痛苦所以就不告訴她真相吧?那樣才是真的害了她。”
她說完最後看了顏書良一眼,轉身朝門口走去。
将将要出門的時候,顏書良忽然從背後叫住了她:“等等。”
慕璇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顏書良道:“叔叔還有什麽事嗎?資料和裝有視頻的u盤我可都放桌上了。”
顏書良“嗯”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我還想問你要一樣東西。”
“路嘉的聯系方式。放心,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我不會壞你的事的,作為一個父親,我只想要保護我的女兒而已,”
這天下午路嘉沒課,顏喬有兩節,輔導員中午下了通知,說她晚上就可以搬出去了,顏喬興奮地給路嘉打了電話,黏着他說了半小時的話。
現在顏喬不在,路嘉一個人在校外的房子裏給顏喬将來要住的那間房間布置,他剛攤開牆紙,正要動手時,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他動作一頓,從桌上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他想了想,還是接了。
“路嘉,”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聲,聲音算不上多麽熟悉,卻讓路嘉立刻攥緊了拳頭。
這個聲音,即便只聽過一次,他也不可能忘得掉,因為無數輾轉難眠的深夜,他都會想那個害死他母親的人曾經對他母親說過些什麽,是以一種怎樣的語氣,怎樣的聲音說的。
路嘉咬牙道:“你打給我幹什麽?”
“我是顏喬的爸爸,你聽出來了是不是?我有些話要跟你講,你出來,我們約個時間地點見面。”
“好笑,我和你有什麽好講的?”
“如果是關于顏喬的呢?路嘉,其實說起來,你應該叫我一聲爸爸的。”
路嘉瞳孔驟縮:“你說什麽?”
“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和你的媽媽,實在長得太像了。你過來吧,我們見一面,有些話我必須當面跟你講,有些東西我也必須當面給你看,事關上一輩的恩怨和你和顏喬之間的問題,我相信你會來的。”
他說完挂斷了電話,下一秒,路嘉就收到了來自他的一條短信,上面是一個地址。
他煩躁地薅了一把頭發,将手機扔到了桌子上,隔了一會兒,還是伸手撈過。
顏書良就在之前慕璇約他的那間房間等路嘉,他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前面那一面白牆,之前就在這面白牆上,他看到了這一生都無法釋懷的畫面。
門被扣響了,咚咚咚地沒有一點章法,甚至略顯暴躁,他就知道是路嘉來了比他想象得快。
他深吸一口氣,起身去開了門。
門開之後,路嘉盛氣淩人地站在門口,見到他擡了下眼皮,慵懶又倨傲。
少年高他半個頭,肩寬頸部修長,冷白皮冷冷泛着光,他只是站在那兒,就仿佛與周圍隔絕,自帶了一股氣場。
顏書良咽了口口水。
路嘉看了他一眼,神情很不好,擺着一副臭臉,仿佛連頭發絲都透着戾氣。
眼前的路嘉,雖然才十幾歲的年紀,卻很能給人一種壓迫感。
顏書良不自覺地側身為他讓出了一條路。
路嘉斜着看了他一眼,徑直走入了房間,顏書良跟了上去。
“說吧,你要跟我說什麽。”
路嘉走到房間中央停下,轉頭看了他一眼。
顏書良眯起眼睛,神情極其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什麽都知道了。”
路嘉皺了皺眉。
顏書良往前走了幾步,看着他道:“正如我在電話裏說的,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世,也知道了你接近顏顏的目的。”
他說着将視頻截圖投放到了白牆上,視頻裏兩具身體糾纏在一起,幾乎全都被打了碼,旁人根本什麽也看不清楚,但是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路嘉,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截圖裏的人是誰。
他臉色驟變:“你怎麽會有這個?”
顏書良克制道:“你自己錄的東西,反倒要問我嗎?你難道沒有在房間裏安裝攝像頭?”
路嘉微眯起眼:“你怎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那麽意外幹什麽,你拍這些東西,不就是為了給我看的嗎?路嘉,你做這麽多,無非就是為了報複我,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那麽你成功了,你的确狠狠報複到了我,我會記你一輩子,恨你一輩子。”
他的目光從他那張酷似路沐的臉上掃過,忽然極短促地笑了一下:“但是如果,你是要我為當初離開你和你母親而感到懊悔,痛哭流涕的話,那麽我告訴你,我還是一點都不後悔,要說唯一的後悔的地方,那就是沒在你母親懷你的時候,就把你這個孽種打掉。”
路嘉氣血上湧,臉卻白慘慘地沒有一點血色:“好,很好,”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顏書良,氣極反笑:“可惜,你非但沒有把我打掉,我現在還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怎麽樣,你是不是要怄死。”
顏書良看着路嘉,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腔調刻意激怒他道:“我怄死幹什麽,你在我眼裏,根本什麽都不是,真正要怄死的應該是你死去的母親吧,懷胎十個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居然變成了這樣一個社會敗類。她看到你這樣,是不是會氣得從棺材裏跳出來啊?”
“所以啊,還好走得走,你說,是不是啊。”
路沐是路嘉的死穴,從小他小舅舅和他外祖父母就和他說了很多關于她的事,他很愛她也很同情她,所以才會更加恨顏書良。
顏書良猜到這樣的話會刺激到他,果然見他情緒驟然失控,上前一步揪着他的領子道:“顏書良,你在說什麽?你怎麽敢這麽說?她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你午夜夢回,就不怕想起她?”
“我怕什麽,你做了那種下作事都不怕,我又怕什麽?是我讓她自殺的嗎?是她當初求着我別離開她,是她沒了我就活不了,是她自甘下賤,是她懦弱無用,她落到那個下場,都是她自己選的,我可沒你那麽卑劣,還錄下那種視頻。”
“如果說我原本還有一絲愧疚之情的話,那麽現在一點也不剩了,路嘉,路沐的死是她自己選的,誰知道是因為我還是因為你呢,說不定是她接受不了你,後悔生下了你才會想不開,那這樣,就跟我沒關系了,可是顏顏的所有傷害卻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怎麽不去死?”
“好,很好,”路嘉氣到聲音都在抖:“顏書良,你真算不上是一個人,毫無底線,沒有良心也沒有臉皮……你不是只在意顏喬嗎?那我告訴你,你口口聲聲說我母親下賤,怎麽沒想過你女兒才是真的下賤呢?”
路嘉冷笑了一聲,被顏書良的一番話逼出了瘋勁,不管不顧地,挑揀最能刺痛顏書良的話說:“你錄像也看到了,夠不夠啊,不夠我那兒還有很多,要是看完了,過一晚上就又有了,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說下賤又有誰比得上你女兒呢,你也看到了,她甚至願意為我口,小姐加錢都不願意吧,她一個985大學的女大學生,免費哦,這種自甘下賤的程度,小姐看了恐怕都會瞧不起吧,畢竟,人家還有錢拿呢。”
“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很心痛?那你現在能感受到我母親當年萬分之一的心痛了嗎?顏書良,這就是你的報應。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說起來,我雖然恨她,但是她怎麽說也是S大的校花,長相身材都無可挑剔,尤其是床上那個勁,更是極品。免費給我睡,我為什麽不睡啊?”
“我還沒玩兒夠呢,等我玩兒夠了,再一腳把她踹開,她自己說了,她根本離不開我,她說她愛我愛得要死,那到時候豈不是要尋死覓活?顏書良,顏喬痛苦十分,落到你身上,是不是就百分了?很好,我就喜歡看你們痛不欲生的樣子。”
“最好讓她再懷上我的孩子,就像我母親當年一樣,你那麽愛顏喬,如果讓她承受我母親當年承受的種種,那對你來說,也算是另一種形勢的感同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