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為，你沒戲”
宋恒揉了揉眼睛，整個趴在欄杆上，費力地朝下望去。
一旁的陳晨笑道：“哎你悠着點，別等會兒摔下去了我看了好半天了，就是洛遙和顏喬沒錯我們樓層又不高，樓下的路燈也算亮，我視力也不壞，更重要的，是那兩人都不是大衆臉，不會認錯的。”
宋恒心拔涼拔涼的，睜大眼睛瞅了半天，終于死心了：“好家夥，真的是他倆啊，艹，這倆人還手機對手機掃來掃去的，搞毛啊，那個洛遙，真行啊，不聲不響的，居然和顏喬走那麽近了……我去，不是說顏喬對男生都愛答不理，冷冰冰的不理人嗎？現在什麽情況？”
“不行不行，我還是覺得這事太魔幻了……”宋恒說着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陳晨：“你去把我桌子上的眼鏡拿過來，我再好好看看。”
陳晨當然不願意去：“屁，我都說了我視力不壞，你還不信啥啊你，勸你一句趁早死心得了。”
宋恒“啧”了一聲：“廢話這麽多，叫你去就去。”
陳晨罵罵咧咧，正要轉身去拿眼鏡，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不用了。”
兩人俱是一愣，轉頭一看，路嘉正站在他們倆的身後，臉上沒什麽表情，視線卻越過他們望向樓下：“那個人就是顏喬我今天下午剛見過她。”
兩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口水，面面相觑。在他們的印象裏，路嘉雖然長得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但其實并不難相處，而且初次見面就很愛笑，笑得還很甜，加上他是全宿舍年級最小的，所以他們對他其實是有一種偏愛的，也很喜歡他，通常他說什麽，他們都會遷就他。
所以當聽到他說“不用了”的時候，陳晨其實已經不打算去幫宋恒拿眼鏡了，宋恒自己也不需要了。
更別說他之後還接了一句他和顏喬下午剛見過下午才剛見過，想必記憶猶新，大概率不會認錯，況且路嘉視力又好不戴眼鏡，坐後排記筆記也毫無障礙，就更不會出現看不清認錯人的情況了。
但是細品這一句“我今天下午剛見過她”，結合他說這句話的神情語氣……宋恒和陳晨都看着對方，似乎聞到了瓜的味道。
其實路嘉剛才的神情語氣也稱不上有多麽不好，只是他往日裏一貫愛笑，笑得又甜，這突然不笑了，他們才發現他眉眼天生一股冷感，一旦嗓音下壓，配上他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很能給人一種壓迫感和疏離感。
宋恒就咳嗽了一聲，試圖打破這尴尬中略帶詭異的場面：“咳咳，我們路嘉說是就是了，我瞧着其實也像，哈哈哈，害，說那麽多，到時候洛遙回來了問他一下不就清楚了嗎？”
路嘉看不出什麽情緒，“嗯”了一聲。
他們正說着話，陳晨忽然“诶”了一聲，半邊身子重新趴回了欄杆上：“這倆人不見了诶這就膩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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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恒把手搭在人右肩上，把陳晨扳了過來：“人走了還看毛啊，搞不好洛遙已經在門外了。”
他話音剛落，寝室大門忽然從外面被人啪嗒一聲打開，衆人聽到動靜轉身，就看到洛遙正從容地走進房間，轉身關門。
他關好門之後，轉身看到寝室其餘的幾個人都在陽臺，一時搞不清狀況，三人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向來愛笑的路嘉此刻沒什麽表情，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他一不笑，整個人就冷了：“你們……”
還是宋恒最先出來打哈哈，打破了這一室的尴尬氣氛：“哈哈哈沒什麽沒什麽，洛遙你回來了？那什麽，我剛好像看到了一個特眼熟的女生你認不認識我們學校大二的一個學姐，叫顏喬的？我之前在寝室裏提過幾次，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
洛遙正坐在座位上換鞋，聞言動作頓了一下道：“認識。”他說着笑了一下，語氣不自然地溫柔了下來：“我剛跟她見過面。
這話一出，陳晨和宋恒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好家夥，洛遙這是直接承認了。
而一旁的路嘉，目光卻愈發沉了，心情也變得更加煩躁。
他緩緩地從陽臺走了出來，走到洛遙面前站停，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洛遙，”他笑了一下，笑意卻未達眼底：“你和顏喬你們什麽關系？”
洛遙擡頭看向路嘉，挑了下眉，從剛一進門，他就發現今晚的路嘉不太對：“怎麽了？這好像……和你沒關系吧？”
“怎麽沒關系？”路嘉嗤笑了一聲，一手撐着桌面，慢慢俯下身道：“顏喬有沒有告訴你，她今天一整個下午跟誰在一起？”
洛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路嘉慢慢地笑了：“是和我。”
這時宋恒和陳晨也從陽臺走了進來，他們看了看洛遙和路嘉之間詭異的氣氛，又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有些頭大。
洛遙看着路嘉，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又慢慢松開，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從容，仿佛根本不把路嘉的話放在眼裏，但話說出口，聲音卻有些幹澀：“所以呢，你喜歡她？”
路嘉既沒承認也沒否認：“我想追她。”
洛遙笑了下：“巧了，我也是。”
這話一出，陳晨和宋恒倒抽了一口冷氣，轉頭看了對方一眼，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兩個室友同時喜歡上同一個女生，這是什麽狗血劇情！艹，要不怎麽說是紅顏禍水呢，這簡直是影響寝室關系的最大殺器這個時候，陳晨和宋恒都把後者給摘出了喜歡顏喬的範圍，畢竟宋恒雖然對顏喬念念不忘，但壓根沒想過追她因為這根本不現實嘛，就像天上的月亮，擡頭能看見就不錯了，沒必要非要把它摘下來吧？況且你就是想，那也做不到啊。
但路嘉和洛遙顯然沒那麽無私（能）了他們都想攬月，但問題是這月亮只有一輪這就有點棘手了。
因為宿舍裏什麽事都習慣讓着路嘉，所以陳晨和宋恒有那麽一瞬間就想讓洛遙幹脆讓給路嘉得了，但回過味來一想，不是，這感情地東西怎麽能讓呢？于是宋恒咳嗽一聲，一方面想打聽細節，好判斷情況，另一方面則是想緩和一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那什麽，洛遙，我剛才在樓上看到你好像在用手機掃顏喬的……是在幹啥，加微信嗎？”
洛遙看了他一眼：“是。”
宋恒轉頭看了陳晨一眼，兩人同時松了口氣加微信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剛認識，那說明兩人還不是男女朋友關系啊這不間接說明路嘉還有戲嗎？
其實想想也是，這才開學幾天，洛遙怎麽可能這麽輕易追到顏喬不過現在确定了更好，這樣一來，路嘉心情應該會好一點，畢竟只要顏喬沒和洛遙在一起，那路嘉的贏面還是很大的，而對于他們來說，私心裏當然更希望路嘉得償所願沒辦法，畢竟他們更喜歡路嘉，也不希望路嘉從此變得不愛笑了。
然而洛遙的那個“是”落在路嘉耳裏，完全不像宋恒他們預料的那樣感到開心或者松一口氣，反而變得更加煩躁，甚至隐隐從心底升出一股委屈之前也沒聽洛遙提起過顏喬，況且這段時間軍訓，他們寝室裏的幾個天天在一塊兒，他敢肯定洛遙沒什麽時間去接近顏喬。
也只有今天休息，他傍晚出寝室了，所以才遇到的顏喬吧。
就這短短的幾個小時的功夫，他們就加上微信了？他費了那麽多心思才做到的事情，洛遙居然那麽輕松？
顏喬親自送他回寝室，還乖乖地站在那兒讓他掃微信。
他一個傷號，她都沒有這樣對他。
路嘉深一閉眼，心情差到了極點，分不清是更煩躁還是更委屈。
他也不說話，依舊那樣看着洛遙，只是周身的氣壓更低了。
陳晨和宋恒也覺出不對，但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只能在原地面面相觑。
洛遙看了他們三人一眼，換好鞋後慢悠悠地起身：“還有事麽？沒事的話我去洗澡了。”
路嘉卻忽然道：“我也要洗。”
他看着洛遙：“我上一個是宋恒，他說過他洗完澡之後就是我了。”他說着慢慢笑了一下：“洛遙，你不是要跟我搶吧？”
宋恒咳嗽了一聲，看向洛遙道：“的确是路嘉在我後面，洛遙，你看……”
洛遙與路嘉對視了一會兒，忽然也笑了：“不搶，你先，這種小事，我很願意讓着你。”
“不過呢，有些事情可以讓，有些事……卻不能讓。”他說着上前一步，看着洛遙，挑了一下眉：“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吧，路嘉？”
他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邊走邊道：“我去操場逛一圈，你先洗吧，慢慢洗。”
及至走到門口，路嘉忽然從後面叫了他一聲：“洛遙。”
洛遙停住腳步，轉身看向他。
路嘉正站在白熾燈底下，瓷白的皮膚在燈光下更是白得刺目，五官因為過于精致反倒少了幾分活氣，再加上他一旦不笑，氣質就會變得非常疏離冷淡，更讓人有種遙不可及的不真實感，只有眉眼間流露出的那點挑釁意味才讓他整個人有了點生氣：“我勸你，還是別動那種無謂的心思了。”
他說着忽然笑了一下，整個流光溢彩，但落在洛遙眼裏，卻是十分刺目：“因為，你沒戲。”
浴室內，花灑的水正澆頭而下，周圍都籠罩着一層白霧般的水蒸氣，路嘉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傷口，之前校醫再三叮囑，他這個傷口不能碰水傷口本來就深，一旦碰水，多半是要發炎的。
他盯着傷口看了一會兒，忽然動手把傷口上原本包紮完好的繃帶慢慢地拆了。
繃帶被拆開的一瞬間，熱水毫無阻礙地澆在了傷口上，路嘉吃痛地皺了下眉，卻仍保持着擡手的姿勢，很快，他腳邊的流水便慢慢染上了血色，與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