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鮮明對比
到了辦公室後, 王老師随手關上了門,招呼葉朝然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
葉朝然接過水,說了聲謝謝。
王老師在葉朝然對面坐下, 打量着葉朝然的神色, 開始思考自己要怎麽開口。
自從知道了方宴要轉到她們班後, 王老師這幾日都沒睡過好覺,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頭疼欲裂。
葉朝然看出了王老師的為難,主動開了口:“王老師找我, 是因為方……方宴的事?”
王老師重重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是,這件事說來話長”王老師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知道這個轉學生是方宴後,我就沒準備答應, 但是校領導那邊卻說方家……抱歉, 朝然。”
有些事到底不好跟葉朝然說的太清楚, 王老師說不下去了。
不用王老師說的太明白,葉朝然也清楚。
無非就是方家花了點錢,學校領導那邊給王老師施壓, 她只能同意。
方宴為了接近自己,就算不是一班,也會是其他班。這就是葉朝然重生後引起的蝴蝶效應。
葉朝然來的路上已經想明白了, 他不會怪任何人。
“我知道您也是迫不得已, ”葉朝然說, “這件事跟您也沒關系, 王老師你沒必要自責道歉的。”
王老師看見葉朝然反過來還安慰自己, 心裏更是難受, 她趕緊道:“朝然,我知道你不想再跟方家的人有任何牽扯,你放心,方宴來咱們班裏也不會待太久,頂多一個學期,他就要離開,因為他的身體……”
“在這期間,我會盡量讓你們減少接觸,無論是座位還是其他的團體活動。你不用擔心,也不需要想太多,安心學習就好,期間遇到任何問題你就來找我,我肯定會想辦法幫你解決的。”
王老師這番話說的格外誠懇,這也是她唯一能夠幫到葉朝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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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然很是感激,鄭重地跟王老師道了謝。
“謝什麽?”王老師眼裏全是心疼,“你不怪我就行。”
“我怎麽會怪您?”葉朝然認真說,“我是真的很感謝您。”
王老師又嘆了口氣問:“那你今天要請個假嗎?我給你特批一天?出去放松一下?”
葉朝然沒忍住,嘴角彎了一下:“您把我想的這麽脆弱啊?”
王老師看見他的笑容後稍稍松了口氣:“我只是怕你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不用了,”葉朝然喝完水杯的水,“我回去上課,不能因為一個不相關的人耽誤我學習吧?”
“你能這麽想真的太好了。”王老師看着葉朝然,這孩子真的是懂事得令人心疼。
“那我去上課了,”葉朝然站起身,“謝謝王老師。”
跟葉朝然聊過之後,王老師是真的放松許多,她緊鎖的眉心松開了,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點了點頭。
葉朝然剛走到教室門口,全班的視線就齊刷刷地看了過來,物理老師沒多問,讓葉朝然回座位了。
方宴就坐在第一排,看見葉朝然他眼睛微亮了一瞬,臉上重新挂起一抹笑,可葉朝然目不斜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方宴的笑容頓時淡了幾分。
葉朝然回到座位,發現姜尋墨竟然難得沒有睡覺。
葉朝然看了他一眼,姜尋墨就從課桌裏拿出手機。
下一刻,葉朝然手機震動了一下。
姜尋墨:【還好嗎?】
方宴突然出現在眼前,葉朝然滿胸腔全是壓抑的憤怒,一時間甚至忘了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他剛剛的情緒很激動,若是真的跟方宴起了争執,憑借方宴颠倒黑白的本事,最後吃虧的也只會是他自己。
幸好姜尋墨剛剛替他開了口,三言兩語就點出方宴此次目的不純,讓周圍許多不明真相的同學瞬間反應過來,替葉朝然解了圍。
葉朝然很是感激,打字回複:【已經沒事了,剛剛真的謝謝你!】
姜尋墨瞥了眼新消息,側目看了眼葉朝然,猝不及防對上葉朝然試探的視線。
陽光從窗外折射進來,恰好落在了葉朝然眼簾上方,少年瞳色更透,眼睛清澈,睫翼下的小片陰影更顯得他睫翼纖長茂密。
随着眨眼的動作,像小刷子一般上下掃動,也好似掃過了姜尋墨的心尖一般。
【沒事。】
姜尋墨收起手機。
舉手之勞而已,沒辦法,誰讓葉朝然喜歡自己呢?
葉朝然盯着消息笑了一下。
剛剛姜尋墨的那番話也提醒了葉朝然,方宴本來目的就不純,現在全班也知道了他別有用心,那自己正好可以借着這個機會,當着所有同學的面給方宴撇清關系。
這樣的話,日後方宴若是想借機生事,班裏的同學也不會輕易相信。
葉朝然做好決定,準備下課就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出他所料的,一下課方宴就又朝他走了過來。
姜尋墨看着方宴那張和葉朝然極為相似的臉,眉宇間全是陰鸷,他正想開口,就見葉朝然突然站起身來。
“方宴。”葉朝然定定地看着方宴。
方宴面上一喜,他以為葉朝然終于願意認他了,眼圈頓時紅了,低聲道:“哥哥你……”
“你別叫我哥哥,”葉朝然冷聲打斷他,眼底劃過一絲厭惡,“雖然我們的确是雙胞胎兄弟,但早在你父母将我遺棄後,我就和你以及你的家人再無任何關系。我姓葉,你姓方,你不用叫我哥哥,我也沒有你這個弟弟。”
方宴臉上的笑容一僵,他眼睛更紅:“所以你現在還是在生我們的氣?”
“這不是生不生氣的原因,是你們三番五次打擾我的生活,給我帶來了困擾。”葉朝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方宴和他長得很像,又不像。
“可是我們也只是想……”方宴辯解。
“你們想你們想,說來說去你都只是在說你們自己的想法,壓根就沒有替人家葉朝然考慮。”一直在旁邊聽的傅辛再也忍不住了,插話打斷了方宴。
虧他之前還期待了許久的轉學生呢,結果沒想到竟然轉來了一朵盛世白蓮。
話裏話外都是他知道是他們的錯,可他就是要這麽做。
賤不賤吶。
傅辛這麽一開口,其他同學也跟着附和:
“是啊,你和你家人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葉朝然的感受。葉朝然都說了很多次了,不想再被打擾,你還非要轉到我們班上來。”
“太自私了。”
“都已經把人遺棄一次了,葉朝然沒有追究你父母的遺棄罪就已經很好了,你們一家人還想做什麽?”
“不是我說,方宴,你們家這做法确實不妥。”
“你要是真的把葉朝然當哥哥,你就不應該轉學到我們班,更不應該三番兩次跑到葉朝然面前來。”
“是啊,我看着都覺得膈應,惡心。”
好些同學都不再沉默,紛紛站出來替葉朝然說話。
方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他咬了咬唇,臉上除了無措還有無助。
怎麽回事,他說錯話了嗎?
為什麽這些人都這幅表情看着他?
方宴覺得異常難堪,衆人的視線更是如芒在背,針紮一般。
他之前在學校在家裏,哪次不是身邊的人都哄着他護着他,他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偏偏這時候還有人說:“他不會要哭了吧?”
方宴剛剛眼睛紅是裝的,現在是真的覺得委屈了,眼淚瞬間就掉了出來。
看到方宴哭了,一名女生瞬間瞪大了眼睛:“喂,大家可都看着呢,我們可沒欺負你啊!”
“是啊是啊,不就說了兩句嗎?人家葉朝然都沒委屈,你怎麽就還哭上了?”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她這句話一出口,方宴眼淚頓時掉得更兇了。
班長看不下去了,嘆了口氣,上前示意大家別說了,他把方宴推到了他的座位。
之前王老師特意囑咐過班長,新來的同學身體不好,讓他稍微照拂一下。
現在看方宴哭了,班長也不能真的袖手旁觀。
“好了,好了,大家都別少說兩句,散了吧,散了吧,外面還有人看着呢!”
方宴轉學這件事很快就在同樓層傳開了,這會兒不少其他班的學生都跑到了一班的走廊往裏瞅呢。
方宴等了這麽久,終于等到一個願意幫他了,他頓時有些激動地抓住了班長的胳膊,委屈地辯解:“班長,我真的沒有……”
班長雖然是幫方宴說了句話,但他絕對沒有站方宴的意思。
他抽出胳膊,沒聽方宴的解釋,只說:“行了,你也別哭了,剛剛大家說話确實有些直接,但也說的有道理,既然你們家在葉朝然小時候就将他遺棄了,葉朝然不願意跟你們男風回家,你也就別去打擾了。”
頓了半晌,班長還不忘說了句場面話:“你來我們班我們還是很歡迎的,之後就一起好好學習吧,有什麽問題你可以随時問王老師的。”
潛臺詞是,別來找我。
方宴臉色頓時變得刷白,身子更是搖搖欲墜。
他這下是明白了,這個班裏,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是站他的。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葉朝然那邊,他被排擠在外。
方宴何曾受過這種委屈,眼淚頓時掉得更兇了。
淚眼朦胧中,他朝葉朝然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剛剛不少站出來替葉朝然說話的人都圍着葉朝然站着。
他們聲音很小,可在不大的教室裏方宴也能聽得很清楚——
“葉朝然我們都支持你。”
“以後別理會方宴就行。”
“搞不明白他在委屈啥?不會真的以為我們不知道白蓮是啥樣吧?”
“我都有點佩服他,說哭竟然就哭了,搞得我們好像連實話都不能說了一樣……”
如此鮮明強烈的對比,方宴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疼,他再也聽不下去了,踉跄着站起身,直接朝教室外走去。
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葉朝然注意到方宴起身離開,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很快收回視線。
“謝謝你們的關心,”葉朝然感激地看着衆人,“你們放心吧,我沒事的。”
上課鈴聲響起,圍着的同學散去,可方宴卻遲遲沒有回到教室。
任課老師問了一句班長,班長尴尬地說了句他也不知道。
任課老師便只能自己去打電話問一下情況。
沒一會兒,任課老師回到教室告訴班長,說方宴身體不舒服請假回家了。
這話一出,剛剛說話的幾名同學面面相觑。
不是吧,一個男生被說了幾句就身體不舒服了?
這之後讓誰還敢跟方宴多說話啊?
有同學不解,下課後來問葉朝然知不知道咋回事。
葉朝然想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他有先天性心髒病,情緒起伏過大心髒多少會有些難受。”
只是這次應該只是裝的,葉朝然記得很清楚,方宴目前的身體狀況很好,下一次發病還在一年後。
方宴之所以會找借口請假,大概率是受不了衆人譴責的目光,畢竟他之前在家裏可是衆星捧月,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冷言冷語?
上輩子葉朝然在方家的時候,方宴也經常用心髒不舒服這個借口。葉朝然至今還記得,一次方宴說想出去玩,葉朝然說他身體剛恢複不能出去。
方宴就拽着他的胳膊撒嬌,葉朝然拗不過方宴,就帶着方宴偷偷出了門。
回到家後,事情敗露,方宴當場就捂着胸口說自己心髒難受。
葉朝然當時就傻眼了,他不明白為何前一秒方宴還神采奕奕,下一刻就痛得不能自已。
那時候全家都亂了套,所有人都圍上去關心方宴,沒有人聽葉朝然的解釋。
等到家庭醫生趕來确認方言身體無礙後,等待葉朝然的便是全家的指責埋怨。
“都說了宴宴不能出門,你究竟在想什麽?”
“他身體不好,你還帶他出去玩,你是何居心?”
“我看你心裏就沒有宴宴這個弟弟,壓根就不把他的身體當回事!”
葉朝然百口莫辯。
每每這個時候,方宴還會強忍着不舒服,可憐巴巴地看着方家其他人,替葉朝然解釋:“不是二哥哥的錯,都怪我,是我提的主意。雖然出去是吹了點風,但是我們還是玩得很開心的……”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方其山聽到這裏更生氣了,“你好好休息,別再操心了。”
葉朝然那時候沒聽出來,後來他才明白,方宴根本就不是在替他說話,那是在火上澆油,順便羅列葉朝然的罪狀。
被方老爺子關在卧室反省時,葉朝然聽到了蔡蓮華的那句話——
“要不是他在肚子裏的時候把宴宴的營養全搶了幹淨,宴宴怎麽會生下來就有心髒病?”
葉朝然從回憶抽身,很快垂下眼眸,不再多言。
同學們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驚愕。
“我靠,真的假的?”
“那我們之後還是盡量少跟方宴說話吧,免得他之後心髒不舒服了,就把問題全部推在我們身上,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不少同學聽了這話都無比贊成地點了點頭。
方宴之後愛咋哭咋哭,反正他們是不會再摻和了。
……
方宴從教室出來後,一路苦着走到了校門口。
但他沒有班主任老師的假條,出不了校門。
方宴這會兒是真的委屈了,也覺得胸腔悶悶的,他便拿起手機給方晟打了個電話。
方晟沒一會兒就到了學校,看着方宴一臉淚痕,他臉色頓時一變:“宴宴,怎麽哭了?是誰欺負你了嗎?”
方宴咬了咬唇,他很想把今天的遭遇告訴方晟,可又忍住了。
如果他把這件事告訴方晟,那他可能今天就得跟方晟回去了,再也別想來學校了。
不行,他還沒達到目的,他不能現在離開。
方宴趕緊搖頭,小聲地解釋:“我就是心髒突然有些不舒服,加上第一次離開你們,想你們了……”
方晟頓時松了口氣,趕緊說:“沒事,沒事,哥哥先帶你去醫院看看。”
家長來接人,保安自然放行。
方晟帶着方宴一路疾馳到醫院,醫生的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說方宴就是情緒起伏太大,目前沒有什麽問題。
“怎麽就突然情緒起伏過大了呢?”方晟蹙眉問。
醫生就看向方宴。
方宴垂下頭,編了個理由:“就是……一想到爸媽還有爺爺奶奶今天就要回去了,我就有點難過。”
方晟聽到這話有些無奈:“原來是這樣啊,”他伸手揉了揉方宴的頭發,“他們現在還沒走呢,我帶宴宴過去吧,咱們明天再去上學。”
方宴立即笑道:“好!”
方晟帶着方宴出了醫院,路上方宴問:“今天爸媽是要請葉叔叔他們一家人吃飯嗎?”
方晟點頭:“對。”
“那我去會不會不太好?”方宴問。
“怎麽會不好?”方晟反問,“咱們家的宴會,你擔心什麽?”
說到這裏,方晟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沒問方宴今天在學校的情況。
“宴宴你今天在學校怎麽樣?見到葉……葉朝然了嗎?”方晟問。
方宴臉色微變,他抿了抿唇,沒說話。
方晟蹙了一下眉:“怎麽了?”
方宴小聲說:“我覺得……二哥哥好像不太喜歡我……”
說完他小心看了眼方晟。
方晟聽完眉頭擰的更深,他早該猜到這樣的結果。
葉家人的肚量未免也太小了,竟然連一個宴宴這個孩子都容不下。
“沒關系,”方晟安慰說,“這次我們全家人都來了南市,已經是很大的誠意了,若是他們還不接受道歉,那我們也沒必要再和他們家有任何接觸了。”
方宴表情微變,嘴角抿直,沒有說話。
方晟只顧着開車,也沒有注意到方宴表情片刻的異常。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千!
誇我誇我誇我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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