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二個鼎
◎求我(二更合一)◎
宋鼎鼎以為是天氣熱, 自己被晌午正盛的陽光曬花了眼,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園子灌木叢花間的莊主夫人。
她身着岚雪芙蓉對襟襦裙, 外佩雲柏淺紗披帛,慵懶挽成随雲髻, 鬓間斜插一支梅花白玉簪, 顯得肌膚暖白如玉。
兩彎罥煙眉似蹙非蹙,頰邊淡抹胭脂, 白裏透着淺紅, 唇绛一抿, 一颦一笑皆嫣然燦爛。
眼前這人,卻是與原主的音容相貌如出一轍。
顯然天門宗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莊主夫人的相貌, 玉微道君神色微滞, 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
他的薄唇輕顫, 身體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又倏忽頓住了腳。
“這是……”玉微道君像是在确認什麽似的, 對着身邊的天門宗弟子問道:“小鼎?”
天門宗弟子眸光遲疑, 不敢應聲。
當初他們親眼看見宋師姐被火葬掉, 雖然最後沒能看着她的屍體被燒幹淨, 但她服毒身亡後, 玉微道君有親自确定她的脈搏和氣息。
人死不能複生,更何況此地的莊主夫人身懷六甲, 那即将臨産的肚子怎麽也得有八、九個月大, 而宋師姐才死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這不光時間對不上, 其他的地方也看起來疑點重重。可以說, 除了那張完全一模一樣的臉, 她們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吻合。
“玉微道君,有沒有可能,這莊主夫人是宋師姐的同胞姐妹?”天門宗弟子小心翼翼問道。
“不可能。”
幾乎同時響起的兩道嗓音,令宋鼎鼎神色微微一愣。
她轉頭看向聲源之一的裴名,難得從他漆黑的眼底分辨出了一絲細微的情緒起伏。
Advertisement
玉微道君也看了裴名一眼,似是安撫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或許她們只是容貌相似的兩個人。”
這句話,像是在說服裴名,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師姐死了。”不過頃刻之間,裴名便已經回歸了平靜,他不帶分毫感情的陳述道:“她不會再回來了。”
相比起玉微道君略顯不自信的口氣,裴名的嗓音輕描淡寫,卻讓人不由自主想要去相信他說的話。
宋鼎鼎聽着他如此篤定的語氣,一時間心情說不上來的複雜。
她大概要讓裴名失望了,她還活着,而且就站在他面前。只希望裴名知道真相時,不會惱怒到将這個軀殼大卸八塊。
“先別說這個了。”
宋鼎鼎收回視線,對着身後的人提醒道:“有什麽問題,回去再商議。”
玉微道君颔首,斂住溢于表面的情緒,走過長廊到莊主身旁,微微俯身作揖:“昨日來時已晚,不敢打擾莊主和夫人休憩,今日特來拜訪二位。”
莊主蒼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容:“早聽顧小姐說過諸位,這一路從女尊國來,長途跋涉,辛苦各位客人。”
他輕輕攜住夫人的手臂,眼神溫柔的看着她隆起的腹部:“我夫人将要臨産,夏日炎炎,總是沒有胃口。大夫不讓她吃涼物,葷腥之類的食物她又覺得膩,連簡單的白粥吃完也會嘔吐不止,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用過餐了。”
“如果客人們能幫助我夫人克服難關,順利産下嬰孩,我願意将吞龍珠雙手奉上。”
就宋鼎鼎所知道的劇情,莊主隐瞞下了一部分事情,就比如他夫人曾經流過一次産,還因此得過抑郁症。
不過倒也可以理解,或許莊主是怕提及此事,再惹得夫人傷心難過也說不準。
莊主提出的這個任務說起來簡單,但生産順不順利,受衆多因素影響,并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事情。
譬如莊主夫人看起來,似乎有些産前恐懼症——大多數孕婦懷孕初期孕吐的反應比較大,到了後期會逐步穩定下來。
孕婦吃油膩大補的東西,當然會惡心嘔吐,但莊主夫人現在已經到了喝白粥都想吐的地步,甚至好幾日都吃不下飯。
相比起生理性的身體反應,她覺得莊主夫人更像是心理在抵觸一些什麽東西。
宋鼎鼎禮貌詢問道:“我是一個廚子,我想了解一些關于夫人的飲食習慣,可以跟夫人在這裏聊上片刻嗎?”
她不光想了解莊主夫人的飲食習慣,還想知道眼前這個音容相貌跟原主所差無幾的女子,到底跟原主有什麽關系。
玉微道君和天門宗的弟子,都在往莊主夫人就是火葬死掉的‘宋鼎鼎’身上想。
但事實上,假死的人是她,而原主本人早在她穿書過來的那一日,便已經消失了。
不過,她現在有些懷疑,原主的魂魄根本就沒有消失。
那天她查看原主的日記本時,發現原主一直到她對大長老下手的前幾日,還在天天寫日記。
直到大長老離奇‘暴斃’,魂魄被收進了混沌鎖的那一日,原主的日記就突然停了。
緊接着,約莫過了兩日,她就從現代猝死穿書,穿到了原主身上。
她認為這其中必然有什麽聯系,譬如這混沌鎖在開啓的那一剎那,不光是大長老的魂魄被收進了混沌鎖,原主的魂魄也一起被鎖了進來。
所以原主大仇得報,卻沒有将報仇後的快意喜悅寫進日記本裏,不是原主不想寫,而是她已經魂魄離開了軀殼,再也寫不了日記。
至于宋鼎鼎,或許也是受到了混沌鎖的殃及,才會用異時空穿越到這裏來。
雖然這些只是宋鼎鼎的猜想而已,莊主夫人懷孕的時間,跟原主魂魄離體的時間根本吻合不上。
但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們在此地的處境便十分危險。
面對宋鼎鼎誠懇的請求,莊主只猶豫了一瞬,便點頭答應了下來,許是因為放下警惕,他血色的瞳孔顏色漸漸變淡,直至褪變為淺藍色的眼眸。
他扶着夫人穿過漢白玉石拱門,道路曲徑通幽進入庭院,院中地勢開闊,種着大片綠籬和花草,唯獨不見點綴景色的假山與湖泊。
這莊主和夫人住的地方,竟是還沒有外邊風景宜人,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管家像是看透了他們的想法,微笑着解釋道:“往日夫人喂魚時,曾不慎跌入湖底。放風筝時,又因風筝斷線,而爬上假山摘取風筝。自夫人有孕後,莊主便命人填平了湖泊,移走了假山石等尖銳危險的東西。”
宋鼎鼎聽懂了管家的意思,就是莊主夫人沒懷孕的時候太皮了,莊主怕她懷孕之後磕着碰着,便将這些危險的物品都處理掉了。
她不由發出一聲嘆息。
先不說莊主夫人到底跟原主有沒有關系,就看莊主這寵妻狂魔的行為舉止,再比一比陸輕塵那個孕期出軌的渣男,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差距。
如今顧朝雨懷了身孕,也不知她能否想通,到最後又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這裏到底不比現代,想堕胎不方便,離開陸輕塵後,她的名聲多半也毀了。
再加上陸輕塵在其中阻礙,顧朝雨怕是回不了噴子宗,往後在修仙界更是舉步維艱。
似乎擺在顧朝雨面前的,只有一個選擇。
但宋鼎鼎還是希望,她能選擇不同的人生,哪怕另一條路走的痛苦且艱辛。
……
庭園的西南角有一片竹林,翠綠色的竹子高聳挺拔,遠處煙波浩渺,亭間周圍擺放大量消暑寒涼的冰塊,一走進去便覺得清涼幽靜。
莊主将夫人攙扶到翠竹下一片茅屋前,叮囑了管家幾句,便前行離開竹林,給他們留了足夠的空間。
茅屋被一圈木栅欄圍住,管家怕人太多會驚擾夫人,只讓宋鼎鼎帶着一人進竹苑。
宋鼎鼎讓裴名在竹苑外等着,只帶了玉微道君進去,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她詢問道:“夫人,你近來可有什麽特別想吃的東西?”
竹苑裏的石桌下,擺着四個石凳子,她故意讓玉微道君坐在莊主夫人對面,兩人一擡眼就能對上視線。
莊主夫人微挺着肚子,面帶愁容:“我往日喜歡吃酸,但近日又有些想吃辣。夫君因此為我找來了很多優秀的廚子。”
“但太辣的我吃不下,光酸的也不想吃,山珍海味早就吃膩了。如今更是一看到葷食就想吐,白粥素淡的飯菜也都吃不下。”
她像是根本不認識玉微道君,說話時下意識的忽略了他,看向自稱是廚子的宋鼎鼎。
宋鼎鼎不禁贊嘆,如果面前的女子真是原主,那她的演技都能拿個奧斯卡小金人獎了。
原主僅僅是不願意讓玉微道君失望,便用下毒和暗器的陰招,贏得每次的宗門考核。
後來甚至瘋狂到盜取混沌鎖,栽贓陷害裴名,在裴名被鞭撻重傷将死之時,還喪心病狂的追上去往他臉上烙字。
這樣一個為愛瘋癫癡狂的女子,怎麽可能面對玉微道君毫無異色,回答時還不忘提及莊主對她的好,眉目間溢滿甜蜜之意?
宋鼎鼎裝作不經意似的,對着玉微道君道:“玉微道君你不是快要成親了嗎?趁着這幾日,該向莊主多取取經,往後好知道怎麽寵妻。”
他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她是在試探莊主夫人,便順着她的話道:“是該學一學。”
莊主夫人聞言,總算将視線落在了他身上,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頭笑道:“公子相貌堂堂,一看便是人中龍鳳,哪個女子嫁給你,定是有福氣。”
她語氣中不夾雜任何情緒,一聽便是客套話,落在玉微道君身上的視線也沒有多停,很快就禮貌的收了回去。
宋鼎鼎放棄試探,莊主夫人的神情舉止無懈可擊,她根本挑不出什麽問題來。
或許只是她多心了,又或者這僅僅是天門秘境故意迷惑他們,讓他們分心的迷障。
她将心思放在莊主夫人沒胃口吃飯上:“夫人,你最近感覺壓力很大嗎?”
夫人想了想,搖頭道:“我沒什麽壓力,只是最近早上總是忍不住大便。”
宋鼎鼎見夫人神色憂慮,連忙安撫道:“這沒關系,排便規律是件好事。”
夫人:“可是我每天中午才醒。”
宋鼎鼎:“……”
好家夥,還說自己沒壓力,現在都壓力大到天天拉床上了。每天在溫熱的屎裏醒來,這畫面太美,她想都不敢想。
看來,莊主對夫人絕對是真愛!
宋鼎鼎感覺夫人的心理問題不小,便又陪着夫人說了片刻的話,她刻意引導着夫人釋放積壓心底的負面情緒。
而夫人一打開話匣子,便再也停不住嘴,她如數家珍般将自己和莊主的初遇一一道出。甚至連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初夜,她都恨不得将細節描繪得一清二楚。
聽得玉微道君中途便率先離開,而宋鼎鼎也是面紅耳赤,坐立不安。
就在夫人說起他們都用過什麽姿勢時,她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夫人:“夫人,孕婦需要多休息,不如将剩下的話先留着,以後再慢慢告訴我。”
夫人像是回過神來,有些羞澀的笑道:“不好意思,好久沒人陪我說話了,我一時多說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說罷,管家上前扶着夫人進了茅屋休憩,待派人安頓好周圍後,他微笑着引路,帶他們離開了竹林。
經過這一番談話,宋鼎鼎已經徹底打消了對莊主夫人的疑心,就她剛剛在玉微道君面前,毫不避諱談起初夜時的那個勁頭,足以證明她跟原主沒什麽關系。
“除了你會下廚,各個門派只有陸輕塵随身帶了廚子。”玉微道君似是提醒,嗓音微涼:“那廚子是陸家禦廚,你的廚藝怕是比不過他。”
陸輕塵早已辟谷,但平日喜愛吃喝玩樂,陸家就為他專門培養了禦用廚子。
聽聞陸家禦廚的廚藝,好吃到神仙落淚的地步,甚至人界的皇帝願意用十座城池,換陸家禦廚做的一頓飯菜。
宋鼎鼎以為,謠言止于智者。
她不知道神仙會不會落淚,反正人界皇帝為了一頓飯丢十座城池,這事連她腦癱十年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大舅都幹不出來。
不過既然玉微道君都開口了,她正好落得清閑,不用在這炎炎夏日,待在廚房裏煙熏火燎。
宋鼎鼎點頭道:“那就讓陸公子的禦廚來做。”
陸輕塵輕嗤一聲,面帶譏诮:“若是想讓我的禦廚出力,你便得有些誠意。”
他從齒間輕吐出兩個字:“求我。”
見她表情微微凝滞,陸輕塵心中越發暢快,正想再說點什麽,便聽她道:“你廚子愛做不做,跟我有什麽關系?”
宋鼎鼎看着他的目光裏,充滿真摯的疑惑不解,她是真的搞不明白他的腦回路,難道說她這一路的表現,讓他産生了她是個救世英雄的錯覺了嗎?
如果往她面前放一個按鈕,她每按一下就能得到十萬塊錢,但一個噴子宗弟子也會因此喪命,她覺得自己可以按到噴子宗滅門。
她只是個平平無奇,想要攻略裴名而後回家的大學生,所以他們能不能拿到吞龍珠,跟她有什麽關系?
許是宋鼎鼎的靈魂拷問直擊了他的內心,陸輕塵怔愣片刻,竟是有些啞口無言,怎麽也答不上來她的問題。
玉微道君見他面色難堪,看在陸家禦廚的份上,給了他一個臺階下:“術業有專攻,阿鼎的廚藝自然不能與陸家禦廚相提并論。”
這句話說得極為巧妙,一句‘術業有專攻’既是為宋鼎鼎廚藝不及人找了借口,也變相誇贊了陸家禦廚的廚藝高超。
但結合後半句話,到底是有些貶低宋鼎鼎的意思。
陸輕塵臉色稍稍好了些,宋鼎鼎懶得多說,跟在管家身後,朝着水蓮榭走去。
見她離去,陸輕塵還不忘在身後冷笑道:“明日晌午比劍,我定打得你血濺三尺,跪地求饒。”
宋鼎鼎只當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多說一句話都覺得浪費口水。
回到水蓮榭後,管家對着她叮囑道:“勞煩客人向其他人轉達,你們可以任意在清平山莊內活動,但是千萬不要在夜裏闖進那片竹林,驚擾到夫人休息。”
宋鼎鼎應了一聲,又忍不住問道:“夫人平日就在那竹苑的茅草屋裏休息?”
管家點頭:“那是莊主擔憂夫人思鄉,特意為夫人按照家鄉建築,一比一打造出的竹苑和茅草屋。”
她突然想起莊主夫人說自己每天早上都會拉在床上,不禁追問道:“只有夫人一個人睡在竹苑?”
管家擡起瘦長的臉龐,金絲眼鏡框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光,布着細小皺紋的眼皮微垂,似乎是在審視着她。
宋鼎鼎察覺到自己的問題有些歧義,連忙解釋道:“孕婦夜晚更需要愛人陪伴,我今日與夫人交談,發現她內心很脆弱敏.感。”
雖然莊主夫人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說話,但她來來回回全是在說她和莊主的過去,仿佛現在沒有什麽值得她訴說的事情一樣。
而莊主這般深愛夫人,甚至為了确保她孕期周全,連填湖移山這樣的事都趕出來了。
夜裏更應該陪着夫人才是,畢竟在孕晚期的時候,抽筋腿麻,翻身不便,這些都是很讓人崩潰的事情。
管家面上又重新浮現出優雅的笑容:“莊主白日會陪夫人在山莊內就餐、活動。而夜裏夫人喜靜,風吹草動都會令夫人徹夜不眠,莊主為了不打擾夫人,才會夜裏與夫人分居。”
這個回答很官方,既解釋了他們不可以夜裏闖進竹林的原因,又解釋了莊主為什麽夜裏與夫人分居。
宋鼎鼎沒再繼續多問,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便目送管家離開了水蓮榭。
她并不完全相信管家的話,但她也不想多惹是非,總之莊主夫人并不是原主,只是個長相跟原主相像的人罷了。
管家不讓他們夜裏去竹林,那她不去就是了,等過會玉微道君回來,她再将這事轉達一下。
好奇心害死貓,要是那些蠢貨腦子有問題,非要闖去竹林,那便是後果自負,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宋鼎鼎走過拱橋,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古樹樹杈上,藏着一道黑影。
待她走遠了,席夢思從樹上一躍而下,輕撫着被顧朝雨扇腫的臉頰,眼眸底溢出一抹狠戾。
……
宋鼎鼎一進客樓,便在大堂看見了扭打在一起的白绮和黎畫兩人。
準确的說,應該是白绮騎在黎畫身上,面目猙獰的單方面毆打黎畫。
黎畫看見宋鼎鼎,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兼并着的偶像光環,一個高擡腿,将白绮直接掃飛了出去。
他動作優雅的拍了拍衣角的灰塵:“你回來了,阿鼎。”
宋鼎鼎應了一聲,上前将白绮扶了起來:“你說的重要事情,就是回來跟白小姐打架?”
黎畫正要說話,白绮就哭出了聲:“明日便是裴名的誕辰,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惡毒男人……你看看我的臉!”
宋鼎鼎聞言,朝着白绮的臉上看去,只見她剛剛恢複的白皙皮膚上,泛着微微腫起的紅疹子,細密一片,看着有些滲人。
這臉上過敏之處,看起來似乎比前幾日更嚴重了。
宋鼎鼎神情複雜,看向黎畫:“這是你弄得?”
黎畫深吸一口氣:“她剛才從浴場追着我回來,非要我借給她一張美白符。”
“我沒有這種符紙,她不信,還一直纏着我,我嫌她煩,便給她拿了一張淨身符。”
那淨身符就是普通的符紙,誰知道白绮貼臉上沒過久,就開始泛紅發癢,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你放屁!”白绮忍不住爆了粗口,她眼睛裏含着淚:“裴名說你有美白符,你的意思是他在說謊嗎?”
她在浴場苦苦守在裴名身旁,好不容易等到裴名神識歸位。
裴名知道她一直在守護他,十分感動,主動向她提起明日就是他的生辰,還說希望她能送給他一份禮物。
她混跡情場多年,怎麽能看不懂裴名眼裏的暗示,他一定是想讓她将自己當做禮物送給他。
她正想着回去準備一番,裴名卻提起她皮膚暗沉,讓人看着很難受。
他說黎畫手裏還剩一張美白符,阿鼎的皮膚突然變白,就是因為黎畫的美白符。
他還說黎畫回了水蓮榭,她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白绮聽懂了他的暗示,生怕最後一張美白符沒有了,馬不停蹄的往水蓮榭趕。
但黎畫為人小肚雞腸,根本不承認自己有美白符的事情,到最後被她纏得沒辦法,才拿出了一張符紙給她。
結果将符紙貼在臉上後,沒過多久便出現了過敏反應,整個臉都紅腫的不能要了。
現在好了,将自己當成禮物送出去的計劃泡湯了不說,她甚至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白绮歇斯底裏的哭喊道:“我就對桃子過敏,你一定是故意往符紙上抹桃子毛了!你這個王八蛋!”
黎畫看着自己的手,臉色一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給裴名背了黑鍋。
他手裏壓根就沒有什麽美白符,但裴名卻告訴白绮他手裏有美白符。
而白绮對桃子過敏,他正好在浴場裏吃過桃子。并且他吃桃子的時候,裴名就在一旁用分.身看着。
所以裴名在明知道白绮對桃子過敏,以及他拿過桃子的情況下,讓白绮找他要符紙。
裴名就拿捏準了他被纏的沒辦法,會随便拿一張符紙糊弄白绮,而他拿過桃子,那經過他手的符紙也會沾染上桃子毛之類的東西。
以至于明明是一張普通符紙,貼在白绮臉上卻過了敏。
罪魁禍首根本不是他,而是明知道他拿過桃子,還讓白绮找他要符紙的裴名!
黎畫就想不通了,裴名大費周折,只是想借他手讓白绮過敏嗎?
他皺着眉頭,看了一眼白绮,又看了一眼宋鼎鼎,頓時恍然大悟——裴名并不是想讓白绮過敏,而是想借白绮之口,對宋鼎鼎說出明日是他生辰這件事。
白绮誤以為自己是因為他才過敏,定會對他大打出手,但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就會跟她吵鬧起來。
這樣等宋鼎鼎回來水蓮榭,便剛好看到他們倆人因為此事争執,白绮委屈之下,就會找宋鼎鼎評理,然後說出裴名明天過生辰的事情。
黎畫想到這裏,忍不住咂舌。
真是太怕了。
這等心思缜密,細細部署,只是為了不着痕跡的讓宋鼎鼎知道他的生辰。
誰要是跟無臧道君在一起,怕是到最後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黎畫嘆了口氣,不再跟白绮争執:“阿鼎,你先上去吧。這裏我來處理。”
宋鼎鼎正想說些什麽,冰冷的機械聲突然響起。
【叮!小愛發布任務】
【請宿主為裴名準備生辰禮物,并讓裴名度過一個記憶深刻,終身難忘的生日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