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領主

第72章

打扮妥當後，昆茨沒走樓梯，他直接從窗戶蹦出去了。昨天的蹦極還是有收獲的，至少他能夠用比較帥的姿勢落地了，比如單膝落地。

北塔的窗戶正好在騷動的反方向，以至于昆茨帥帥落地都沒人看見，他也需要走幾步繞過去才能看……

(⊙Д⊙)

奴隸會怎麽被運送過來？關于這一點，昆茨想了很多種方式，比如一個一個的脖子上都捆着繩子，比如乘坐着一輛又一輛有着粗糙欄杆的囚車，還比如直接開個空間門奴隸就一個接着一個從裏邊走出來了。

他從沒想到過，會是眼前這樣的場面。

那是個大到難以置信的長方形物體，昆茨曾經見過的最接近于它的東西就是集裝箱。不過，藍星的标準化集裝箱，放在眼前這個家夥面前，就是個小可愛。尤其，這東西它還是飄蕩在距離地面十幾層樓高度的天上的。

“小領主，我把你的奴隸接來了。”缪謝爾突然出現在了嘴巴還沒合攏的昆茨眼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這是……”昆茨指着天上的龐然大物。

“那是奴隸船。”缪謝爾從懷裏掏出來了一個細細長長的卷軸，“你的奴隸契約，覺得沒問題就把大拇指按在最後，說一聲‘昆茨·蒙羅非，蒙羅非男爵領男爵接受’，如果有異議可以直接對着卷軸說。”

昆茨左右看看，找了個臺階坐下，直接把卷軸在腿上展開，就要按手印，但是被缪謝爾拉住了：“即使你對我足夠信任，但作為領主，作為六千奴隸的主人，你必須對他們負責。”

“……謝謝提醒，我記住了。”

[蒙羅非男爵，我可以看一看奴隸契約嗎？]萬一點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點了神出鬼沒技能，突然開口。

“一起看。缪謝爾也請你幫我們講解。”

“當然，領主大人。”

卷軸重新拉到開始，昆茨和萬一點開始圍觀這份奴隸契約，但比起契約，他其實更像是一封書信。

最誠實的奴隸商人，巴巴羅·戈爾卡特向您問安，蒙羅非男爵老爺：

這是您的六千奴隸，他們都精壯、健康，女人都能生育。其中普通奴隸男人兩千，女人兩千五百。普通鐵匠三人、普通木匠三人、普通皮匠三人……

他們的名字刻印在契約上，您無法看到他們的內心在想什麽，卻能夠讓他們痛苦或死亡。您可以按照您的喜歡，随意處理他們，您是他們至高無上的主人。

請于收到契約時簽名，或有任何不滿，請招呼我的名字。您忠實的商人，巴巴羅·戈爾卡特，以上。

在這封契約卷軸中“兩千”“三人”“兩人”這些人數的後邊，都有一塊血跡。缪謝爾告訴昆茨去點一下這些血跡，那一塊血跡就立刻閃爍了起來，有紅色的名字，一個接着一個飛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圍繞在昆茨周圍，這些就是所有奴隸的名字。

如果昆茨伸手去觸摸這些看似虛幻的名字，就能看到一個立體的影響，那就是這名字的主人。每個人的旁邊，甚至還有一個小傳記。

他們現在多大年紀，身高體重，是否生育過孩子，孩子是男是女。有技能的就是什麽技能，善于什麽。

圖像上的人或谄媚，或悲哀，但更多的是死灰一般的呆滞。

[只是這個樣子，就會把自己的生死鎖定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嗎？]萬一點以為自己會看見一份厚實的商業契約，這契約太過随意了，可也越發的讓他覺得心裏發寒。一個人的生命，就如此輕易的不屬于自己了嗎？

昆茨也看得心情沉重，萬一點這麽一問，他難受之餘心裏一緊——可千萬別因為這樣，把種花家的官方吓跑了。

“這麽容易就簽訂了契約嗎？奴隸也是寫個名字就沒有了人身的自由嗎？”昆茨明面上問着缪謝爾，暗中也問着J管家【我的玩家不會被本地土著随便簽了吧？】

“主人和奴隸契約，是很複雜的契約過程，而奴隸之所以成為奴隸，主要有三種原因。第一，他們的父母就是奴隸，契約是從父母的血緣裏傳遞下來的。第二，戰俘，戰勝者對戰敗者有絕對的支配權，不過這個只限于平民。第三，欠債者，無法歸還債務，那就只能用自己來抵賬，短期無法還賬，就會變成長期的奴隸。後兩種成為奴隸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一方徹底無法反抗另外一方。”

【不用擔心，他們的契約是挂在我身上的，我的級別高到土著們無法想象。如果有人想簽你，更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

對J管家放心了，可是對缪謝爾所說的，昆茨卻更糟心了：“那強盜或暴徒是否也可以強迫他人簽訂契約。”

“是可以，這種奴隸被強迫的也歸類為戰俘，是非法奴隸買賣的由來。不過你可以放心，異界召喚過來的契約生物，主契約在你的身上，其他人很難從你身上奪走。”

然而并沒有放心，尤其是看萬一點一臉的深思，昆茨心裏更忐忑了。

萬一點确實從奴隸契約，思考到了自己的身上。

主人控制奴隸的手段，就是死亡為威脅。這位正太男爵控制玩家的手段，也是以封號為威脅。封號和死亡沒什麽不同。

但想過也就算了，萬一點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苦惱糾結，至少目前不會。昆茨本人的性格很正直，對玩家的管理很正面，所有被封號的玩家，都是自找的。他對官方的态度也很積極，提供了大量無償的幫助，可以說他能退步的地方，都退步了。

至于昆茨管理他自己的國民過于嚴苛之類的問題……那是人家的內政事務，種花家不是燈塔國，各國各地方的情況都不同，外人沒資格多管閑事。

如果在目前雙方合作的基礎上，還要因為他掌控玩家封號這件事而提出意見……那是不識好歹了。

可只是腦袋裏思索一下，擡頭就看見昆茨挺緊張的看着他，萬一點笑了。

第一次見面還被這個小男爵氣勢洶洶的樣子吓着過一次，根本還是個小孩子。

[蒙羅非男爵，不用擔心，也不要多想。目前我們的合作非常愉快，我們也很感謝你在合作中對我們的幫助和庇護。]

昆茨稍微松了一口氣，雖然他一個政治菜鳥不太能分辨出來萬一點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但現在也只能當真心的聽，總不能因為太患得患失，就真的不要奴隸了。

走着看吧……

缪謝爾看着昆茨和萬一點的互動，格叽格叽的話他聽不懂的，可昆茨的表情他能明白，他很擔心召喚物誤會。在意召喚物想法的召喚師，缪謝爾見多了，在意到這個地步的，還是第一次看見。

不過能一口氣召喚出這麽多召喚物的召喚師，缪謝爾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麽看來，昆茨的召喚契約應該也有些不同之處——缪謝爾沒想過主動規勸之類的，在不了解的領域上他不會多嘴，更何況他又不是昆茨的啓蒙老師。

昆茨總算可以簽契約了：“不需要弄破手指？”

“不需要，直接按就好。”

“好的。”展開的卷軸放在腿上，昆茨按下了拇指，“昆茨·蒙羅非，蒙羅非男爵領男爵接受。”

拇指的指紋閃爍了一下，有光芒從卷軸的頂端快速流動到結尾，這張羊皮紙卷軸多了一點點金屬的光澤。

“這就可以了。”缪謝爾說。

玩家的驚呼突然上了一個臺階，昆茨擡頭，那個巨大的奴隸集裝箱動了。它緩緩的下降，四個面向四周展開。被封閉在集裝箱內的惡臭，瞬間蔓延了出來，離得近的玩家哇哇大叫着朝回跑。離得比較遠的昆茨稍後也聞到了那已經稀釋了很多的臭味，一種嘔吐物和糞便再加腐肉混合一起的臭味。

打開的集裝箱裏，放着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貨架，怎麽看怎麽像藍星超市用的貨架，可能稍微寬一點，但也只是一點。但這些貨架上，“擺放”的卻是活人。

貨架窄而短，奴隸平躺着兩條胳膊就要落在外邊，腿也要伸出外邊，又因為貨架的空間同樣很矮，他們也無法側躺。

這些人就這樣被緊緊的限制在那樣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就像是被堆在一起的人肉罐頭。

“奴隸船裏有休眠魔法陣，奴隸會處于低消耗的休眠狀态。”缪謝爾也皺着眉頭，但還是為昆茨解釋，“不用擔心他們會消耗過大，或者生病。”

貨架的縫隙裏，開始有人活動，昆茨聽見鞭子的聲音，看來奴隸船裏也配備了工頭之類的人，奴隸們一個一個的從貨架上下來，無論男女都赤裸。在玩家眼中，他們的重點部位都被打了馬賽克。

雖然馬賽克很礙眼，這場面依然很震撼。

一排排的奴隸，即使他們中大多數還很年輕，但依然低垂着頭，佝偻着腰，仿佛垂暮的老人一樣，在手持長鞭的工頭的鞭打下，從集裝箱奴隸船上走下來。

沒人與昆茨交接，當六千奴隸在臨時圍牆外站成一大片後，那些工頭自顧自的回到了奴隸船上，翻下來的四個面重新合攏，這個有着違反空氣力學外表的大家夥快速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和缪謝爾一起離開的，他的跟随者戰士們出現了，叫嚷着。當昆茨走到這些人跟前，奴隸們已經分類站好了。

昆茨掃了一眼，原來還是有奴隸穿衣服的——應該是工匠和昆茨特意要的那些能寫會算的“高級人員”。比起普通奴隸的麻木無表情，這些人臉上的是痛苦絕望。可以理解，畢竟都是技術人才，雖然已經成了奴隸，但賣到大城市給人當高級仆人和到這窮鄉僻壤的意義完全不一樣。

從身體素質上看，這些社會最底層的奴隸，比他領地裏的那些領民的身體狀況都要好。雖然那體型也屬于瘦子，可至少不是竹竿撐着皮。

昆茨沒有說什麽，或者承諾什麽，畢竟以後什麽樣，誰知道呢？他招手示意那幾百個人過來。

已經安排好的黃帽子熊貓軍團們，已經過來了。

“這是我的召喚物，現階段，你們聽從他們的命令，明白嗎？”

“是，主人。”所有人都老實聽命，沒什麽突然蹦出來的刺頭，或者要求昆茨幫助的大人物，毫無戲劇性，但十分讓昆茨放心。

黃帽子熊貓和認字的奴隸一對一的匹配上，這些認字的奴隸被帶去選人，每個人選三十九個人。其實也不算是選人，就是挨着個向後數而已。加上認字奴隸本人正好是四十人，人數夠了，就帶到稍微靠邊的位置上，站在那背自己的號碼——男/女XX（宿舍樓號）-XX0X（樓層和房間號）-XX（床號）。

同時他們也要記住自己小隊的人（五個人），他們這一隊會成為一個整體，初期會被安排相同的工作，有誰違反規則會受到相同的懲罰，但同隊舉報不會懲罰舉報者，以後的獎勵也是同隊累積獎勵，五個人的工分都達标才能領獎。

都背下房間號，并且抽查過關的五個人，果然得到了一碗肉湯。每個大隊裏最先完成的三個小隊，每人還得到了一塊餅幹。純麥制的，雖然只有大拇指頭那麽大，但對奴隸來說也是珍貴的好東西，很多人只是舔了一口，就攥在了手裏。

暫時沒出現搶奪他人物品的奴隸，昆茨不認為是這些奴隸思想品德都過硬，只是現在的大家都處于适應時期。

這塊小餅幹讓眼神麻木的奴隸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高級奴隸們也稍微振作了一些。雖然只是一塊小餅幹，但這終歸也是一個盼頭。

背誦結束的四十人大隊，陸續被帶走，先去澡堂洗澡，出來之後被剃毛、查體——男女身上的寄生蟲可不止長在頭發裏。

查體昆茨搭不上手，但也在一邊看着。昆茨很高興的知道他們都沒要命的大病，至于那些什麽關節炎、營養不良、濕疹、寄生蟲之類的病，九成女性都有的婦科病，只能說一句“有條件再說”了。

在整個流程裏，唯一有點問題的是剃刀那一步。緊急打制出來的剃刀也确實不太好用，總有人會被不小心割出口子來。就算沒口子，看着人在自己身上動刀，那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挨刀的人躺在木板床上瑟瑟發抖，膽子小的還會嘤嘤嗚嗚的哭。

當進入宿舍，看見雙層床，了解到會有屬于自己的櫃子，更有奴隸驚喜的叫了出來。

唯一的問題是……沒衣服。

昆茨沒想到這些奴隸都是光着的，那些穿着衣服的他們衣服上也都是跳蚤和各種小蟲子，也被要求扒下來燒掉了。

昆茨沒辦法短時間內提供給他們大量的衣服，官方那邊倒是找到了野生亞麻，并且開辟出了田地種植，但收獲的那點數量還不夠給原本領地裏的領民一人一條內褲的。

雖然奴隸們無論男女對自己光着這件事，都很适應了。玩家們雖然很好奇，但在幾個老色批因為想“測試一下馬賽克是不是靠近一定範圍就會失靈”或者“試試馬賽克的手感是怎麽樣的”而被封號後，基本上都知道跟NPC保持友好安全的距離了。

衣服問題還涉及到了面對降溫天氣的取暖問題，有暖氣也不能啥都不穿。

“您的皮子有很多吧？”缪謝爾提議。

說到皮革，這絕對不是蛇母的皮，而是得提一下食物問題。突然多了六千張嘴，這個當然得是昆茨最先考慮的。

今年農田裏的收成是挺慘淡的，但有玩家的幫助，獵物、野果和野菜卻收獲頗豐——雖然玩家目前的主要任務都是殺哥布林，但在哥布林因為詛咒的力量而集合之前，就算是有哥布林圖騰，它們也不是那麽好找的。特別是在官方的兵哥哥們出動後，普通玩家想找哥布林更是難上加難。

可玩家們出門在外，總得帶點什麽回來，至少能去餐廳那邊找深海魚換一些任務獎勵。兵哥哥們在哥布林越來越少後，也對大獵物動過手，同時他們本身就有收集野菜和草藥的任務，每天帶回來的收獲頗豐。

即使入冬，玩家們只要弄一雙雪鞋，也依然能在外活動，到時候發個捕獵任務，也能解決大部分壓力。

所以，即使正經的糧食不多，但昆茨對于能養活這麽多人的信心很足。只要熬過這個冬天，明年夏初玩家種植的冬小麥就能收獲了。同時可以大量開墾土地，只要沒有太大的天災人禍，最遲明年秋天，蒙羅非就能正式進入良性發展的快車道。

昆茨雖然也是個北方娃，但還沒到穿貂那麽北，他提到衣服就想到布料，提到保暖就想起防寒服，要不然就棉衣，匆忙之間，竟然真把皮革給忽略了。

“是有很多。”昆茨眼前一亮，他看萬一點，“夠嗎？”

[夠。]皮匠潘铎最先和他們進行合作，皮革工坊的進程當然也是最快的，萬一點點頭[取消原有的獎勵，先發皮衣。]

“那就沒問題了。”昆茨頓時就一臉惬意和放松了。

缪謝爾看看萬一點，把視線又挪回到昆茨身上：“不，還有問題，我們要交稅了。五車，兩千斤。”

“……”昆茨眼前一黑，黑暗消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捂在胸口上，“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稅收變重了。”

這裏的斤比種花家的要重一點，但也就一點，基本可以忽略。一車也是一個計量單位，四百斤左右。原主記憶裏，前男爵送稅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兩個滿車，一個半車。

_(:з」∠)_蒙羅非種的地是多，但一畝地就幾十斤的收成，幾十斤啊！守光者他們帶來的糧食已經交給了昆茨，即便已經準備好大家都吃肉，但糧食多少也得有一點啊。再少兩千斤，這是要啃地皮了嗎？

“不是錯覺，蒙羅非的稅收就是比其它男爵領多了兩車，但這是皇帝陛下直接的命令，你必須交這麽多。”

“不交……或者不足呢？”

“那你周圍的領主就有了幫助皇帝陛下征稅的合理資格。”

昆茨琢磨了一下：“能打我的意思？有皇帝的命令，我的驅逐就沒用了嗎？”

缪謝爾好笑的看着他：“難道你真的準備不交？領主貴族是封印的節點，一國統治者就是這些節點的彙總點，确實有一定的調整和壓制作用。但就算皇帝沒有直接出手，一旦你成了周邊其他領主的‘合理征稅對象’，也會帶來極其惡劣的後果，因為他們能做出任何‘對征稅有用’的事情，或者你認為我們……”

“不，我沒有想要依靠你和隊長對抗周圍所有鄰居的意思。”昆茨趕緊打斷缪謝爾，“莫瑞亞說過，我能用其它的物資代替小麥。蛇母的皮和骨頭行嗎？”

“哥布林的結晶挺好，如果你一定要用蛇母的皮和骨頭，那可以把它們賣給我，我給你金幣。”

“那種檔次的物品，對你沒什麽用了吧？”

缪謝爾聳肩：“我可以讓我的追随者送到遠方去賣，能賺不少。或者你也可以讓我幫你賣掉，我要一成收獲作為提成。”

看着大大咧咧的缪謝爾，原來很有奸商特質。不過從他毫不隐瞞這一點看，又不能算是奸商。

“交稅是去塔良城？”

“對。”

“那要麻煩你一路保護我了。”

“我還以為你會把事情交給我，或者別人。”

“我總得自己盡量立起來。萬一點一起嗎？”隊長說的他只能活五年，頓時就在腦袋裏開始回響。那麽輕緩平穩的聲音，這時候一個發音接着一個發音，就像一口大鐘在腦袋裏一聲接着一聲敲響，敲得他腦仁震顫，頭蓋骨嗡嗡作響。

[一起！]這絕對得去，這可是第一次見到蒙羅非以外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昆茨：_(:з」∠)_我這麽窮，還收我這麽重的稅，嘤嘤嘤嘤！

熊貓軍團：(⊙ω⊙)兩千斤？還不到三畝地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