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領主

第62章

“……好，我願意。不過，您該知道，我是能知道我的影子正在發生的事情的，他已經答應了。我不會欺騙您，您還要拿這個只生活過兩年的陌生人的決定，來與從小與您一起長大的我打賭嗎？這是一個必輸之局。”

“我賭。”

“那好。讓我們揭開謎底吧。”

昆茨坐在臺階上，約翰跪在他面前不遠處，對，跪着，而且抓着昆茨的左腳腳踝，哭得涕淚滿面。

看見從下方上行的火把出現的瞬間，昆茨轉身就跑。他打不過約翰，就算約翰被削弱了他也打不過，不是他看清了自己，是事實如此。但他知道，只要撐到足夠的時間，隊長就會來救他的狗命_(:з」∠)_，所以保命的最優選擇，當然是逃跑。

什麽主角可以越級挑戰？不存在的，他又不是主角。

但約翰那龐大的身體，卻靈活得可怖，他舉着火把，舍棄了臺階，只憑借一只手，直接從中間的立柱上爬了上來，像是一頭兇暴的巨猿，昆茨将積蓄的火焰扔了他一臉，但他的火焰就像是砸在石頭上的細小星火，轉瞬便熄滅了，甚至沒傷到約翰的胡子與頭發。

他拔出了長劍，一巴掌被拍飛了。

就像藍星上的尋常人面對一頭野生東北虎，毫無反抗之力。

昆茨只能想着如何在挨打的時候，盡量護住自己的頭臉心髒，殘了沒事，能活下來就好。J管家也在努力的安慰他【這世界有斷指再生技術的，就算被切成人彘了一樣有希望的。】

【……】謝謝，有被安慰到……才怪。

但意外發生了，昆茨護着頭縮成個球倒在地上的時候，約翰沒有一巴掌拍斷他的骨頭，而是跪了下來，說：“讓我給你講講我的家吧，領主大人。我向您介紹過，我是岩漿法師羅曼·菲爾特的孫子，燃燒公爵亞力克·菲爾特的小兒子。我有顯赫的祖先，以及依然顯赫的父親，但我的父親有六任妻子，三十七個兒子，我既不是他的頭生子，更不是他最在意的兒子……”

無論昆茨是否想聽這些話，他到底是松了一口氣，能哔哔而不動手，對他有利。他小心翼翼的坐起來，就是那只腳不能縮回來。

“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說不會傷害，可約翰的眼神還是吓了昆茨一跳。

“請坐起來吧，找個舒服的姿勢，我們慢慢說。我們想讓隊長離開，但隊長依舊是我的上司，如果殺害了你，我不會好過。我想回到樊瓦蒂納，可不是去找死的，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夠拒絕隊長。別誤會，隊長的問題已經解決，你的造紙術被賣了一個足夠豐厚的價錢。隊長現在拒絕回去，只是在賭氣。”

“……”

“你和隊長生活了兩年，你該知道，他其實高傲又任性，畢竟從小被重視吹捧着長大的孩子，都是那樣。不像我們……我們是從小看人眼色長大的，我的生存情況或許比你好一點，畢竟我是婚生子，但你好在從來都不需要有多餘的幻想。曾經，我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徹底毀滅那一份幻想，可是花費了我巨大的代價。”

“你辛苦了……”昆茨硬着頭皮說。

約翰繼續說，同時哭了起來：“我已經不再奢望家族的重視，我只想好好過日子，我有妻子，有四個孩子，最小的在我離開時才六歲。帶着造紙術回到樊瓦蒂納的時候，我卻連去看他們一眼都不敢，我怕我的妻子已經帶着孩子另嫁，我更怕自己看到他們窮苦被欺。我需要回去，更需要帶着隊長一起回去，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對嗎？”

昆茨點了點頭，他沒問為什麽約翰不把老婆孩子帶到蒙羅非來，答案是明擺着的。類似于某人工作部門的頂頭上司突然被發配到了非洲，他手底下的小弟也一塊被發配了。只要頂頭上司服軟，他們所有人就能回去，即使無法官複原職，也能得到還算可以的工作。那麽小弟當然會用盡一切手段勸上司道歉。

尤其約翰還有家庭……

“我……理解你。”昆茨嘆了一口氣，确實理解，“父母總想給孩子最好的。”

“對！”約翰努力笑了一下，因為現在滿臉鼻涕，所以有些可笑，“而且，我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隊長的事情！我們……守光者，聽起來多偉大啊。但其實進入守光者的人分為三種，一種平民出身，這裏就是他人生的頂點了。一種是小貴族或者大貴族的幼子，要麽進入軍隊、各大教會，要麽進入守光者。歇爾弗已經幾百年沒有進行過大型戰争了，軍隊沒有出頭的機會。進入教會……就要放棄世俗的一切，失去大多數的自由，所有我們是被迫進入守光者的。”

“如果你在樊瓦蒂納長大，你應該也會選擇進入守光者，那是我們最好的選擇。而最後一種進入守光者的，就是貴族家出色的繼承人，他們本身的能力當然毫無疑問是優秀的，而且守光者會給他們更多的資源。每個小隊的隊長都是那樣的，我們這些隊員雖然不是隊長的追随者或仆從，但身份上其實差不多。當隊長離開守光者繼承爵位，我們也能獲得一小塊容身之地。”

“一位大公爵的騎士，與一位男爵的騎士，可完全不同。呃……貝爾東·蒙羅非那種情況，只出現在這種安全又貧瘠的地方。”

“所以不用擔心隊長，他不會有事的。他只是……和帝國的某幾位實權人物在鬧脾氣。但現在造紙術讓皇帝陛下親自出面了，那幾位實權人物不會再針對隊長了，隊長現在需要的，只是他回去的一個臺階。”

約翰雙手抓着昆茨的腳，抓的昆茨有些疼，但這疼痛也讓昆茨保持住了理智——他現在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久違的社恐感覺在每一個細胞上蔓延。某種本能讓他想尖叫着踢打約翰，然後縮到越角落的地方越好。

“他需要一個臺階……領主大人，你知道的，隊長是個傲慢的人，他不能容忍自己一被叫就灰溜溜的跑回去……”他渴望的看着昆茨，兩只眼睛放射出光來，昆茨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踝，約翰也不在意昆茨看着誰，“你驅逐他，整個歇爾弗将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他只能回到樊瓦蒂納！不用擔心他因此而怨恨你，誰會怨恨你呢？即便是隊長，他也是想回到樊瓦蒂納的，他同樣會感激你的！”

“真的嗎？隊長會感激我嗎？”

“當然！一定的！”

“隊長是救了我性命的人，只要隊長高興，我什麽事都願意做。”

“那就太好了！你……我這就把你送出這個空間，但是在此之前，你要發誓。”

“發誓？”

“對，你發誓，你會驅逐隊長，以你自己的靈魂發誓，如果違背誓言，你就會被惡魔拖入深淵，在痛苦和絕望中沉淪。”

“我以我自己的靈魂發誓，如果我做了讓隊長不高興的事……”

“不，你要發誓驅逐他！”約翰打斷了昆茨，鼻涕和淚痕已經在他臉上幹掉了，當他咆哮起來，面孔扭曲猙獰。

【J管家，關于我的靈魂，你搶得過這裏的神嗎？】

【一般來說……搶不過。】

【……】

“好……我以我自己的靈魂發誓，我會驅逐隊長，否則我會被惡魔拖入深淵，在痛苦和絕望中沉淪。”絕對不是心理作用，在立下誓言後，昆茨确實感覺到身上一沉，好像有什麽無形的東西纏繞了上來。

這可是個不能随便發誓的世界，因為誓言會成真的。

約翰松了一口氣，微笑的看着昆茨，松開了一直抓着昆茨腳踝的手。下一刻，周圍陡然一亮，昆茨一屁股坐在了柔軟的小羊毛地毯上，莫瑞亞被一層光膜包裹着，唯一能動的眼珠瞥向他。約翰也出現在了昆茨的斜後方，他已出現就沉默的單膝跪地。

看清周圍的瞬間，昆茨就竄了起來，站在隊長所坐窗臺的那一邊：“隊長，我驅逐你。”

莫瑞亞和約翰喜笑顏開的看着隊長。

下一秒，昆茨：“隊長，我歡迎你。蒙羅非永遠歡迎你。我的領地永遠歡迎你！”

說完之後昆茨拍了拍胸口，那種束縛的感覺在他說驅逐的時候，已經消失了。再次說歡迎時，果然就沒出現：“還好還好。”

莫瑞亞和約翰臉上的笑容頓時挂不住了，約翰憤怒的指責：“你不知道廉恥嗎？！”

“逼迫別人違背心意發誓的人才不知廉恥！我已經履行了諾言，并且沒受到懲罰，就說明我是正确的。”昆茨理直氣壯的反駁回去，他根本不看約翰，只對着隊長發量驚人的後腦勺。

他這像是心虛的模樣，讓約翰更加的憤怒，可隊長在這，他連一步都不敢邁過來。

莫瑞亞說話了：“領主大人，你的造紙術得到了巨大的功勳，但是，隊長離開樊瓦蒂納，是因為他拒絕了亞特西納親王的示好。而這次他再不會去，拒絕的就是皇帝陛下的示好。上一次全帝國範圍的驅逐，還有些人同情隊長。但這一次，他的拒絕，将會引來所有人的反感。不讓他回去的你，也會成為其他貴族敵視的對象，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我活到現在靠的又不是其他貴族，我靠的是隊長。”

“因為如此你才要留下他嗎？你可真自私啊。或許也正因為如此，隊長才能這麽快和你建立起友誼吧？你們都是自私的人。”

昆茨社恐MAX，狂躁發作，一把抓起小茶幾上的葡萄酒壺，轉身潑了兩個人一頭一臉：“自私NMB！”作為幾乎不罵街的人，一口罵出去後，那種暴怒瞬間就迸發出去了大半，正常意識回歸，昆茨反應過來，這種對罵，并不能讓這兩個人感覺到什麽不快，反而會讓他們看了笑話。

昆茨轉身兩步回來，把酒壺放好，一把将隊長的手抓了起來。

隊長：“？？？”

“隊長，我會給你建造最美的房子，最美的服裝和首飾。你見過并且喜歡的風格不會少，你沒見過但一定喜歡的風格也不會少！”

“……好的。”

“蒙羅非會比樊瓦蒂納更輝煌！更璀璨！更美麗！你喜歡坐在窗臺上看太陽，以後我們就建一座大大的空中花園，一年四季，你都能享受繁華與陽光。”不就是建奇觀嗎？抱着第四天災的大腿，什麽樣的奇觀建不起來。

隊長擡起另外一只手，摸——昆茨低頭，他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兩年的成長，隊長已經沒辦法坐在窗臺上一擡手就摸到他的頭了——頭：“好的，我期待着美麗的空中花園。”

隊長就像是在安慰一個受了氣的小孩子，他又拍了拍昆茨的臉頰：“好了，下樓去吧。這次應該是沒事了。要不了多久，他們倆就會離開了。守光者不能自相殘殺，他們背叛了我，但只要不是為惡魔服務，我就不能殺死他們。”

隊長瞥了一眼昆茨：“也不能在明知道有其他人要殺死他們的情況下，不對他們施救。”

昆茨慢了一拍才意識到，隊長這是表示，他想動手隊長也得攔着。

“……”隊長是誤以為他要暗地裏下手殺掉這兩個人嗎？

昆茨想到要殺人，是有點心慌的，即使從J管家開口布置任務的那一天開始，昆茨心裏就已經有了要殺人的準備，但有準備可真的動手，感覺還是不同的。

“我還沒有殺過人，我……我也不想他們倆成為我最初殺的人，畢竟他們都曾經是我的老師。隊長，我走了。中午見。”

“中午再見。”

昆茨下樓了，這次北塔的樓梯是正常的，他順利的來到了樓下，直接向城堡大廳走去，從那出門，能盡快的直奔城鎮大廳。

城堡大廳裏，有一個仆人蹲在地上正在擦洗地面，他的身材很瘦小，衣服破爛髒污，應該是哪個孩子。

昆茨的眼睛只是在他身上掠過，就了看向了大門。他的腳步也幹脆而輕快，并沒有多停留哪怕一秒。

擦地的小孩子趴在地上，他手和抹布的顏色近乎一個樣。

感覺這個小孩子擦地就要擦到昆茨要走的路上了，昆茨沒有加速，而是向另外一側歪了兩步，準備繞過去。

“領主大人。”小孩子突然開了口，他嗓音嘶啞，吐字不清。

昆茨停下了腳步，同時退後一步，更遠離這孩子一點：“什麽事？”

“我只是……想要感謝您。”小孩子站了起來，他昂着頭，髒兮兮的頭發裏有白色的蟲子爬來爬去，兩只藍眼睛裏滿是血絲，他艱難的張嘴說話時，露出的嘴巴裏只有寥寥幾顆東倒西歪的牙齒。

這張臉，昆茨看得有點眼熟，但以蒙羅非現在活人的人數，他每個人都眼熟。

“不用謝。”昆茨點點頭，“你可以去做你的工作了。”

小孩攥緊抹布是雙手放在腹間，昆茨覺得，他的抹布好像就是從他衣服上撕扯下來的，昆茨感覺有點不對勁。

小孩上前了一步：“我有點東西想交給您，以報答您對我的照顧，還有我對您的感謝。”

昆茨也退後，保持着一個讓他舒服的距離：“你有這一份心意就好，但禮物就不必了，你應該留給自己。”

“我沒有資格使用這份禮物，請您接受這份禮物吧。”小孩又踏前一步。

昆茨再次後退，他是白癡也知道這孩子有問題了。

【你最好快走，你那位親戚貝爾東就躲在一扇門背後，并且正準備沖……】

“昆茨！我的侄子！想念你的叔叔嗎？！”

“啊——！”小孩尖叫一聲，跌倒在了地上，貝爾東則已經大踏步的朝着昆茨沖了過來，他的手上掄着一根椅子腿，椅子腿的一頭還帶着兩枚釘子。

昆茨轉身就跑，貝爾東奔跑的速度并不快，畢竟他也受到壓制，眼看着昆茨就要跑出門外去了，貝爾東才追到那個躺在地上的小孩跟前。眼看着追不上昆茨了，一臉憤怒的貝爾東一腳把倒在地上的小孩踢飛了出去。

小孩的尖叫然個昆茨回頭，他還有幾步就能走出門外了，但是……

【給萬一點發任務！】

火焰從他的指尖冒出來，化作火球飛到了貝爾東的面前。

突然炸開的火球讓貝爾東閉着眼向後退去，但他臉上露出的卻是得意的笑容，畢竟昆茨回來了。掄着椅子腿，站穩後貝爾東再次沖向了昆茨。

昆茨抽出了他的劍，他也曾頻繁與哥布林作戰過，只要把貝爾東想象成巨大的哥布林就好。昆茨巨劍，應了上去！椅子腿被削斷了。可椅子腿只是虛招，貝爾東劈砍的同時身體一偏，巨大的身軀朝着昆茨撞了過來。

來不及躲閃了，昆茨兩只腳在地上一錯，換成了前弓步，好盡量對抗對方的撞擊。

就算在地牢中被關押了一段時間，吃不好喝不好的貝爾東塊頭依然很大，像是一堵倒下來的牆一樣，把昆茨撞了個正着。

昆茨一腳後退，然後……撐住了？

他能感覺到碰撞的力度，但這個力度卻又并非是想象中的滅頂之災。

看見貝爾東就想着躲避的昆茨這時候才發現，對手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強大，而他自身也不是曾認為的毫無抵抗之力。

在撐住的瞬間，昆茨猛地腳上用力，一腳踹在了貝爾東的膝蓋上！

貝爾東也有些意外竟然沒能徹底壓制住這個瘦弱的小子，膝蓋被踢個正着，讓他身體一晃，眼看着昆茨就要趁着這個機會後退和他拉開距離，他硬生生繃住身體，從左右搖晃變為身體前傾，且接着這股力量，一拳頭朝着昆茨揮了下來。

昆茨舉臂擋住這一拳，手臂被打得有些發麻，且又一次失去了拔劍的機會。貝爾東咆哮一聲，巨大的拳頭掄起來一次又一次的砸向昆茨。昆茨的拳頭上冒出了火焰，不讓拔劍，那就用天賦！

貝爾東雙眼赤紅，火焰燒着了他的衣服，點着了他茂盛的毛發，他的身上被燙出大片大片的水泡，但這并沒能讓貝爾東揮拳的力道和速度減弱，正相反，他的力道越來越強，速度也越來越快。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正太男爵堅持住！][我們來啦！]

從最近的城鎮廣場到城堡只需要十幾分鐘，但往常的十幾分鐘，在如今感覺，過去了幾個小時，不過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剛才被吓壞的小孩終于鼓起了逃跑的勇氣，但他沒朝城堡裏跑，而是朝外跑。這時候昆茨和貝爾東正好擋在了通向大門的路上，貝爾東一把舉起了小孩，把尖叫着的他，扔向了昆茨！

昆茨向左邊一撲，“啪！”的一聲，小孩被摔了個結實，一把小卻尖利的匕首，因為撞擊，從他的手裏飛了來。

“廢物。”貝爾東看着地上頭破血流的小孩，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他低下身，把匕首撿了起來。

昆茨戒備的看着他，貝爾東卻一把将小匕首捅進了自己的脖子：“我詛咒你，我的侄子！詛咒蒙羅非的血脈！用我的血肉與靈魂詛咒！這裏将成為天災與惡魔的樂園！”

這時候剛跑進來的玩家們，只見貝爾東猛地将匕首橫着一拉，鮮紅的血噴出了幾米遠，貝爾東雙眼大睜，嘴巴裏發出咯咯兩聲，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在了地上。

[淦！]跑在最前邊的玩家差點被血淋一腳。

[有病吧，不是他自己要來攻打咱們領地的嗎？]

[這是小偷沒偷成東西，所以怨受害者把錢包保護得太好了嗎？]

[你沒事吧？]還有人去看那個小孩。

“是同夥。”昆茨站在貝爾東身前，盡量保持面無表情的确定他已經死了。

【詛咒這東西有用嗎？】

【有用，但他的位階太低了，獻祭的過程也太草率，基本上等同于沒用。】

【那太遺憾了。】

【？？？你被打傻了？】

【我要建設的就是天災和惡魔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