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血池金劍
觀潮山地宮
緊握劍柄的左手?緩緩淌下濃稠的血液, 一點?點?蜿蜒過劍身的血槽,留下赤紅的猙獰的痕。
還未斬下敵人的頭顱,卻先沾飲了自己主人的鮮血, 對于這把越家世代傳承的名劍折龍來說,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與恥辱。
越千歸盡可能地控制着吐息的節奏, 試圖用內力的流轉來短暫緩解右肩那?道深入骨中劍傷的疼痛。
但令人驚奇的是,哪怕是受了這樣重的傷, 她握住折龍的左臂竟然絲毫不顫, 甚至還有餘力将?它向後斜去,成一個随時可以斬出的角度。
這位從來只跟在林盡挽身後的80級宗師終于在險境中顯出獨屬劍客的孤意,叫人憶起鮮少親自出手?的天衍閣副閣主, 其實也是名列千秋榜第九的宗師。
但可惜,境況似乎頗為不妙。
“雁西?時、雁西?使。”越千歸冷冷道,“本以為你?是潛伏的畢月烏......”
“卻沒想到我就是西?使本人麽??”
萬劍宗掌門站在大殿的最中央,随手?便将?一名萬劍宗弟子的屍體踢飛進對面陣營。
【等級檢測:89級】
她仍着平常穿的一襲紅衣,卻不再?壓抑內力與氣勢,與那?個勉強和六扇門魏尋書打平、笑對門中弟子的掌門雁西?時完全割裂開來。
在她對面,一衆殘血的玩家同傷痕累累的各派子弟并肩而立, 正怒目向她, 懷着一腔憤意。
“你?們?還沒有太笨, 萬劍宗替各位準備的金創藥藥衆物想來已經被?換掉了罷?”雁西?時語調仍然輕蔑,“不過你?們?準備的援兵後手?恐怕也沒有能來的可能了。”
那?日六扇門中議事,魏尋書雖仍覺雁西?時并非內線, 但卻沒有拒絕陸贈秋多?加防備的建議。
不僅将?每名弟子随身附帶的藥品全數更換掉, 還格外與段序燈約定了入山支援的信號——既然西?使想要?他們?所?有人的命, 那?麽?也就不必防着那?些可能逃走的小喽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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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沒料到,西?使竟也能對自己的人痛下殺手?, 盡數殺絕。
西?使的身側正橫陳着五具幹屍。他們?死狀可怖、表情猙獰。越千歸同拜神教打過不少交道,靠着一旁散落的面具,勉強認出來這五人正是“暫不在西?使身側”的星使。
胃土雉、昴日雞、觜火猴......
這些江湖上?下手?狠辣、令人聞風喪膽的宗師,終歸是死也沒有落得一個好下場。
“那?也不妨礙多?少。”越千歸寒聲道,“靠吸幹這些人功力獲得的提升,你?心裏自會?清楚有多?少份量。”
“真是嘴硬啊。”
雁西?時啧了一聲,“有多?少份量你?就不必知道了,能殺你?,便夠了。”
她擡頭望了望四周,仿佛感受到什麽?一樣,忽然提起了手?中的雙手?劍,語氣輕松:
“好了,是時候送我們?越閣主上?路了。”
越千歸臉上?并沒有出現任何張慌失措的表情,唯獨眼?底沉色漸濃。她左手?仍抓着折龍劍,是準備揮劍的姿勢。
“你?放心,稍等片刻,你?家閣主會?去陪你?。”
話音未落,再?沒有人能夠捕捉到雁西?時的身影。紅衣像一支箭矢般急速射出!
越千歸來不及後退,她體內的內力已經去半,能夠依賴的,也唯有身旁這柄折龍劍!
兩件武器淩空相?切。西?使的雙劍成十字狀架住折龍。她稍向下微壓,送到越千歸的力卻成倍,以至于副閣主似乎感受到虎口已經撕裂崩開。
雁西?時擅用輕快的薄刃。與額頭漸滲出汗水的越千歸相?比,她此時神色輕松,如斬無物。
“喝——”
越千歸忍不住了,知道這樣的僵持必然是她先落敗。
她左手?向上?擡高,近乎是賭上?了全身的氣力。雙十字劍也出乎意料地被?彈開,雁西?時輕輕地哦了一聲,似乎在驚奇越千歸的反抗。
但下一瞬,那?雙輕盈如蝴蝶的劍在空中僅略略一震,而後更快更狠地迎向越千歸的脖頸,再?次劈落。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襲白衣馳到越千歸身邊,手?中出鞘的承影倏然格下這一劍!
是閣主。
“你?倒是來的快。”雁西?時眉毛一挑,下一瞬主動退開。
“上?次未能在登龍山斬你?是我之過。”林盡挽低聲道,仿佛在積蓄力量。
“你?們?天衍閣的人,都是這麽?喜歡放空話,她也是,你?也是。”
西?使的眼?神卻染上?一層恨意,卻不知是在說林盡挽還是越千歸,亦或者是別的什麽?人。
在沒有《劍寒十四州》的情況下,孰勝孰負,真尚可未知。
兩人都是生死的仇敵,不多?時,便迅速交戰在一起。
在大廳的不遠處,殘血的玩家們?正頑強地恢複着體力。
火之高興此刻血量剩下43%,作為全場最弱沒有之一的存在,他躲在臨江仙背後瑟瑟發抖,“你?們?說魏捕頭能帶人找到這裏來麽?,我怎麽?覺得他但凡再?晚來一會?兒,副閣主就要?挂了啊!”
地宮大的出人意料,哪怕有半塊地圖在手?,魏尋書還真不一定能帶着外援及時趕到。
劍心如我正在動作娴熟地給臨江仙抹紅藥回?血,聽見這話頭也沒擡:
“不會?的。按道理說,策劃刀人肯定是要?賺我們?一波眼?淚,越副閣主還沒和我們?徹底熟起來,NPC排行?榜名氣也不靠前,指定死不了。”
火之高興聞言卻抖得更厲害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就是說,和我們?最熟的會?死嗎?”
劍心如我:……
臨江仙:……
朋友,既然你?都這樣說了。
那?我就很擔心小陸客卿了啊!
小陸客卿暫且沒有大事,只是有些奇怪。
推開那?扇門,這密室居然大的如廳堂一般,最中間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池子,裏面盛着不知名的液體。那?奇異的芳香,似乎就是從這個池子裏散發出來的。
陸贈秋照閣主教的方法四下試探一番,見沒有飛石流箭這類機關,才放心地走上?前去。
這一看,險些被?嗆出眼?淚來。
香氣太濃了,濃到讓人不适的地步。
吸取教訓,陸贈秋屏住呼吸,又探頭去看。
但見這池液體呈現一種妖豔的紅色,卻又絲滑無比,看起來不像血,倒像什麽?藥水一樣。
金刀卻在此時飛速振動起來,仿佛在高聲提醒陸贈秋不要?放過它的同伴。
“看來那?金劍,是在這池子裏?”
陸贈秋離紅色的池水又近了幾分,然後試探着伸出右手?來。
“嘩——”
卻見水池中橫飛出一個人影!陸贈秋反應極快地向後飛去,手?持金刀,警覺地同“它”隔開幾丈遠的距離。
那?血水仿佛有生命一樣,對“它”沒有絲毫留戀。“它”略抖了一下,便盡數傾落到地上?,彙成一條紅河重新流入池中。
而此時,“它”也顯出身形來,正是一個獨臂的刺客。
果是常北!
陸贈秋了然,“那?夜妄圖劫走小盛大夫的,恐怕是你?吧。”
“是。也怪你?們?太傻,竟也不知道人.皮.面具這種東西?。”常北左手?攥着一柄短劍,平靜回?應道。
“小盛大夫還說你?恨極了拜神教。”陸贈秋哼了一聲,“真是有意思。”
“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麽??”常北微一愣神,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那?她這次可信錯人了。”
常北低低地笑了幾下,那?聲音嘶啞難聽,又像是那?一夜的鬼面人了。
“陸贈秋,我确實恨透了拜神教,但也恨透了你?!”
“恨我?”陸贈秋表面故作驚訝,心中卻劃過千萬種可能。是和常南有關,還是說,和她的父母有聯系?
“你?是一切的導火索,天眼?丹、秘術血池......”常北死死地盯住她,咧開一個嘲諷的笑,“你?們?這些所?謂的天才,一生下來就是大人物,自然會?有許許多?多?的人上?趕着給你?們?賣命。就為了你?父母一句輕飄飄的話,你?知道西?使殺了多?少人麽??”
陸贈秋愣了一下,忍住心中的狂喜,“你?怎麽?知道那?是我的父母?”
“已經失蹤的武林盟主,原天下第一的大宗師無名,難道不是你?的母親?”
陸贈秋緊追不放,勢必要?得到一個完整的答案,“無名是我的母親?你?從何得知?”
“她不是麽?...”常北被?問懵了,一時說不出來什麽?話。
陸贈秋:......
白高興了。
“我母親姓蕭,不叫無名。”陸贈秋失望地嘆口氣,但仍帶着最後一絲期望,提到了她的姓氏。
卻沒想到常北反應猛地劇烈起來,“對,就是姓蕭!我曾聽西?使說過,她叫蕭弄月!”
蕭弄月。
終于找到了些許線索。
陸贈秋有些高興,高興到難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內心最大的憂慮終于一掃而空。她怕的不是在尋找父母的路有多?艱難,怕的也不是要?花上?多?少時間精力。
她只怕所?謂的“千秋事見”是她臆想出的四個字,只怕陸遠和蕭月真的已經徹底消失。
蕭月與蕭弄月僅有一字之差,結合之前沈之薇的話,陸贈秋心裏亦隐有猜測。
不過先等一下!
“是我母親讓西?使殺的人麽??”
她帶着點?擔憂地問道。
常北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陸贈秋松了一口氣。
而後她誠懇地發問道,“所?以,為什麽?我和我父母才是一切的根源?”
常北厲聲回?道,“因為追根溯源,是你?們?的過錯。”
突然,他如同感應到了什麽?一樣。
常北伸出左手?,半截染血的劍柄正在他手?中閃着急迫的光!
“沒有時間和你?廢話了。”
他毫不猶豫地按下牆壁上?的機關。
于是陸贈秋忽覺腳下一輕,恍如墜入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