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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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病房外，魏嘯朗穿着皺巴巴的衣服，胡子拉茬，一臉疲憊地坐在椅子上打電話。
南真危在旦夕，他除了忙醫院的事，還要将自己工作室和南真公司的事務安排妥當。工作室那邊，急的項目先交給幾個副手，可以推掉的合同也先推了。南真公司那邊，南真的團隊是個半草臺班子，做的大部分是外包業務，平時南真管理業務執行一肩挑，如今南真出事團隊幾乎停擺。魏嘯朗不得不出面梳理了南真的業務，和南真的助手一起将緊急的工作安排妥當。
一通運轉完畢，他終于有了空閑傷心，看了看ICU緊閉的大門，他嘆了口氣，對裏面的南真說：“那麽拼做什麽，咱們又不缺錢。看看你，摔疼了吧。”
這時沈素衣帶着林褚，還有一個護工，拿着一些日用品走了過來。
她走到魏嘯朗面前，看着兒子憔悴的樣子，無奈地勸說：“小朗你去洗漱一下，吃點東西。醫生說了，南真醒過來的幾率很大，你自己得先撐住。”
魏嘯朗笑笑：“我不餓。”
“三天沒吃飯怎麽可能不餓？”沈素衣繼續勸道，“我跟你說，南真手上戴的镯子是魏家祖傳的，能遇難成祥。現在镯子碎了，那是替它的主人擋了難，所以南真一定會醒的。”
魏嘯朗看着她，又疲憊又平靜：“媽，我替南真謝謝你，難怪爸愛你一萬年，癡心不改。”
價值連城的翡翠镯子碎了就碎了，一句怨言都沒有，魏嘯朗真心感激自己的母親。
見自家兒子強打精神和自己開玩笑，沈素衣反而不忍再同魏嘯朗說話耗費他的精力了。她朝林褚使了個眼色，林褚會意，坐到魏嘯朗身邊：“爸，你去把胡子刮刮，再吃點東西吧，不然等媽醒了會嫌你醜的。”
魏嘯朗終于在意了：“你媽會嫌我醜？”
林褚的話半真半假：“真的，媽喜歡看帥哥。”
是了，南真是模特經紀，每天都在俊男美女堆裏打轉，怎麽可能喜歡看醜人？
“媽，你幫我看一下。”魏嘯朗起身接過沈素衣手中的包袱，“我去衛生間打理一下。”
衛生間裏沒有人，魏嘯朗刮完胡子又洗起了臉。水很涼，但臉上的水卻是熱的，他捂住眼睛小聲嗚咽了幾聲，長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擦幹臉上的水，打起精神走出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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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站着一個人，眼圈烏黑的司夏。
一見到他，司夏立刻說：“真姐如果有事我會跟她一起死，到時候請把我們葬在一起。”
魏嘯朗挑眉，微眯雙眼：“小朋友，你真姐出事是不是與你有關？”
他看過南真出事時的監控，南真是因為騎車速度過快導致摩托車突然失控。當時急着搶救沒細查，只能确定南真當時沒有醉酒，但司夏這口吻有點奇怪，魏嘯朗起了疑心。
司夏眼神閃爍，往後退了一步，轉移了話題：“老東西，你怎麽一點都不傷心，我就知道你只是欺騙真姐的感情，你根本不愛她。”
“我們兩口子的事與你無關。”魏嘯朗越過他走了。
轉過牆角，他打了個電話：“幫忙查一下南真出事前兩個小時的行動軌跡。”
放下電話他笑了笑，要是他抛下一切陪南真一起去死，豈不是要被南真看扁了？他是家裏的頂梁柱，是人子也是人父，不僅不能死，連崩潰都不可以。人總歸是要死的，如果南真這次熬不過去先走一步，他也只能認認真真地活着，侍奉父母，養育孩子，等自己也老了，死了，再和南真葬在一起。到時候魂同南真見了面，再調侃一句：“南真，你老公我來得稍微晚了一點，等急了吧？”
然後兩只魂兒相依相偎，評論一下林褚燒來的紙錢夠不夠用，供品好不好吃……
只要和南真在一起，生與死也沒什麽差別。
回到ICU門口，魏嘯朗問了問林褚最近的學習情況，端起沈素衣帶來的餐食吃了起來了。因為太累，他吃到一半便捧着碗，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之間，他聽到沈素衣同護工議論：“我這兒子也不知怎麽的就為我兒媳婦兒着了魔。”
為南真着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從高一開學第一天吧。
“魏嘯朗，聽說你去見了咱們班的學霸，感覺怎麽樣？”高一教室裏，馬成鑫問魏嘯朗。
感覺？
魏嘯朗回憶了一下在烏煙瘴氣的游戲機廳，靜靜地躲在小屋裏做題的南真。首先，那姑娘非常漂亮，有一種獨特的清冷氣質，其次，那姑娘有點眼熟。再次，那姑娘喜歡穿男裝，邋邋遢遢的。最後，最重要的一點，那姑娘抽煙。
“她是個混混，”抽煙的女同學都不是好學生，魏嘯朗斬釘截鐵地說，“街頭混混。”
馬成鑫不信：“開什麽玩笑，混混會是全市第二名？”
“我也覺得奇怪啊。”他趴在桌子上，想着那天自己給南真介紹萬諾學校學制時的場景。
萬諾學校分幾種班型，有英國留學向的，美國留學向的，澳洲留學向的……
當然，還有面向國內高考的中文班，由學生根據自己未來的規劃自由選擇。
南真翻着學校的宣傳頁，頭也不擡，淡淡地問：“你選什麽班？”
“我嗎？我選A-level課程，英國留學向，A班。”
南真微勾唇角：“我也選A班。”
魏嘯朗看了看身邊狹窄昏暗的游戲機廳，還有那些在劣質游戲機邊呼喊的玩家，小心翼翼地問：“你也想去英國留學？”
看南真的穿着打扮和生活環境，去英國留學？怎麽可能。
“我參加國內高考，怎麽，上了A班就不能參加國內高考了？”
“那倒不是，只是學制不一樣，授課內容考試時間也有差別，選A班參加國內考試會很難。”
南真擡頭，朝他嫣然一笑，琉璃色的眸子勾魂奪魄：“難才有意思。”
雖然邋遢，但那雙眼睛真美啊，她真的會來A班？
魏嘯朗不确定。
忽然，全班一齊發出一聲驚嘆：“哇”
魏嘯朗擡眼，頓時呼吸凝滞。心髒噗通噗通亂蹦，像是要從胸口蹦出來似的。
南真站在門口，穿着萬諾學校女生的西裝套裙制服，雙手插在衣服兜裏。梳着一頭髒辮，在後腦勺高高地紮成一個馬尾，額前留着幾縷碎發。精致絕倫的五官，淡漠的剔透琉璃眸。高挑的個子，短裙下兩條修長的腿，穿着一雙刷得幹幹淨淨的半舊板鞋，站在那又甜又酷又熱辣，讓班上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請問，大家有固定的座位嗎？”她問門口的餘周。
“有。”餘周立刻站起身，将身後位置那人的書包往自己桌上一提，又揮手讓身後的朋友讓開，空出了位置。
他雙手比出一個請的手勢：“同學，這就是你的位置，請坐。”
A班的同學很多都是從初中部直升上來的，餘周家是Z省投資銀行的大股東，家境在同班同學中數一數二，逗女同學開心的本事也是一等一。見他逗南真，不知為何魏嘯朗有些不悅，剛想說點暗諷餘周的話，馬成鑫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興奮地小聲說：“大美女，魏嘯朗，大美女。”
這麽随意，那就是沒有固定位置喽，南真掃視了教室一圈，從餘周身邊走過，走到離魏嘯朗不遠的空位上坐下，放下書包，沖魏嘯朗點了一下頭致意。
周圍的女生們立刻趴到她桌子上，叽叽喳喳地問：“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同學，你的頭發好酷，是你自己編的嗎？”
……
頭發？提起頭發南真很無語。開學前她找到已經在某美發店擔任學徒的金子，讓她幫自己收拾一下半長不短的卷發，開學第一天得體體面面的。金子建議她把頭發拉直，在金子的忽悠外加不收錢的蠱惑下，她做了金子的模特，頭發成功地被燙焦了，為了補救只能編成髒辮。幸虧萬諾學校不是太喜歡管學生的外表，只要不突破底線打扮得出格也沒關系，要是在以前的學校髒辮非被剪了不可。看同學們的反應髒辮的效果不錯，她決定以後都編髒辮。
南真懶洋洋地回答着同學們的問題，直到班導進來大家才停止了讨論。
“Hello Everyone……”班導一開口南真愣住了，班導怎麽說的是英語？
“……請大家介紹一下自己。”說完開場白，班導笑盈盈叫起了第一排的餘周。
班上的同學不是英籍，就是經常在國外生活的人，對于他們來說英語和中文差不多，信手拈來，魏嘯朗當然也不例外。
但南真不同，她學的是啞巴英語，看着同學們侃侃而談，談笑風生，她覺得一頭霧水。不過還好，她知道大家在做自我介紹。
輪到她時，她站起身，淡定地用中文說：“大家好，我叫南真。考這所學校是因為這所學校的男生帥，讀這個班也是因為這個班的男生帥，就這樣，謝謝。”說完她自顧自坐下了。
衆人哄堂大笑，魏嘯朗扶額，第一次見到南真他就知道對方一定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但沒想到她竟特立獨行到如此地步。
餘周起哄得最歡，他露出胳膊上的肌肉，吹了一聲口哨：“對面的女孩看過來，最帥的帥哥在這裏。”
班導也樂了，用英語說：“南真同學，我們A班用英文授課和交流，請你以後用英語好嗎？”
長長的睫毛扇了一下，南真看着老師，一臉無辜：“不好意思老師，您說什麽？我沒聽懂。”
衆人又是哄堂大笑。
她到A班幹嘛來了？第一次迎接新同學，工作完成得真失敗，魏嘯朗雙手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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