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秦向源決定帶他的小貓咪出去玩,好避開那兩個非要養孫子的老東西。
蘇遙自己給沈淩玹打電話,一本正經地談妥了合唱的事。
沈淩玹知道秦向源就在蘇遙旁邊,有些不悅地,但也沒有多問。
他和秦向源從沒真正開始過,而且早就結束了。
秦向源又多蠻橫霸道讨人厭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反而微微憐惜了蘇遙十秒鐘。
好好一孩子,就被個神經病老男人糟蹋了,還美滋滋地不知道跑。
沈淩玹淡淡地說:“明天錄節目,你直接過來。以前在舞臺上唱過歌嗎?我讨厭合作的歌手假唱,想提前錄音就不用來了。”
蘇遙捂着手機聽筒小聲對秦向源說:“你前男友說話的語氣真讨厭。”
秦向源:“……他不是……”
蘇遙不等秦向源說完,就一本正經地開始對着沈淩玹發誓:“我才不會假唱!”
沈淩玹隔着手機聽筒把秦向源和蘇遙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可他懶得理會別人家裏打情罵俏,只是說:“把你要唱的part記號,明天上午九點到電視臺的三號演播廳,我會提前五分鐘在那裏等你。”
蘇遙抱着大抱枕說:“我明天去電視臺錄節目。”
秦向源長眉一挑:“所以呢?”
蘇遙樂颠颠地用力往床上一躺,說:“我要早點睡覺,今晚不刷題啦!”
秦向源皺眉:“這不用彩排就直接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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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遙別別扭扭地嘟囔:“我才不用彩排,這首歌我都練過一萬遍了”
第二天上午,沈淩玹其實提前十五分鐘就到了現場。
現場來了不少觀衆,現在節目組要推的新歌手們還都沒什麽名氣,這個時候會來看現場的基本都是沈淩玹的粉。
他在舞臺邊試麥,和樂隊溝通伴奏的細節。
林天晴款款來到他身後,輕柔甜美的嗓音輕輕開口:“沈哥。”
沈淩玹回頭看了林天晴一眼,淡淡地問:“你來這裏有工作?”
林天晴低聲說:“我在隔壁錄節目,就想過來看看你。”
沈淩玹說:“天晴,你不是來看我的。”
林天晴狼狽地低下頭:“沈哥!”
沈淩玹和林天晴認識很久了。
當沈淩玹還在酒吧駐唱的時候,林天晴只是酒吧裏一個鄉下來打工妹,整天低着頭馱着背,很不引人注目。
那時的沈淩玹年輕嚣張又長得好看,常常惹來一些麻煩,有時候受了傷,林天晴就會照顧他。
後來沈淩玹被秦向源相中,一躍而紅,他也就順便把林天晴帶進了秦向源的公司。
沈淩玹自認為自己是個心腸不算好脾氣也很壞的人,可他這次不願意再傷害蘇遙,甚至為了蘇遙的事,很事疏遠了林天晴一段時間。
他不明白林天晴的怨氣究竟從何而來,也對林天晴的手段不感興趣。
沈淩玹摘下耳麥,回頭平靜地對林天晴說:“天晴,盧越已經死了,死的很凄慘,你想要親自下去問問他是怎麽死的嗎?”
林天晴冷笑着質問:“沈哥,你害怕了嗎?我不是盧越那個蠢貨,我……”
沈淩玹說:“天晴,我不需要害怕秦向源,但是如果你再對蘇遙的嗓子下手,我會像秦向源解決盧越一樣解決你。”
林天晴呆住了:“沈哥……”
這時,觀衆席那邊一陣竊竊私語的喧嘩聲響起,還有人拿出手機偷偷拍照。林天晴皺着眉問路過的工作人員:“出了什麽事?”
工作人員低聲說:“秦總來現場看節目了。”
蘇遙和秦向源一起進了演播廳。
節目組策劃導演一臉茫然,只好趕緊請人坐下:“秦總,您這是……”
秦向源面無表情地掃了蘇遙一眼:“檢查我手下的藝人到底有沒有認真工作。”
導演滿頭問號,實在不能理解秦向源這樣的大老板到底為什麽要來監督一個半紅不糊的小新人唱半首基本就是湊熱鬧的歌。
蘇遙在人群後對着秦向源偷偷做了個鬼臉,跟着化妝師去換衣服。
舞臺上的景都已經搭好了。
道具是直接從《瑾煙天下》劇組搬來的,一棵五米多高的假樹站在舞臺左側,枝條上粘滿了白瓣紅蕊的假花,在月白隐隐的燈光下倒是真有幾分清幽遠山仙人居處的樣子。
《瑾煙天下》講了一個人心欲望權力紛争的故事,布景卻處處一股子仙氣,連蘇遙那個從小打架罵人抽煙喝酒的小混蛋,都拍出了一股子輕靈出塵的氣韻。
沈淩玹和蘇遙唱歌開場,然後就是新人選手們表現的時間了。
一切準備就緒,燈光慢慢暗下去,導演在暗處帶着耳麥說:“攝影收音準備,沈哥你準備上場,蘇遙去樹後面。道具組準備,樂隊,起。
秦向源坐在觀衆席第一排,擺手場務遞給他的咖啡,專注地看着舞臺上緩緩變幻的光影。
低沉凄婉地笛音緩緩響起,如泣如訴,扯得人心裏發顫。
花瓣從舞臺上方簌簌落落地飄下,煙霧從舞臺兩側慢慢湧向中間。
笛聲低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箜篌輕輕撥動
沈淩玹那極具辨識度的空靈沙啞嗓音随着樂聲緩緩響起:“雲端,風斂斂誰的臉……若見,天涯飛雪的煙……是夢,是劍,是花落聽雨謝,是你,在煙雨中一瞥……”
沈淩玹一襲古典改良款的簡單白色長衫,邊唱邊行,踏雲而來,眉目清冷如畫,惹得秦向源身邊場務妹子倒吸了口涼氣。
觀衆席裏回蕩着此起彼伏竊竊私語的驚嘆聲。
妹子忍不住低聲喃喃:“蘇遙怎麽辦啊……”
沈淩玹是歌壇天神,無論聲音還是臺風,都已經完美得無可挑剔,任何和他同臺合唱的人都會被比下去。
偏偏沈淩玹是個鋒芒畢露脾氣很差的人,從來不會為了其他原因收斂自己的光華。
那四句詞從他清冽的喉中流淌出來,就已經是一件精妙絕倫的藝術品。
沈淩玹的part 唱完,伴奏中緩緩加入了嗚咽的簫聲,舞臺上的追光對準了那棵樹。
蘇遙沒有站在樹後面,他直接側身坐在了樹底下。
層層疊疊的薄紗和軟綢鋪在落滿繁花的舞臺上,清豔精致的少年玉簪披發,從寬大的衣袖中伸出一截纖細瑩白的腕子,松松握着過大的話筒,低垂着長得有些過于嚣張美豔的眉眼,慢慢地唱那他唱了可能有一萬遍的那首歌。
“紅線,若能纏住指尖……”
蘇遙輕輕擡頭,捧起左手,一朵花恰好落在他指尖上。
他的聲音很幹淨,還帶着一點少年人獨有的溫軟和迷茫,山澗中一道小小的清泉流過,它未曾見過塵世凡俗,不知愛恨欲念紛争,只是靜靜地淌着,在草木山石間撞出一點天真的響聲來。
蘇遙看着那朵恰好落在他指尖的花,忍不住溢出一點歡喜的笑意:“若是,深情不負遠年……”
他的聲音幹淨得像深山裏開着雪蓮的雪,笑起來妖冶美豔的模樣又像随勾魂的妖精。
劇烈的反差完美融合在一起,讓那個纖細的少年好像要在歌聲中開出花來。
世界是安靜的,樂隊幽幽的簫聲和清澈的箜篌就像随他一起緩緩而來的風,讓蘇遙少年的聲音帶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緩緩滲進胸口裏。
“一步遠,一夢羨,一眼滄海落眉間,一杯殘雪捧起問花怎能別……”
蘇遙很喜歡這首歌。
當他拿到詞曲的那一天,他就想唱這首歌。
為此,他沒日沒夜地上聲樂課,乖乖地放棄零食養着嗓子,哪怕他已經失去了錄音的機會,他還會在沒人的時候偷偷練歌。
節奏,調子,氣息,音準。
他太不專業,他只有臨時速成的聲樂基礎。
可他比任何人都努力,他會用幾個月的時間倔得像頭小毛驢一樣反複琢磨一首歌。
他會唱的很好,會……會讓那個老男人看到,他總有一天會唱得比沈淩玹還好。
樂隊的伴奏越來越華麗,琵琶急促地撥弦,二胡凄厲地響起來。
沈淩玹走到了舞臺中間,背後的led板變幻成了刀光劍影血雨紛飛的光。
他聲音很穩,雲淡風雨地唱着副歌:“縱然千山如畫明明滅滅此情不回頭,我看天涯匆匆幾許星夜淚眼望人間……”
秦向源莫名緊張地捏了一把汗。
蘇遙的嗓子還沒有完全恢複,這兩句沈淩玹唱得和逛街散步買份烤冷面一樣輕松,蘇遙卻未必能全部唱得上去。
秦向源就像一個差生的家長,還沒問清楚孩子到底考的怎麽樣,就硬着頭皮坐在家長會現場等老師發成績單了。
他比蘇遙還緊張,甚至想讓後天偷偷換上蘇遙嗓子受傷前試錄的帶子。
蘇遙站在樹下,精致纖細的男孩在舞臺燈光絢爛的照耀下,美得光芒萬丈,他看着觀衆席,用力地把高音唱了出來:“我吻榮華至此千秋萬載冰雪成紅月,再渡,生死,一世劫!!!”
少年的嗓音帶着一點顫抖和沙啞,好像拼勁力氣想要擁抱一個血雨腥風的夢,卻傷痕累累鮮血淋漓,聽得人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蘇遙的高音足足喊了一個八拍,當他哀切的尾音慢慢消失在風中的時候,全場沉默許久,緊接着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導演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呆滞了半晌,看着蘇遙和沈淩玹都要走了,才慌忙說:“主持人上臺,後臺選手準備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