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周禮看着蘇遙氣勢洶洶要保護他的樣子,心裏浮現出一股說不出的感慨和柔軟。
秦向源對蘇遙的寵愛并不是被下了降頭,這個臭屁任性的小東西,就是有股讓人格外喜歡的魔力。
可周禮并不需要一個剛成年的小屁孩兒保護,他微笑着向周清宴說:“周總,蘇遙還有工作,我們先走一步。”
周清宴低低笑道:“蘇遙,你和江河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好不容易見面不想聊兩句嗎?”
蘇遙心裏莫名不安,這個看似斯文俊美的男人給他的感覺很不好,他說:“我和江河有的是時間聊,不打擾他的工作時間。”
周清宴意味深長地說:“是嗎?秦總沒有限制你和江河的正常往裏。”
蘇遙心裏一虛。
周禮深吸一口氣:“周總,捕風捉影的事,就不要拿到正主面前說了吧。”
周清宴笑笑,說:“蘇遙,你嗓子恢複的不錯?”
蘇遙下意識地想起自己是從耳鼻喉科出來的,頓時多了兩分底氣:“多謝你關心。”
周清宴輕嘆一聲:“可惜沈淩玹等了你兩個月,卻沒等到你去錄歌。”
周禮心裏一涼,完了。
蘇遙僵住了,聲音控制不住地大起來:“你……你說什麽?什麽兩個月?你……你別騙我!”
周禮不敢再讓蘇遙多呆,急忙拉着蘇遙離開。
周清宴一臉驚訝:“沈淩玹為了讓你唱他的新歌,強硬地把錄音時間推遲了兩個月,你沒有收到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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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遙猛地掙開周禮的手,狂奔回周清宴面前,怔怔地問:“你……你怎麽知道的?”
江河不知所措地看着兄弟傷心憤怒的樣子,急忙捏着蘇遙的肩膀:“蘇遙,整個娛樂圈裏的人都知道了,我很早就想告訴你,一直沒找到機會。你……你不知道嗎……”
蘇遙不知道,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像個小傻子一樣開開心心地活在秦向源給他的牢籠裏,與世界隔絕,把全部的人生交給了秦向源掌握。
他以為自己倒黴,錯過了那首很好很好的歌。
他想通了,認命了,忍痛扔掉那份不舍,努力去想未來或許還有這樣的機會,努力不要讓自己太難過。
他不知道沈淩玹會等他兩個月,他不知道他其實還有機會去錄那首很喜歡的歌。
他活在秦向源的金絲籠裏,每天蹦蹦跳跳地取悅着自己的主人,就這樣錯過了他或許會光芒萬丈的人生。
蘇遙沉浸在秦向源溫柔霸道的掌控中,他迷戀着那個男人給予他的一切,放任自己毫無鬥志地沉淪在了秦向源十億美金的生日禮物中。
直到現在,蘇遙才忽然明白自己過去的那幾個月到底窩囊狼狽成了什麽模樣。
他被秦向源掌控着,不能出門,不能規劃自己的時間,甚至不能和朋友通個電話。這樣畸形的生活明明可怕得快要進法制欄目了,他卻美滋滋地淪陷其中。
蘇遙神情恍惚地看着這座醫院。
如果他真的開始享受這樣的生活,那他以後的人生會變成什麽模樣?
做一只沒有靈魂的金絲雀,被主人豢養着,生下一個接一個的孩子,直到容顏老去羽毛掉光,再被主人無情地扔掉?
秦向源很寵他,真的很寵很寵他。
可寵愛和愛情是不同的,那個男人從來沒有平等地對待過他,理所當然地替他安排着全部的人生,甚至連選擇的權力都不給,若無其事地就替他拒絕了沈淩玹的歌。
蘇遙開始害怕,他那顆被愛情沖昏掉的小腦瓜裏終于裝進去一點正常人的思維邏輯。
這樣不對……這樣真的不對。
把自己的命這樣毫無防備地交到另一個人手裏,是有主角光環的沙雕愛情故事主角才敢做的事。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這樣信任秦向源。
周禮拉着神情恍惚的蘇遙快步上車,有些擔憂地微微皺着眉,開車把蘇遙送回家。
他曾經提醒過秦向源,蘇遙早晚會知道這件事。沈淩玹頂着制片方的合同壓力硬生生扛了兩個月,鬧得人盡皆知,蘇遙怎麽可能永遠被埋在鼓裏?
當時秦向源沉默了一會兒,說:“不管他有什麽反應,哭也好,鬧也好,總歸會鬧完的。”
可蘇遙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呆呆地看着車窗外飛快倒退的風景,精致的臉上是茫然絕望的神情。
周禮給秦向源的助理發了條消息:“請秦總立刻回家,特級警報。”
秦向源酒還沒醒,摸索着披上外套沖下樓,讓司機快點送他回家。
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心中卻隐約翻湧着濃烈的不安。
或許是酒精還在腦子裏搗亂,或許是虧心事做了太多。
秦向源慌得手都有點抖,哆哆嗦嗦地給周禮打電話。
電話接通,周禮低聲說:“秦總,您好些了嗎?”
秦向源心裏發慌,語氣卻依舊平靜冰冷:“什麽事?”
周禮說:“蘇遙知道沈淩玹等他兩個月的事了。”
秦向源頭痛欲裂,低沉的聲音中帶了怒氣:“誰告訴他的?”
周禮停頓了一會兒,說:“對不起,秦總。今天在醫院遇到了周清宴,我沒來得及把蘇遙帶走。”
秦向源深吸一口氣,氣得額頭青筋直跳。
周清宴這個瘟神!
秦向源說:“蘇遙現在什麽狀況?”
周禮看了一眼屋裏,低聲說:“沒什麽狀況,在喝飲料,就是有點……情緒低落。”
屋裏的蘇遙抱着大瓶可樂悶悶地喝着,眼裏好像含着淚,但也沒真的哭。
周禮說:“秦總,我在花店給您訂了一束紫風信子,建議您拿上花再回來。”
面對一個絲毫不懂得處理夫妻關系的蠻橫上司,周禮非常及時地讓自己成為了一個情感咨詢專家。
紫色風信子,代表着歉意和強烈到嫉妒悲傷的愛情。
秦向源的頭顱裏還帶着醉醺醺的痛,他不懂這些花的講究,沉聲說:“我知道了。”
半小時之後,秦向源拿着花,披着外套,帶着一身酒氣踉踉跄跄地沖進自己家裏。
蘇遙坐在床頭上吃零食,眼眶紅紅的,不肯看秦向源一眼。
秦向源把那一大束風信子蠻橫地塞進蘇遙懷裏,在半醉中不受控制地胡言亂語:“拿着,花裏有張卡,不限額随便刷,不許再跟我鬧脾氣。”
蘇遙要被這個不要臉的老醉鬼氣瘋了。
明明就是秦向源故意瞞着他不讓他有機會選,這老男人卻開口就責怪他鬧脾氣。
蘇遙一開口就掉下淚來,哭着把花砸在秦向源頭上:“我不要你的破卡!我又不是你養的寵物!!!老變态!!!!”
秦向源被砸得有點頭暈,他還醉着,不知道該做點什麽反應最合适,于是本能地把窗臺上縮成一團的小貓咪緊緊摟在懷裏,蠻橫地說:“那你想要什麽?天上的星星?我的私人收藏室裏存着塊隕石,這就讓人送過來。”
蘇遙哭得更委屈:“我不要星星……嗚嗚……我才不要一塊破石頭……嗚……”
秦向源不知所措地看着懷裏哭成一團的小貓咪,手忙腳亂地抱着坐在沙發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冷水。
蘇遙委屈着,迷茫着,一邊痛恨秦向源蠻不講理地操控他的人生,一邊絕望無助地責怪自己竟沉浸在其中。
他失去了一個和天王合唱的機會,卻不知道該責怪誰。
秦向源灌下去兩杯冷水,酒醒了大半,定定地看着懷裏小貓咪。
小貓咪看上去委屈壞了,滿臉都是淚,哭得一抽一抽,睫毛濕漉漉地顫抖着,細白的手指緊緊攥成小拳頭,腳趾也在襪子裏蜷縮着。
秦向源慢慢地撫摸着蘇遙顫抖的耳朵,半醉半醒中說不出太好聽的甜言蜜語,只能盡量溫柔地說:“遙遙,你到底想要什麽東西,我什麽都有。”
蘇遙哭得一抽一抽,斷斷續續地抽噎着:“我……嗚嗚……我要你像個正常人一樣,行不行……嗚嗚……嗝……”
秦向源愣了愣:“我不正常?”
蘇遙哭着:“你就是個變态!有時候我都想送你去看精神科!”
秦向源慢慢等酒勁兒過去,皺着眉慢慢消化蘇遙的話。
蘇遙哭累了,窩在秦向源懷裏一下一下地打着小哭嗝,使勁兒抱着自己的膝蓋。
秦向源慢慢清醒着,緩緩說:“我道歉,以後不會禁止你和江河見面了,只要他能離開周氏。”
蘇遙淚汪汪地啞着嗓子嘟囔:“你避重就輕。”
秦向源深吸一口氣:“高考結束我就把手機還給你,現在不行,會影響你學習。”
蘇遙生氣了:“随便你!”
秦向源緊緊皺着眉,低頭和小貓咪氣鼓鼓淚汪汪的目光對視,被那雙委屈巴巴的大眼睛看得心肝顫。
秦向源說:“你不能去錄那首歌,那會對你的嗓子造成二次傷害。”
蘇遙紅着眼眶,哽咽着說:“可是我想唱,我是大人了,我有權力決定自己的人生。你憑什麽……你憑什麽連這個消息都不肯告訴我,你憑什麽就這樣替我決定了我想做什麽!”
看着委屈的小貓咪又開始哭,秦向源慌忙捂住蘇遙的脖子,怒氣沖沖地說:“不許哭!”
蘇遙吓得狠狠打了一個哭嗝:“嗝!”
秦向源責備地說:“鬧脾氣就鬧脾氣,再把嗓子哭壞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