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使之死·二·雙D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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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女孩停止了呼吸。她的燒傷太嚴重了。丹尼斯盡力了。
他親手抱起她,放到擔架床上,為她蓋上了白色床單。站在病床邊,看着護士推着那個小小的身體走了出去。
丹尼斯轉頭望向窗外。初冬的太陽白得像月亮。天也褪了色,發白。天和地都一樣白。
丹尼斯長嘆一聲,準備離去。最後看了眼女孩躺過的床,注意到枕頭下露出的一個白三角。掀開枕頭,發現是張對折的紙。紙中夾着枚黑鑽指環,款式張揚。
紙上畫着一個黑色的太陽,面目猙獰。太陽下是幾行歪歪扭扭的字,像小詩,更像是遺言。
太陽吃了媽媽的媽媽
太陽吃了媽媽
太陽吃了我
我想下地獄
不要去天堂
天堂有太陽
——
「幻華月」
夥計推開廳門,探出腦袋,“老板,看到小丹大夫的車進來了。”
“又來?煩死了。去接一下。”赤鹫嘴上說着煩死了,面上卻又高興的樣子。轉頭對北百川道,“五田醫院的外科醫生,丹尼斯。你也承了他的情,好好打招呼。”
北百川想起阿姐的話。原來是負責治療曉辰的醫生,趕忙站起身。
不一會兒,服務生領着個男人進來了。看起來三十四五,個子不高。戴着金邊圓框眼鏡,五官普通,氣質出挑。手上拎着兩箱補品。
“換眼鏡了?比黑框的順眼多了。”赤鹫說罷又瞥到丹尼斯手裏的補品,嗔道,“拎的什麽東西。是當我七老八十走不動道了?”
丹尼斯似乎習慣了赤鹫的口是心非。只是笑着打招呼,“小鹫哥。”
“這是我的新搭檔,北百川。百川,這是小丹,丹尼斯,算我沒血緣的親弟弟。”
“你好。曉辰麻煩你照顧了。我是曉辰的舅舅。”
“啊,您是曉辰舅舅?真年輕!幸會幸會。還是小鹫哥的搭檔,太巧了。”
“坐下吧。”赤鹫抽出吧臺上的酒精濕巾,擦了擦臺面。又揮手對酒保道,“給小丹一杯度數低的。”
“我就不喝了。一會兒要回醫院值班。”丹尼斯坐了上來,“今天是來給小鹫哥看個東西。”
丹尼斯從懷裏掏出小女孩的遺言和戒指,放到吧臺上。
“這孩子燒傷住院。單親家庭,和媽媽同住。媽媽沒能在火中幸存,孩子得救了,可也沒挺過去,留下這兩樣東西。我看這戒指和小鹫哥的一樣,說不定和唐先生有什麽關系,就拿來給你看看。”
赤鹫和北百川看到那個戒指,同時輕呼出聲。
赤鹫看向北百川。北百川從錢包裏掏出個同樣的戒指放到吧臺上,“跑錯殡儀館時撿到的。”
丹尼斯奇怪道,“我還當這款式少見。”
赤鹫說道,“是少見。這是「雙D」的信物,只有七枚。”
“雙D?”
“Dark Diamond。絕噬局的特級搜查隊。”
目前噬警的最高等級為Diamond。但是不為人知的是,在20年前,絕噬局存在着比Diamond還要高的級別。
Dark Diamond。絕噬局特級搜查隊,簡稱雙D。
雙D小隊負責絕密任務,隊員有七人。其中六人失聯,剩下一人就是當今絕噬局總部最高指揮官格雷格。
目前,失聯的其中三人正安靜地躺在吧臺上。
「唐」「約書亞」「小蓮兒」
從小女孩的遺言和時間可以推測,這個「小蓮兒」應該是她的祖母。
雙D小隊是何時消失的,已經無從考證。就像是一夜蒸發。事實上,唐也的确是一夜蒸發。
吧臺前并排坐着三個身影。赤鹫點了根煙,煙霧飄起來,散開在他的眼前。赤鹫像是陷入了回憶,眼神随着煙霧飄遠。
飄到二十年前的雨夜,飄到二十七年前的大雪,飄到他苦澀發黃的童年歲月。
赤鹫整頓了一下措辭,緩緩開口。
“唐,是我的恩人。”
——
二十七年前。
隆冬臘月,天灰得像水泥牆。
赤鹫裹了裹大衣,加快了腳步。街上鬼影重重。
他擡頭環視,街上的行人都模糊着面目,像無面的鬼。他低下頭,無面的鬼又都生出眼睛,盯着他打量。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街邊禮品店的音響循環着聖誕節的曲子,又俗又鬧。禮品店的門口站着個男孩,紅腫的髒手上拿着吃了一半的棒狀糖。小孩死死盯着赤鹫。那不是一個孩童該有的天真眼神。
赤鹫剜了那崽子一眼,在尖利哭嚎中匆匆走過。
“喂!”身後傳來粗粝粗氣的女聲。
赤鹫加快了腳步。
高跟鞋急促地擊打路面,發出嘎拉嘎拉的惱人動靜。沒多久,噪音源就闖入了赤鹫的視線。
那是個肥胖的中年女人,穿着流行款式的廉價裙子。
“小崽子,叫你你沒聽見?”
赤鹫不吱聲,低頭要繞過這娘們。中年女人張開手臂攔住他的去路,像塊長黴的豬油。
“你把我兒子弄哭了,就想這麽算了?”
赤鹫不耐煩地咋舌,擡起臉,“滾開。”
“你這是什麽态度?你媽沒教你···咦!”女人看了眼赤鹫身後的樹。樹幹上貼着一張通緝令。
“你···”
赤鹫撞開女人,撒腿就跑。
女人驀地尖叫起來。“快抓住他呀!通緝犯!是通緝犯!抓到有賞金!”
赤鹫在尖叫中更是沒命地跑。身後響起層層疊疊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赤鹫跌跌撞撞,在一個拐角撞上了個男人。
就這麽一跤的功夫,沖上來兩個老爺們壓住了赤鹫。
“放開!”赤鹫瘋狂掙紮。可惜Omega的力量太小,他的掙紮就像鬧着玩。
他的臉被摁到雪地裏,突然心髒跳得很快,一股窒息感和失重感席卷而來。
“你們在幹什麽?”被赤鹫撞到的男人站起身,拍拍腿上的雪,問道。
男人二十五六的模樣,短圓臉,五官清淡。穿着立領白毛衣,幹淨得像個剛上釉的白瓷瓶。
其中一人答道,“這小子是通緝犯!抓他領懸賞!”
這時另一個人注意到了赤鹫的櫻粉色的後頸,興奮地拍了下大腿,“喂!看!這小子是個Omega!賺到了!”
話音未落,身體就飛了出去,哐當撞到街邊的垃圾桶上。
“什麽叫賺到了?!”白瓷瓶活動着手腕,眼睛閃出寒光,對另一人道,“你也想試試?”
赤鹫背上的重量消失了,他狼狽地爬起來。剛想接着跑,卻被白瓷瓶拽住了。這一拽,又是一個趔趄,直接栽進瓶子懷裏。
“別怕。”白瓷瓶對着赤鹫溫柔一笑,“哥哥也是Omega。不傷你。別怕。”
赤鹫呆愣愣擡起臉,竟真就不跑了。
白瓷瓶替赤鹫拍打身上的雪泥。赤鹫就像個膠皮假人,被拍得晃晃悠悠,腦袋直迷糊。
“摔壞了?怎麽晃成這樣?”
“···我好餓。”
這便是唐和赤鹫的初遇。